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兆从两人偷偷摸摸互相都有意思还没捅破的时候,就在担心这事,这一天终于来了。
艺人跟老板传出有实证的同性绯闻,还被添油加醋的弄了个恶心的xing/交易,这时候怎么澄清都不会好听了。
江旷脑子里快速捋清了一些事,说:“江氏集团和陌上的资金背景这事儿好说,江氏的案子是公案,承认就是了,我二哥的罪行和判罚结果也不用瞒着,另外,检察院对陌上的资产背景调查结果也一并公示了,这些都是公开信息,我们不公开他们也查得到,这是自证清白,什么失格不失格的,江氏的事儿跟梁迟扯不到一块去,那些还想继续在这块上面继续做文章的,有一个告一个。”
“哦对了,”江旷想起来:“最重要的一点,梁迟现在不是公司艺人,是老板,陌上的股权结构也可以公开,什么金主金丝雀,拿这个堵住他们的嘴,要当金丝雀也不是他,是我,现在都是他养着我呢。”
江旷坦坦荡荡地,把唐兆担心的第一个问题解决了。
“你们俩的关系……”这事儿不好弄,不行的话唐兆只能走公关,没拍到接吻和床照,艺人只要不亲口承认,哪怕是深柜,都可以把影响控制住。
圈里不是没人出柜,哪怕是内娱也有,但都是幕后的“边缘人”,哪有当红艺人公开出柜的,尤其是演员,都知道你是gay了,以后还怎么演言情戏,跟女演员搭档?看的人分分钟出戏。
总不能以后都演同志片或耽美吧,这市场才多大点儿,而且耽美的粉丝多挑啊,一次下海可以,下两次海跟两个男人谈恋爱,你就是个渣。
哪怕你粉丝再多,商业价值也会蹭蹭掉,资本眼里这种艺人风险等级被划到顶,没人敢用。
唐兆刚想说出自己的想法,让他俩死扛住,交给他来解决。
结果梁迟蹦出一句:“哥,咱们公开吧?”
唐兆怔住,“哎你别这么冲动!”他在电话里吼。
“没冲动,兆哥,我想过了,总有一天要公开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都被人诋毁成那样了,什么性·交易,特么这么恶心的词都弄出来,我一想到我哥被人这么形容就难受得不行,我们就是谈恋爱,怎么了?跟男的谈跟女的谈有特么什么分别?闷着不说让那些糟心货瞎碰瓷,干脆坦荡一点,我没跟我哥交易,我就是爱他,他也爱我,我要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男朋友,我爱人,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别特么给老子瞎扯!”
电话里安静了,房间里也安静了。
梁迟说完还喘着气,胸口和腹部的肌肉起起伏伏地,半天才平静下来。
江旷什么都没说,直接过去吻了他,电话那头唐兆传来一声“艹啊……”
让这炸毛的小狗彻底平静下来后,江旷才温和地跟他说:“我知道你生气,这事儿咱们不凭意气,做这视频的人说不定就是想逼你站出来承认,这不就正中圈套了?”
江旷自己不是幕前的人,他出不出柜压根没影响,但是梁迟不一样,他的新世界才刚刚开始,不能这么快因为曝光的性取向就夭折了。
听着这话,梁迟闷着头不怎么认同,唐兆那边倒是松了口气,他就怕江旷也跟着一起意气用事。
唐兆说:“普通人没胆子做这种视频,一定有对家下手了,我还没查到是哪家,所以咱们现在别轻举妄动,小梁,你想公开跟小江总的关系我不拦着,但是现在这当口并不是什么好时机,用爱来把xing/交易的名头打下去,连这份爱本身都给玷污了,你说是不是?咱们否认视频里的污糟定义,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否认,爱不是拿来挡枪用的,会有更合适的时机来让它呈现在阳光下。”
“兆哥说得对。”江旷跟梁迟说。
过了好半天,梁迟才勉强“嗯”了个声儿,说:“但声明肯定是要发的,律师声明和我的个人声明一起,今天都发掉。”
“行,这事儿我来安排,要公示的东西多,光江家的结案结果法院判决都有一堆,今天这热搜要被咱们承包了。”
获奖的喜悦被冲走大半,江旷看着坐在床边垂头丧气的小狗,过去薅了把狗头上炸开的毛:“为别人干的恶心事让自己不痛快多不值得啊,大好的日子,你脑子里都想着别人,我可要吃醋了。”
梁迟委屈巴巴地拉着江旷的手,把头埋进他腹部,蹭了蹭:“就是想到咱们明明是很美好的关系,被人描绘成那样儿……”
“这世界什么人都有,就算咱们公开,也还是会有人说恶心,别管别人的,我们之间怎样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是不是?”
