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子喝的已经快不省人事了,听这问话,立马又精神了,断断续续说,“他走了……你去把他叫来……他生气……我给他道歉……”
道歉?
白书瑞整个人都不好了,前二十年,打从认识顾浔亦那天起,就没见过这人跟谁能道歉?他都怀疑顾浔亦知不知道“道歉”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还道歉?以往哪怕是顾浔亦做错了,人家也能凭那张脸就让对方自个麻溜的没错找错,哪用得着他道歉?
结果现在……
白书瑞看着说完话就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一副在等人的模样,还是不等到不罢休的顾浔亦,冲口就是一句怀疑人生的“我草”!
扶额去看赵临,他的世界观从对方一言难尽的表情里直接就崩塌了,摇着脑袋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六哥是真疯了,比那年精神错乱疯得还厉害!”
赵临叹了口气,走过去想把人拉起来,却被顾浔亦甩开,差点被摔地上,白书瑞看见了站起来就气势汹汹一脸凶横的往门外走,赵临问他去做什么。
白水瑞说,“我去把戚慕给绑过来。”
“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浔亦能跟你拼命!”
白书瑞一脸扭曲的停了下来,赵临就说,“我再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然而,不出赵临所料,对方不愿意过来。
戚慕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有点不太理解白书瑞口中顾太子这疯狂灌酒的行为是因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被他气着了?可是就算生气,以顾太子的脾性,接下来想的应该是怎么弄死他,怎么毁他前程,怎么让他在这座城市混不下去才对,怎么着也不可能是疯狂酗酒买醉的行为吧?
所以,他就觉得顾太子这行为肯定跟自己无关,他这人向来不喜欢管闲事,对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更是懒得插手,比如当初重逢的时候,苏牧呈为什么会跟顾浔亦在一起,他有过好奇,也有点想不通,但至今也没想过问他俩谁一句,因为觉得跟他无关。
况且他不认为,堂堂顾太子喝醉了会没人管,会出什么事。找他去,等见了面,他俩互看不顺眼,别一言不合再大打出手。
他可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忍得住不动手。
那画面,想想就窒息。
所以戚慕当下脸上就堆起了假笑,那是一种仿佛隔绝了人性与理智的面具,只剩空荡荡的虚伪。他先是饱含歉意的表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又委婉的表达了像他这种小人物实在高攀不起他们那种富家子弟的朋友,人家日日醉生梦死,坐吃等死,他自己却要为生活四处奔波,慌慌张张……
说白了,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不跟他们一块玩了。
电话那边先是一阵死寂,然后就是白书瑞那个愣头青冲动失控地怒吼声传来,“戚慕,你这个人,他吗的根本就没有心!!!”然后啪嗒通话断了,也不知道是按挂了,还是把手机给摔了。
戚慕脸上的假笑瞬间也消失了,连带着因为送上门女主角一事由内而外散发的喜悦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又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只剩下窥得见但辨不清是麻木还是心寒的面无表情。
没有心?
他这人啊,王海就曾骂他,有时候懒散起来毫无人性,心狠起来那是一绝……
他这幅模样,可把季子羡吓坏了,忙问他怎么了,戚慕就笑了,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对季子羡说,“等我到家,你把所有的试镜视频全部都发给我,我晚上再好好看看,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也没等季子羡回话,就升窗启动,扬长而去。
后来路过一江边,见灯光璀璨,江景漂亮,戚慕不经意间从车窗看过去,突然就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些事,心中烦闷,就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抽烟。
五年前,顾小六生日那天,他知道是人家生日,已经是晚上了,那天一大早他们本来约好去玩旱冰,也是在那里他认识了一姑娘,江南知。
那天他拉着江南知的手教他溜冰技巧,带着她去吃一家手工磨坊的奶酪,去尝一口镇上街角孤寡老人自酿的清酒……
最后她们在江边分离,戚慕那会儿本来是想先送江南知回家的,因为顾小六突然跟他说今天其实是他生日。
他讲兄弟意气,当下就跟人姑娘挥手告别,转手拉着顾小六,指着江边大桥檐下像海浪一样翻腾而过的彩色流光,说,“快快快,时间快去了,你就当那是蜡烛,快许生日愿望。”
………
戚慕正靠在车前盖上一边看江景一边抽烟呢,一辆黑色宾利突然就停在他面前了,戚慕咬着烟嘴,偏头去看,那辆车后门打开,一只黑色皮鞋落地,然后长腿,黑色标准款西装……
戚慕眯眼往上瞧,心里面就咯噔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脸好像在哪见过,但是想不起来,见人直直往他这边走,戚慕拿掉嘴角烟,礼貌而戒备地问,“你找我?我们认识?”
