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然知道聊天记录的最后是他不小心回按了语音通话,但谢志宏没接起来,所以他们基本断了联络:“你能相信我么?”
余铭扬态度很冷漠:“他可能有个小号,你删了聊天记录就没证据了。”
赵君然无奈极了:“为什么我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余铭扬说:“你还喜欢他。”
赵君然哑口无言,余铭扬看着他,显得很冷静:“我没他重要,是么?你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想着他,不是我。”
赵君然觉得很累,从没这么累过。
他解释说:“为什么你这样想?我说过我更喜欢你。”
余铭扬起身,背对着他开始穿衣服:“我公司还有事,走了,房卡还有半小时,记得退。”
赵君然拦不住他。余铭扬买的衣服一件都没带,就这样空着手走了。
赵君然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去退房卡,拎着一大袋衣服搭地铁回学校,这又不是余铭扬第一次和他生气,而且余铭扬好像一直在生气,就像鼓起来的河豚,浑身是刺。
等下了地铁,他才收到谢志宏的消息,说联系不上余铭扬,让他明天去诊所拿药。赵君然心想要是余铭扬知道了应该会气炸,但没有药他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发情,这样更危险。
他试着和余铭扬发消息,几乎都石沉大海,他最后说他明天会去谢志宏诊所拿药,余铭扬还是没回他。
赵君然打字问他吃了没,消息显示发不出去,被拉黑了。
赵君然:“……”
这条鱼怎么这样,不说不高兴,说了更不高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回了寝室,江凯正在玩LOL,敲键盘敲得很响,赵君然把衣服放在余铭扬桌位上,感觉累了直接躺床上要睡觉,江凯没多说什么,关了电脑问他要不要熄灯,他说无所谓,江凯说帮他写了实习报告,犹豫了好久才问他去哪了。
赵君然说去医院打吊针,然后逛了街,现在很累了。
江凯:“你男朋友和你吵架了?”
赵君然趴在床上发呆:“……嗯。”
江凯说:“别趴着,对胃不好。”
赵君然翻了个身,侧着睡,转移话题:“哥,你今天没去训练吗?”
江凯:“晚上跑了步。”
赵君然找不到话说:“空调设了定时吗?”
江凯嗯了声,关了灯上床:“你们吵得很凶?”
赵君然:“……是我的问题。”
江凯:“可以和我说说吗?”
赵君然讲了个大概,就是后遗症引发一系列的出轨,简单总结来说就是他反复出轨。
江凯听得不明白:“你们关系好乱,你一开始喜欢他舅舅是吗。”
赵君然说是,他自己也觉得太荒谬了。他拿手机想给余铭扬发消息,发现黑名单被解除了,他发了句对不起,余铭扬立刻又把他拉黑了。
赵君然:“……”
他知道要厚着脸皮求和,于是打电话给一条鱼,不接,再打,不接,再打,最后电话也被拉黑了。
赵君然没招了,一觉睡醒上了大巴又要实习,今天实习不在公司,又是参观一个科技园展会,这下今天连一面都见不到了。
上午参观科技园展的人很多,赵君然一有机会就给余铭扬打电话,在洗手间低头发消息时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正装帅哥,手机差点摔了。
赵君然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正装帅哥带着工牌,相当俊朗,朝赵君然笑了下说没事,仔细观察了他一会。
赵君然:“?”
沈昱:“你是同志?”
赵君然一惊:“……呃,你怎么看得出来。”
沈昱:“同志看男人和直男看女人眼神一样,一看就知道你是了。”
赵君然忽然觉得他声音有点耳熟,又说不上来是在哪里听过:“你也是?”
沈昱笑得爽朗:“加个微信?”
