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分辨不出他是无意含情,还是暗示着,他甘愿成为猎物。
郑灏突然想起来第一次带着人回家的情形,也是这么个不清不楚的眼神,从车上到家里没说多少话,但两双眼一对上,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
后来的一切都自然而然。
也许自己才是被大猫盯上的猎物。
他想到一个问题,正该是趁着万景靖醉醺醺的时候问出口。
郑灏扶着人回家关上门。拦着腰把对方带到床上。
想起来这人洁癖的毛病,又帮他换上衣服,拉到浴室冲了个澡。
回过来倒了两杯热水,看着万景靖喝下去一杯,另一杯放在他那一边的床头。
然后郑灏坐在床边,挠挠头,舔舔嘴唇。
终于问出口:
“你那一次来看我演出,是故意找我的吗?”
“嗯?”万景靖半倚在床头,眼中的笑意不减,又笼着一层如在云端的迷茫。
“哎,没事儿”,郑灏转过去半侧脸。
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矫情什么,计较什么。
但还是有点不甘心,不放心地,底气不足地小声说了句:“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以后可别再那么看别人了。”
万景靖这次却又听见了,哑声笑了笑,伸手朝着郑灏:“抱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说你怎么最近越来越爱撒娇了?”郑灏小声嘀咕两句,身体却听话地拥了过去。
万景靖的下巴靠在他肩膀,带着酒气的呼吸扑在耳边。
郑灏脑后伤口处缺了一小块儿头发,万景靖格外喜欢摸那里。
酒后的人身上热的很,手指都是烫的,围着结痂的伤口轻抚,又是痒的。
低低哑哑的声音故意朝着耳后说:“是故意的,故意招惹你的。”
郑灏甜中带酸,偷偷撇撇嘴说:“那……你还用这招儿,招惹过别人吗?”
估计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他那样的眼神。
万景靖又笑起来,呼出湿热的鼻息,打在郑灏侧脸。
他嘴唇碰上郑灏侧颈:“反正,没有给别人当过0。”
“嘶……”
郑灏被撩拨起来,拉开些距离看着他,也终于抛去了那点儿晦暗心思。笑得坦荡又放荡,扬手脱了套头卫衣,又凑过去:“那让你找补回来”
他亲了亲万景靖,没喝酒的嗓子也哑了,在对方的唇边问:“你来?”
万景靖不吭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和他接吻。
郑灏一开始还很配合,但亲了半天没见下一步,开始有点儿按耐不住。
手顺着睡衣下摆钻了进去,弹吉他的手指拨动着腹肌,又撩起人鱼线。
不紧不慢地划过去,等快要摸到正经地方的时候。
万景靖隔着衣服,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郑灏睁开眼睛,十分不爽。
万景靖恢复了一点儿清醒,顿了顿说:“睡觉吧,今天不做。”
“什么?”郑灏自己的裤子拉链都解开了。
“你是不是喝了酒不行?不行我来!”
万景靖后退两寸,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是你不行,你心肌炎还没痊愈,不能剧烈运动。”
郑灏瞪着眼看他,发觉对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欲拒还迎。
但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再次垂死挣扎:“咱们都好久好久没有过了。”
万景靖像是遁入空门一般,摇了摇头。
郑灏无奈,一下扑到床的另一边,把头埋在枕头上,但那点儿劲儿还是消不下去。
没办法,他决定不靠男人靠自己……
却又听见万景靖说:“打飞机也不行,心跳会受影响。”
“我现在心跳就不太行!”
郑灏万念俱灰,腾一下起身,进浴室洗澡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青春期都没出过青春痘的他,下巴冒出来一颗硕大的痘痘,疼的胡子都没法刮。
而万景靖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走来走去,一会儿拿点儿吃的,一会儿摆弄摆弄iPd,还假惺惺问他要不要点个咖啡喝。
郑灏理都没理他,抄起吉他乱弹一通。
万景靖也不哄,坐在旁边看着他表演。
一杯冰美式见了底,他才伸出手来问郑灏:“给我试试?”
“啊?”郑灏愣了下。
万景靖要弹吉他?
他的火气抵抗不了这句话的诱惑。
像是怕人反悔似的,赶紧把吉他塞进了万景靖怀里。
这把红色电吉他跟着郑灏四、五年,换过好多部件,琴面上贴了密密麻麻的纪念贴画,背带也是不知道从哪儿定做的亮片款。
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万景靖的风格。
万景靖常用的那把琴是黑色的,一点点银色的装饰线,低调又酷。
后来被他丢在了伦敦,估计早就被房东卖掉了。
万景靖摆了摆位置,扫了两个和弦。
他一直在做复健,如果没有情绪波动,右手玩游戏都已经不在话下。弹琴肯定还是恢复不到从前,手指没有以前灵活,也没有那么敏锐的把控力。
但弹个简单和弦还是没问题的,他第一个音出来,郑灏眼睛都亮了。
毕竟是第一次见到万景靖当着他面弹吉他。
“挺好的挺好的,我听着比宋义巅峰状态都好”,郑灏最近偷偷研究心理学,深知鼓励的重要性,听完就是一顿猛夸加拉踩。
万景靖瞥他一眼:“没听出别的来?”
