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奶茶喝完。”沈程将奶茶递给知乐,继而接过知乐手中的狗绳,一手牵着狗,一手牵着知乐,漫不经心往前慢慢走。
及至到达广场的台阶处,沈程将西装外套铺在阶梯上,让知乐坐下。
台阶上满满都是人,大多数人都喜欢坐在可以观看到大屏幕的高处。唯有下面三排,因为视线不佳,而乏人问津。
沈程将小乐小程栓在旁边的石柱上,转而到第一排,坐到知乐身边。
“奶茶喝完了吗?”
知乐点头。
“好喝吗?”沈程问。
知乐答:“好……”
话未说完,却被沈程截断,“我自己尝。”
知乐瞬间睁大眼睛,只因沈程一手揽住知乐肩膀,朝身前一带,同时侧首,唇瓣覆上知乐柔软的嘴唇。
“唔……”
“嘘。”
屏幕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身后台阶上人声熙攘,有人在笑,有人在闹,知乐眼中映着夏日夜晚的灯火,睫毛颤动,闭上双眼。
知乐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亲吻,这也是沈程爱做的事。
当然,也是每对恋人间会做的事。
最开始,只是轻轻浅浅的。
早上睁开眼,清晨里是早安吻。晚上入梦前,额头上有晚安吻,都是轻轻一碰。当知乐渐渐习惯后,忽然有一次,发生了改变。
那天知乐学到了新东西,打开了又一扇新世界的小窗。
“这才是真正的亲吻。”
沈程说。
知乐嘴唇湿润,眼里似泛着水光。这才是真正的亲吻?跟从前的每个吻都不一样,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那感觉却很美妙。像喝醉了酒一般——他曾偷喝过爷爷的酒,不小心喝醉,醉后就是这样,脑袋发晕,整个人熏熏然,似要飘起来。
怪不得电视上,情侣间,总是动不动会接吻。亲吻原来那么舒服啊。
“不是亲吻很舒服,而是跟喜欢的人亲吻很舒服。”方木说。
方木画展临近开幕,忽然变得些许焦虑,又开始过上日夜颠倒的生活,秦越向来奈何不了他,便将方木强行送到沈园,跟知乐随便做点啥,聊点啥,分散分散注意力。
“啊,是吗?”知乐听完这个接吻论,嘿嘿笑。
方木已彻底放弃让知乐吊着沈程这种事了,是他太小瞧沈程,以沈程润物细无声的套路,只怕没有几人是他对手,更何况傻乎乎的知乐。
方木看着知乐开心的笑容,扬眉,也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居然搞定了沈程。方木对人性了解的也不算太多,却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不轻易动心,很难驾驭,然则一旦动心,却方木温柔的摸摸知乐的头,说:“祝你们幸福。”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进行第三件事?”方木问。
“啊?”知乐不解:“第三件事?”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家那位,不久后就该进行所谓恋人间的第三件事了。啧啧,真是步步为营啊。”
“什么啊。”
“小电影。”方木没有拐弯抹角。
经过之前的洗礼,知乐自然知道小电影意味着什么,闻言,便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已经做过了吧?”方木怀疑的打量知乐。
“没有的。”知乐忙摆手。
彼时知乐跟方木两人正在厨房,鼓捣一坨面团。方木除了画画外,还有另一做甜点烘焙的爱好。知乐觉得新奇,便洗手,两人各围着条围裙,对照手机上的菜单,慢慢悠悠的忙活。
方木手上沾满白白的面粉,伸出大拇指,再次表达钦佩之情:“一对情侣,天天同床共枕,却什么都没发生。厉害,真厉害!你家沈哥哥真男人。”
知乐嘿嘿笑,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装傻,嗯嗯的接下这赞美。
“真的没有小电影?”方木反而又开始疑心:“你该不会瞒着我吧。不好意思说?”
知乐听到这里,像想起什么,认真道:“哥哥说,小电影这种事,不能跟别人,乱说。不好的。”
方木:……
其实这种事好友间正常交流下有什么关系,方木知道这话定是沈程特意叮嘱的,因知乐什么都不懂,极有可能问什么说什么,毫无保留。这话既是叮嘱知乐,也是告诫方木,不要欺负知乐,“交流”的太过分。
方木耸耸肩:“告诉你家小沈总,我对你们的床|事并没有半分兴趣——我是怕你吃亏而已,而且可以教你一些实用的东西。得,现在说了你也不懂,待你们哪天小电影后,我们再详说。”
知乐系着条卡比丘的围裙,眼神纯真又带着疑惑,打量方木。
方木:“看啥?”
