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跟我来一趟VIP会客室好不好?在这儿不怎么方便说……”
季末大概也猜到了这多半是跟莫家有关系:莫家的家业占了整个帝国的四分之一,而且全是普通人当家,如果井底捞这种企业跟莫家没有关系才比较奇怪。
他看莫狄脸色黑得很,心道本来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他精神域就不太舒服,再加上莫狄早就跟莫家断绝了关系,再牵扯上恐怕心情更差,于是对店长说:“不好意思,我们晚上还有事,不太方便。”
莫狄在听到季末这句话之后,立刻拉起季末的手,转身就走。
店长为难地追了出来,他实在不敢靠近莫狄,于是将一张名片递向莫少爷身边的季末。虽然这位先生看上去很冷,但至少不那么吓人……
“麻烦,麻烦您了,请您收下!”店长几乎是恳求地看着季末,腰都弯了下来。
季末被莫狄攥着手,看了一眼快哭了的店长,默默将名片接过放进了口袋里。
吃完火锅浑身都热乎着,他们两个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冷风迎面也不觉得冷。
莫狄紧紧握着季末的手,一路无声。
进了家门,季末捏了捏莫狄的手指,示意到家了,可以松手了。
回到熟悉的环境,季末的斑颈鼠兔在口袋里醒了过来,它在季末口袋里扑腾了一阵,终于被主人拎了出来,然后放到了莫狄的鼻子上。
莫狄在软乎乎的小鼠兔趴在脸上时,才缓过了神。他把两个人的外套挂好,然后捧着小鼠兔走向沙发。
季末跟在他身后,却在莫狄坐下之后被毫无防备地一把拽过去。
他重心不稳,倒在了莫狄身上,莫狄顺势一躺,就这么身下是沙发,身上是季末,伸出来的一只手还托着掌中宝。
莫狄闭着眼睛,单手扣住季末腰身。过了很久,他启唇,声音沙哑。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季末艰难地支楞起头,在他胸口上趴起来,看着莫狄紧闭的双眼,眉头紧皱。
他伸出手,触到莫狄的眉心。
“别皱眉头啊……”季末声音很轻。
莫狄逐渐松开紧缩的眉,但是仍然很疲惫地闭着眼。季末缓缓给莫狄揉着太阳穴,揉了一会儿,他捧住了莫狄的脸。
季末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突然流泪的。
他捧着莫狄的脸,忽然就想起来他在夜里不断看到的预知事件。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他会做着同样的动作,轻抚哨兵的脸颊,然而莫狄不会睁眼。
不愿意去想的画面却偏偏在此刻浮现在脑海里,季末想要不看莫狄的脸,却挪不开眼睛。
季末轻轻抚摸莫狄的眉眼,两把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挠着他的指尖。也许自己对莫狄的感情到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步,季末在心里想,如果死前看到这样的画面,也挺好的。
季末感到自己呼吸声带上了鼻音,连忙要翻身下去,却被莫狄的胳膊拦住。
莫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向导在自己怀里无声地掉眼泪。
他瞬间双目赤红,整个房间的精神力都乱了。
直到哨兵压抑的精神力突然狂乱的这一刻,季末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到底有多么可怕。莫狄几乎是愤怒地瞪视着季末,似乎不能将他认出来。他满心满眼都是杀意,此刻只想弄死那个让他的向导哭泣的人。
尽管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并不清楚。
季末被室内突然暴涨的精神力扼住喉管几乎窒息,他拍着莫狄的手臂让他松手,然而莫狄却偏执地锁着他的腰身不让他动。
“莫狄!莫狄!”季末惊慌地大叫莫狄的名字。
这不应该……莫狄精神域崩溃不受控制是在预知事件里的事,那时他们应该在边区,而不是在家里。眼下莫狄的状态就跟看不见也听不见了一样,只会把他死死箍在怀里。
是因为长时间断药吗……季末额头冒汗,焦急又悲哀。
要是他能像个普通向导一样有安抚能力就好了,要是他的斑颈鼠兔能听懂他的命令就好了……
要是莫狄喜欢的人不是他就好了……随便是谁都能救他……
季末死死咬住下唇,紧盯着莫狄的瞳孔,眼泪噼啪往下掉。他拍着莫狄发烫的脸颊,希望唤醒他的意识。
如果绝对契合真的那么有用,莫狄……