赵君然拒绝说:“不了不了,我有对象。”
沈昱:“有时候桃花不会只开一朵。”
赵君然:“…………”
等到那正装帅哥走掉,赵君然还感觉有些奇怪,看了看手机,已经快没电了。
第40章
中午先回了学校,赵君然说自己要去诊所拿药,江凯本来说要陪他去,赵君然不想让他陪着去,江凯一意坚持,结果下午碰上国旗班人数不够要拉他表演,只好去帮忙。
他披着防晒衣,一个人搭了地铁,手机没电关机了,正对面坐着对穿着校服学生情侣,一路上都牵着手,赵君然很尴尬,心里想要是见到谢志宏该怎么办,他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怎样才能避嫌,光是想想他的心脏就要爆了。
他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难面对谢志宏。
等赵君然站在谢志宏开的私人口腔诊所前,磨蹭好久才敢进去,心跳快到飞起,坐在前台的女医生穿着白大褂对着电脑在写东西,抬头问他有没有预约,他就说找谢志宏医生。
前台的女医生说谢医生不在。
赵君然感觉胃一阵绞痛,有股灼热感往上窜,心里却平静了。谢志宏应该也很难面对他吧。
女医生问他找谢志宏有什么事,他说来拿药,女医生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在柜台拿了药盒过来给他:“谢医生说你来了就把这个给你,记得每天两次。”
赵君然手有些抖,接过药盒,忍不住问:“谢医生还好吗?”
女医生误会他意思了,朝他暧昧笑笑:“你喜欢谢医生啊?真可惜,没机会喽,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赵君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有对象了?”
女医生:“是啊,谢医生这方面很神秘,排班的时候每天都准时下班,上礼拜有人开玩笑问是不是去约会,谢医生就承认了。”
赵君然还想问,又觉得谢志宏找了新男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分都分了,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爱谢志宏,甚至有点讨厌自己……可为什么谢志宏谈新恋爱他会难过,他犯贱吗?还对谢志宏有什么想法,找就找了。
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赵君然不经意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女医生想了下:“上周二。”
赵君然感觉那股灼烧感烧到了喉咙,再也说不出话了。
他出了诊所,披着防晒衣,拿着药盒走在大太阳下,感觉眼泪全变成了汗,越想越郁闷,想把兜里的药扔了。他们分手也才两周,谢志宏这么快就能找新欢?他横了心想见谢志宏一面,这样他就可以断了念头,不会喜欢谢志宏了。
赵君然记得谢志宏小区的路,搭了公交到小区附近,小区门口要刷卡才能进去,他和门卫解释说是做家教的,还好赵君然身上学生气重,门卫看他不像是上门推销,身上也没带小广告,就放他进去了,赵君然不敢明目张胆在谢志宏家单元门口等,远远地坐在斜对面的长凳发呆,他等了很久,感觉口很渴,中途去买了瓶水。
他身上出的汗很多,手机也没电关机了,无事可做,树荫下不怎么阴凉,赵君然觉得他应该回去了,再等下去估计要中暑。
这时候他看见谢志宏的车进了小区,心里开始打鼓,生怕被发现,低着头看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
赵君然本以为谢志宏会和新男友一起下车,但远远只看见谢志宏一个人,他抱着一个纸箱,深蓝色的短袖背后一滩汗渍,看上去比之前要瘦。他不敢多看,怕被发现,谢志宏好像没发现他,抱着箱子进了单元楼。
赵君然想说不定谢志宏的新欢在家,他们正在同居,谢志宏买了东西回来,他的男友在家里等他。理智告诉他现在就该回去了,可他还是放不下,心里莫名有股火,他花了很大的决心进了单元楼的电梯,按了十二楼。
他站在谢志宏家门口,按了门铃,没人开门。
谢志宏住复式楼,平时都待在楼上书房,很难听见门铃声。
赵君然又按了几回,还是没人开门,他想起谢志宏说过备用钥匙在报箱里头,报箱上了锁,但赵君然一拉就开了,钥匙藏在报箱的夹缝里,很难发现。
不会他们在楼上卧室在做那种事,所以才没听到门铃,要是他这样闯进去岂不是很尴尬,赵君然想了很多,听见身后电梯的声音,迫于紧张还是开了门,他感觉压力很大,想立刻出门进电梯逃走,赵君然正想把门带上离开,留意到玄关只有一双鞋,说明谢志宏和他新欢还没到同居那步。
要不当面问问也好,可他这样算什么?他有什么资格问谢志宏的私事,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赵君然轻轻带上门,谢志宏不在一楼。他赤着脚上楼,二楼有间卧房掩着门,赵君然听见里面有人声,谢志宏应该在放电影看。
他不敢推开门,感觉像做贼一样。
谢志宏好像在和谁说话,赵君然下意识觉得是在和他男友聊天,但仔细听觉得不对劲,那声音莫名……和他很像。
“……你觉得他演的怎么样?看了觉得难过吗?”
“抱歉,主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还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吗?”
