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说了是为了看病,拒绝的话未免太奇怪,贺言舒一边把手机递给纪沉鱼,一边在心里腹诽:纪沉鱼找他还需要通过电话?光是Facebook他都能找几百个号轮番轰炸了。
纪沉鱼埋着头存了半天,贺言舒心想自己手机挺灵敏的,怎么会这么久,抬头便看到纪沉鱼把手机屏幕冲着自己的脸,调出了相册最新存的那张照片。
正是纪沉鱼在Facebook上恶作剧给他发的那张合影。当时他莫名其妙就存了下来,这么久也忘了删。
[还存着啊?]纪沉鱼用唇语对他说,还勾起一个玩味的笑。贺言舒心脏飞速跳了几跳,连忙伸手把手机抢回来,退出相册应用。
“怎么了?”梁溪觉察到两人有点不对劲,刚刚纪沉鱼把屏幕冲着贺言舒,他站在侧面什么也看不到,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
贺言舒不着痕迹地瞪了纪沉鱼一眼,勉强镇定道:“没什么,手机好像卡了一下。”
“是不是要换新手机了?”梁溪笑笑。
“还能用。”
Amber把车给他们开了出来,梁溪一边上车一边道:“纪先生,回去之后我们打过去,你记得存啊!”
纪沉鱼盯着贺言舒:“一定,你们别忘了打就行。”
贺言舒发动车子,检查刚刚纪沉鱼在通讯录里存了些什么,打开一看又让他忍不住睁大眼睛!纪沉鱼存的备注是——“My sweetheart”!
这人一点不害臊的吗!贺言舒觉得自己捏着方向盘的手都气得发抖!
梁溪已经坐到了他身边,他没法再分神去改备注。车开走的时候,他按下车窗,给了纪沉鱼一个怒视,纪沉鱼却无视了他眼中的敌意,特别甜美地回了他一个wink。
贺言舒从来不信上帝,不过他现在觉得,要是上帝能让他别再碰见这个人,他愿意每个周末去教堂做礼拜。
纪沉鱼在门口目送了许久,直到那辆越野车转弯到另一条街道,再也看不到,他才收回目光。
“纪大公子,你说你这通闹的,恩爱是秀了,我定好的规矩以后可没人会守了。”Yeung走到纪沉鱼身边,颇为幽怨。
“谁让你定那破规矩了,我打球需要人让?”纪沉鱼横他一眼。
“就当帮小店一个忙嘛,不这样说,他们哪儿知道Blue Shore有个脾气不好的靠山呢!”
“随你的便。”今天虽然在贺言舒那里吃了瘪,但好歹是抱到了,足够他乐几天。小爷心情好,不和人计较。
“不过,以后飓风天,您还是要少出门。Amber都告诉我了,您一听说和贺言舒牌照相同的车上了高速,立马就带着他追上去了。路上居然还抛锚了,多危险啊,我还以为您是故意的。不,故意的也不行,万一给章一和老太太知道...”Yeung瞥到纪沉鱼那要吃了人的眼光,连连表忠心,“啊我的意思不是说我要去给章一打小报告啊,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纪沉鱼想起高速上那一幕,也有些心惊胆寒,他惜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的安危......他差点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总之,给我管好你的嘴巴,不然你就准备关门一个月。”纪沉鱼下了最后的警告。
关门一个月让他喝西北风去啊?Yeung连忙做了个拉嘴巴拉链的动作,呜呜道:“保证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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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家,飓风的影响已经减弱,屋里只是有些潮湿,推开窗还有些泥土的清新气味。
“往后几天应该还会有降雨,出门要小心,如果被困住了就就近找个地方躲着,等我来接你。”贺言舒拉上窗帘,给梁溪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知道啦。”贺言舒一向是最体贴细致的恋人,这一点梁溪从不怀疑。
“在干什么?”贺言舒看到男朋友坐在桌前划着手机,好像在查找什么资料,走到他身旁以手撑桌,把他圈在怀里和他一起看。
“我在查纪先生啊,我觉得他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啊!找到了!”梁溪打开最近的一个新闻头条,写着【揭秘纪氏集团,你家门口的任何一家店都可能有他们的投资】
“我就说嘛!姓纪的哪儿有那么多!他的背景真了不得啊!”
贺言舒淡淡地扫了一眼:“你对他家很感兴趣?”
