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施澈和陈至渝两个人睡不着。
确实没心思睡,他们昨天晚上都睡得还不错,除了早上经那么一闹之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两个人闹了那么一下,现在整个人都挺精神。
两个人胡思乱想一直到《捣艺导》拍摄地点,他们拿着行李箱各自回到房间,继续他们的创作。
山上天气已经很冷很冷的,已经是那种临近冬天的气温。
换乘大巴车的时候,拉着施澈坐到自己旁边。
施澈坐飞机坐的也挺累,乖乖被他拉着,拉到靠窗的那个位置坐了下去。
大巴车从市里一路颠簸到住所的路上,陈至渝和施澈靠在一起,肩膀靠着肩膀,大巴车越往上越冷,施澈露在外面的手慢慢开始冻得发红。
陈至渝看了他一眼,看施澈迷迷瞪瞪的又开始有点想睡觉。
他顿了顿,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放在了施澈的手上。
施澈马上就睁开眼睛清醒了,转头看着陈至渝。
“你睡会儿吧。”陈至渝说,“围巾给你盖。”
大巴车上没有开暖气。
施澈其实是没有太多困意的,他刚刚闭着眼睛只不过是因为大巴车坐得有点头晕,他怕再颠下去得吐。
也许陈至渝的围巾有什么神奇的催眠效果,施澈盖着他的围巾一动不动,慢慢就睡着了。
陈至渝看着窗外的景色,旁边人的呼吸越来越平稳,越来越均匀,他听得也有些困了。
其实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早上施澈那么一叫,他脑子里到现在都是当时那个场景。
他侧躺着,施澈抱着他贴着他,手指抓着他的衣服,用很轻很软的声音对他说:轻一点。
第31章
……这样的语气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
是的,就是任何人。
甚至于可以很肯定的说包括女孩子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会觉得有点冲动。
所以他也做出了普通人都会有的反应。
硬了。
但他觉得有一点开心,还有一丝藏在这种冲动情绪里很小的庆幸。
他不明白这种庆幸从何而来,有些像是小孩子炫耀的那种“我听过了施澈这样的声音,我见过了施澈的这样一面,而你却没有”一样。
他就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醒他的脑子里就有了灵感。
导演喊他们下车,他们把行李各自放到房间去,施澈还是跟以前一样蹦蹦跳跳的,对什么都拥有着好奇心。
天气阴,但山上的腊梅已经结了花苞,凑近了闻能闻着香味,估计再过不了几天就得开了。
施澈把陈至渝的围巾裹在自己脖子上,半张脸埋进去,笑起来的时候鼻尖有一小片白雾。
他去腊梅花那边闻了闻,突然举手冲陈至渝挥了挥:“师哥咱们家腊梅花旁边有棵桃树啊!”
他喊完又哈哈大笑:“哎,我想到件事儿,我们明年结了果就来吃桃子。”
陈至渝笑了:“明年开花的时候咱们本子什么样儿都不知道。”
施澈愣了愣,拿起手机:“你等等啊,我查查去,桃子几月结果。”
施澈身上永远有着少年感。
好奇心不死,少年感就永远不死。
“小澈。”陈至渝喊他。
“啊。”施澈抬头。
“我想写一个故事。”陈至渝说,“现代题材的,反校园暴力主题。”
陈至渝想尝试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这一次在这个本子里面,他给自己的设定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没错,就是一个乞丐。
坐在街边,没温暖的房子住,靠路人施舍或偷窃才能过活的不良少年。
施澈是表面光鲜的小少爷,他看起来自由无拘无束,去也连同那个少年一样经受着学校的暴力。
这个灵感一出来就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场景和剧情,陈至渝用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完成了剧本大纲的一大半,还剩下一个结局收尾。
这比之前的预期快了不少。
他们觉得结局可以先放一放,从头开始把细节都捋通。
这天中午,施澈和陈至渝正在头碰头地研究本子剧情。
不良少年的名字是容究,小少爷叫蔚然。
他们把本子疏通了一遍,陈至渝开始联系圈子里的导演和朋友。
施澈帮不上什么忙,在服装和道具上面联系了他之前合作过的监制和化妆师。
化妆师还是早期和施澈合作的时候加的微信,之前调侃说施澈以后富贵了不能忘记他,他一直挺喜欢施澈的性格,不过近几年来他成立了自己的团队,工作也多了起来,联系得少了。
听施澈说是节目需要,可能要请他们去帮忙,化妆师一口答应下来。
“你的忙我肯定得帮,”化妆师说,“我看着你火起来的,那不得见证一下我们大明星从扑到飞的过程。”
“借你吉言。”施澈笑了笑说,“我倒也挺想能火一下的。”
一切准备就绪,开机当天定在十二月底,陈至渝和施澈很认真地发了条微博,预祝杀青顺利。
他们的场地不是全在当市,定在开机当天,陈至渝和施澈在化妆间准备造型。
导演叫徐绛,是陈至渝之前在圈内晚宴上认识的,市场上很多荧幕大片都是出自这位导演之手。
陈至渝很庆幸自己当年能有这么一位老师。
不过近年来这位导演不纠结于大陆的作品,快餐消费式的市场,好作品抵不过流量,而徐绛不愿意随波逐流,最近热衷于走同性题材的片子。
“小陈好了吗?”