“嗯。”声音还是闷闷的。
“走,出去吃点东西吧,行李先放酒店,这儿离旺角不远,咱们晃荡着过去,吃完随便逛逛就可以去机场了。”
“嗯,好。”梁迟乖乖的。
夜间大雨,白日里天气又放了晴,海面上天星小轮穿梭不休,酒店背后是老港片最爱取景的地儿,身为电影人来了一定要走一遭的地方。
出门被海风一吹,梁迟心里的郁结散掉大半,酒店门口的记者早就没了,他们在陌生的城市混入陌生的街巷,人潮汹涌,他们坦荡自然地牵起了手。
爱人就在身边呢,什么和什么根本都不是事儿。
第106章 他是我矛盾的私心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恶意揣测能有多深,今天我知道了。
被我放在心里最深处、最珍贵的一段关系和一个人,今天被诸多不明真相的围观者,不吝用最下作的词来形容,他们犹如在看一段马戏,而我身在其中,却有种活在中世纪,被绑住身体剥光了衣衫,然后架在火刑上烘烤的感觉。
我知道我否认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也没有用,大多人就是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相比一段关系中的真、善、美,当然是它的反面更符合人性,更容易令人相信是真的。
他人不欲信,我更不欲辩。
唯一想说,对我而言,江旷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此刻、将来我所拥有的一切。
意味着,我渴望坦然告知他人,却又不愿无故拿出来分享的,矛盾的私心。”
机场候机厅里,梁迟反复斟酌了很久,写下这段话发在了微博上,没有说透,却已然很明显,他接受了唐兆和江旷的安排,不硬扛着出柜,却挡不住发自内心涌动的感情。
还配了一张图,是昨天下午他跟江旷在天星小轮上的合影。
墨绿的渡轮窗框,红色的椅子,两人靠着窗并排坐着,梁迟穿着黑西装打着领结,江旷将外套挽在手上,一只手正在整理领结,齐齐对着镜头在笑,窗外的海风吹乱了发型,一缕阳光打在梁迟的半边脸上。
照片看起来很像旧港片的海报,两人像两个男主角,很有故事感。
照片上连肢体接触都没有,眼神也并没看向彼此,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亲密,是两个对等的人,并肩在一条路上同行的感觉。
朋友,兄弟,战友,搭档……世界上最懂你的那个人。
江旷没有微博,只有陌上公司的官方账号,他自己什么都没说,唐兆用公司账号发了律师声明,坦诚公布了江氏案件的法院判决,以及陌上公司被调查后,证明资产清白的文件。
一系列操作下,热搜自然又多了几个,唐兆跟着发了追究造谣人刑事责任的律师公告,很快,那条传得沸沸扬扬的视频不知所踪,连着发视频的账号都被注销了。
但互联网有记忆,追踪到的源头是个毫不令人意外的公司,北京方舟娱乐。
接下来的事情好办了,追责搜证起诉一条龙。
梁迟那条微博被许多圈内艺人转发,大家在这种事上都感同身受,身为艺人明星,被捕风捉影地造谣太平常了,有人被莫须有的传言黑到断送职业生涯,这年头没有谣言止于智者这回事,越假的越有人信。
圈内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也不会多说,做艺术行业的人,演员也好歌手也好艺术家也好,对性取向少有束缚,爱就是爱,这事儿不值得说道。
微博底下的评论有继续骂人的,但更多的是支持梁迟,粉丝们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起来。
“哥哥专注事业就好,这些小人嘴脸不必在意。”
“不管小梁哥跟这位旷哥是什么关系,那都是小梁哥的私事,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姐妹们要做功课,这位旷哥可是小梁哥拿金像奖电影的出品人和编剧,这是妥妥的事业CP啊,要说这是金主,这样的金主给小梁哥来一打!”
“只有我觉得两人配一脸吗?CP超话里余温绕梁舞得那么凶,我看这才是正主吧?没人磕这对吗?那我先磕为敬了。”
“楼上的,对不起我已经把CP超话抢注了,姐妹们快去迟日旷久发帖啊!”