郑灏一怔,他确实没仔细听曲,光顾着看人了。
万景靖摇摇头,便又弹了一遍,弹完才抱怨:
“前一阵给你的只是一段旋律,我把它扩充了一下,你能不能走点心?”
郑灏哪敢不走心,他只是惊讶:“这几天写的?你什么时候弄的?好快啊。”
“我才不快”,万景靖放下琴说,把iPd拿出来给郑灏看谱。
“抽空想的,又没加编曲,还差着远呢,但是确实有点着急。”
“急什么?专辑就算下周开始做,也要俩月呢。”郑灏问。
“急着趁签约秦东文公司之前,把这首写完,好让Mggie省点钱。”万景靖说。
“你倒挺仗义”。
“也不只是这个原因”,万景靖绕个弯子,才坦白道:“以前写的那些歌,都不在我的名下,多多少少有我自作自受的成分,我也不打算要回来;
至于那些没发表的,本来是给Stble写的,可能也很难再找到合适的人去演绎,估计也就尘封了。
这一首,我想让它,是我以自己的署名,发表的第一首歌。
放到你们的专辑里。”
他怕了下郑灏的大腿:“所以这不抓紧写完,给您过目吗?顺道催一下,新专辑你也搞快点。”
“没问题阿sir”,郑灏打了鸡血一样,认认真真拿着乐谱看起来,分析道:
“主旋律我肯定没问题,这么饱含情感,深情款款的,我喜欢都来不及,编曲回头你先做,反正乐队几个人,估计你以前早就研究透了我们的优劣,出来之后再和大家一块儿看看呗……”
一通话说得,毫无建设性意见。
实则是郑灏真的不想、也不知道哪里还要改动。
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有人看着给自己的情歌还能理智分析的。
他转了转笔,又说:“不过倒还真的缺点儿什么。”
万景靖挑眉:“缺什么?”
“歌词啊”,郑灏把iPd递回给他:“你不是不会写吧?只会唱英文歌?”
“还真是中文造诣一般”,万景靖笑着跟他贫,然后才说:“我只写了一段,还没写完呢。”
郑灏竖起耳朵:“唱给我听听?”
“不唱,我唱歌跑调”。
万景靖说着,起身走到书架旁,拿了一个郑灏平时用的记事本回来。
他随手翻开一页,把本子放在茶几上,俯身用深蓝色钢笔,在上面写下一段清俊有力的文字——
如果你是刺猬,那我也是刺猬
如果你是游鱼,我要在海里和你相遇
如果你要做彩虹前的暴雨
那我就来,做你的电闪雷鸣
——《共谋》
词曲:万景靖
送给:我永远电量满格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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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此结束啦!感谢大家。
这个故事来源于,好几年的某个灵光——大概是关于一片云、一阵风,如何相遇,如何降落的设想。
然后历经修修补补,我遇到了郑灏和万景靖,他们告诉我两个自由的灵魂可以相拥,姿态大概就是和他俩一样,一边吵吵闹闹一边爱得更深。
这是我的第一个长篇小说,回头看还是存在很多不完美,但又特别庆幸能被你们看到,无数次都是看着大家的留言和评论,然后给自己充电充电,继续写了下去。
新的故事也在构思中,和《主唱》应该会有一些差别,如果有缘,希望还能在下一个时空中和大家相遇。
最后还是感谢,因为有你们,故事中的人才变成了真实的存在,以各自的面貌生活在某个时空中。
第49章 番外 1
“哟,Bttery,来探班万老师?”
秦东文的录音室,坐落在创意产业园中,郑灏刚一下车,就在门口碰见了抽烟的熟人。
“哎呀,这不我四爷么?”
郑灏热络地过去和对方勾肩搭背,四爷是个自由乐手,比他大十来岁,在圈里混得很开,谁有演出或者录音缺人了,总会想到请他来配。
他俩的关系不算低调,被人问了,郑灏就不藏着掖着,提提手里一兜子的冷饮:“我家老万好久没进棚了,第一次正式录音,我怕他紧张,影响大家,来慰问慰问你们。”
四爷性格豪爽,烟一掐,带着郑灏往门里走,一边开起了玩笑:“万老师教育得可以呀,你这以后就是浪子回头,收心过日子了呗,听说最近酒局都不参加啦?”
