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揪紧了他的衣服,结巴地说:“你、你快去啊。”
要不然,他自己去拿好了。
结果下一秒,陆鸣 “噌” 地起身,连白日里工作的疲惫都消失了。他赤着脚,马不停蹄地从主卧拿了池秋说的 “东西” 过来。
进来的同时,陆鸣下意识地打开了灯。
他这才看到,池秋顶着一头被他亲乱的头发,抱膝坐在床上。池秋被灯光吓了一跳,瑟瑟地看向陆鸣。他的右眼清晰,盯着陆鸣手里全新的那盒安全套,不禁舔了下唇,奇怪地问:“为什么是没开封过的?”
“……”
池秋垂下眼帘,一把火快要烧透他了:“你偷偷买了新的?家里不是有之前剩下的吗?”
那还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买的,池秋记得,还剩下三个…… 如果一次一个的话,他们还能用三次。他在心里悄悄计算,心都要到嗓子眼了。
陆鸣却不知道池秋心里的想法,他握紧了手里的盒子,豁出去了,也不要脸了:“怕不够用,就买了。”
池秋:“?”
池秋诧异地皱了皱眉,一脸莫名地抬起头。那副表情,就差问一句:怎么可能会不够用?
他也差点问出口了,还好陆鸣没有给他质问的机会。
凌晨两点,陆鸣在池秋的要求下,迅速关了灯。
……
……
次日清晨,池秋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左右。他的身体清爽,穿着一身新的睡衣。枕边的温度早已冷却,池秋稍稍一动身体,就有一股不可言喻的酸疼涌上来。
“……”
他不敢细想,一张脸猛地升了温度。
就在昨晚,陆鸣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池秋,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崭新的一盒安全套被用到所剩无几,池秋的内心忍不住对比起白衍他们,心中暗暗想到:是我们赢了!
过了一会儿,池秋想:这好像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
因为,快乐之后是苦不堪言的腰疼…… 不过这事儿池秋打死都不会往外说就是了。他的耳朵发烫,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始终没降过温。
可惜的是,陆鸣似乎已经起床去公司了。他答应自己,从今天开始,会按时去上班。
池秋不免叹了口气,肩膀一沉,十分惋惜自己不能在陆鸣的怀抱里自然醒。也怪他们昨晚忙到太晚,真真切切地累着了,以至于今早池秋连陆鸣起床都没能察觉。
池秋垂头丧气地洗漱后,走出了客卧。
他肚子有点饿,一出门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哪晓得,一到厨房,围着围裙的人竟然不是张姨,而是再次旷班的陆鸣。
陆鸣看到池秋,眼睛都亮了许多:“醒了。” 他放下手里的汤勺,上前帮池秋打理了睡乱的头发,边理边说,“我和张姨学了几道菜,一会儿你试试。今天张姨有事,刚才请假回家了,家里就我们俩。”
池秋的心情明朗:“你没去上班吗?”
“我的婚假还没休,再不休就浪费了。” 陆鸣看着池秋的眼睛,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情不自禁地夸道,“真漂亮。”
像盛开的花。
池秋则看着陆鸣笑着的脸,不由地吸了一口气。时隔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到陆鸣真正的样子。卸去了所有的伪装与盔甲,陆鸣的身上洋溢着阳光的味道。
池秋嗅了嗅,一把抱住了他,脸颊蹭着陆鸣。
惹得陆鸣回抱住他,亲他的发顶。池秋眯了眯眼,如果他是一只猫,他现在就会发出 “咕噜噜” 的声音,对陆鸣以表嘉奖。
只是一大早就撒娇,真不像池秋往日里的作风。即便陆鸣对此很受用,但他还是关心道:“怎么了?”
“就是想抱。” 池秋不肯撒手。
于是陆鸣顺其自然地抱着池秋退到墙边,好好地亲软了池秋的脚。
等亲够了,陆鸣理所当然地牵着池秋的手,走到汤锅前,舀起一勺汤,吹温了递到他嘴边:“尝尝?”