男人眸色暗沉,落在他身上,“看来真是忘了。”
这话什么意思?
男人往他这边又走了一步,浑然天成的压迫感,戚慕和他对视,正准备开口问,男人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猛得往前推,戚慕的背就撞车身上了,力道不重,就是动作又粗鲁又野蛮。
戚慕心里忍不住我草了一句,“放手,你他吗干什么?”
这人来寻仇的啊?
男人就笑了,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意味不明,还带着让人鸡皮疙瘩都掉一地微妙的宠溺,说,“我是盛宴清,别再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感谢留言,鞠躬~
今天恰巧也是我生日,哈哈,好巧~
本来打算早发的,结果作者后台一直抽,说我无法编辑他人的文章,发不了,哭唧唧,差点疯了~
第30章 从我面前消失吧
盛宴清?
不是早上那通电话里……
盛宴清拍了拍戚慕心惊的脸都白了的脸蛋, “伶牙俐齿,脾气不小。”
滚你吗!
戚慕一把推开身前的人, 脸色很难看,上午那会他正在气头上,难免有些激动,问也不问就把人骂了一通,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说明我们有缘。”
盛宴清看出他脸上的震惊、意外,随意往后一靠,学着他的样子, 抬起指尖的烟吞云吐雾, 侧头看他。
戚慕一脸无语, 看着那烟突然想起来什么,往手里一看,吗的, 盛宴清嘴角的烟正是他没抽完的, 这个老流氓应该是趁他刚刚发愣的时候拿掉了他手中的烟。
戚慕忍了忍, 问他,“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什么误会。”
“嗯,大概是误会了。”盛宴清长腿交叠靠在他的车上, 双眼里看着野心勃勃的,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伸手掏出手机扔他怀里,戚慕拿起来一看, 就傻了——
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赫然就是昨晚他醉酒躺在花坛边上睡着的样子, 身上盖着的那件西装……戚慕侧头看了看,果然和盛宴清身上这件一样款式。
戚慕强自镇定,问他, “昨晚上……”
盛宴清说,“也没什么,就是帮你盖了件衣服,手机号码也是你自己给的,至于其他……都是误会。”说是误会,却也不愿意指出来解释一下,还明显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弄的戚慕很是好奇,觉得整件事哪里都怪怪的,但对方不愿意提,他也懒得再理会,就看似诚恳地跟人道谢加道歉。
盛宴清笑笑,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样子,没再谈那些事,反而东拉西扯的说起了别的,说昨晚那场合能碰上算是有缘,问他是不是导演,在找演员吗?
戚慕就简单的跟人说了两句,然后盛宴清就跟确定了什么似的,一脸了然,嘴角的笑意不变,眸色却暗沉沉的,弄的戚慕一阵心惊肉跳,他还是有点担心他醉酒后是不是跟这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正想再问问,对方恰好把手里的烟抽完了,就跟他告辞,还叮嘱他,“不会喝酒以后就别喝了。”语气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就是让戚慕更加担心了。
盛宴清理了理衣袖,上了车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问,“盛总,还去公司吗?”耽误了这些时间,那边人早走了。
盛宴清抬眼,凌厉冷冽的目光看过去,司机赶紧别开眼,继续往公司的方向开,就算公司现在应该已经空荡荡的了,他也不应该多嘴。
离开的时候,盛宴清又从前面后视镜往后看,看见戚慕也上了车,往相反的方向开,他用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里曾和某人含过同一支烟蒂。
只撩不给吃,盛宴清淡淡地笑了,天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
戚慕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还下起了小雪,他待在车里打着大灯看了一会儿雪花簌簌落下的景色,才摸了一把伞下车。
刚走到他家楼下,伞檐微抬,就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几个人。白书瑞抿着唇一副没眼看的架势走远了一点,赵临还是温润如玉笑着跟他点头示意,视线往后,戚慕看到了杵在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顾太子,两眼都无神了,看着醉的不轻。
但人即使醉的都快失去意识了,站姿也优雅矜贵保持着他身为豪门贵族刻进骨子里的自制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小戚,回来了?下雪了,快上来。”赵临看见他站在雪里不动,忙上前拉着他往楼梯口走。
等走近了,顾太子那眼神对焦了一下,突然怔住了,浑身上下那股子贵族般的气质,像是被古寺晨钟给撞散了,一些浮在表面东西都消失了,露出了傻里傻气的惊喜表情,急切地说,“戚慕,你回来了?”那表情挂在顾太子那张邪匹霸道的脸上特别不可思议,也特别惊悚。
戚慕收了伞,不明所以,看向赵临,“喝醉了,送他回家啊,把他带我这做什么?”