“没有,只是认识个新朋友,觉得很激动。”
“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
“嗯......也是。”
“我去做饭。”贺言舒温声道,拍了下梁溪的背。
“我来帮你!”
两个人在小厨房做了咖喱土豆胡萝卜牛肉拌饭,他们在国外生活很久,但都更喜欢吃米饭。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新住所做饭,新厨具用起来还不够熟悉,但贺言舒手艺一向很好,味道差不到哪儿去。
梁溪作为打下手的,也很听话,叫拿什么拿什么,叫切成什么样就切成什么样,两人合作默契无比,让贺言舒感到难得的安宁。
安宁,是贺言舒最满意的状态,千金也不换。
梁溪吃着咖喱,糊了一嘴,让贺言舒想起六年前那个迷迷糊糊的少年。他片刻失神,伸手拿纸巾帮梁溪把嘴巴擦干净。
梁溪抬起头冲他笑,眼睛亮如星子:“言舒,我等会儿弹吉他你听,我在琴行向老板学的。”
“好啊。”贺言舒发自内心地微笑。
梁溪的身材并不健硕,可以说是亚洲人中很常见的那种竹竿身材,皮肤很白,抱着吉他的时候能看到他凹下去的好看的锁骨。他边谈边唱,嗓音清润,虽然是没学过声乐的白嗓子,在贺言舒听来却别有番生涩的风味。
唱了几句,梁溪便想起什么似的,拿了个手机支架来对着自己拍:“我唱完可以传到YouTube上,肯定很多人给我点赞。”贺言舒微笑表示很好,梁溪低头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放心吧,我不露脸。”
梁溪专心地唱着那首情歌,整个人都投入进去。感受到脖间一抹微凉,他低头,发现他面前多了条项链,上面还串了个戒指。戒指两边点缀着小贝壳和珍珠,颗颗饱满圆润,一看就是万里挑一,价值不菲。
贝壳,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贺言舒从背后轻抱住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梁溪,安抚道:“别紧张,我不是在求婚,只是订婚戒指而已。”
“言舒...”虽然知道答应同居意味着什么,但是一切比他想象的要快。
贺言舒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笑着摸他的头发,感受到对方微微的战栗,他的动作越发轻柔:“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会等到你能接受的那天。”
贺言舒知道,梁溪并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对自己的性向察觉得比较晚,更对主动位还是被动位完全没有概念。要让一个男人接受自己做0,怎么也得做很久的心理建设吧,就像,他当初那样。
而且贺言舒并不很急,他本来就对这方面要求不高——比起肉。体的愉悦,他更在意心灵的契合。他曾一度认为自己是无性恋,就是那种自己并不会通过情。事得到快乐,只在满足伴侣的同时得到精神上的成就的那类人。
虽然接近无性恋,但却不是。还是纪沉鱼帮他确认了这一点。
怎么突然又想到纪沉鱼?也许是此情此景和以前太过重合,他们也曾如此亲昵,遥想着将来的事情。贺言舒轻轻摇头,想把这不合时宜的绮念从脑海里赶出去。
“好了,你慢慢录,我先去洗澡。”贺言舒找了个借口,留梁溪一个人继续练吉他。
梁溪等他一进去,就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找到备注“Ji”的那个号码,把刚刚弹唱视频的前半段剪辑好发了过去。
他反复把那段视频看了几遍,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刻意从锁骨处入镜,脸部让人自行遐想,下去照到他拨弄吉他的细白的手指,再露出一点大腿。
够勾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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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栖花街一隅
经过一两个月的装修,贺言舒的诊所正式落成,隔天就要开业。他没有选择繁华的商圈,也不喜在冰冷的写字楼里问诊,而看中了九曲花街附近。
碎金般的阳光洒在纯白色私人住房的房顶和墙壁上,整条街明亮又温馨。九曲花街,顾名思义种有很多花,春天的绣球、夏天的玫瑰、秋天的野菊、冬天的常青树,一天四季都是花团锦簇。
如今是夏末秋初,深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各色鲜花盛开,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样子。花丛焕发着自然的生机,和以往在玻璃橱窗里看到的撒了金粉的、精致但死板的装饰品不一样,让人心神愉悦。
贺言舒抱着一沓新购的医书,长身玉立在花坛边。他抬头眺望了一下道路尽头,此刻车道的八处拐弯,处处是空,人行道也是空无一人。想想时间,该是居民们都还没有下班。
以后在这儿工作一定很惬意,贺言舒不禁对将来充满了期待。
隔着一条街道和一道玻璃橱窗,贺言舒能看到梁溪在诊所里的身影,他低着头,柔软的头发上有一圈太阳的光晕,让贺言舒忍不住想去摸一摸,说句谢谢。
梁溪在帮他做最后的清点和打扫,确认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可以接待病人了,他得赶快回去帮梁溪。
正要过马路,对面路边那辆银色的西贝尔便发出嘟嘟的鸣笛声,贺言舒抬眼望去,差点被汽车上太阳的反光晃了眼睛。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从驾驶座下来,笑容耀眼,和他挥手打招呼:“贺医生,好巧,正好碰到你!”
