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楚悦怿皱起眉:“但是我觉得他的声音像克里斯……”
或许是安乔前两日的洗脑,或许是对声音的敏感程度让他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个男人吼了一声,我觉得他像克里斯……”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爱德华的坐姿再也不“淑女”了,声调提高了一倍,“你怀疑克里斯是贼?”
楚悦怿梗着脖子:“不排除这种可能,之前我们这里连老鼠都不光顾,为什么安乔一来就有人偷窃呢?还带着刀,明显是有备而来,熟人作案。”
越想越觉得真相令人心惊胆寒:克里斯那虎背熊腰的体格还真像那个趴在地上的大壁虎。
“真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要为你所说的话,所作所为负责任!”爱德华本来想跟他吵,却发现安乔把楚悦怿护在了身后。
安乔跟小偷近距离接触过,他在这件事情上最有发言权:“我把他踢倒了,他的右膝盖受了伤,脚踝也应该扭到了。可以靠这个把贼揪出来。”
“你不会是想……”爱德华被噎的说不出话,半晌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是反对你们报警,但是如果你们怀疑克里斯,我觉得这是相当不妥当不信任的行为……对一个清白的人格是多么极端的侮辱!你们敢以自己的灵魂做赌,仅仅凭一些猜想就可以污蔑一位绅士吗!上帝不会原谅这样的行为!”
安乔:“不是猜想,他受了伤。”
爱德华:“……”
安乔又说:“我们不信教。”
“……总而言之,你们明天会见到克里斯,但是你们一定会为自己的无知和无礼付出代价,郑重的向他道歉!”
爱德华撂下这句话就趿着拖鞋回房了,门板被重重的关上,将两边的视线隔绝起来。
楚悦怿站在客厅正中央,圆溜溜的大眼因为光线原因湿漉漉的,表情迷茫。
安乔又伸手摸了摸他头上翘出来的小软毛:“睡吧,有我呢。明天还要去琴行练琴。”
楚悦怿像小动物一样不自觉的依赖,往他身上靠:“嗯……”
第二天一早爱德华破天荒的给他们带了速食的早餐,态度也软了下来,不再那么阴阳怪气: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一点责任。客厅的窗户是我忘记关了,不然也不会被人□□进来……以后我都会注意检查,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害怕,所以舍友之间才需要互相扶持……”
“而且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成为同学,现在还是和平相处的为好。”
楚悦怿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想从安乔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到了中午,爱德华又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热情的叫大家落座。这在楚悦怿对他仅有的刻薄的认知里简直可以排的上纽约八大奇迹之一。
克里斯也来了,听说了昨晚的事非常震惊。他的右腿一瘸一拐的受了伤,不过他却坚决否认那贼人就是他。
“什么玩意!你们有没有搞错!昨晚我在夜店蹦迪好多人都能作证,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偷东西?而且我喝的太醉了,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四点出了夜店打出租的时候被路边的流浪汉绊了一跤,真法克晦气,差点没摔晕过去。”
“不止这膝盖这脚踝,我胳膊也破了!什么时候倒霉到一起去了,运气差就要当小偷?!”
“怎么!还不信我?那你们赶紧去报警吧!我有人证物证还怕这个?现在就去吧,不要耽误我睡下午觉,宿醉头疼。”
克里斯平日对人挺友善的,从未生过什么幺蛾子,他情真意切情绪激昂的说辞让楚悦怿开始有些动摇:
是不是真的听错了,人有相似声有相近。也许世上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额……”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还是看向安乔。
气氛沉默的诡异。
克里斯顿时就暴躁了:“谁特!立刻!马上!走!磨磨唧唧跟娘们似的法克油!”
“Calm down !it's nothing to get steamed up about!”
爱德华赶紧站出来安抚局面。
作者有话说:
其实应该写成英语,但是怕大家看的时候还要去翻译。就全改成翻译腔了。
PS,纽约这几段纯属虚构!虚构!
76、鸿门宴
◎听着就像壮阳的◎
“大家冷静,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Yueyi和Qiao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并没有实际的财产损失!克里斯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我觉得已经没什么可争论的了,这是一个不美丽的巧合、一个严重的误会,OK?”