知乐想了想,说:“你为啥,这么喜欢,说小电影啊。”
知乐说话总是温和而纯真,不懂得什么含沙射影,言下之意之类的把戏,然则这句话背后却好像存在着某种潜台词。
方木眯眼:“谁教你这样说的,沈程?”
知乐忙摆手,说不不不。
“那你什么意思?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方木正按菜单上说的,放三克调料,鬼知道三克是多少,正烦躁时,听见这话,马上要炸了:“什么叫我这么喜欢说小电影!你以为我跟谁都说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因为我性格冷傲孤僻没朋友,青春期这种事没人能说,只好自己摸索学习,现在终于有个人可以说了,我说说怎么了?!没你想的那么猥琐!”
知乐淡定的看着好友发飙,已经习惯了方木的脾气,忙说好的好的。
“啊,又放多了!”方木激动之下,手一抖,半勺料下去,整个都毁了,顿时将面团狠狠一摔,恨不得掀了桌子。
这已经是今天做坏的第三个了。
知乐同情的看着被抛弃的面团,最初方木兴致勃勃说做蛋糕甜点时,知乐还以为他很厉害,膜拜不已,谁知根本一窍不通,从和面开始,每步都要参照菜单。刘姐说帮忙,却被拒绝,头铁的要全部自己包办,结果呢……
“叫刘姐,来做吧。”知乐为了留着肚子吃蛋糕,午饭和零食都吃的很少,现在已经有点饿了。
“不!”方木仍旧坚定拒绝:“以前能做出来,今年就也能做出来。”
“你以前做过啊?”
“嗯。”
“那,怎么,现在还不会。”
“……因为做完就忘了。”
知乐看着方木,方木说:“我又不是天天做,一年就做一次,哪里记得住?”
“一年就做一次?为什么?”知乐顺着话题问道。
“因为秦越一年就过一次生日。”方木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又恢复了冷傲的模样,系着张小猪佩奇的围裙,扎了个松散的丸子头,冷道:“重新做。”
客厅里的挂钟当当当响了几声。
知乐看看手机,说:“今天,不做了。哥哥要,回来了。”
“不行,我今天非得做出来——他回来就回来嘛,怕什么。”
“不行。我们要,谈恋爱。你,快走吧。”知乐说。
方木顿时无语,“知乐同学,重色轻友要不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说着说着抓起面粉便砸过去,知乐啊一声,笑起来,开始不断躲避,后来也抓起面粉进行回击。顿时厨房变战场,硝烟弥漫,粉末飞扬。
小乐小程蹲在门口观战。
“………投降!”知乐终究打不过,认输了。
“硝烟”散去,江知乐变成白知乐,方木变成白木,两人都跟白胡子老头儿一般,全身雪白。
小乐跟小程跑进来,又马上跑出去,只在门口远远看着两人。
“它们笑,我们了。”知乐说。
“谁?笑什么?”
知乐指指门口的两只狗,说道:“它们说,我们是,可怕的人类。”
方木看看那两只狗,又看看知乐,微微扬眉:“它们说的?”
知乐点点头。
方木想起上回马场,知乐关于小马的那番话,眯了眯眼,点点头,说:“有意思。”顿了顿,像想起什么:“我以前生病时,梦中能听见非地球语言的人跟我讲话。”
“说了什么啊?”知乐问道。
方木耸耸肩:“忘了。”
“现在,还听到吗?”
方木摇摇头:“人一旦长大,通常就会失去这种能力。”
方木拍拍身上的面粉,帮知乐也拍一拍,说:“你很厉害。好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走了。”
“怎么回事?”
方木走后没多久,沈程便回来,知乐还没来得及洗澡,穿着围裙便跑到门口,晚上昏暗的路灯下,像鬼片,吓司机一跳,沈程亦微微挑眉。
“打输了?”
知乐与沈程牵着手,走在园里时,大致讲述了做蛋糕的事。沈程稍稍一听便知怎么回事。倘若知乐赢了,估计早就忍不住得意的炫耀一番。
“下次帮你赢回来。”沈程说。
进屋后,知乐伸手脱围裙,准备去洗澡。那围裙却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过来。转身。”
沈程伸手,三两下帮忙解开,解开死结后却仍未松手,微微低头:“什么味道?”