如果说flower给人带来的是馨香美好的印象,那此刻纪沉鱼顶着这张脸、穿成这样、站在这九曲花街之上,就只能让贺言舒联想到一些一言难尽的词。
比如:花街柳巷、花花公子、花里胡哨。
纪沉鱼显然不知道贺言舒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情。色意味的东西,笑得格外灿烂地向他走过来,动作极快地把他手上的东西接过去:“太沉了,我帮你抱。”
贺言舒正想说不用,就看到一个也很英俊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向他二人跑来。
“Bo...Boss。”章一没料到纪沉鱼叫他带的东西这么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摸起来像砖。
“这是什么?”贺言舒发问。
“上次何君不砸了你的东西吗,我叫人记下,趁你开业给你拿来。”纪沉鱼轻描淡写,望着诊所催促,“别愣着了,快走吧,我抱不动了。”
“Boss!我来帮您抱!”虽然自己手上那些已经摇摇欲坠,但“把爱护老板放在第一位”的训诫章一一日也不敢忘,力虽不足,嘴上还是得显示心意。
纪沉鱼懒得理他,大步一迈就走到了街对面,推开了诊所的玻璃门。
看着两人抱了这么多,自己手上空落落的,贺言舒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转念又开始担忧——等下纪沉鱼不会又吵着说手红了,逼着他诊治吧。
门被打开,梁溪还以为是贺言舒回来了,出门迎接,发现是纪沉鱼带了个陌生男人,整个人惊得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纪沉鱼却看都没看他,径直走进去把医书放在桌上,拿书夹子理好。
“纪...纪先生您怎么来了?”梁溪舌头打结,上次那个视频发过去半分回应也无,他还以为纪沉鱼不会再愿意和他们来往了。
纪沉鱼看着后脚进来的贺言舒,目光带笑:“听说贺医生出来单干了,诊所开业在即,我哪儿有不来恭贺一声的道理?”
贺言舒只略微颔首:“有心了。”
梁溪见纪沉鱼神色如常,心里稍稍定下几分,“原来是这样。”随即又对他的话产生疑惑:“不过纪先生是从哪儿听说的?”他们好像从来没对纪沉鱼他们提过贺言舒要换工作的事。
纪沉鱼道:“我奶奶身体不太好,在各个医院算是有些人脉,之前也在Ron院长那里拿过药。”
“Ron?那不就是言舒的老同学?”梁溪觉得巧极了,对贺言舒道:“你们之前从来没碰见过?”
贺言舒不知怎么作答,纪沉鱼便道:“好像见过吧,不过没什么大印象,飓风那天我只觉得眼熟,没联系起来。”他说得头头是道,连贺言舒都快要相信了。
“怪不得那天你总是看言舒。”梁溪笑道。
“贺医生好看。”纪沉鱼的眸子幽幽地盯着面前的清俊医生,察觉到梁溪奇怪的眼光,他又补了一句,“当然,小梁先生的颜值也很高。”
被纪沉鱼夸得不好意思了,梁溪把头一低:“我去给您倒杯水。”
倒完水出来,章一已经把纪沉鱼买的东西拆开了,原来不是砖,还是一堆书,只不过有些古旧,看样子出版年代很久远,有的连图书编号都没有。
“这些......”梁溪看得眼睛都直了,对贺言舒惊喜道:“言舒,你不是说你的那堆珍本撕坏了嘛,没想到纪先生带的书里面会有。”
贺言舒走近看了几眼,也暗自心惊——纪沉鱼不仅帮他把毁坏的几本补上了,甚至还找来了一些更为珍贵的。有些医学大牛的手稿他见都没见过,只听说是收藏品的级别,他一直都很渴望翻上一翻。
“这得多少钱啊!”就算只是门外汉的梁溪,也看出纪沉鱼这份礼物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