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致猜出来了,我和阿应可能不是一路人?”
辰华:“嗯?怎么说?”
沈妄的神色有些落寞:“阿应是神,而我是妖吧,就像沈寂那样。”
突然,他抬起手,在辰华惊愕的目光下,手中凝了一道红光。
“我好像已经不是凡人了。”
第93章 晋江独发
医院二楼人来人往,吵吵闹闹,连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两个人挤在不起眼的角落,背对迟应,皆是神色凝重,像是在探究什么大事。
沈妄抬着右手,掌心朝上,凝着的光如同燃烧的火焰,不时波动,此等诡异画面,周围人却并没有惊叫,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里。
这是只有辰华才能看到的异样。
这道红色光芒不同于沈寂的力量,相比之下,它有些过分黯淡,似乎随时都会熄灭。辰华盯着这团临近熄火似的红光,回过神后,他立刻抓住沈妄的手臂。
“收回去。”
沈妄不解,但也乖乖照做,本就黯淡的红光彻底消失不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现在确实已经觉醒了一些你本来的力量,但是狼崽,你记住,这股力量你平日千万不要用,除非是性命攸关不得已的时候。”
辰华面色紧绷,眼里无半分笑意,和初见时的吊儿郎当完全判若两人,沈妄多少意识到了这事的严重性:“放心,我不会用的,我知道分寸,不过……我还是很好奇,觉醒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不知。”辰华垂眸,“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有史以来,这种事也从未有先例,你是第一个。”
“但我想知道,我体内到底是什么封印。”沈妄淡淡一笑,“万一我哪天走火入魔死了,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
辰华蹙眉:“别这么想,你死了,他怎么办?”
“他”自然是指的迟应。
沈妄一时没搭话,只是静静看着在椅子上睡着的迟应,辰华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穿梭,最终无奈叹了口气:“怎么说呢……这事很复杂,其实你的命本来不是你的,是别的东西换来的,而这个东西本身有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所以才要被封住,不然这个力量会侵蚀你本身。”
“如今,封印解了。”沈妄喃喃,“那意思是不是,我迟早要被侵蚀?”
“不是,我刚刚只是说了大致推断,我也告诉你了你这是古往今来第一例,没人知道结果,或许……这个力量慢慢就会和你自身融为一体,你完全控制它,皆大欢喜。”
“如若不然呢?”
辰华被问的气不打一处来:“差不多得了,还没发生的事,不要妄加揣测,搞得自己吓自己。”
话音刚落,那边喊号终于喊到了沈妄。迟应表面说着让沈妄自己听,然而那边刚刚喊到“沈妄”的名字时,他还是瞬间就清醒了,立刻睁开眼寻找沈妄的身影。
结果就发现他对象正和他前世师父正缩在角落,凑在一起还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在合伙盘算炸了这个医院。
听到喊号后,沈妄也是立刻看向迟应的位置,迟应和他的目光不偏不倚撞了个正着。
“走吧?”沈妄试探说。
迟应微微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这座位当真是供不应求,他才刚刚起身走出去三步都没,就有人一个箭步抢了他的座位,如卸重负地歪倒在座位上,像是累极了。
迟应走到沈妄身侧,左看右看,摸了摸下巴:“你这活蹦乱跳的……是没事了?”
“不知道,还是检查一下吧,反正我没什么症状,看完医生很快就出来,你要不还是在外面等我吧?”沈妄拿起自己的单子,“正好,你和辰华一定有话要说。”
他确实有很多事想问辰华。
于是迟应允了陛下一人看医生的请求,目送他走进诊室后,迟应将视线重新投到辰华脸上,就是没说话,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被这么盯着时间长了,神主甚至有点泛慌。
“要不你先主动把事说出来吧,被质问的感觉一定不好,肯定不如自己说出来的有效,对吧师父?”
听到这个称呼,辰华整个人震了一震,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迟应一觉醒来想起了过往,只是迟应探求的意味太重,明显还是不知道的。
微微怔忡后,他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这两人轮流清醒,还都是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他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他是百度百科似的。
辰华被折磨得甚至产生了逆反心理:“你不是不想和过往扯上关系吗?现在想知道了,就跑来问我了?”
