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挺好的。”
然后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他。
蔺画接过。
“谢谢何枝哥哥!”
“不客气。”
转而,蔺画又朝蔚先生拱拳:“表哥新年好呀!”
蔚先生:“新年好。”
说完,也给她一份厚厚的红包。
蔺画拿到两分红包后,便开始在蔺阿姨怀中不安分地扭动:“妈妈,妈妈,放画画下去。”
蔺阿姨依言放下她。
小蔺画怀抱两封大红包,哒哒哒小跑到了沙发的位置,然后费力地爬上沙发,将红色信封塞进了沙发的缝里,最后将沙发褶皱拍平,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
蔺烨打趣她:“全国人民都看到你把信封放在哪儿了。”
小姑娘不理他,反倒跑到我跟前,伸展双臂摆出要抱抱的姿势。
我将蔺画抱了起来。
她的体重很轻,像一片羽毛。
我看向她,轻声问:“画画,怎么了?”
她的眼神干净天真,十分认真地问我:“何枝哥哥,你以后和表哥结婚好不好?画画帮你们攒钱。”
我微怔。
她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我失笑:“为什么这么问,还帮我们攒钱?”
“妈妈说你们要结婚了,后来又说不结了,可妈妈不告诉画画原因。画画看到电视上说,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不结婚都是因为钱不够,所以画画多攒一点压岁钱,表哥就可以结婚了!”
闻言,我哭笑不得,蔺阿姨和蔺烨也都发出了善意的笑。
蔚先生却期待地看向了我。
这个问题,即像是回答蔺画,也像是回答蔚先生。
“以后结婚不用画画攒的钱,因为——”
蔺画眨了眨眼:“因为什么?”
我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也朝她神秘地眨了眨眼。
“因为何枝哥哥也在攒钱呀。”
“为了和你表哥结婚。”
————
用过晚餐,蔺阿姨将我和蔚先生留了下来。
我们宿在提前收拾过的客房里。
刚刚关上屋门,蔚先生就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动作强硬地将我压在了床上。我只来得及感到一阵轻微的懵意,俯趴在柔软的床榻,有干燥的手掌将我的下巴向后托转。
下一刻,将人淹没的吻铺天盖地袭来。
他急切、蛮横,如同得亟待宣泄的兽类,唇齿掀起摧枯拉朽的燥热温度。
可我仍能感到小心翼翼的珍重。
今天的蔚先生未免太急躁了些,而且还是在别人家中,直到我们都呼吸沉重,他的吻才柔和起来。
过了许久,他哑着嗓子,语气满足地说:“你说要和我结婚。”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说起来,晚上吃饭的时候,蔚先生就总是止不住笑意,蔺阿姨还开玩笑地问他眉飞色舞在想什么好事。他高深莫测但笑不语,只说准备给蔺画的红包加个倍,还引起了蔺烨的不满。
就这么开心吗?
我仍俯趴着,蔚先生压在我身上,脑袋凑到我颈窝里蹭来蹭去,时不时啄吻一下。
很痒。
我一边躲,一边禁不住笑了起来。
蔚先生气得撕开了我的衬衣,扣子崩到了地上。
我说:“今天的蔚先生就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蔚先生:“会吗?”
“动作有点急。”我说,“那时候就像新手一样。”
虽然他经常急。
蔚先生却问:“为什么是‘像’?”
我:“……”
蔚先生继续说:“我那时就是新手,没有弄疼你吧?”
