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词要上去了,陈晨又轻声说了一句:“小心一点。”
“什么?”“我叫你小心脚下。”
陈晨笑着挥挥手,转身汇入了人群。
“你把定位……发出去了吗?”秋词小声问。
季虞点头:“别紧张。”
秋词很难不紧张。
一开始收到宁盏回的信息,他是不想来的。
两年前宁盏回都敢大白天绑人,这次保不准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
季虞却说这是个机会,两年前的旧事许多证据已经被完全销毁,他们拿到的底片很难直接定罪,宁盏回完全可以声称并不知情,从而轻松脱罪。
最后他们和负责这件案子的陈警官沟通了一下,决定在警方的保护和监控下走这一趟。
宁盏回是地产巨鳄宁志林的第三子,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上面又有人下了命令要彻查,警方也为了找线索焦头烂额中。
“要是他这次,改邪归正了呢?”秋词问。
季虞冷冷道:“那算他走运。”
他们推门进去,宁盏回一个人坐在落地窗边,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工湖。
“来了,”他说:“坐。”
茶桌旁放着两把空着的椅子,门一关上,楼下的音乐就听不到了,看来隔音不错。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宁盏回亲自为他们斟了两杯茶。
“我很高兴,”他笑着说:“你们俩都来了,欢迎。”
秋词觉得毛骨悚然:“别装了,不是你,你发的那些……照片给季虞吗?”宁盏回眯起眼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什么照片?“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秋词识相地沉默下来。
这房间开着暖气,久未通风,秋词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不太舒服。
“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季虞问。
“我跟秋词以前有些误会。”
宁盏回把玩着手上的戒指:“两年没见了,想叙叙旧。
顺便解开一下当年的误会。”
“坐啊,”他招呼道。
季虞牵着秋词,握住他僵硬的手,推他到椅子前坐下。
宁盏回端起茶喝了一口,问道:“你还和徐翎有联系吗?”秋词警惕地看着他,摇摇头。
“太可惜了。”
宁盏回叹了口气:“我听说他曾经去珠贝找你,结果你休学了。”
不然呢?我还能继续待在那里吗?秋词一脸木然。
“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宁盏回惋惜道:“徐翎为你退了婚约,你却没有等他。”
“哐”地一声,季虞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抱歉。”
宁盏回没什么诚意地说:“不应该在现任面前提前任。”
“不过,”他讽刺地说:“你的品味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喜欢这种类型的Alpha。”
第24章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秋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跟徐翎没有任何关系。”
“你和两年前相比,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宁盏回说。
他也和两年前一样,喜欢自说自话,无法沟通。
秋词懒得再开口。
“为什么?”宁盏回翘起腿,靠在椅子里失望地问:“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插足AO之间的感情?结果两年后你还是找了个Alpha,还是个没有信息素的Alpha。”
我男朋友关你什么事呢?秋词说:“他单身,我也单身,有……什么问题?”“你觉得AB可能在一起吗?”季虞插了一句:“有什么不可能?”“呵。”
宁盏回瞥了他一眼,玩味道:“你会这么说,是从没有接触过Omega吧?或许,你连Omega信息素也闻不到?”“自信太过并不是件好事。”
季虞回道。
“年轻人不喜欢被说教,我理解。”
宁盏回轻哼了一声:“等你们撞得头破血流了就知道了。”
他摇摇手边的铃铛,一个侍者推开了门:“三少爷。”
“带他们下去玩吧。”
宁盏回吩咐了一句,又转头和秋词说:“不用拘束,玩一会儿再回去。”
“我要结婚了。”