“我是不想,但如今已经是不得不面对了。”迟应抬手扶了扶眼镜,藏在镜片后的目光意味不明,“封印封印,所谓封印,一定是为了封住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沈妄体内到底藏了什么?仅仅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然后你再告诉我沈寂破封印就是为了得到这股力量?古早小说的剧情都比这个精彩,这话骗骗小孩得了,瞒不住我。”
辰华静静看着他:“我没有骗你,只是我现在说了你也听不懂,封住的确实不完全是力量,还有另一样东西。”
迟应摆摆手:“好,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沈寂说他的封印是我下的,这事是真是假?”
“真。”
“为什么?”
“那股力量太过强大,如果不封,沈妄他……可能会支撑不住。”
迟应顿了顿,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长廊,两侧的座椅上早就坐满了人,焦急的等待排号。
他没有再问。
辰华并不知道沈寂给了他一个玻璃弹珠似的药丸,说是恢复前世记忆的药,他怕有毒,之前也没有想起来的打算,所以一直没吃。
他已经开始改变主意了。
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沈妄终于从诊室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几张单子,走过来说:“大概看了,医生说没有任何问题,建议我去做个全身体检,哦全身体检预约要过几天,现在是让我抽血去。”
迟应回过神:“好,抽血在楼下,我带你过去。”
沈妄应声跟着下了楼,然而就在最后一个台阶时,沈妄突然脚下打滑,险些摔倒,还好眼疾手快抓住了旁边的扶手才定住身形,沈妄刚刚站稳,立刻看向了一旁的迟应,见他没注意到自己,这才舒了口气。
这些单子沈妄看不懂,因此全都交给了迟应过目,迟应刚刚一直在盯着单子看,因此居然没注意到沈妄这不起眼的小意外。
辰华在两人身后却看的清清楚楚,他喉结微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三个人穿过人山人海走到了抽血的地方,这里待着许多小孩,小孩打针必然有不少哭哭啼啼甚至鬼哭狼嚎的,一排长椅上有一半都是家长愁眉苦脸抱着自家正努力哭的娃,迟应本就不喜欢吵闹的地,尤其这种杀伤力极大的。
“辰华,你有没有什么封闭听觉的法术,给我使一个。”
辰华挑挑眉,食指轻轻一动,迟应只觉耳畔的声音立刻安静了下来,好像看电影时直接调了静音,一片鸦雀无声,甚至快要到聋了的境地。
“好了,你现在只能听到你想听到的声音。”
他第一次觉得法术原来有如此高的实用性。
他找了一个空座位,用手机翻看新闻,果不其然一整个首页都在报道江阳市的极端恶劣天气,什么猜测的都有,甚至有说世界末日的,把他这个事主看的哭笑不得。
沈妄排到号已经抽血去了,迟应突然开口:“沈寂你打算怎么处理?他干的这个破事可害了不少无辜的人,你就是仅仅把他关起来吗?”
言外之意就是,为什么不斩草除根。
辰华一顿:“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把沈寂千刀万剐,但是小应,如果我没猜错,他是唯一知道封印怎么破的人了,也有可能,他也是唯一能救得了沈妄的人。”
这就是沈寂的可怕之处,谁都知道他是个疯子,但是谁都拿他没办法,他可以肆意妄为得理直气壮,根本不怕有人制裁他。
他疯的很清醒,在发疯之前就给自己安排好了所有退路。
沈妄抽血回来,正用棉签捂着胳膊上的小伤口,迟应帮他把衣服整理好,突然,沈妄说:“阿应,过两天帮我配个眼镜吧,我好像近视了。”
“……”
头一回听说还有古代人近视的!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古代人哪有大晚上刷数学题玩手机的?而且沈妄还不喜欢开灯,这么用眼过度,确实容易近视。
“行,等明天我带你去。”
话音刚落,迟应就感觉到口袋的手机震了震,他帮沈妄把扣子扣好后拿出手机,看到发消息的人,迟应在一瞬间皱了皱眉,而后不动声色转过身把手机背面对着沈妄。
【赵老板:明天晚上有个活,你来一下吧,不会少你钱的。】
赵天磊毕竟今天才大老远开车来帮了他,他刚说完以后的事他有能力一定帮,总不能这么快就食言,无奈,迟应改口:“算了,明天不行,后天吧。”
沈妄一顿:“后天下午上网课啊,语文。”
“旷了。”
“……”