池秋兴致满满地喝了一口,难吃,他把汤勺推到陆鸣嘴边:“好喝,你也试试。”
陆鸣信以为真,自信地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一脸窘迫。
池秋从未看过长大后的陆鸣有着如此丰富的表情,一时间忍俊不禁,笑的腰一阵一阵的酸疼。
(下)
好在除了那碗汤,其余几道菜他做的不是特别难吃。池秋一点都不挑剔,津津有味地吃了不少。
饭后,池秋不忘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打包回来的蛋糕,依次放到陆鸣面前:“是罗叙他们家那位做的,我觉得好吃,就带回来了。”
为此,两人坐在别墅的家庭影院中,放了一部电影,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它们,一点都没有浪费。
池秋看电影看得十分认真。以前季宴琛偶尔会偷偷带他去较远的电影院,但也每次都心惊胆战,唯恐被熟人撞见。现在,池秋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电影,还能靠在陆鸣的肩头看,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往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看电影,陆鸣看他。
陆鸣灼热的目光未曾从他身上移开过。
陆鸣握着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
池秋的眼睛盯着屏幕,不忘把他的手拉过来,回亲一下。
你来我往,幼稚又甜蜜。
待一场电影结束,池秋意犹未尽地挑选了第二部。陆鸣由着他,陪着他一直看到了傍晚。晚餐是点的外卖解决,有池秋心心念念的葱油鱼。
池秋一吃就尝出来了,欣喜地说:“是‘曲苑南风’的葱油鱼。”
“这周末我们过去吃,他们家出了新菜,你应该会喜欢。” 陆鸣照旧给他挑掉了鱼肚子里的长刺,把鱼肉夹到他碗里,“对了,爷爷让我们下周三晚上空出时间来,去老宅吃饭,他有事要宣布。”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池秋:“爷爷应该是想安排他的财产分配。”
池秋的筷子停下了。
其实照理来说,在池秋和陆鸣表达了想离婚的意愿后,池秋就已经不再是陆家的一员了。自然,他也没资格去参加陆家这餐严肃的晚饭。
陆鸣解释说:“爷爷对你外公的感情,我想季飞宁已经都告诉你了。虽然你外公从未对爷爷有过其他的想法,但爷爷克制了一辈子,应该是想之后可以走得了无牵挂些。我听他的管家说,近来他的身体状况是越来越不好了。所以我猜明天,他应该会想把其中一部分的财产,直接分给你。”
哪怕这个举动在别人看来,会十分诡异。可照顾池家,把自己的心血分给池家,是陆老爷子此生为数不多的心愿之一。
在他看来,唯有这样,他这一生才不算是辜负自己。
既然不能对爱慕之人表达爱意,那就以另一种方式去参与他的人生。
所以在一开始,陆老爷子才会提出什么婚约,想以此为借口,把自己的心意送到池家后人的手里。
毕竟,等他死后,他是不愿去找心上人的。
陆老爷子一生求而不得,甚至不敢求。他把死亡当做一条线,做为自己放下的一个终点。而在他死前,他能见到与心上人如出一辙的池秋,已然是了却了一桩心愿的。
……
池秋听完陆鸣的话,突然食不知味起来。
据他所知,外公活着的时候,与外婆的感情如胶似漆,根本没有旁心去容纳别人。因此,池秋即便是懂得了陆老爷子的想法,也无法顺理成章地拿走别人家的东西。
更何况,如果外公还在世,一定也不会贸然接受这笔财产。
它是属于陆家的,池家有池家的生活。
池秋可以接受之前按照原本约定,让陆鸣继承的 70%,却不愿意独自带走陆老爷分给自己的那一部分。
陆鸣看出了他的心事:“爷爷一贯固执,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他。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和你说这件事,是希望你有个准备。到时候,陆荣天他们应该都会在场,如果你不想去,我会去和爷爷说明。”
不然,照池秋性子,万一事情真如此发展了,他必然会惊慌失措。
陆荣天他们也肯定会气急败坏,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陆鸣不催池秋:“还有一周时间,你考虑一下。”
杏西市市的冬天格外漫长。
在赴陆老爷子的约之前,他们回了一趟池家吃晚饭。
池兰雁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饭菜,还让苏姨把池秋的卧室打扫了一遍,热情地让他们住下。她对于复明的儿子,是有好多话要说,唠叨个不停,完全没了冷漠干练的样子。
在池秋面前,她是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母亲。
苏姨温声提醒她:“池总,都 11 点啦。”
池兰雁叹气:“也就几天没见,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池秋却打算早点去池兰雁的公司实习:“妈,我以后天天都要让您教我工作,您别烦我就行。”
“你要去我公司上班,我欢迎还来不及。” 她担心池秋是在自我勉强,确认了多次,才笑着应下来,“不过也不急,你这阵子还是听医生的,在家好好休息。你该做什么职位,从什么地方开始,我和你林澜阿姨已经讨论过了。你起点低,辛苦是会辛苦了点,但工作不是儿戏。既然做了,就要坚持。”
池兰雁希望池秋从公司基层做起。
池秋点头,心里是有些紧张的。
陆鸣在旁握住了池秋的手,帮腔道:“妈,您放心,池秋他会做好的。”
池兰雁自然是相信池秋的,她笑道:“行了,你们俩快去睡吧。时间不早了,陆鸣明天还要去上班吧?”