“继续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会伤害感情,浪费时间。这不是谁希望看到的局面……”
“听我说……大家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放松,全身心放松,好好坐下来享受美食,享受一顿法国大餐。”
他像服务助手一样为每个人展好了餐巾。经过这么一调解,安乔和楚悦怿总算没再说出要报警的话。
克里斯顿时将放松的目光移到了长方桌上:“哦!还真是,顶级鹅肝牛排,马赛鱼羹,巴黎龙虾,噢!瞧瞧这开胃的浓汤,蘑菇和奶油的香味真令人心醉,你真是太慷慨大方了我的爱德华!”
“吃鹅肝和牛排怎么能少的了红酒呢,请将干红拿出来吧我的好伙伴!”
爱德华:“克里斯,我以为你昨晚已经喝得足够多了。”
克里斯:“是,是的,可我还是想喝。你知道的,我总是这样控制不足自己。或者,给我一些醒酒汤也可以。”
爱德华:“我去厨房找找,我想Yueyi和Qiao会乐意尝尝我自制的手艺。”
“好的。”克里斯说完就真的像宿醉未醒般头朝下趴在了桌子上,一副十分困累的模样。
楚悦怿再想问他一点关于昨晚的事情,却是没机会了。
他面前摆着各类金属制的用餐工具,烹的鲜香好颜色的肉类冒着热气,一整只大龙虾更是傲然挺立,再往远看,五花八门的甜品和沙拉。
爱德华为了这一餐确实下了大功夫,出乎意料的可惜是楚小弟今天不饿也不馋。
况且……再好吃能有安老板做的好吃?
起身去厕所的时候,没想到安乔也跟来了。
两人为了方便说话,一前一后进了门里。
楚悦怿皱着一张脸看他:“我怎么看不懂?我们冤枉好人了?”
“没有。”安乔洗手,低垂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一片阴影,“从微表情看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上飘明显撒谎了,从体型特征上看也完全符合,还有磕伤这样关键的证据。昨晚的小偷就是他。”
“那他买……人证?”楚悦怿快速开动脑筋,“对,他是本地人,找几个狐朋狗友作伪证不算什么。可是……咱们的柜子上、箱子上总会留有指纹吧?只要抓住了还怕审不出来吗?”
安乔:“爱德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里不是华人的地盘。有色人种还是低调些好。”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幸亏你没丢东西也没受伤……不然我怎么办啊。”
我们金牌纪检委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啊??
楚悦怿拉着安乔的手,浑然没在意这两日他们肢体接触特别自然,比之前亲密多了:“不行我们就搬出去吧,不跟他们搅合在一起。大不了多出钱,房租扣我工资!”
安乔任由他拉着:“没关系,不用道歉。”
这还是楚悦怿第一次见识到安乔的好脾气,每日见着群魔乱舞,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还能如此淡定超然,这是何等的风度和可靠!
简直不要太高贵太绅士。
如果说景大哥是一条摇头摆尾极具攻击性的霸王龙,那安乔肯定是一缕似柔非柔清风,看似捉摸不透却分外包容,若是就此以为他软弱可欺就大错特错了,狠起来也能刮裂冰川拦腰摧断大树。
楚悦怿:“那爱德华跟克里斯是一伙的吗?他怎么回事啊?”
“应该不是一伙的。”
“他不知道克里斯是小偷?”
声音放低,楚悦怿的气就吹在安乔耳朵上,让对方不自觉的偏了偏头:“之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他不过想息事宁人,让我们别再闹下去。”
“他怎么这么维护克里斯?关系好也不是这样的。”
“是他在这里的生存方式,亚洲人想要成为真正的美国人没有那么容易。他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和手段……”
安乔的话突然被门外催促的爱德华打断了:“你们好了没有?我调好酒了,快出来尝尝吧!”