陈至渝和施澈在化妆的间隙,门被人推开。
陈至渝和施澈站起身,鞠了一躬。
陈至渝:“徐导。”
施澈道:“徐导好。”
“别客气,坐坐坐,你们弄你们的,我过来看看。”徐绛这个老头子导戏的时候严格,不过私下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陈至渝点点头,继续闭上眼睛化妆。
施澈面对大导演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闭着眼睛也把神经绷住了。
化妆师觉得好笑,捏着施澈下巴抬了抬:“嘴巴不要绷那么紧,要上口红了。”
陈至渝睁开眼睛看着施澈。
“哦。”施澈应了一声,慢慢张开嘴巴。
徐绛进来之后顺手拿着陈至渝的剧本研究起来,拿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昨夜两个人在安全屋磨戏对台词,把开头的场景和服饰全部都准备到位,顺便和群演一起试了几段。
这次电影大部分都是得陈至渝和施澈自己来的,徐绛这边顶多只能算个指导,全程都有摄像机拍着,如果徐绛亲自来导的话这节目就没意思了,纯粹就是拼团队。
化妆间里的空调开得很高,施澈有点犯困,他强撑着没打瞌睡。
他闭着眼睛在脑袋里把戏顺了一遍,化妆师在旁边絮絮叨叨:“这眉还得再利一点儿,到时候你的眼睛不用跟平时那样,半睁着就行,发力点不在眼睛,唇得平直点儿,唇角往上弯弯……对,显得不羁潇洒点儿。”
化妆师道:“行了,睁眼我看看。”
施澈睁眼,看到了蹲在地上离得很近盯着他的陈至渝。
施澈愣了一下,开始思考刚刚说睁眼的到底是师哥还是化妆师。
陈至渝的发型才刚弄好,脸上就打了个底,嘴唇显得挺没血色的,但眸子很深邃,直直地看着他。
眉眼里都是他的样子,此间人间,好像除掉周围的杂物,就只剩下他们了。
“还行吧。”陈至渝笑了起来,“比我还差那么一点儿。”
陈至渝是单膝跪在他面前的,施澈坐在椅子上,耳根突然红了。
这个时候徐绛开口道:“其实之前拿到剧本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你们上一部剧合作的时候就是古装剧吧?”
施澈点点头。
“这一次是一个现代戏,如果是现代戏的话,它的局限性会比较大,”徐绛说,“走剧情的话,少不了会有一些动作戏……打架啊这些。”
徐绛怕他们两个误解,特地又解释了一遍:“所以如果要逾期的话,我有点难给你们保证,但是磨练磨练也是好的,对你们以后演戏都有帮助。”
施澈还坐在椅子上,腿和手都绷得笔直,掌心搭着膝盖,跟幼儿园里坐端正听老师说话的小朋友一样。
陈至渝用手碰了碰他的手背,想缓解他的紧张。
徐绛抬眼盯着他。
“徐老师渴不渴?”陈至渝问,“我等等让助理去给咱们带点饮料吧,徐老师要饮料还是矿泉水?”
“百岁山。”徐绛说,“我喝水只喝这个。”
“小澈呢?”陈至渝问。
“我还行,我不是很渴。”施澈摸了摸肚子,他灌了一早上水了,“稍微有一点点饿。”
他早上没吃太多,怕吃太多来这边犯困,但是早上消耗的又多,他渐渐有点撑不住,总觉得肚子下一秒就要饿得打咕噜。
陈至渝刚想开口让助理去拿一些点心过来。
徐绛叼着根烟看着他们两个,突然道:“你俩前段时间传的cp都是真的?”