“酒局是因为前阵子病了。”郑灏嘻嘻哈哈道,又怕外人觉得自己惧内,找补面子说:“万老师其实不管我这些,全凭自觉。”
四爷听完嘿嘿一乐,点头说:“也是,我这次才知道,原来万老师专业上这么牛逼,大家心服口服”,他一手拍在郑灏肩膀上,一手推开监听室的门:“放心吧,万老师招人喜欢着呢。”
最后一句话,郑灏感觉着有点弦外之音,还没细想,就先亲眼看见了。
万景靖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波动,他今天穿了件乳白色的毛衣,柔软的材质贴着宽阔的肩膀,郑灏有件深灰色的同款,但是他今天没有穿。
并且很后悔,为什么今天没穿来。
因为万景靖认真的背影旁边,一个睫毛老长老长的、脸上不知道是打了粉底还是怎么反正特别白嫩的、骨架身形都清瘦的男孩,正贴靠着他的毛衣袖子,戴着监听耳机凑过去,指着电脑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岂止是贴靠,他说话拿下来耳机就可以了,没必要把整个上半身都倾过去,脸都凑到万景靖嘴边听他说话吧?
万景靖,那你不能大点声音说话,或者稍微躲一躲吗?
郑灏嬉笑的神色瞬间僵在脸上,后牙都痒痒了。
风水轮流转,真轮到郑灏看见自己的爱人和别人勾勾搭搭,他才发现。
原来这么酸啊。
—
“干嘛干嘛干嘛,要吃了我啊?”
万景靖刚一坐上车,就被驾驶位上的人扑了过来。
车是他们俩最近新买的,万景靖依然不喜欢开车,去哪儿都是使唤人接送。
驾驶位上的,自然是勤勤恳恳来探班接人,却被喂了一口醋的主唱大人。
郑灏的牙在万景靖唇边巡逻,嘴里嘀嘀咕咕不满道:“刚才那个小爱豆,都快坐你腿上了。”
万景靖轻笑一声,捏着郑灏下巴把他推开,盯着他的眼神带着点调笑:“所以你这半天,就在那儿晃晃悠悠找存在感?”
“少说我!”郑灏又照着喉结来了一口,惹来耳边一声倒抽气。
他磨着牙恶狠狠地:“你躲都不带躲一下的,有没有点自觉了?第一天工作,第一天录音啊万景靖,你就开始招蜂引蝶了,这以后漂亮的小歌手小偶像一个接一个,我天天提心掉胆,你忍心吗?”
“忍心啊。”
万景靖故意拱火。
“而且下周,他还邀请我去日本参加团体录音呢。”
郑灏气得又是一口下去,没轻没重地,万景靖的脖颈上泛起一块儿红,被白皮肤和白毛衣趁的愈发鲜艳。
他也不生气,眼角勾着笑,尾音都是上翘的:“然后你就在我身上划地盘?狗啊你?”
郑灏痛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呲牙说:“还没划完呢,得再来两口。”
“脖子哪儿够啊”,万景靖蹭了蹭,换个舒服姿势窝在车座上,故意把笑声往郑灏耳朵里送。
“操”,郑灏退回座位,插钥匙推挡踩油门一气呵成,吉普车从地下车库猛的冲出去。
车厢里响起他恶狠狠的宣言:“回家,必须给你上点手段。”
那一晚上,他使出浑身解数,在对方的怂恿和默许下。
如愿把万景靖从里到外都打了标记。
他撑在万景靖的身上,把他湿透的刘海拨到脑后,额头的疤痕如今那人肯让他碰了,甚至在他轻抚的时候舒服得眯了眯眼。
郑灏一滴汗掉在万景靖额角,和他的汗水混合着流入发丝深处。
但即便如此交融,郑灏心里还是钻着根刺。
他摸了摸这人的眼角,哑着声音说:“你真好看。”
万景靖在这种时候懒得没骨头,更是不愿意说话,他卷着餍足,伸手把身上的人拉下来,压在自己身上。
郑灏汗涔涔的额头贴在对方湿漉漉的肩膀上,还是不死心。
又问:“我好看吗?”
“你从哪儿学的情趣?”万景靖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慢悠悠颤着声音反问。
郑灏不吭声,动了动手,他立马耐不住,赶紧哄着:“好看好看,好看死了,别碰那儿……”
“不许敷衍,哪儿好看,好好说”,郑灏掐着命门,压着他逼问。
“哪儿都好看,眼睛,鼻子,嘴”,万景靖气短,一边喘一边说。
但偏偏要说到哪儿,手也跟着拂过去,轻轻在郑灏脸上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