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没养成出门带手机的习惯。
那边言斐开开心心过大年,这边江忱抓心挠肺。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言斐都没接,江忱忍不住想总不会是下午的时候真把人给惹急了吧?
穿着一身大红衣服的江果蹭过来撒娇:“哥哥,我想吃你手里的栗子。”
要说栗子,江家有的是,也都比江忱手里攥着的袋子里凉透的栗子好吃的多。
但小孩就这样,别人手里的就是好的。
江忱正心烦呢,把他拨开:“起开,离我远点儿,我的栗子谁也不许吃。”
要不到栗子的江果也不哭,气呼呼的跑去了江天茂那里,抱着江天茂的脖子哼哼唧唧说小忱烦人。
江天茂就往他的口袋里塞红包,直到给他口袋里塞满了红包,江果才不闹了。
而烦人的小忱是真挺心烦的,他家学霸为啥不接他电话呢?
言斐在外面玩到了十点多才回家,陈英和奶奶正在包饺子,看到言斐让他给外公外婆打电话拜年。
言斐用陈英的手机先给外公外婆打了电话,又给舅舅打了电话,最后打到了江家的座机上。
大年夜这天给亲近的人打电话拜年是礼数,言斐觉得自己在江家吃住这么多天,理应给江爸还有柳凤打电话拜年。
电话是柳凤接的,听到言斐的声音还觉得挺意外。
打来江家拜年的人有很多,从晚上起电话就没停过,但在江家住了好几年的江斯宁都不曾打过一个电话,言斐竟然能记着给他们打电话这让柳凤觉得这孩子挺懂事儿。
柳凤跟他说了几句,就把电话给了江天茂,江天茂也挺开心,跟言斐聊了起来,陈英和言凡林也跟着说了几句,这边聊得挺开心,那边江果在屋里喊:“小忱,小言哥哥来电话了。”
江忱正恹恹的打算上楼躺会儿,闻言一撑栏杆直接从二楼的楼梯上跳了下来。
江果睁大了眼睛啪啪鼓掌:“哥哥好棒。”
好棒的帅哥哥来到电话前正好看到江天茂挂断电话。
“……我还没说话呢?”江忱扑过去时电话正好扣上。
“人言斐说让我代他跟你说新年快乐。”江天茂好心的代为转达。
江忱咬牙,又不是没有手机,说句新年快乐还得代为转达。
个小没良心的。
心里这么说着,到了快十二点时,江忱还是又给言斐打了个电话,他想卡着十二点跟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但没打通,那边正在通话中。
江忱皱了眉,这个时间给哪个重要的人打电话呢?
过了有一分钟,江忱又打了过去,还是正在通话中。
眼瞅着就十二点了。
江忱停了一会儿,打算第三次打过去时,手机上来了电话,显示的是“没有心的学霸”。
江忱心里一动,接起了电话,还不等他说话,那边言斐便问道:“你跟谁打电话呢?半天打不通?”
“啊?”江忱愣了一下,“我能给谁打电话啊,给你打电话呢……”
话说到这里,两人俱是一默,反应了过来。
江忱给言斐打电话时,言斐也正给江忱打电话呢。
农村的夜是纯粹的黑,没有路灯,只有星光,村里传来小孩嬉闹的声音伴随着零散的二踢脚声。
屋内老旧的石英钟敲了十二下,鞭炮齐鸣,有烟花升空绚烂了整个夜空。
言斐说:“江忱,新年快乐。”
那边江忱也轻轻说了句:“新年快乐。”
说完这句,似是有些尴尬,也似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言斐这边是层层不叠的烟花声,江忱那边是一大家子的说话声。
吵吵嚷嚷,皆是俗世的烟火气。
十二点,家家户户在屋内吃饺子,村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江忱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手机里彼此的的呼吸声也越发清晰了起来,两人不说话也不舍得挂,就这么举着手机沉默着。
直到言斐的手机没电,自己关机。
江忱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看了一下通话时间,竟然有一个多小时。
这一个多小时两人竟然没说几句话。
江忱仰躺在床上,心脏后知后觉的开始加快跳动。
是不一样的吧。
他对言斐而言是不一样的吧。
*
大年三十那天江忱吃了个甜头,大年初一总算没烦言斐,大年初二走亲戚,江忱也没烦人,想着大年初三实在不行他再跑一次乡下去给言斐他爷爷奶奶拜年得了,没曾想,言斐他爸妈带着言斐上门拜年来了。
江忱看到他们一家,诧异到不行:“你们不是应该待到开学才回来吗?”
