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个伪命题。
他在选择谢知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同时存在过周度这个选项。
事后诸葛有意思吗?
景予努力地咽着最后一口蛋糕,他突然觉得这蛋糕有点干,卡嗓子,于是艰难地鼓着腮帮子道:
“啊,这……可能是因为谢总不馋我身子。”
周度突然寂静了。
“也可能是因为我最需要的时候,他在,周先生不在。”
景予诚恳地说。
不是替谢知安说好话,而是在陈述现实。
如果当时谢知安对他的要求不止是那一纸合约里的“模仿林承”,而是对他的肉/体有更进一步的想法的话,他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正因为清楚谢知安心有所属,所以他可以放心地躺在谢知安身旁,和他深情款款地说话。
因为反正他们俩都不会真的用心。
他由衷地希望解释清楚之后,周度能够放下执念,不要再缠着他制造精神污染了。
可很显然,在周度耳中,景予的话就犹如放屁,他听到的是自己自动转化后的“谢总不会强迫我可你会”“你就是馋我身子而谢总和我是灵魂伴侣精神恋爱”之类的内容。
周度显然更阴郁了。
景予快被噎死了,他急需进去喝口饮料缓缓,但眼前这人明显还不打算放过自己。
手还攥得更紧了。
景予抽了抽,没抽动,遂放弃。
“是吗……”周度眼神空洞地喃喃,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是我的错吗……”
……
怎么感觉他马上要大喊古娜拉黑暗之神了。
这好像是黑化的序幕啊。
景予从未如此渴望过有人来捞一把自己。
这个人很快来了。
身形高大,衣着冷洁,面孔干净淡漠的李泯抓住了周度的后领,轻而易举地把他往后拽了半米。
——“不然呢?”
李泯说。
第10章 还在当替身吗?
周度只觉得锋利的衣领楔住了自己的脖子,让他有一瞬间呼吸非常困难。
明明也不瘦弱的他居然就毫无反抗力地被人拎起来往后拖,姿态十分狼狈,周度哪被这么对待过,不禁心头火起,这才后知后觉将两句话衔接在一起——
“难道是我的错吗?”
“不然呢?”
……
李泯,永远的矫情怪杀手。
周度恼羞成怒,还没来得及辨别这个声音是谁,就挥着拳头转过身去。
呼啸生风的拳头转到一半,景予感激而艰难地出声:“咳咳李导,我咳咳咳得回去喝咳咳咳口水,谢谢咳咳咳您。”
……
周度一瞬放成了慢动作,拳头顿了顿,动作轻柔放下去,和善地拍了拍李泯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泯哥,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帅气。”他诚恳地说。
李泯目光微微下移,声音没什么起伏:“回去吧。”
周度松了口气,抬脚就要溜,又被李泯拽着后领拉了回去。
“啊哎哎哎——诶,泯哥,还有什么指教?”周度一秒变脸,喜气洋洋地堆起假笑。
李泯面无表情:“没让你回去。”
周度:“……”好的,他再也不动了。
景予感激地冲李泯点点头,压着喉咙小跑回了宴会厅里。
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李泯这才松开衣领,习惯般的要把手插进裤袋里,转瞬又顿住了,空握了握拳,又慢慢放下去。
周度极有眼色地掏出一块没用过的手巾,递给他。
李泯没接,只是垂眼冷漠地看着周度的手巾,远远斜下的夕阳给他的长眉打下深浓的阴影,遮住了眼窝,就好像是孤儿怨里给女主打的光——恐怖反派专属。
他嘴角紧抿着,绷出冰块一样冷冽的弧度,不说话也透着极其强烈的嫌弃,总感觉下一秒就会将人灭口。
周度好想溜,又不敢得罪他。
周度好委屈。
在周度的心脏缓缓提到顶端的时候,李泯才眼也不抬地说话。
“回去。”
周度:“啊?”
他迷茫地想着难道李泯不训两句话,说什么“景予现在跟了我你也敢欺负他”之类的宣示主权,结果李泯就这么轻轻放过让他回去了?
连谢知安都会说他不该觊觎景予呢,莫非是他猜错了李泯和景予的关系?他们其实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那李泯特意把他留下来干什么,不是为了恐吓他吗?
周度试探道:“那景予……”
李泯微微偏头看他。
“景予跟您……?”
周度的话都说得如此露骨了,但还没等到李泯的确信儿,他不得不怀疑是李泯在等着他来挑明。
他咬咬牙,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以后别人碰到景予,欺负他的话,怎么办?”
李泯:“拧断他的手。”
他的表情相当理所当然,好像他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周度:“………”
他摸了摸自己尚存的脖子,突然生出一丝卑微的庆幸。
他就该知道李泯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问什么问,叫你问。
一不做二不休,周度干脆豁出去了:“景予跟您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李泯奇怪地看着这个人,平静地回答:“他是我的人。”
早上刚签了合约,可不是吗。
周度:!!!
说来说去原来还是那样的关系,周度,你怎么总是晚人一步!
周度十分沉痛地低头,用了五秒钟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并豁然开朗地决定以后在李泯不在的地方维护景予的人身安全,既能和李泯打好关系又能让景予躲开那些渣人的围攻和觊觎,简直两全其美,天才设想。
李泯完全看不出来这厮九曲连环的念头,他让周度留下来只是为了不让他耽误景予喝水而已。
他计算到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回宴会厅前,脚步顿了顿,先去洗了个手。
景予吃得特别开心。
喝完饮料之后他放弃了蛋糕,转战肉类区,连吃了十几个小碟的凤尾虾,正一手接着酥脆的掉渣,一手拎着虾尾喂进嘴里时,李泯回来了。
他没有搭理任何人的问候,径直对景予说:“该回去了。”
宴会才开始不到半小时。
如果是谢知安带他来,景予可能会想是不是有点太不给主人面子了。但这可是李泯!他一定有他的打算!