在她的催促下,陆鸣率先去洗漱。
池秋闲着没事,便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把以前用的盲文书一一收拾起来。浴室传来了水声,他的心里洋溢着幸福。窗外的寒风阵阵,一丝一毫都吹不进他的心里。
池秋打开抽屉,想把一本盲文书放到里面。
没想到,空荡荡的抽屉内,无端躺着一封皱巴巴的信。池秋显然已经忘了它,他困惑地拿起,看到了信封上的字迹被晕开…… 池秋蓦地想了起来,这是陆鸣来找他道歉时,放在茶叶盒中的信。
他记得,那天他把这封信丢到了垃圾桶中。
他不明白这封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抽屉里?他左思右想,除了苏姨,没有第二个人会把他丢在垃圾桶里的信捡起来。
池秋责备自己当时的冲动,也万分感谢苏姨的举动。
他趁着陆鸣还没洗完澡,连忙拆开了这封信。
陆鸣的字很端正,看得出来,他是一笔一划认真写的。
信纸留着雨水寡淡的香,墨水融入其中,有些字已经看不清楚了,但池秋依稀能够猜到陆鸣所要表达的意思。
陆鸣在信里说爱他,在信里道歉了自己失忆的大概原因,在信里提到了自己愿意离婚,也在信里希望池秋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等等。
从头至尾,陆鸣压根没提一句自己的苦难。明明只要说出口,池秋就能谅解,就能放下所有的戒备和沟壑。
然而就同陆鸣所说的一样,他不想将任何过去的枷锁给予池秋,那是连黑夜都惧怕的东西,晦涩苦涩,他只希望池秋永远快乐。
所以他的道歉是追求,是认错,却从不是把伤疤放到池秋面前的苦肉计。
短短的一封信,池秋来回地看,看了有十分钟之久。
或许,在那天看到这封信的池秋并不会轻易原谅陆鸣。它的说服力实在是太小了,但这种真挚的话语,足以让眼下的池秋心中酸楚。
池秋默默地收起了信,小心地将它放到了自己的储物盒中,生怕它再有闪失。
身后,浴室的门也打开了。
陆鸣的头发还湿着,他担心池秋等太久等困了,便拿着毛巾胡乱地擦了擦:“池秋,你赶紧去洗澡,时间不早了。”
池秋起身,低着头走到陆鸣身前,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我想帮你吹头发。”
陆鸣一怔,马上说:“不用,你快去洗澡吧。”
“……”
“…… 那我坐下?”
陆鸣拧不过他,乖乖地坐在床上,一副忐忑的样子,实则内心里是乐开了花。他由着池秋跪坐在他身后,挠痒痒一般地给他吹头发。陆鸣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挺直了背脊,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池秋看在眼里,在给他吹干头发后,从后抱住了陆鸣。池秋喜欢现在的陆鸣,喜欢得不得了。他的下巴枕在陆鸣的肩膀上,瓮声说:“我不想…… 了。”
陆鸣没听清:“什么?”
池秋小声嘀咕一句。
陆鸣不得不转身:“我没听清楚。”
池秋抬眼瞪了瞪他,看似凶狠,其实在陆鸣眼里是说不出的可爱。陆鸣捧着池秋的脸,抱歉地吻了他:“对不起,再说一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