“我……”
“我正在听。”
赵君然脑子里有个很坏的猜想,他一动不动站在门外,竭力让自己不哭出来。
谢志宏脱了短袖,只穿着短裤,赤膊着打开门,看见赵君然站在门口,吓了一跳,立刻挡住身后:“……你怎么会来?药在诊所,不在我这边……回去吧。”
赵君然说不出话,觉得很痛苦,胃要烧起来,只能蹲下来忍着泪。
谢志宏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他和沙发上的语音助手说关机,余铭扬车上的蓝牙音箱在谢志宏这里,用的还是他的声音。
赵君然大声哭了出来,大脑缺氧到头痛,整个人快背过气。
谢志宏想让他别哭,又不知道怎么说安慰的话,不知所措看着他:“我开车送你回学校,你不是有实习吗?”
赵君然用手背捂着眼睛,眼泪止不住,谢志宏给他倒了杯水,蹲下来递给他纸巾,他慢慢不哭了,端着水杯,眼睛红红的看着谢志宏,发现他真的瘦了,下巴边还留了点胡渣,显得有些憔悴。
谢志宏不敢看他,拿了件短袖套上:“我送你回去吧,你拿了药没有?”
赵君然眼圈红了:“你什么时候从余铭扬那拿走的。”
谢志宏知道他指的是那个蓝牙音箱:“……七号,我走的时候拿的。”
赵君然:“你没找新的男朋友吗?”
谢志宏小心翼翼和他保持了距离,摇头说:“问这干什么?”
赵君然心要死了,他对谢志宏的思念到了一个爆发点,甚至觉得这种感觉不会出现在其他人身上了。他爱他,他不爱任何人。
卧室窗帘拉着,一整面墙壁在放他们一起看的第一部 同志片,《盛夏光年》,荧幕里张孝全穿着黑色球衣打篮球赛,周围一群人欢呼,热闹得不得了。
谢志宏背过身给他倒水,阳光从窗帘缝落进来,谢志宏领口处晒痕变浅了,头发似乎没剪,稍微长了些,高大身材躬着,当赵君然走过去抱住他时,能听见他的心跳。
“……余铭扬知道吗?”谢志宏问。
这句话让赵君然瞬间清醒了,他意识到自己其实比想象中要自私,在关键时刻容易忽视其他人,很多事他都做错了:“我自己来的。”
“你们吵架了?”谢志宏马上就猜到了,“发生什么了?”
赵君然话说不出口,觉得自己像个死人。
“中午吃饭了吗?”谢志宏温声问,“没吃我给你做点吃的。”
赵君然坐在地板上,电影进行到激情戏,这一段是赵君然对同性的性启蒙,但现在他根本没心思看。
谢志宏冲了麦片给他,电影那段激情戏刚结束,两个男主角彼此又疏远,原来两颗心不会因为身体贴在一起就靠拢。
赵君然低着头,看木制地板的纹理发呆:“我还……爱着,你。”
谢志宏闷声坐在床上,赵君然不敢看谢志宏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很糟糕,但他就是放不下,也许根本就没放下过。
“现在你不该说这个,”谢志宏摸了摸他的头,“傻小孩。”
傻小孩。电影里的张孝全说‘人长大了,就什么都变了’。
赵君然又哭了,他早就不是小孩了。他同时爱着余铭扬和谢志宏,无论选哪个都会后悔,既然要做选择,那就选后悔更少的。
谢志宏开车送他回学校,赵君然和他说了实习改成上午半天的事,谢志宏在路上和他说了药的注意事项,一天两次,一次三粒,副作用可能导致疲劳多眠。
赵君然鼓起勇气问:“你每天,都会和普鲁聊天吗?”
谢志宏:“……普鲁是谁?”
赵君然:“那个智能语音蓝牙音箱。”
谢志宏笑了下:“他……不怎么智能,能回答的问题很少。”
赵君然痛苦地喘气:“……为什么那时候你走了。”
“我觉得你对我很重要,”谢志宏说,“我好像,对你没那么重要。”
赵君然随时又要哭出来,整个人显得异常脆弱:“你很重要……真的……”
谢志宏打断他:“别说了。”
当车停在宿舍楼下,赵君然下车,就看见满头是汗的余铭扬,余铭扬明显和车里的谢志宏对上了视线,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愤怒,他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在等赵君然解释情况。
赵君然和他对视,讲起话有些结巴:“我……爱你,也爱谢志宏,不管选哪个都会后悔,所以……我选后悔更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