季末的眼泪砸在莫狄的脸上,又淌了下去。
……你最好不要骗我。
季末使出全部的力气,一手按住莫狄的头顶,一手掐着他的下巴,绝望地吻了上去。
室内的精神力逐渐平复,飘散在半空,裹着沙发上的两个人。
季末从来没亲得这么凶狠过。他撬开了莫狄的唇,将自己的舌头往对方口腔里送。他几乎从未在亲吻一事上掌握过主动权,是以此刻要吻醒一个失去神智的人,季末慌乱地全无章法。
他在莫狄的齿列上乱舔一气,两个人的津液交换,从偶尔错开的双唇中间流出晶莹——他只希望自己的体液当中含有足够的精神力。这个吻被亲成了打仗的架势,强硬暴力但极端纯情。
季末憋着一口气,他一直在哭,鼻子堵住了,现在还要亲莫狄,他没办法呼吸。
快憋晕了。季末撑起来上半身,和莫狄的脸分开一段距离,大口喘息。
在莫狄身上喘息良久,他低下头,清楚地看见莫狄眨了一下眼。
那双充血的眼睛逐渐聚焦在季末脸上,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瞬间泛上痛色。莫狄的眼睛变得湿润,他痛苦地合上眸子,浓密的睫毛从根部渐渐濡湿。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莫狄已经恢复了清明,那双眼睛深深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季末,眸色晦暗幽深。
季末抽了一下鼻子,还在喘着气,却突然感到腰间的那只手更紧了。莫狄把斑颈鼠兔往茶几上一放,然后双手搂住季末的腰,两个人上下颠倒。
天翻地覆。
季末被按在沙发上的时候愣了一下,然而他没有动弹,一瞬不瞬地看着莫狄。对方眼里的红血丝逐渐消退,他伸手摸了摸莫狄的额头,依旧还是有点烫,但比刚刚好多了。
莫狄一手撑在季末脸侧,一手捉住那只试探自己脑门热度的手,向下捂在了自己脸上。
他偏过头去,吻了吻那只手的手心。
季末感到有些痒,指尖微微蜷缩。莫狄拉着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按在了季末头顶。季末的左手几乎是立刻抬了起来,却被莫狄另一只手死死扣住。
一个完全压制的姿势。
“刚刚害怕了吗?”莫狄嗓音沙哑。
他们的视线就这样胶着,季末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他嗓子还在发抖,几乎是同时问道:“你好些了?”
莫狄的目光沉得让季末心颤。
一声极压抑的叹息。
“季末……”
莫狄说着,将季末被钳制在身侧的手也推到头顶,一只手控住了他两只手腕。他整个人悬在季末上方,空下来的那只手极温柔地抚摸着季末的脸。
“你怕吗?”他又问了一次。
完全控制的姿势让季末整个人被笼在了莫狄的阴影里。他的视野里除了莫狄,什么都没有。
季末呆呆地看着哨兵悲伤的神情,茫然地动了动唇。
如果……说了怕,莫狄会做什么呢……?
会离开这个家吗?
会离开他吗……?
季末的嘴唇颤抖半天,最后给出了答案。
“怕……”
莫狄的眼神像是破碎了,他定定地看着季末,手逐渐放松了力道。
——却被季末搂住了脖子。
他听见季末带着哭腔继续说:“怕……你不爱我……”
莫狄的眼眶红了。
他覆在季末身上,久久地望着他,像是再也克制不住,吻了下来。
四片嘴唇重逢的那一刻,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
***
千里之外的边区。
地下生化实验室。
“按我的推断,莫狄应该是还没跟季末结合的。”
赵昀背手站在一个静音室内,这间静音室被刷成了黑色,只有头顶一盏灯提供了惨白的灯源。灯光下是一张单人沙发,也是黑色的皮质。
沙发上的人沉默片刻,问道:“他吃了几个疗程的药?”
“因为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停的药,所以保守估计的话是十三个疗程。”赵昀思索半晌,接着道:“从我们的实验数据来看,七个疗程是最危险的阶段,如果在第七个疗程没能挺过去,就会演化为无法控制的精神域暴乱。大部分A级哨兵会在四个疗程以内就显现症状,六成的S级哨兵会在第六个疗程发病。莫狄目前是唯一的成功案例。”
室内的空气再度静默。
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帝国总司令顾山形容威严,在赵昀面前毫不掩饰自己SS级哨兵的压迫感。
“如果我也参加实验呢?”顾山沉声问。
“不可以!”赵昀惊声阻止。“您是总司令,是塔的最高将领,边区不能离开您,您绝不能以身犯险!就连季向东都死在了第七个疗程,您不能——!”