景予飞快地再抓了一只凤尾虾塞进嘴里,嘟着腮帮子迅速点头点头:“好!”
他自然而然地抓住李泯的衣袖,领先李泯半步,“李导,我们走吧。”
李泯的目光又又又一次落到捏住他衣袖的那只手上。衣袖被捏皱了,但他好像并不生气。
也没有很嫌弃。
一直走到厅外,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目睹了这一幕,感受到强大反差的周度:“……”
谢知安一直在厅外跟人寒暄,直到景予他们走后才进来,就看见周度在门口忧郁地望着远方。
刚刚才和他起了矛盾,林承扭头就走,顺便翻了个白眼。
而谢知安却一怔,回头往周度遥望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好像有一瞬间看见了景予的身影。
可是,怎么可能呢?
没有他,谁还能带景予来这种地方。
谢知安晃晃脑袋,挽住林承的手,走进厅里。
***
景予扣好了安全带,乖巧地把手放在膝盖上,直视前方。
李泯发动车前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禁不住停了停。这是他见到过第一个坐后座还要老老实实系安全带的,好像一个爸妈不在身边,有样学样认真照顾自己的小朋友。
车开上路,车内一片安静,景予专注地盯着车厢的星空顶,认真盘算这需要多少钱。
而李泯在等着景予问他,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他好交代清楚他们的工作。
他一向话少,只有别人提出问题的时候才会回答,几乎不会主动攀谈。
但他发现景予好像一点问他的冲动都没有。
景予并不是跟他一样不喜说话,李泯看得出来。
他好像一直很清醒地在认知自己的身份,把握着界限,不越过一公分。
更像是别人不说,他就会牢牢闭嘴,不会开口询问。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让他有这样的习惯。
据李泯的认知来说,这样谨慎的人一般是自卑的。
景予自卑吗?他不知道。
李泯觉得,他和这个自己手上唯一的艺人之间,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磨合。
“去哪?”
李泯突然说。
景予:“嗯嗯?”他眨眨眼睛,没明白李泯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李泯继续回答自己,“去你前公司,解约。”
景予不问,他就代替他问了。
说完他就抿上了嘴。
景予:“(⊙o⊙)哦……好的。”
这纯属先斩后奏行为,先签了新老板再去找旧东家解约,现在去找恒星互娱的人,好像是先找好了下家才有恃无恐地去谈判似的。
不过在没良心的恒星互娱和李导之间,景予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李泯。
诶,不过,李导要亲自带他去谈吗?李导手上那么多项目,还有正在筹备的新片工作,可能还有其他艺人要带,居然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在他的事情上吗?
景予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用麻烦您的李导,我的经纪人王哥可以帮我谈……等等!王哥……”
他才想起来王哲也是恒星互娱的人,他一解约就得和王哲分道扬镳了,不由得有些沮丧起来。
——很好,终于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到了。”李泯拳头抵住唇角,轻咳了一声,从身旁的袋子里拿出一份文件,用两根手指捏着,景予赶紧接过来。
在景予睡得像小香猪的这个下午,他们闷不做声地干了很多大事。
——那是王哲的离职申请和李泯工作室的入职协议。
景予目瞪口呆。
李泯停好车,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淡淡瞟了一眼。
“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李泯,泯灭人性的泯。”
他慢慢抬起右手,等着景予握住自己。
“现在,正式欢迎你加入李泯工作室,成为我的第一个签约艺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完年了,以后日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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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还在当替身吗?
景予:“……嘶。”
真、真是,不拘一格。
等等!
第一个艺人?
——他居然是李导第一个签约的演员吗!
景予耳边不可控制地迅速地飞过王哲的声音:“……但我保证你绝对能让他耳目一新、恍然大悟,发现自己从前没有找你拍电影是对艺术的亵渎。”
打住,过了过了。
景予耳尖通红。
这么正式的场合,他突然也感到一丝义不容辞的责任感,作为李导工作室现在的独苗苗、未来的希望,他迅速弯下腰双手捧住李泯的手,非常郑重地摇了摇:“您好,我叫景予,叫金鱼也行,反正大家都记不住我的本名。”
“记得住。”
景予一愣,李泯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微微侧眸过来,一动不动,像是在等他松手。
“走吧。”
刚刚那句话,像没说过似的。
景予眨了眨眼,立马撒开手,乖巧地跟在李泯身后上楼。
在电梯门在一楼打开之前,景予突然眼角一动,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黑色口罩,动作轻而迅速地踮起脚挂在李泯耳朵上。
柔软的指尖飞快地擦过他的侧脸和耳郭,李泯的汗毛炸了一下,上眼皮遽然抬起。
景予小声解释道:“您不喜欢露面吧,这个口罩我每天都有消毒清洗的,上次消毒完还没戴过,您别嫌弃。”
李泯冷静了一下,低眸看着他,用眼神询问“那你呢”。
景予摸着头发,笑了笑:“我没关系的呀,我出入恒星很正常,李导,您……”
他看了李泯遮掩在口罩之下,却越发显得挺拔立体的五官轮廓,视线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上,走到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瞳孔里。
景予发现李泯的瞳色是深灰色。
他隐晦地说,“您的脸…………呃,太招人了。”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难以挑出瑕疵的脸,完美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重度强迫症看一眼李泯就会大叫“啊我爽死了”那种此生无憾的程度,脸上的每一寸皮肉骨骼都长在它该长的地方,没一个是乱长的。
李泯的表情有一瞬间明显的凝滞。
门开了,他们并肩走出去。
这一路,打量和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过来,黏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