他补充说:“在长阳星系,那么远,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侍者把他们领下楼,一欠身离开了。
台上唱歌的人换了一个,是个流行歌星,自弹自唱一首温柔缠绵的的情歌。
屋里彩灯换成了蓝色,星星点点洒在人群中。
“秋词,季虞!”有人喊着。
陈晨和沈停路坐在吧台一侧,招呼他们过去。
“不如我们……先走吧。”
秋词有点想退缩。
“什么?”音乐声太大,季虞没有听清。
“好吧,那就再……坐一会儿。”
秋词苦着脸,穿过人群趴到了吧台上。
“喝点什么?”陈晨问。
“额,果汁。”
秋词说。
“一样。”
季虞说。
“怎么样?”陈晨弯腰从柜子里取出两瓶橙汁,不嫌麻烦地拧开瓶盖倒进了高脚杯里推给他们俩:“从室友变恋人,感觉如何?”秋词脸红了,低头喝果汁:“还……还可以。”
沈停路坐在一旁,举着酒杯说:“恭喜啊,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在一起啊,我还以为陈晨说笑的。”
秋词一直知道他对季虞有点好感的,不由得尴尬地笑笑:“谢谢。”
季虞侧着身子,好像一直在专心听台上的音乐。
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就这样,完全把秋词推出去交际。
我是你的新闻发言人吗?秋词愤愤地咬了一口玻璃杯,把牙酸倒了。
陈晨趴在吧台上,喝醉了似的托着腮说:“我从一开始,一开始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哈哈哈。
果然。”
“有时候感觉你们俩跟其他人有壁,”他笑着看了一眼季虞:“尤其是这位,有些Omega跟他搭话,他完全不理。
我就在想,他是不是喜欢Beta,哈哈。”
沈停路笑他:“结果你去搭话他也是不理。”
陈晨耸耸肩:“现在知道原因了,因为他心有所属了嘛。”
秋词不适应这种场景,想把头藏进吧台底下去。
偏偏这时候,有一个端着酒杯的女士和季虞搭讪。
“抱歉。”
季虞歪头指向秋词:“我们一起的。”
“哦!”那位女士笑了笑,人却没走,问道:“你们看起来很小,还是学生吗?”秋词点点头。
她朝着秋词眨眨眼:“我还有一位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吗?”季虞不高兴地弹了一下杯子,秋词尴尬地说:“呃,你误会了。
我们一起……是说我们是,是恋人。”
“哦,”她立马捂住了嘴:“抱歉。
你们坐得有点远,我以为你们是普通朋友。
那个,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先走了。”
秋词回头一看,沈停路在一边捂着嘴笑个不停。
陈晨举起手说:“我收回前言,是季虞一个人和别人有壁。”
“说得真对。”
秋词小声赞同。
“你说什么?”季虞立马偏过耳朵问。
这时候耳朵就灵光了,秋词说:“我说,想去厕所。”
“前面直走,然后左拐。”
陈晨给他指了方向:“别迷路。”
秋词一动,季虞也跟着一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
“风水轮流转,”沈停路感叹说:“以前秋词总跟着季虞,现在反过来了。”
“可能他们Alpha都这样吧,路洋不也是?”陈晨笑道:“喜欢谁,就忠犬似的天天跟在谁后面。”
沈停路横了他一眼:“那就祝你早点找到一个这样的忠犬。”
“借你吉言。
哈哈。”
这栋别墅占地面积大,内部构造也复杂,秋词又问了两个侍者,才摸到了洗手间的门把。
他有点紧张地对季虞说:“你先站在这,看着门。”
“没必要。”
季虞不觉得宁盏回会在卫生间下手,他也跟着秋词一起走到了小便池前。
好吧。
秋词看着天花板,焦虑地说:“你说,他到底想干嘛?”“不知道。”
季虞拉开拉链。
秋词解决完了,不小心偏头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红着脸转身去洗手。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秋词低着头问。
“你想走了吗?”季虞也走过来打开水龙头。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秋词不安地看了看墙上的排气扇。
季虞突然顿住了:“你闻到什么气味了吗?”“啊?”秋词嗅了嗅,只闻到了卫生间常用的熏香味。
季虞飞快地反锁住了卫生间的门,继而拧开了手腕上运动手表的表盘,里面是一个凹槽,藏着一管迷你针剂。
他一边把针剂打入手臂中,一边皱着眉说:“有Omega发情了。”
秋词楞楞地看着他:“你,注射的什么?”“Alpha反链式信息素抑制剂,”季虞说:“管制药品,用于治疗信息素狂躁症。”
“阁下。”
运动手表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警方行动了吗?”季虞问。
