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潮摸了摸霍焰的脸,偏偏头,忽地冒出一句,“你跟你弟长得还挺像。”
霍焰:“...”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江海潮尴尬地找补,“是你弟跟你年轻的时候挺像。”
好像,也没能圆回来。
霍焰:“喜欢他那样的?”
“不啊。”江海潮不知道霍焰这一问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可能喜欢霍煊那样的?要搞霍煊,还不如搞霍焰呢。
霍煊在江海潮眼里,就是个低配版的霍焰。
俩人脾气一样的差,脸色一样的凶——而霍煊还没沉淀出霍焰这样稳重的气质。
霍焰没有再多言,一丝不苟地替江海潮系好了领带。
“车子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门口。不用担心,这儿附近我都包下来了——”
霍焰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人轻轻吻了一下。
江海潮亲完男人的左脸,又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右脸颊。
“知道了,霍总辛苦。”江海潮笑得眼眸弯弯,眼底带着吃饱喝足后满足的快乐。
霍焰低头,鼻尖蹭了蹭江海潮的,“你开心就好。”
只要你快乐,我别无所求。
温泉之行结束后,江海潮心满意足地回了剧组。
临走前,霍焰还有意无意地提了一下剧组附近开了个农家乐。
农家乐,有好吃的,好玩儿的。
还有一处掩映在丛林深处的,隐秘的小溪。
小溪前的草地平整宽阔,还可以在野外露营。
野外、星空、小溪...
江海潮考虑了半秒钟,答应了下来。
“到时候我去接你。”霍焰将人送上车,俯身,吻了吻江海潮微微湿润的唇。
江海潮顿了顿,而后缓缓地回吻过去。
近两个月的拍摄,《折戟沉沙》迎来了一场重头戏。
温卓霖称霸中原的野心愈发壮大,他再一次发起战事——这一次,却是直指大魏王室。
温卓霖的铁骑踏平了王室的御林军,繁华的帝京一夜之间哀鸿遍野。
大魏的两大世家——慕容珏所在的宁远侯府一夜之间被乱军焚烧、煊赫所处的侯府拼死搏杀,好歹杀出了一条生路。
这一场戏之所以是重头戏,就在于这场宏大的战争场面。
琼楼玉宇都付之一炬,王岁公子皆成了刀下亡魂。
杨灵单骑横刀,在火光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宁远侯府。
他不喜欢欠人情,他必须要救下慕容珏。
可宁远侯一家,他不得不杀。
火光中,飞箭如蝗,血流成河。
唯有一道孤影从中飞驰而出,宛如一支蓄满了力量的冷箭,悄无声息地遁入了宁远侯府。
杨灵一刀斩下了宁远侯的头颅,又纵马探进宁远侯后院,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慕容珏。
“江老师,等会骑马从火场里冲出来的时候,您可千万要当心啊。”——武术指导再三嘱咐,生怕期间出什么纰漏。
剧组为了还原剧本中的场景,用的都是真实的明火。
江海潮应下,翻身上马。
“江老师,”许墨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注意安全。”
江海潮已经进入了状态,沉默地点点头。
“好,各部门各就各位——三、二、一!开拍!”
训练有素的马儿箭一般冲了出去。
郁清已经在烟雾缭绕的火场就就位。
“好!接着转郁清的镜头。”
江海潮单人的戏份顺利拍完,接着便是跟郁清的对手戏。
浑身是血的公子哥费力地睁开眼,他见到了一个漆黑的影子。
“救,救...”慕容珏开口,却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他还惦记着自己年幼的弟妹和双亲,“求你,救救他们——”
杨灵才亲手杀了他的父亲,又怎会救他家人?
此刻的慕容珏,不过是在体会他多年前痛失双亲的痛罢了。
杨灵沉默着,抬手准备将慕容珏拎上马。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木质燃料传来一声不详的异响。
江海潮和郁清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不好,现场的火势可能要控制不住!