他们的语文老师辰华眼角一抽:“所以,你们要旷课我的课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说。”
“嘁,老男人,你一节课点我两次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沈妄哼哼两声,“后天就后天吧,辰老师帮忙打个掩护啊,别点我名了。”
迟应心情比较遭,因此居然忘了考虑,沈妄为什么没有问他突然改口从明天变成后天的原因。
第94章 晋江独发
第二天下午,迟应穿上羽绒服,拿上钥匙和手机准备出门,临行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写了一半的数学试卷,上面压着一支笔,瞥到沈妄偷懒分心时悄悄在卷子旁边写的“阿应”两个字,他不经意露出些笑。
沈妄今天回去处理政务了——昨天这么耽搁了一天,沈妄相当于是在古代凭空消失了一整个白天,也就幸好没人在这个时段去找他,然而压下来的事情还是很繁重,昨天周六刚刚上朝,沈妄还没来得及处理奏折就发生了意外,今天自然忙碌许多。
幸好今天沈妄忙碌,迟应这才找到了机会,准备瞒着沈妄去武场。
冬天天黑的晚,赵天磊让他大概六点左右到,说这只是普通的打场,只不过他身为少主太久没出现,有不少人怀疑他不会来了,所以他得过去表示一下他还活着,否则少主之位临近空缺,会多出不少乱子。
赵天磊才刚刚冒着狂风辛辛苦苦开车把沈妄送到医院,迟应自然会遵守约定,他这回学了聪明,把家里的水果刀藏在口袋里,带上帽子口罩,眼镜略微起雾,是一身平常人看了就不敢惹的打扮。
这个点沈妄还在那边吃饭,只要他动作快点,就能在沈妄回来之前赶回去。
他和沈妄说,今晚杜巷喊他出去打球,沈妄只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也没拦着他,也没有逼迫他时时刻刻开着铜镜的联系。
迟应心里存疑,但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沈妄不怀疑最好,真怀疑了,他也没办法。
他在路上还特意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随,沈妄这个习过武的,上次跟着他走了一路他就没发现,狡猾得很。
走到地下停车库再往里进,里面浓重的汗味扑面而来,迟应略微蹙眉,一看表,距离六点还有十五分钟,他干脆慢吞吞走到一旁角落的座位上落座。
台上正打得火热,两个寒冬腊月里赤着身的大汉你一拳我一拳来而不往非礼也,时不时掺点阴招,台下呼喝声层层如浪,吵得人头疼。
他很少以观众的身份观看这种野蛮的精彩,没兴趣也没这个时间,此时来体验一番,当真有小时候看人斗蟋蟀的感觉。
折腾了许久,台上终于有人显出弱势,被一拳打出擂台重重摔倒在地,哼哼半天也没站起来,读秒完成,买赢的人全都大呼小叫,开心的小赚一比。
然而在赚钱的闲暇,居然有人感叹:“哎,这种来来往往拼力气的架我都要看腻了,什么时候才能换点好看的。”
“早就不好看啦,现在不都是来捞钱的,谁他妈愿意来欣赏两个浑身肌肉疙瘩的大老爷们在台上互顶?除了相互挨拳头,就是跟静态场面似的暗自较劲,有什么好看?”
“你别说,我都开始想少主了,少主打架才是好看,潇潇洒洒,跟动作片似的。”
“哎,少主也就早些时候打得多,现在基本都是把名号摆出来镇场子用的,上一次上场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听说少主也是为了赚钱才来的这,可是上场不是有钱吗,这都多久没看少主来过了?”
“哎呀,你不知道‘物以稀为贵’吗,我和你说,少主上次上场,拿了好几万哦!这能花好久了,人为什么还要来这拼命?上次少主被人下黑手,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嘞!”
“说来,上次那个把少主护住的男生……”
迟应神色微动,藏在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伸手碰了碰腹部早已恢复的伤口,片刻后,迟应轻轻笑了一声。
然而这种场合注定是笑不彻底的。
台上刚刚打赢的人,正挥舞双手展示着他的胜利,台下高声欢呼,他一张脸笑得满是疙瘩,赵天磊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好的,这局你赢了,回头找我拿奖金,三千。”
“才三千?”男人看起来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