原本蹙着眉在想事情的楚悦怿受惊了一般叫道:
“那我待会出去怎么表现啊?是装作雨过天晴后握手言和的释然,还是将信将疑的无可奈何?或者干脆赌气从此划分界限。”
“不用。”安乔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你跟楚凉不同,不是演戏那块材料。
“哦哦,那我就处处小心。”
爱德华确实有两把刷子,高脚杯里盛着的液体金酒做基,杜松酒作配,从幻彩紫到冰透白的渐变,色彩缤纷。让楚悦怿想起了炎炎夏日,安乔也经常会为他们调制薄荷樱桃,不仅有华丽的外表,酸酸甜甜的口感再配上冰沙,又解腻又好喝。
爱德华盛情邀请安乔,单眼皮眯成一条缝:“这是我最拿手的马天尼,它是鸡尾酒的一种,里面还加了一些亚洲人喜欢的好东西。”
本该是旖旎享受的气氛,不料楚悦怿听了这话反应极大,想也没想的拦在安乔面前:“他不能喝,他不能喝酒。”
“你干什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莫名其妙的程咬金,爱德华自然极不高兴,锐利的视线仿佛可以将其刺穿,“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里没有违规的东西。只是一些对身体好的鹿龟!如果真的有奇怪的东西,我又何必提醒你们?”
楚悦怿:“我是说……他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会起疹子,很严重的。”
爱德华忽的开了嘲讽,耐心在一刹那消耗干净:“是他真的过敏不能喝酒,还是不能喝我的酒?主人还没有叫,你这只狗吠的这么厉害……”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你全家才是狗!”
安乔做人墙挡在了两人中间,也隔断了空气中的硝烟。
他对楚悦怿说:“我们还是出去吧。”
最终,这顿无福消受的法式大餐不欢而散。
他们走后,克里斯就从桌子上把头抬起来了,和爱德华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阴沉。
“给脸不要脸,我的好朋友如果你为这种人生气就太不值得了。”
“我不是生气,是担心你克里斯。你看他们的样子,油盐不进粗鄙不堪的土著,只知道哭着嚷着报警求助,令人作呕,怎么还不回家吃妈妈的奶呢?”
“怕什么,我都说了不要管,你非要整这么一出。我还怕两个黄祸?”说着就朝楚悦怿的房间走去,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等等克里斯!”爱德华忽的有些心慌,毕竟如果他现在在这里动手,他就是从犯,那么不得不谨慎。
“今天就算了吧,牛排都要凉了。而且那个Qiao An看着也挺水的,如果有钱怎么会跟Yueyi挤在同一间破旧的公寓里?”
爱德华将绚烂的马天尼一饮而尽,冰爽的刺激让他扯了扯衣领,露出了属于白种人的肥壮和胸毛:“啊——好吧,我听你的,我的朋友。晚上一起去夜店爽爽,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忘掉吧。”
“正合我意。”
然而克里斯并没有像他嘴上说的那样坦荡,他还是偷偷溜进去拿了安乔的一块手表、两根钢笔,两套成衣。
不过这是后话。
另一边安乔和楚悦怿出门之后并没有走多远,就近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树荫下到处飞着象征和平的白鸽。
楚悦怿怕安乔忘记了曾经的惨痛教训,一出门就疯狂暗示,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人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曾经有一朵白莲花叫木夕,长得比爱德华好看,嘴也比爱德华甜,可是他给你敬了酒之后差点把厕所门都拆了,你还记不记得。”
一开始安乔没什么反应,可楚悦怿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笑了。他的唇薄颜色淡,笑起来也浅浅的。楚悦怿突然觉得他腼腆的像冰清玉洁的贵公子,绝不能被玷污。
忍不住激动起来:“尤其是这种人给的来历不明的饮品,更不能喝了。什么鹿龟,听着就像壮阳的。”
说完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尔脸红起来,都烧到了耳根。
楚悦怿这两日跟安乔同进同出同睡,尤其晚上偷偷看人家睡颜,偶然还会想起初遇那日在厕所结下的不解之缘。
大半夜的,脑子里全是安乔的声音。
有时候也会想,隔着门板,他红着眼红着脸,会不会难耐的扯着领带。忍的难受,还会咬自己又薄又淡的下唇。
倏尔,时间像慢了下来,白鸽振翅的声音特别清晰。安乔琥珀色的眸子望着他,然后楚悦怿就见那张一向冷冷淡淡的脸变得温柔,专注的靠过来。
他背后是湛蓝到无法形容的天。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一声,楚悦怿想都没想伸手一掏,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
“哥!我哥要来了!我哥要来了!晚上就到!安老板!我们赶紧去机场接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