好在江海潮是骑着马的,而他本人常年拍戏骑马的本事也是十分专业。
就在江海潮一拉缰绳准备迅速远离危险现场时——他看见了行动不便的郁清。
郁清身上的戏服都特意用血水泡过,又重又粘,行动起来十分不方便。
江海潮没有多想,翻身下马,一手将郁清从地上扯起来。
郁清也明白过来江海潮的意思,咬着牙奋力上了马。
江海潮紧随其后,从身后抱住郁清,拉住缰绳——就在火苗窜起来的前一秒,江海潮狠狠地踢下马肚。
黑马甩开四蹄,疾风般冲出了火场。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横梁被窜起来的火苗瞬间吞噬,轰然倒地——就砸在郁清刚刚躺着的位置上。
郁清心有余悸,一下马就忍不住低吼了一声,“艹!怎么回事?!”
剧组的工作人员显然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状况。一行人赶紧带着灭火装备上前救火,一行人则手忙脚乱地查看江海潮和郁清有没有受伤。
好在火势发生的地方只有江海潮和郁清两人,其余的群众演员并未受伤。
而江海潮也反应及时,两人都没有受伤。
虽说是有惊无险,可剧组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许墨白罕见地动了火。
从场务到摄制组统统被他骂了个遍,就连在场的投资方都吃了许导的几道眼刀子。
江海潮趟在房车里,一边吃西瓜,一边听着许墨白在外头冷声骂人。
“脑子要是不好使就去看脑科。”——嚯,好一个高岭之花。
“招子不用就捐了,这么大的漏洞看不见?”——啧啧啧,冰山大导在线发火。
就在江海潮吐槽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房车外,郁清的声音传来。
“江老师,你还好吗?”
江海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门外的人的是郁清。
可这一反常态的语调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郁清在他眼前晃了近两个月,就没有一句正经调调,不是意有所指,就是暧昧不清,江海潮几乎都以为这人不会好好说话。
乍然听见郁清这么正经的语气,江海潮还有点不适应。
江海潮:“我没事儿。”你可以走了。
“真的没事吗?”郁清站在门外,没有推门而入,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江老师,我想进去看看你。”
嗯?这狐狸似的人这会儿怎么这么实诚?平时不都是一副斯文败类、一肚子坏水的鬼样子么?
“不了,我要休息。”江海潮拒绝。
郁清:“那我晚上再来看你。”
“不用。”江海潮再次拒绝。
郁清:“那,明天见?”
“明天没我的戏。”拒绝三连。
门外的男人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江海潮,对不起。”
郁清:“我为我之前轻浮的言行道歉。”
江海潮:“哦。”
或许是江海潮的态度太过冷漠,郁清终于离开。
本以为能清净一会儿的江海潮,手里的瓜才没吃几口,门外又传来严爵的声音。
严爵:“江老师,你还好吗?”
江海潮:“...”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应付完了严爵,江海潮再一次捧起了手里的瓜。
门外——霍煊:“江海潮,你怎么了?”
霍煊:“你是不是烧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江海潮:“...”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个西瓜啦!
他打开门,一看:好家伙,原来那几个人都还没走呢——郁清、严爵都站在一旁虎视眈眈。
而霍煊的身后,甚至还排了一溜队。
这是打算挨个上门给他送温暖呢?
江海潮站直了些,气沉丹田:“老子好得很,谢谢大家的关心。你们可以走了。”
闹呢?他一个一米八八的硬汉,不仅从火场骑马飞奔出来,还顺便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怎么这些家伙一个两个还是把他当成娇花一样?!
隋韵城和许墨白就算了——这俩人江海潮是知道的,过度反应也无可厚非。
可严爵、郁清又是怎么回事?江海潮一脸懵,这俩人的画风也渐渐走偏了?
还有霍煊,你这眼神是怎么回事?给老子放干净点。
老子好歹是你前嫂子..前哥夫!现在还跟你哥搞来搞去,你特么怎么用这种不清不白的眼神盯着老子?
还盯唇?想死么?
江海潮一脸麻木地关上了门:都滚,赶紧滚。
区区两个月,他怎么就觉得之前单纯的同事关系都隐隐变得,有些不对劲呢?