“……其实,有点疼。”
我想起了我们的初次。
那时我手忙脚乱,自然不会发现蔚先生也干巴巴,全然不是老手该有的样子。我事先了解过相关的事宜,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耐不住他天赋异禀,热情难以消受。
“为什么不说?”蔚先生一下子紧张起来,“我明明提前做好了功课,也控制住自……抱歉,好像没控制住。”
他为此沮丧起来。
我安慰他:“因为也不是太疼。”
蔚先生闷闷不乐,头埋进我的颈窝又吻又咬,半天没抬头,他呼吸间灼热的气息尽数洒在了我的皮肤上。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低声说了两句话——
“其实,那时候……”
“我可紧张。”
怎么听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我正想笑,蔚先生便将我翻过身去,牢牢扣住了我的脚腕。
是难以挣脱的姿势。
第37章 围读
假期总是格外短暂。
尤其当这假期相对轻松愉悦的时候。
过完年没两天,年前返乡的人陆续回到了这里,空荡了一段时间的北城,也渐渐开始恢复往日的热闹喧嚣。尽管春节的氛围还没有过去,许多人便重新投入繁忙的学习、工作中。
大年初五,我接到了今年的第一个工作。
——和张导的团队一起,进行电影《一个普通人的故事》的首次剧本围读。
剧本围读是张铭导演拍电影的硬性要求,在签合同之前,便已经和所有角色的扮演者打好招呼,明确只要需要围读,每一位演员都会无条件地配合。通过这种整个剧组集体研读剧本的形式,让众演员参与到前期的讨论中,深度探讨剧情和立意,明确各自的角色形象、情感、动机。
张导对电影的要求极高,哪怕只是围读,也同样认真细致一丝不苟。
剧本围读的地点是电影中期的拍摄地点,场景为男主角工作的办公室。为了方便拍摄,张导没有选择租用办公楼取景,而是在摄影棚内搭建了一方实景。
按照计划,今天的一整天,从早九点到下午七点,主要演员都要在摄影棚沟通剧本。晚上的时候,大家再一起吃个饭,相互认识一下。
我和蔚先生提前说了今天的安排,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蔚先生仔细询问了许多细节,在知道我今晚十点前可能都无法回家之后,他悄悄失落了一瞬。
说起来,近来这快一周的时间,我日夜都和蔚先生黏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过。像今天这样突然各自忙于工作,只有深夜能见到彼此,竟让我产生了一点不真实的恍惚感。
早上,蔚先生开车送我来到了摄影棚,在我准备下车之前,他忽然拽住了我的手。
“何枝。”他看着我,问道,“你说自己不偏爱沉稳的人,还记得吗?”
我点头:“当然记得。”
蔚先生闻言,露出了放心的神情,同时松开了我的手。
那时候,我还没有明悟他问这问题的原因。
然而当我和张导碰过面,聊了片刻之后,打开手机查收信息时,看着手机中收到的消息,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从前,我和与蔚先生的聊天界面总是格外干净,永远都是模式化的“早、午、晚好”,“吃了么”。不会有更亲密的言语,也不会长篇累牍地陈述某件事。
我当那是金主和情人之人必要的疏离。
却没有想到,这也是蔚先生“沉稳”的象征。
算算时间,这时候蔚先生应该刚刚抵达公司没多久,可他却已经给我发送了好几条消息,内容图文并茂、绘声绘色。
——何枝,开始围读剧本了吗?
——你看,几天不见,我办公室桌子上的绿植又长高了。
——绿植过去图片.jpg
——绿植现在图片.jpg
——厉害吗?
——虽然平时不是我在浇水。
……
都是些像碎碎念一样的消息。
蔚先生给我发消息的速度实在太频繁了,的确不符合“蔚盛礼”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稳重风格。但因为我们过去一周的朝夕相处,我反倒接受良好。
似乎他本来就应该如此。
我仿佛能看到蔚先生拿着手机,对着桌子上的植物努力找角度,认真拍摄的模样。而另一个让我感到意外的地方,是他既然有绿植过去的照片,就说明他不是一时兴起地关注那盆盆栽。
他盯着它很久了。
这让我觉得那照片越发可爱起来。
拍照的人也可爱。
我回复了他的消息。
——围读没有开始,还在等其他演员到场。这株绿植的长势很好,很喜人。
——蔚先生没有开始工作吗?
蔚先生回复的很快,像是守在手机前一样。
——正在工作。
——就是刚和你分开,所以看到什么都想告诉你。不过好像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很无聊吧?
——不会,很有趣,蔚先生拍得很好。
我们又聊了几句,直到蔚先生要赶时间去参加一场会议,这才终止了聊天。
——那蔚先生先忙,待会儿聊。
——待会儿聊。
我刚刚关上手机,张导便走了过来。
“和谁聊天呢?”他问,“几步远就看到你在笑。”
“在笑吗?”
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别摸了。”张导笑,“逗你呢。”
我放下了手:“张导总拿我说笑。”
张导手里拿着剧本,绕着我走了两圈,那双锐利的眼上下扫过一遍,忽然问我:“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有些不解:“具体是指哪方面?”