“啊,不对吧?我怎么觉得姐妹你弄反了?咱们是不是逆CP了?这位旷哥很霸道总裁的样子啊,对不起我已经爬墙成旷哥颜粉了,但他咋没微博呀……”
……
机场里梁迟和江旷头碰在一起翻着评论,画风越来越不对,这走向……好难说开心还是不开心。
梁迟把那些赶紧划走,抬头跟江旷对视一眼,两人都哭笑不得。
跟着梁迟切了小号,去新建的CP超话看了一眼,里面蹭蹭蹭地已经有了好些照片,热度高的都是从那条视频里的截图,那视频虽然真的很狗,但不得不说里面有些偷拍的照片还挺有感觉的。
被跟踪的事儿两人都没察觉,毕竟那会梁迟还糊着呢,照片有两人在路边小店吃东西的,一边走路一边说话的,还有停车场两人在车里聊天和下车的。
江旷说:“回去跟物业投诉,怎么管理的竟然狗仔能跟到车库去,反了天了还。”
“现在狗仔各种技术多着呢,什么复制门禁卡啊,假装保安啊,特工间谍那一套全用上了。”梁迟感叹了下。
跟着他又笑了:“哥,我就说这么久了咱俩一张合影都没,这下齐活了。”
江旷也笑了,咳。
关于江氏案子和江旷私生子的话题也热闹了一阵,豪门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大家与其说讨厌私生子的身份,更多是好奇,想深扒这些大家族内里的各种秘密。
更何况江旷这个私生子被江如故瞒了这么多年,外界不知,就连家里人都不知道,有财经圈的人开始假模假样地爆料,但很快被唐兆处理了,没成热搜。
飞机起飞前,唐兆给江旷发消息:“公司官博后台有人发私信,这个人讲得似乎……我也说不好,截图转发给你看下。”
跟着微信对话框里过来几张图,江旷点开,马上要起飞了,图一直在转圈没打开,跟着就没了信号,江旷开了飞行模式,落地再说。
白天里精神大起大落,这会两人都倦了,回去的航班上没聊天,一人盖着条毯子戴着眼罩睡觉,江旷其实没怎么睡着,刚刚那几张没打开的私信截图,虽然看不清到底讲了什么,但他隐隐瞧见了一个人名,黎思。
这个人提到了他母亲。
黎思是个没有社交关系的人,她仿佛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拥有一个情妇的身份,没有朋友,没有除了江旷以外的亲人,整个人生像一场漫长的囚笼。
这是江旷以往对母亲的认知,但现在他知道这并非黎思的全部。
至少有人写过歌给她,还有现在这个在微博私信里提及她名字的陌生人。
这个人会是S吗?
这个人是因为最近江旷频频上热搜才找了过来,那至少说明,他知道自己是黎思的儿子。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寥寥无几,这人是从哪里知道的?江旷想到这一点,心脏突然有些发紧。
三个小时的航程变得有些难熬,江旷在平躺的座椅上翻了几次身,黑暗中梁迟的手从隔壁伸过来,摸索着伸进了江旷的毯子里,握住了他的手。
江旷没再翻来覆去,平躺着养神,渐渐安静了下来。
梁迟睡了一个多小时也醒了,他侧躺着,面朝江旷,在机舱的轰鸣声中说:“哥,你看刘亚仁的片子吗?”
“嗯,看的。”这是江旷也非常喜欢的韩国男影星,年纪轻轻就获得过许多有分量的电影大奖。
江旷猜到梁迟要说什么,转头看了他一眼。
梁迟拉下毯子,整张脸露出来,说:“他公开出柜了,在社交媒体上肆无忌惮地发跟男友和恋情相关的内容,照片,一些与性有关的话,每一句都大胆得要命,但他还是影帝,全球顶尖的男演员,在一个对同性恋并不那么宽容的国家,他能做到这样,我真的好佩服,他根本不在乎可能因为公开性取向而失去什么,事实是他什么都没失去。”
毛毯下江旷摩挲着梁迟的手,梁迟突然用力握住,继续说:“哥,我知道你们怕我会因为这个一无所有,因为现在我还什么都不是,虽然拿了最佳新人奖,但还远远不够分量,我的成绩不足以支撑我做出这么冒险的行为,现在出柜,人们只会说你看他,什么都做不好就会搞男人,我还是没底气,但是总有一天我可以有,那时候我会向刘亚仁一样,把你介绍给全世界,好不好?”
江旷都心疼了,伸手揉了揉他耳廓,说:“傻瓜,谁说你没有底气,难道都要拿影帝才有资格公开同性恋人吗,别pua自个儿,你就是你,不要照着别人比,现在只是时机不合适而已。”
梁迟眼睛闪了闪,头在枕头上蹭了蹭:“不管,这就是我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