“谁跟你说的?”言斐瞅他一眼。
“……”江忱愣了好几秒,没人跟他说,是他的惯性思维,回老家过年,不都得待个十天半个月的吗?不然他费尽心思给他买个手机干嘛?
言斐可能是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这货肯定后悔了。
江忱可不是后悔了嘛。
掰着手指头数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天,他上赶着去给他买了个手机还把自己给卖了。
他悔啊!
高三开学是初七,高三生学习紧张家里也不让他们到处乱跑,而言斐家里过年这几天来往亲戚多,言斐干脆躲到了江忱这里,俩人缩在屋里没日没夜的学习。
江忱每每看到跟他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的人,心里就懊恼,再看到言斐扔在一边几天都没个动静的手机这心里的悔意更是成倍成倍的增长,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骂自己一句傻逼。
初七这天是周日,白天不上课,晚上需要上晚自习,下午时返校生陆续到校。
江忱和言斐在家学习闷了好几天,初七这天先去南青的烧烤店里吃了顿烧烤才往学校去。
因为初五这天又下了场雪,路上积雪未化,两人也没骑车,就抄近路从巷子里过。
来到学校后面那条巷子时,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江斯宁,老子想堵你好长时间了,你不是躲着吗?你继续躲啊。”
是金鸿的声音。
江忱和言斐对视一眼,放轻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巷子内一颗大树的遮掩往那边的巷子看了过去。
巷子里,金鸿带了两个人把江斯宁给堵了。
江斯宁手里拎着个包垂眼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当老子是吃素的啊,还真以为事儿就这么过了?”金鸿拍着他的脸,“我告诉你,过不了。”
“我听说你让江忱在学校门口学狗叫呢,要不这样吧,只要你去学校门口学两声狗叫,咱俩就两清怎么样?”
江忱皱了下眉看向言斐,言斐则面无表情。
江忱靠近他,小声问他:“怎么办,帮还是不帮?”对于江忱而言,江斯宁没做过什么坏事儿,哪怕他私下鉴定他和江天茂的关系,那也只是一个误会,并无什么太大的影响。
江斯宁在他看来就是他大伯家的孩子,在他家住了好些年,虽然不亲近,但也还是亲戚。
上次听了江天茂的话后,其实他对江斯宁还挺同情的。
要是搁在以前,江忱肯定想也不想就上去帮了,毕竟在跟金鸿这件事儿上江斯宁没毛病。
但现在不同了,他曾经向江斯宁伸出过手,但江斯宁拒绝了,而且态度还不好。
他帮他吧,他心里有口气过不去,不帮吧,金鸿还真不是个善茬,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还真做不到转身就走。
而此时的言斐也很纠结,江忱心里那些想法他都能想得到,但不同于江忱的是,他知道上辈子江忱与江斯宁之间那些恩怨,而江忱不知道。
让毫不知情的江忱去帮江斯宁他做不到,但现在的江斯宁什么也没做,不让江忱去帮,似乎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来说服江忱。
毕竟十七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恩怨也都随风而过,善良是埋在骨子里的东西。
言斐攥住了江忱的手腕,看着他:“当初你想帮他他拒绝了,他就得承担这个决定的后果,而且,我觉得他既然当初那么硬气,也不会没有应对之策吧。”上辈子的江斯宁以一己之力搞垮了整个江家,应该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这边两人说着话时,那边已经打了起来。
江斯宁本来就打不过金鸿,更何况现在是以一敌三,很快他就被几人打的蜷缩在了地上,而金鸿他们几个还在拳打脚踢。
哪怕江忱再无情也看不下去了,书包往言斐手里一扔打算上前,就在这时言斐扯住了他:“你看他手里是什么。”
江忱闻言往江斯宁手里看过去,那是一把闪着亮光的匕首,一半握在手里,一半掩在衣袖内。
而江斯宁正阴沉沉看着金鸿,寻找着机会。
江忱纳闷,江斯宁比他还大一岁,可是实打实的成年了,用匕首伤人,闹到派出所去,江斯宁讨不到一点儿好处,说不定还会自毁前途。
言斐皱了下眉。