一旁的白书瑞一听就急了,觉得戚慕可真是明知故问,铁青着脸色翻了个白眼,“六哥要是愿意乖乖回家,我们至于冒着雪往你这跑吗?”
戚慕没吭声,接二连三的回忆涌现,让他看见顾小六那张脸就恨不得把人按着再往死里揍一顿,一点都不想管这个醉鬼。
然而顾太子就跟看不懂他脸色似的,上前就要抓戚慕的手,戚慕毫不客气地甩开,接着就后退,离远了两步。
顾太子脸上惊喜的表情立刻就不见了,看着有点受伤,又有点茫然无措,张口就是浓重的酒气,说,“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戚慕嗤笑,“我没让你等。”
如果可以和平共处,他也不想和这狗子弄成生死仇敌,要是这人真想弄他,也就一句话,他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保不齐还会连累其他人,如果顾浔亦真的那么做了,他大概连看都不会再看对方一眼。
就是对方没那么做,还莫名其妙喝醉了非往他这跑,戚慕多少有点心情复杂。
想说什么又觉得跟个醉鬼说不着,就对着赵临,一言难尽的苦恼,“赵哥,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跟顾少真玩不到一块去,顾少看得起我,跟我做朋友,我谢谢他,但是我担不起,你能明白吗?”
他这人懒散随意惯了,想做什么他就去做,不想做什么他也想不做。
顾浔亦这个人,他不想迁就,也不值得他迁就……
赵临听他这么说,一脸忧伤地点点头,一边拉住还想往他这边走的顾浔亦,一边跟他说,“小戚,我明白,我都明白,浔亦这人不好相与,但是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不得不为他说一句,这么多年了,我就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在意过谁,真的,他特别在意你……”说到这卡了一下,才继续,“在意你这个朋友,他要是哪做错了,你跟我说,我回头就批评他,等他酒醒,一定拉他来给你道歉,你看成吗?”
听到“道歉”两个字,顾浔亦茫然的眼睛里一下子就亮了,跟诈尸了一样,突然用力甩开赵临,张开双手就对着戚慕扑过去,戚慕一时不察就让人抱了个满怀,对方抱得死紧,跟生怕他跑了似的,脑袋枕在他肩膀上,魔怔了一样,不停地说,“你生气,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戚慕:“……”
赵临傻了。
白书瑞双手捂着脸,崩溃的往更远的地方走。
戚慕整个人被他双臂箍得都疼,气得不行,抬脚就想踹,“顾浔亦,你他吗给我放手!听到没有!”
醉鬼哪有理智可言,察觉到戚慕的动作,直接就推着人走了两步,把人死死抵在墙上,跟个大型凶兽似的,蛮横粗暴地把人困在自己的领地,一点挣脱的余地都不留。但是又处处小心似乎怕伤着人,连戚慕后脑勺要撞在墙上时,都伸手垫在后面。
毛绒绒的发丝扎进戚慕脖颈,对方呼吸滚烫,一张一合喃喃道,“只要你不生气,我做什么都可以……”
“……”
戚慕快疯了,对着身后跟痴呆了一样的赵临大喊,“你快点把他拉开!”这个疯狗尼玛比五年前还疯,我草!
赵临扶额,直叹气,“他就听你话,你安抚他一下,或者骗他也行,让他先松开你。”
戚慕没办法,平复了一下呼吸,才不甘心硬生生挤出一点咬牙切齿的笑,说,“顾浔亦,我不生气了,你先放手,咱俩有话好好说,好吗?”
然后戚慕就感觉到箍在他身上的手,特别缓慢,特别不舍的松开了,一得到自由,他赶紧离远了几步,见顾浔亦追上来,心有余悸,忙大吼,“你站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