见小朋友吃完烧仙草,将杯子扔进垃圾桶里,张俊宝问他:“小玉,走得累不累?要不要舅舅背啊?”
张珏扭着身体:“才不要,我不是两岁,是十二岁,舅舅你不要把我当小孩。”
然后他就哒哒哒的跑走了,书包在他背上一晃一晃的,张俊宝心想就你这小身板还不是小孩,面上却露出一抹笑,和外甥一起跑回了家。
此时张俊宝已经完全忘记外甥把别人拍晕这事了。
许德拉比张珏小三岁,今年九岁,早就到了放学后自己回家的年纪,这小孩虽然不会做饭,性格却比张珏还要乖巧懂事,一回家先把地板扫扫拖拖,又用抹布将一些地方的灰尘擦了擦,才拉开书包做作业。
张俊宝家里多了两个外甥,生活压力却没怎么涨,甚至家里还比以前整洁干净得多。
但就是他们太懂事了,张俊宝心里又不得劲起来,许德拉还好,他性子像爸爸许岩,一直都是温柔好脾气的样子,闲着没事还会打毛线,但他还记得姐姐姐夫出车祸前,张珏是什么性子。
说句不好听的,别家的皮孩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张珏是三天不打直接上天。
他们老家会把调皮的孩子叫做“飞天蜈蚣”,这里说的不是《水浒》里被武松干掉的那个飞天蜈蚣王道人,而是指小孩子手多,看到什么都要去搞一下,而且皮得飞起。
张珏就是飞天蜈蚣型的小孩,拆家效率不比哈士奇差,小学时期甚至徒手把电视机拆成一堆零件,后来被他妈提着晾衣架子追着揍了三条街,直到现在张俊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现在这么个小孩突然懂事了,不拆家了,也不出去和同学一起玩闹(据说是因为个子太矮,想和别人一起打篮球和踢足球,同学都不肯要),张俊宝心里也难受。
张珏教完弟弟写作业,就开了电视看《武林外传》的电视剧,张俊宝又发现这小孩似乎比以前胖了点。
张俊宝、张青燕姐弟都是易胖体质,张珏也继承了这方面的基因,他以前经常去跳芭蕾,所以还能保持体形,现在一不运动,平时又没少吃,立刻就像个发面团一样圆了起来。
老舅思来想去,最后躲进卧室里,偷偷打了个电话。
“喂,鹿教练,您好您好,我是张俊宝啊……诶,我现在在省队干的还行,您最近身体还好吧?是这样的,您还记得张珏吧……对对对,就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小胖子……我想借您的场地,带他去练一练,他最近又胖了……”
张珏小时候因为贪吃,曾经是一个小胖子,所以为了让他锻炼身体顺便减个肥,张俊宝曾经牵着他去自己的花滑启蒙教练鹿照升的冰场练过,可惜后来小孩嫌鹿教练太凶,练了四年就改练了芭蕾,但他的父母还是会每年给买新冰鞋,方便小孩在冬天去公园里的冰上玩玩。
如今鹿教练也是六十八岁高龄,早就退了休,据说现在是在一个商业冰场里教小孩子们学点基础打发时间。
张俊宝思忖着自己还有点存款,足够支撑张珏去商业冰场办个卡,这样张珏也不用成天蹲家里看电视了。
至于许德拉的话,这孩子的运动天赋并不高,张俊宝干脆重新给他找了小提琴老师,虽然没原来那个老师那么贵,也不是一对一的小班教学,但老师的教学名声不错。
这些花费他压根没和姐夫许岩提,对两个小孩说话时,又说是他们许岩爸爸工作顺利,所以打了钱回来,想让他们课余多点事情做,免得他们变成电视儿童或者是书呆子。
张珏和许德拉对视一眼,都点点头应了。
周末,张俊宝开着他的金杯载着两个孩子出发,先是把许德拉送去兴趣班,又把张珏拉到商场。
他从后座拿出张珏的冰鞋在小孩眼前摇了摇:“走吧,舅舅带你去滑冰,滑冰很好玩的,心情再坏,只要在冰上滑一阵就会变好。”
张珏斜他一眼:“是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滑冰就能开心起来吧?我又没你那么喜欢滑冰。”
张俊宝一阵语塞:“你这臭小子,哪那么多话?你舅舅我可是省队的跳跃教练,我教你滑冰还不好?”
张珏小声吐槽:“你确定这次带我来滑冰是想让我心情变好,而不是把我当做你的业余乐子吗?”