顾山阴鸷地看着赵昀,赵昀瞬间噤声。
“季向东参与实验,不是你批准的?”
赵昀浑身冷汗。
顾山突然冷笑。他左手摸向腰带,那里别了一把枪。
他缓缓将枪拔出来,指着赵昀的胸口。
“自始至终,我要的只有莫狄一个,你别的人动得太多了。”
赵昀一动不动。他感到骨缝里都渗出冷意。精神力每升高一级都是指数级别的碾压,一个S级哨兵在SS级面前弱小得像是一颗石子。
顾山把枪口压在了赵昀身上。他欣赏了一会儿赵昀的神色,“找机会测试一下莫狄的转化程度。在他们结合之前,把季末处理干净。”
赵昀立正,“是!”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一个陌生人跟你打招呼。
高情商:您认识我吗?
低情商/莫狄:我认识你吗?
PS.下一章俺的玛莎拉蒂就开过来了(??ω??)先说好,明天看完39章,请家人们允许俺歇一天,我也缓缓,你们也缓缓,乖。
第39章 -情难自抑
“做禽兽比做人要好很多。——莫狄《康复日记》”
阳光从未关严的窗帘洒进来,刚好照在季末的脸上。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避开了光线,继续睡。
季末把脸往温暖的地方埋了埋,蠕动了一下。他的斑颈鼠兔也在枕头边的小窝里翻了个身扭了扭,然后继续睡得四脚朝天。
季末感到今天的被窝格外温暖,被子好像被烘过一样暖洋洋的,这感觉很窝心。难得的一夜无梦,醒来又是个好天气,季末还没清醒过来,心情就已经十分愉悦。
他已经在转醒的边缘,五感在逐渐变得敏锐。眼皮微微颤抖之后,季末睁开了眼。
——然后呼吸一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他脸埋进的温暖之处,是莫狄的胸肌。
莫狄的衣服穿得还算整齐,然而他自己,一丝不挂。
季末僵硬地战术性后仰,动作幅度极其微小地抬起了头。
“呼……”见莫狄还在睡着,他轻舒一口气,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季末无声地拉开衣柜拿出一套新家居服,然后用毛毯裹着赤裸的身体去了洗手间。
虽然昨天晚上莫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但薄脸皮的季末还是不好意思在莫狄面前换衣服,哪怕莫狄还睡着。
他动作迅速,一直背对莫狄,是以并没有发现哨兵用被子挡住了下半张脸,眼睛眯起来一条缝,嘴角上扬。
在季末轻轻把卧室门关上之后,莫狄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残留着刚刚的画面——
太阳光正好,季末去拿衣服的时候,一束光刚好打在他身上。向导的身体白得发光。
莫狄咧着嘴,像个傻子一样满足地盯着天花板,心里的喜悦要溢出来了。
昨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大日子,莫狄心想。
他转过身去戳了戳季末的斑颈鼠兔。
小鼠兔弓起身子,抱住了莫狄的手指,还在打着小呼噜。
莫狄的混血狼本来跟主人一起装睡,趴在垫子上,季末一关门就颠颠跑了过来,站在床边,低下头去嗅斑颈鼠兔。莫狄撸了两把混血狼的脑袋,在精神域里表扬它道:“真懂事,昨天把小家伙给叼走了,没让它看见小宝宝不能看的。”
混血狼摇了摇狼尾巴,绿眼睛眨了眨。
莫狄挠着它的下巴,笑道:“是嘛,还是摇睡了再送回来的?真会照顾小朋友。”
混血狼蹭了蹭莫狄的被子。
莫狄又无声地笑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
他半闭着眼,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出了房门。
季末正在厨房吨吨吨喝水。
他面朝吸排油烟机,手撑在不锈钢案板上,脸红给锅碗瓢盆看。他的脸烫得要命,热度怎么都减不下去。
啊——
季末在心里哀叹,跺了跺脚。
要不然趁莫狄还没醒过来,直接去塔上班吧。现在还早,还可以去那边买早饭。
他刚把水杯放下,就感到一双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莫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而季末又跟以前的无数回一样没有察觉。
绝对契合要我老命——季末脸上的红又浓了一分,他羞得嘴唇紧抿像胶水粘住了一样,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