有上辈子的经验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对江斯宁的了解,言斐的心跳了一下,江斯宁绝对不是个这么冲动的人。
江斯宁突然跳了起来整个人撞到了金鸿身上,那个在衣袖里藏着的匕首若隐若现。
言斐握着江忱的手紧了紧。
他看出来了,江斯宁并不是想伤人而是想让金鸿不小心伤他。
金鸿马上要高考了,要是用匕首把人伤了,只要江斯宁咬住了不松口,金鸿这辈子就完了。
金鸿不是什么好人,抛开言斐对江斯宁的固有印象,在金鸿和江斯宁的这件事情上,金鸿就是故意找茬故意欺负人,但用这样的手段来处理这件事情是言斐怎么也没想到的。
江忱可能也发现了,开始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江忱和言斐这一愣神的功夫,江斯宁已经握着金鸿的手攥着那匕首往自己腿上扎,因为两人扭打在一起,金鸿带来的人根本插不上手,而且他们也看到了两人手里的匕首,因为两人同时握着那匕首,他们也不知道那匕首到底是谁的。
言斐攥的江忱的手腕很紧,有些事情一旦冲动便是另外一个走向,就像当年江忱他爸一个恻隐之心把江斯宁带回了家。
虽然事情是陈美兰引起的,没有这件事情陈美兰也会选择别的方式报复,但如果江忱他爸没有因为同情江斯宁把他带回家,可能事情变个方向会有不同的结果。
江斯宁的事情言斐不想江忱管,至于金鸿,那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与人无尤。
言斐拉着江忱转身,江忱没说什么,沉默的跟着他走。
江忱没有言斐那么复杂的心思,他想的很简单,这事儿本来就是金鸿的错,金鸿找江斯宁麻烦不占理,要是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也不会真的不管,但现在江斯宁自己有了自保的手段,哪怕这个手段很极端,那么也是金鸿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两人转身的空档,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闷哼声,接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打架斗殴不好,大冬天的,火气别这么大。”
两人同时转身看过去,只见巷子里多了一个年轻人。
那人十八九岁的样子,穿深蓝色羽绒服,黑色牛仔裤,头发挺短,看着挺精神,而且他身手特别利索,金鸿带来那俩人已经被踢了出去,而滚在地上的江斯宁与金鸿也被他分开了,此时他正一条腿压在金鸿身上,手里握着江斯宁的那把匕首。
那人笑着用匕首拍了拍金鸿的脸,对他说:“这人我罩着的,要想找麻烦来找我。”
“你谁?”金鸿被压制的动弹不了,只能狠狠瞪着他。
“我叫莫白川。”莫白川说着松开了手站起身。
金鸿有了自由挥拳就往莫白川脸上打了过去,莫白川微微侧头躲开他的拳头,轻笑着补充:“公安大学一年级学生。”
金鸿的拳头僵在那里。
莫白川拿出学生证在金鸿面前晃了一下。
金鸿虽然横,但他到底只是个高中生,连江忱他都不敢惹,更何况这人还带了公安的名头,虽然只是一名公安大学的学生。
金鸿带着人走了后,莫白川对着站在一旁沉默看着他的江斯宁转了转匕首:“这玩意我拿走了,这种利器,伤人伤己,用的时候多动动脑子,一不小心容易把自己一辈子赔进去。”
江斯宁现在脑子有些乱,也不知听没听懂莫白川的话,机械的跟他道谢。
莫白川拍拍他地肩膀说:“不用客气,都是缘分,既然这么有缘,以后就是朋友了,有事儿尽管找我。”
莫白川勾着江斯宁的肩将人带走了。
“这人谁啊?”江忱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言斐松开手,只见江忱手腕被他攥的青了一圈。
“不知道。”言斐摇摇头。
这个人他有些眼熟,但怎么也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上辈子上高中的时候江斯宁身边没有这个人,那时候他和江斯宁没闹僵,孟希天天跟他混一块,如果有这么个人他应该知道。
但是为什么眼熟呢?
难道是江忱这边认识的人?
也不是,江忱的朋友他虽然见得不多,但只要见过的,基本都有些印象,而且这个名字他没听过。
但为什么熟悉?
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人民警察勇敢正义。
感谢在2021-08-09 16:45:41~2021-08-11 19:5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