老舅嘴角一抽,干脆对着张珏的屁股抽了两下,抽一下弹一下。
“啰嗦,去热身!活动关节,还有拉伸,高抬腿两百下,跳绳五百,开合跳五十个,深蹲五十,波比跳三十个!最后做个平板支撑,看看你能撑多久。”
张俊宝到底是花滑省队教练,他说的热身动作也是运动员的热身,但实际上对于普通小孩来说,这些动作的运动量已经很大了。
老舅也是说出口以后才发觉自己给张珏的热身运动量似乎大了点,但张珏却没有异议的去做了,面上还带着“拿你没办法,既然你想玩,那我就好心的陪你玩”的表情。
这个屁孩子,也不想想他老舅白天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下班后还特意自己掏钱带外甥滑冰有多么不容易,那小大人的表情看得就让老舅手痒。
但是很快,张俊宝就愣住了。
他发现张珏的体力非常好,做完这些热身动作后,平板支撑的坚持时间还能超三分钟,最重要的是,他在做这些动作时完全没有动作变形,说明对这个运动量是完全有余裕的。
对于一个不是专门练体育,平时也不会泡健身房的孩子来说,这样的体能基础已经不错了。
“他的耐力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不过的确是胖了,小肚子都出来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张俊宝回头一看,面露尊敬的神色:“鹿教练。”
鹿教练应了一声:“他家里出了事?”
张俊宝神色沉重起来:“是啊,一下就成熟起来,最近都不怎么惹事了,他老师还给我打电话,夸小玉第一次整整两个星期没和人打架。”
按他大外甥那个习惯用武力解决大部分问题的暴脾气,这是真的难得,连鹿教练听着都面露惊讶。
就在此时,做完热身的张珏微微喘着气过来,看到鹿教练面露疑惑。
“舅舅,这个爷爷是谁啊?”
鹿教练和张俊宝同时陷入沉默。
张俊宝指着老爷子:“他是鹿教练啊,小玉,人家教过你四年滑冰呢,你不记得他了吗?”
张珏歪歪头,然后哈哈笑了起来:“舅舅,鹿教练有六块腹肌呢,这个爷爷那么胖,怎么会是鹿教练啊。”
在张小玉的记忆里,鹿教练是一个很健壮、精神头十足的凶巴巴的老头子,面前这个爷爷和安西教练一样,圆乎乎的像个球,怎么会是鹿教练呢?
听着孩子清脆悦耳的笑声,一股熟悉的头疼让鹿教练的额头一抽一抽的,而张俊宝看着老爷子越来越不对的表情,叹了口气,歉意的对他鞠了一躬,然后提着张小玉到外面去,脱了运动鞋往小孩的屁股上抽。
piapiapia!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写张珏皮得上天时,不知道为啥突然自己笑起来【捂脸】,因为成熟期的张珏真的可以达成物理意义的上天。
第3章 省队招新
过了一会儿,张珏捂着小屁股委委屈屈的回来,看着已经上冰,指挥着小朋友们练滑行的鹿教练将信将疑。
“他真的是鹿教练啊?”
张俊宝恶声恶气:“对,没错,他就是鹿教练,只是退休后发福了,而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冰上!”
张珏哼哼唧唧:“知道啦,你别凶嘛。”
在张俊宝的印象中,这小孩上次上冰还是在几个月前,也就是09年的11月,后来他家里出事,张珏就连芭蕾舞都不跳了,按道理来说,这么久没上冰,即使是专业的运动员也会脚下生疏,打滑甚至是摔倒也是正常的,他也做好了张珏要摔几下的准备。
然而张珏在上冰以后,除了最初晃了两下,很快就找准了身体在冰上的重心,呲溜一下滑了出去,脚下的内外刃转换很利索,滑着滑着,他甚至跳了个2S。
这一跳让鹿教练走了过来,疑惑地问张俊宝:“小玉四年前在从我这里退班后,还在别人那里练过吗?”
张俊宝连连摇头:“没,他只是偶尔会去冰上玩一下,但已经好久没有专门练过了。”
身为花样滑冰的教练,他们都很清楚花滑是一个需要童子功的项目,许多专业运动员都是三岁、四岁就开始上冰训练,才能在之后陆续攻克两周跳、三周跳,其中光是要完成两周跳,就需要他们保持偏低的体脂,并且进行专业训练提升肌肉力量,才能以正确的姿势起跳、在空中转体两周后又稳稳的落在冰上。
像三周跳的话,就已经是需要天赋去完成的动作了。
别看现在国际上很多男单都开始拼四周跳,但实际上光是三周跳就已经卡死了一批想做运动员,但又没天赋的人。
张珏四岁开始学花滑,八岁那年离开冰场,而在离开鹿照升手下前,他已经攻克了六种两周跳,以及两种三周跳,论天赋当然是无可置疑的高,张俊宝甚至想过,要是张珏能一直走在花滑的路上,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可以去参加国际大赛了。
毕竟据他所知,都灵冬奥的男单、女单冠军,都是在八岁左右出的三周跳,并因此从小到大一直被誉为天才,张珏仅看跳跃天赋,怕是不比那两位差什么。
这可是奥运冠军级别的跳跃天赋啊,如游戏里起码是个SR的水平,可惜小屁孩不喜欢凶巴巴的、总是批评他的鹿教练,最后硬是不肯继续练了,家里怎么哄都没用。
但令两位教练惊讶的地方在于,张珏现在已经四年没上冰了,而且因为近些日子的无所事事,还养出了不少肉,可他依然能完成两周跳。
张俊宝微微皱眉,上前对张珏招招手:“小玉,来,舅舅问你个事。”
张珏滑过来:“嘛?”