“你的眼神、以及给人的感觉,和从前有点不一样。”说着,张导将剧本夹在了腋下,若有所思地揪着自己的胡子,“没那么像死水了,应该是遇到好事了。”
我无奈摇头:“张导,死水听起来不像夸人的词。”
“怎么不是夸人。”张导笑说,“一般人可达不到你那老僧入定的境界。”
这时,工作人员走过来,提醒说:“张导,最后一位演员老师到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行。”张导卷起剧本,“何枝,走,认识一下你的战友们。”
这次来围读剧本的除我之外还有五人,分别是饰演前期男主父母、男主班主任的三位老师,饰演中期男主女友的演员穆魏雪,以及饰演后期那名单身母亲的杨欣老师。
除了我和穆魏雪,其他四位都是圈子里很有经验的老戏骨,演技实力毋庸置疑。单是一次剧本围读,便能从他们身上学到许多。
穆魏雪是应该刚刚入圈的演员,有点面生,似乎没出演过什么剧。
张铭导演简单介绍了一下众人。
穆魏雪果然是新人,本人是学话剧出身,被张导看中定了下来。
剧本围读进展十分顺利,在场的都是认真负责的人,不放过任何一点小的疑惑,用心探讨每一个人物的行为逻辑。得益于张导和其他几位演员的交流,我对男主的心理有了其他层面的理解,回家后再好好消化一番,等到正式拍摄的时候,一定会有更好的呈现。
中间休息时屋内十分安静,每个人都低着头。
我看着自己剧本上密密麻麻、新旧交错的注解,倏而之间福至心灵,明白了蔚先生早上所说的感受。
因为这一瞬间,我忽然想告诉蔚先生——
自己今天只带两只不同颜色的笔,所以没有办法将新旧、彼我的见解标注得清晰明了,一眼就能分辨,日后还应该更严谨一点。
原来,人都会想把无聊而琐碎的事,分享给想见的人。
第38章 阴魂不散
这么想着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将想说话编辑了下来。
“何枝。”
是张导在在叫我。
我抬头看去,张导递给我一份盒饭。
“来,你盒饭。”张导朝我笑了笑,说,“咱们中午吃简陋点,等下午把剩下剧情读完,我们晚上再好好吃。”
我接过盒饭之前,将编辑好消息,发送了出去。
快五十岁杨欣老师常和张导合作,两人早就如朋友般熟识,她玩笑道:“张明导演哪儿都好,就是扣扣索索,除了拍电影时候大方点,其他时候都热别小气,下馆子还只请我们下一次。”
张导无所谓地笑:“有就不错了。”
杨欣叹了口气:“也是,没全是盒饭就不错了。”
众人都笑。
午休时间不长,大家简单用过餐之后,没多耽搁,就开始了更为深入围读探讨。
下午是我和杨欣老师主场。
电影中男主角在毕业后,经历了工作艰难、女友分手等一系列波折,被生活压垮了脊梁,渐渐变得冷漠麻木。但是即便这样,他仍旧没有离开繁华大都市,也始终抵触回到家乡。
他就和世界上许多人一样,为了生活庸庸碌碌,忘了年少时热忱和希冀,一旦聊起什么话题,口中总离不开“现实本就如何如何”。
不知不觉五年时间过去,男主角遇到了来大城市求医妇人。
妇人家在偏远地区,平日生活穷苦,孩子生了怪病,县城里医院治不好,这才不得不来到大城市寻求救治。因为没有经验,她连怎么挂号都不清楚,恰好遇上了生病来医院男主,就拦住询问了一下,男主帮助了她。
交谈中,男主得知这位妇女和她孩子并非亲生母女关系,女孩是妇人捡到弃婴。像这样被遗弃孩子,十多年来,她捡到过十三个,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疾病。男主生了恻隐之心,帮妇人求医、求捐助,将她事迹传播给他人,最后女孩获得了医治,其他孩子也得到了教育上支持。
之后又发生了种种事,让男主意识到了许多平凡人伟大。他重新审视人生,试图寻找人价值,最后不顾父母反对辞去工作,返回偏僻家乡,成了一名建设故乡基层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