知乐背对着沈程,闻言便转身,与沈程面对面,抬胳膊嗅了嗅,闻到了面粉,奶酪,还有果酱的气息。
“臭吗?我去洗澡。”
“不臭,很香。”沈程的手仍握着围裙细带,放在知乐腰后,就像抱着他的腰,两人离的很近。沈程的西服上沾到了知乐身上的面粉。
“今天有没有想我?”
今天下午沈程外出到分公司巡查,也知道方木过来,便没有跟知乐怎么连线。
“想了。”
“有多想?”
知乐白头发白眉毛,一双眼睛愈发漆黑明亮,像雪人国里的精灵。
沈程环着知乐的腰,另一只手替他抹去鼻尖上的一抹白,眼里带着笑意,看知乐。
知乐一看见沈程这样的眼神和笑容,便不知为何,就很想再靠近沈程一点。
他们已经离的很近了,知乐朝前,轻车熟路的仰头,亲上沈程的唇。
沈程笑起来。
接着低下头,捏着知乐的下巴,深深的吻上去。
这就是知乐为何急着赶走方木的原因之一。
知乐与沈程的二人世界,随时会出现这样的亲密行为,他隐约知道,这是私密性的东西,不能秀之于众。
知乐喜欢这样的二人世界。这是跟朋友在一起完全不同的感觉,也跟从前与沈程在一起时的感觉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并不太清楚。
一声轻响,惊醒相拥的两人。
沈程抬眼,眸色中蕴着克制的炽热,略带不悦的看向声源处。
“哎哟,不好意思,”是刘姐,正要过来收拾厨房,蓦然撞见这一幕,顿时停下脚步。
知乐像个雪人,嘴唇红的不像话,不好意思的低头,鹌鹑般埋在沈程胸口,露出红红的耳朵尖。
“呵呵,打扰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待会儿再来。”
刘姐笑眯眯离开了。
刘姐越来越喜欢在沈园的工作了,作为家政人员,雇主家事太多不好,事太少也不好。以前沈园太冷清,如今则不一样,家里热热闹闹,甜甜蜜蜜的,从上到下,大家都开心。
“还这么害羞?”沈程轻揉下知乐的红耳朵,牵着他,上楼去洗澡。
“以后要是做其他更厉害的事,你怎么办?”沈程随口闲闲的逗人。
知乐只是不说话。
知乐害羞的时候很害羞,有时候却又叫人大跌眼镜。
晚上,卧室。
“哥哥,你说的,更厉害的事,是小电影吗?”
知乐与沈程躺在床上,他脑袋枕在沈程的胳膊上,沈程抱着他。两人彼此的身体都很温暖。拥抱,也是恋人们喜爱的事。
或许是受白日里方木的影响,知乐临睡前,突然想起这件事,并福至心灵的,与沈程所说的那句话结合起来。
沈程本已闭上眼,闻言,睁眼侧首看知乐。
“哥哥,我们为什么,不做,小电影?”
知乐仍像张白纸,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懵懂无知,经过小电影和方木的“教导”,耳濡目染的多少了解了一点。他心中并无多少邪念,只是知道,那是恋人间很重要的一件事。
沈程目光沉沉,看了知乐半晌。
“不是不做,”沈程说:“还不到时候。”
知乐微露疑惑。
“我不是什么传统男人,婚前婚后对我来说,都可以。但是,”沈程温声道:“等你爷爷来,定好婚事后,你爷爷可能会更放心点。”
“哦。”知乐想了想,说:“那希望,爷爷可以,快点来。”
知乐心思纯净,对这种事并无太大感觉,疑问被解答,便安心了,不再去想。
知乐抱着沈程,闭上眼睛。
片刻后。
“江知乐,不要乱动。”沈程沉声道。
知乐的腿蹭来蹭去,寻找最合适的位置,被沈程说过后,老实下来,不动了。
然而沈程却忽然坐起。
“你去哪儿,哥哥。”知乐问道。
沈程不答,下床,穿拖鞋。
“哥哥?”
“热,洗澡!睡你的。”沈程像生气了般,没有好气的答了句,头也不回,径直走向洗浴室。
不是洗过了吗?知乐不解,他躺着等沈程,卧室自带的小浴室里隐隐传来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