“已经把别墅围起来了,但他们并没有携带抑制剂,正在请求支援。”
待在安全的卫生间里等待救援是最稳妥的做法,但——“沈……沈停路他们还在外面。”
秋词惊恐地说。
Omega发情是会互相影响的,每一个公开场合发情的O都会带来一场难以承受的灾难。
“是……是宁盏回做的吗?”秋词艰难地说:“他,他疯了吗?”“你留在这,”季虞当机立断道:“把门锁好,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能开门。”
“你呢?”秋词抓住了他的手。
“抑制剂已经开始起效了。”
季虞说:“我出去看看情况。”
“你……你可以吗?”季虞看了他一眼,是那种熟悉的,带着些倨傲的眼神:“等我回来。”
他开门出去了,秋词把门反锁好,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场内有不少Omega,还有很多Alpha,他一个Beta,出去了不但什么忙也帮不上,被失去理智的Alpha抓到,绝对是被撕碎的命运。
宁盏回疯了吗?他自己也是Omega啊!“咔咔咔。”
清脆的开锁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秋词惊恐地看着门被一点点推开,宁盏回戴着一副奇形怪状的面具走进来,后面跟着那个戴眼镜的男Beta。
看到秋词,他轻笑了一声:“你在这里啊,怎么不出去玩呢?”
第25章
秋词往后退了两步。
这种情况下,宁盏回不可能再带着他的Alpha保镖们,只有那个忠心耿耿的眼镜男跟在他身后。
“为什么?”秋词问:“你知道……后果多严重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宁盏回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成串的钥匙,吩咐道:“把我们的客人请到大厅去,宴席已经开场了,怎么能有人缺席?”戴眼镜的男人应了一声,走过来抓住了秋词的胳膊,拖着他往外走。
秋词弓着背,试图脱离他的控制,但几乎是徒劳地被拉着向外走。
宁盏回往左边让了让,看着秋词被一点点地拉出门外。
他脸上那点嘲讽的笑还没消散,错身而过的瞬间,秋词突然顶起膝盖击在眼镜男的腿间,趁他放松手劲的一瞬间把他狠狠一推,迅速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宁盏回反应过来,拿着钥匙扑向门锁,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啪”得一声,钥匙脱手落在了地板上。
两个人同时扑了过去,秋词脚尖一挑把钥匙踢到了墙角。
眼镜男还在门外“砰砰”地踹着门,屋里两个人的钥匙抢夺战越发白热,最后还是Beta的体力略胜一筹,秋词喘着粗气压住宁盏回,一手勾住钥匙圈把它丢出了窗外。
“哈!哈!”宁盏回愤怒地掐着他的手臂,几乎要抠出血:“放开我,你这个贱种Beta!”秋词甩开他的手站起来,捂住了流血的手臂,喘息道:“放弃吧,你打不过我。”
镶着钻石的戒指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板上,宁盏回爬起身,颓然地靠着墙,眼泪流下来,蓄在了面具里:“贱种,Beta都是贱种!你贱,徐翎比你还贱!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一声不吭退了婚,没人愿意娶我了,我爸要把我嫁给程国林。
程国林你知道吗?长阳星系的土匪!他今年50了,孩子都有五个!“”就因为他有矿!“他疯了似的大喊:”我就这么被卖过去了!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些贱人活得好好的,男男女女恩恩爱爱,我的人生就这么被毁了?“空荡荡的卫生间,他凄厉的声音撞在墙壁上,回荡出嘶哑的尾音。
“我解释了,很多次。”
秋词低着头,只觉得无奈又苦涩:“我和徐翎……真的没有关系。”
“不重要。”
宁盏回咬着牙说:“我不关心你们的奸情。
我只知道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活。”
秋词无法理解他的思维:“你恨徐翎,或者恨你爸,你应该去报复他们啊!”“呵呵呵呵。”
宁盏回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疯了?”“我是疯了,”宁盏回歪着头,哽咽道:“你们对不起我,是你们欠我的……”他眼神涣散,一个人坐着自言自语,看起来神经兮兮的,秋词往后退了两步,背后抵住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