***
一场意外的火灾过去,许墨白从里到外将剧组整顿了一遍。《折戟沉沙》终于又回复了拍摄。
一切似乎回归了正常,不过,还是有一些小插曲。
组里饰演江海潮表弟的演员因为中暑入院,而杨灵被灭门的戏份不能拖,剧组只好临时找了个新的演员接替。
来人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据说是最近刚火起来的一个小idol。
江海潮:“哦,演技过关就成——”等等,小idol?
江海潮看着那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男生,忽地想起了选角那天遇到的男生。
“长成这样还来当演员?”、“不自量力,以为自己有点儿后台就了不起吗?”——这不就是当时那个语气不善、一脸鄙夷的idol么?
来人似乎跟霍煊有点交情,一上来就跟霍煊攀关系,一口一个“煊哥”叫得十分殷勤。
反观霍煊——简直冷漠得不近人情。那小idol在一旁端茶递水,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倍受冷落的小idol抿了抿唇,“可怜兮兮”地走到了角落。
江海潮可不打算多管闲事,虽说这人等会就要跟自己对戏,可当时在选角室这小子的言行太过不尊重人,江海潮也懒得跟这种表里不一的白莲花打交道。
江海潮只希望等会拍戏的时候这小子别掉链子。
没想到,江海潮不搭理他,这人居然转移了目标,主动送上了门。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老师您好,我是黄宜仁,请您多多指教。”
这会子真有礼貌,这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呢...江海潮嗤笑一声,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
或许是当初江海潮的“刀疤妆”化得太过逼真,黄宜仁到现在还没认出来眼前的影帝,就是那日被自己贬得一文不值的“丑八怪”。
他见江海潮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又“小心翼翼”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江海潮身边。
黄宜仁:“江老师,您要不要看看我的戏?”
江海潮:“不用。”已经见识过了,谢谢。
黄宜仁还想说什么,江海潮收敛了眼底的散漫,目光扫过他白白净净的脸,“想在剧组平安无事地过下去,就收收心好好演。阿谀奉承在我这儿不管用。”
江海潮:“明白?”
黄宜仁吓得脸色一白,僵硬地点点头,“明,明白。”
江海潮看着他,黄宜仁连忙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滚去了角落。
终于清净了...江海潮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慢悠悠地翻看着剧本。
所以说,平日还是要嘴上积德,否则报应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晚上,下戏。
江海潮找到许墨白,“给我三天假。”
许墨白看了他一会儿,“怎么,又要帮谁入戏?”
嗯?江海潮不明白许墨白忽然变得幽怨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我出去浪——玩儿几天。”
许墨白:“跟谁,去哪儿?”
江海潮:“许导,这些似乎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吧。”
“是啊...”许墨白苦笑一声,说到底,他又有什么资格过问江海潮的事儿。
他只是后悔。很后悔。
后悔当初跟江海潮在一起的时候,没能添补他那受过伤的心。
后悔分手后顾及尊严不肯低头,眼看着江海潮越走越远,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他却还以为江海潮是天生花心,曾经还恨过这个男人。
许墨白后悔自己明白得太晚,真相揭晓的时候,江海潮已经不需要他陪在身边。
“阿海,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让我好好爱你,让我用余生来治愈你心里的伤...
“不可以,不回头,不复合。”江海潮熟练地拒了他,“我就请三天假,答不答应给句准话。”
许墨白:“随你。”
“那谢啦。”江海潮可没心思细想许墨白脸上黯淡的神情,他的心思早就飘向了野营、星空、溪水...
总之,就是很快乐。
霍焰的安排一如既往地缜密,车子停在了剧组的地下车库,周围全是看守的保镖。
“嗯...”江海潮挣了挣,虽说地下车库只有他们俩,可一想到车库外全是黑衣大汉围着,他还是有些莫名的羞耻。
江海潮推开霍焰,“还是别在这儿了,等到了目的地,再说吧。”
“嗯?”霍焰顿了顿,随即一笑。这家伙,难得还有这么要脸的时刻。
男人没有多言,起身走向了驾驶座。
“等等,”江海潮发现自己忘记带剧本了,“我回去拿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