“你现在还会多少两周跳?”
张珏双手叉腰,挺肚叽:“我都会啊。”
六种两周跳,他一样没丢,包括两周跳家族中最难的2A,也就是需要转体两周半的阿克塞尔两周跳,张珏在滑了两小时,把脚感找回来以后也依然可以完成,完全看不出是两个月没上冰的样子。
张俊宝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名为天赋的光芒。
他是单人滑的教练,而在中国国内,目前天赋好点的孩子都会被输送到双人滑项目,以至于单人滑越发式微,张俊宝的教练事业也因此并不顺遂。
但他从未想过,他这个易胖体质、又皮又馋的大外甥,在退出花滑四年后,还保留着如此惊人的能力。
光看天赋的话,张珏恐怕比省队里那几个男单的苗子还要好吧?
看着这个在冰上呲溜呲溜的小孩,张俊宝摸了摸下巴。
鹿教练看着张珏的身影,突然感叹道:“当初我也曾被他的天赋惊艳过,所以对他的要求也比对其他人更高,说实话,收到张珏做学生的时候,我甚至做过将来带着他一起参加奥运,而且他还上了领奖台的美梦。”
“但是他对滑冰不感兴趣,俊宝,这孩子天赋太好了,光凭天赋就足以支撑他做到很多事情,所以他不愿意努力去打磨基础,或许我没有在一些应该夸赞他的时候及时给予鼓励,是将他推出这个项目的原因之一,但是如果你想让他走运动员的路子的话……这小子绝对会是个刺头。”
鹿教练已经六十八岁了,他见过许多运动员苗子,张珏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天才的那个,但调皮捣蛋的水准最高的,那机灵的鬼主意一个接一个往外冒的脑瓜子,还有强悍的行动力、旺盛的精力,让张珏从小到大都是最让师长记忆深刻的孩子。
以前他妈妈在的时候,还可以用晾衣架子管管他,张俊宝?鹿教练可不觉得他管得住这个外甥。
果不其然,张珏在冰上滑了一阵,就觉得舅舅老是让他练跳跃太累了,在不小心摔了一跤后,他就坐地上耍赖不起来,等张俊宝过去拉的时候,小孩直接扑他老舅怀里,把人撞倒。
接下来这对舅甥就干脆在冰上玩了起来,先是比谁滑得快,接着张俊宝举着他的侄子滑了一阵,竟是现场演绎了一把双人滑里的托举动作。
他们玩得开心,其他还在学基础的孩子就满脸惊讶了。
这两个哥哥好厉害的样子!
因为娃娃脸的关系,三十岁的张俊宝在外人眼里,就是十二岁的张珏的哥哥。
而等张珏被哄得高兴了,劲头又上来,便就地给他老舅表演了一个绝活——一边挖鼻孔一边跳2A。
竟然真让他成功了!
张俊宝一开始还乐呵呵的给人鼓掌,接着才反应过来不对,他冲过去,对着张珏的小脑袋呼了一下。
“挖嘛鼻孔?不怕越挖越大啊!”
张珏捂着后脑勺,立刻不高兴了,他蹦着高顶嘴:“我在给你表演跳跃诶,你怎么又打我!”
这小孩本来就是骨架偏纤细娇小的类型,这么一蹦,就和个小蹦豆似的,张俊宝发现张珏在没有助滑蓄力的情况下,原地也能蹦得比自己还高。
联想起他能跳起来把一米八壮汉拍晕的壮举,张珏的弹跳力应该非常强。
老舅安抚好这个蹦豆,然后掐着张珏腰上的肉:“行了,别蹦了,再去练一练,你看看你,一个不小心就胖了。”
张珏也不想变成胖子,只好叽叽咕咕的去冰上继续运动,鹿教练靠着挡板,调侃这个弟子:“你现在看张珏的眼神,和我当年看他的眼神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