施澈差点一口口水呛进肺里。
“没……没有!”施澈一边咳一边道,虽然他也很想让这个cp成真,“没有在一起。”
“这么激动干什么?”徐绛说,“真没有?”
“真……”施澈看了一眼陈至渝,发现陈至渝也在看着他,他卡了一下壳,“真的没有啊……”
“真的没有?”徐绛看向陈至渝。
陈至渝笑笑,没说话,伸手给施澈递水。
徐绛想了想,兀自点点头:“也是,可能我最近这种戏导得多了,看谁亲密点儿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降这么一说,在第一场开拍之前,施澈都不太敢看陈至渝的眼睛。
主要是真不好意思,当着师哥的面又被另外一个导演指认出来cp关系。
接下来还得拍戏呢,这让他怎么拍……
“准备一下,我们《共犯》第一镜马上开始。”徐绛说,“等等会有一场戏是在酒吧里面,灯光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到时候第一个镜头我会给施澈一个特写,这个时候的蔚然是心已经死的,他是一个厌于学习的少爷。”
小少爷蔚然的家境不错,只不过父母很少管他,当今社会有钱就是王道,他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认为只需要每个月给儿子足够的钱,就可以买来他的快乐。
他们疏忽于对他的陪伴,也不屑于同自己的儿子一起讨论任何事情,他们认为蔚然只要好好读书吃饱饭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就可以了。
然而事实是,他们的宝贝儿子每天依旧吃不饱饭,因为高年级的学生会定期来问他要所谓的保护费。
他甘于当一个的缩头龟,为了保全自己而把父母辛苦赚来的钱财拱手让人。
蔚然的班主任认为他的父母不懂得“人际的往来”,每年赚那么多,却没有一分落到她的口袋,觉得碰上了一家子榆木脑袋挡了自己的财。
于是她每天都会在课堂上批评蔚然,用各种难听的词以及动作针对他。
这是校园暴力的第一个方面,来源于老师。
而山城街边那个少年容究,则是蔚然的同班同学。
他经受的暴力不单单是老师,更加来源于学校高年级的混混,对他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压迫。
两个少年就是在这样同等的遭遇里面互相对彼此产生情愫,成为了知己。
“现在第一镜,我们要拍的就是蔚然喝完酒回家刚好遇见容究被欺负的一幕,”徐绛说,“容究从来和班里的同学都走不近,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记得蔚然,但是迷迷糊糊又觉得这个人眼熟,莫名有一种好感和吸引力,注意情绪的把握,不要用力过猛。”
剧本施澈已经看过很多遍了,第一镜在情绪的把握上应该没什么难度。
“《共犯》第一镜! Action!”
山城第二中学迎来了五一小长假,这对于在学校封闭管理的高中学生们是一个莫大的喜讯,今天学校特别热闹,被压抑的舆论肆意扩散出来。
群演们在校门口大声议论。
“高二一班的容究你听说过没?”一个高马尾女生说,“听说他又偷东西了,还刚巧偷到了他们班那个小少爷蔚然身上。”
“我去,怎么偷到他身上去了?”另一个女生问,“偷什么了?”
说话的那个女生卡了一下壳:“说是偷了……”
施澈饰演的蔚然坐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闻言插了一嘴:“偷了什么?”
那女生回过头,见是蔚然,往后缩了一下。
“说啊。”蔚然笑着,眼神看起来并不和善,他低头看着那女生,“有些事,你没见过的就不要提听说。”
……
“过!”徐绛说,“下一镜。”
蔚然被学校的混混收了保护费,他下一镜得去酒吧陪那群人一起“玩”,工作人员上来给他把妆补了一下。
陈至渝现在化好妆了,脸上有几处伤痕,手里端着一只破碗。
“哎。”陈至渝走过去在施澈面前转一圈,“怎么样,这个乞丐风光吗?”
“风光过头了师哥。”施澈盯着他的碗笑了半天,“这就是你讨饭的碗吗?”
“这是金钵钵。”陈至渝拿着它在施澈眼前晃了一圈。
施澈摸了摸他的钵钵:“你也可以称它为法海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