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屿换来的几份小吃刚好是一个人的量,但江阮晚上吃不下太多,最后还剩了半份滑蛋肠粉。
“给我双筷子。”谢时屿说。
“……”江阮只好递给他。
他垂眸盯着谢时屿吃东西,耳麦也确认已经关掉,才忍不住跟他说:“……谢老师,以后直播的时候要不然还是注意一点,万一被发现……可能不太好。”
“被发现什么?”谢时屿像没听懂。
“就是……你跟我……”江阮局促,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跟你怎么了?”谢时屿反而抬头笑了,眼底却没笑意,眸色很深,语气冷淡道,“是真的在谈恋爱吗?”
江阮顿时哑然。
当然不是,他俩又没谈,还有什么能被发现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直到起身准备离开,谢时屿指尖抵着他的唇瓣,塞给他一块糖,浓郁的奶味在齿间化开,江阮愣怔片刻,伸手接住谢时屿丢给他的头盔。
“别睡着。”坐稳后谢时屿提醒他。
江阮抿着唇没吭声,老巷街灯下显得眸子乌亮,他顺势点了下头,摩托头盔故意磕在谢时屿的肩膀上,谢时屿微微闷哼,眼睫一沉,反手在他腰侧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
没觉得疼,但是江阮痒得一激灵。
等到反应过来时,谢时屿已经攥住他的细白手腕,强行搭到自己身前,指尖扣入他指缝,掌心拢住了他微凉的手背。
“……你干嘛?”江阮懵了,没能挣开。
谢时屿笑了下,懒懒地说:“欠收拾。”
晚上嘉宾需要直播到十点整,之后可以选择继续直播,或者关掉睡觉,当然,乐意直播睡觉也无所谓。
不过江阮没这种习惯,每次十一点左右就会自己关掉直播。
他跟谢时屿回到营地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原本应该很困,但是去洗漱之后,躺到睡袋里,江阮毫无睡意,他听到远处夜间海浪翻卷的声音,扒开睡袋边缘,漆黑的帐篷中伸手不见五指。
“……谢老师。”江阮很小声地叫谢时屿,感觉谢时屿好像真的睡着了,才重新缩回睡袋里,严严实实地挡住光,低头看手机。
他回来的路上就听见手机在响,现在才看到都是徐小舟发来的消息。
【徐小舟】:哥!不得了了!
【徐小舟】:不管怎么样反正咱们也拍完戏了,等这个综艺结束之后还是离谢影帝远一点吧。
【徐小舟】:[链接]
江阮一头雾水,点进去才发现是菠萝娱乐给《最佳拍档》设置的专属论坛区,往年每次开拍,晚上都会有人整理出一天的看点放上去,毕竟直播太长了,正式剪辑版还得等到下周。
但并不是剧透,只是三言两语,然后备注好在视频的哪个时间点。
论坛最顶上有个热帖,已经翻了36页。
主楼:扒一扒那场蓄谋已久的私奔
江阮也没有一整天都跟谢时屿待在一起,尤其是傍晚回到营地开始烤鱼后的那段时间,所以他也不清楚谢时屿到底去做了什么。
现在才看到谢时屿下午就比别人多攒了很多鱼蟹,之后借口帐篷里的摄像机镜头不清晰,跟工作人员要了一个便携的拍摄设备,快到傍晚时又去海边跟渔民聊天,套出最近的夜市位置。
他在旁边看着江阮烤鱼,自己也上手烤了几条,去拿烤鱼跟不远处一对来露营的情侣借了一晚摩托。
【呜呜呜我还以为谢哥头一天没怎么说话是跟别的嘉宾不熟,还放不开,原来在这里闷声干大事吗?QAQ】
【真的诶,不整理我都没发现,他早就琢磨好了,至少从早上开始,知道今天嘉宾都只能吃海鲜,他就回头在惦记工作人员的摩托车,笑死。】
【说句真心话,谁都知道私奔是假的,男朋友也是假的,但夜路上骑的那三个小时摩托车比什么都真吧?】
……
徐小舟还以为江阮这边手机被收了,所以接着给他发消息,想等他明天一早起来看,包括不少时阮CP超话的截图和分析。
江阮实在没忍住,回复他:“再熬夜逛超话就扣工资。”
徐小舟瞬间消停。
【徐小舟】:好的老板,晚安老板。
江阮隐约听到谢时屿翻了个身,稍微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然后慌忙把手机倒扣在睡袋里。
节目组要求嘉宾尽量早上七点起床,醒来后先打开帐篷中的直播设备,但累了一天,能早起的为数不多,谢时屿掀开帐篷帘子出去时,只看到了那个女打星孟遥。
互相打过招呼后,谢时屿洗漱完回帐篷,江阮还睡得很熟。
他脸颊蒙在被子里,只露出浓深眉眼和微红的耳尖,发丝凌乱地扫过枕边,可能是觉得闷热,一侧手臂和赤|裸的脊背都露在没拉紧的睡袋外,白得细腻晃眼,睡相很不好。
“阮阮。”谢时屿拿手背碰了碰他温热柔软的脸颊。
江阮还是没醒。
谢时屿又收到导演组催促开机的消息,瞥了一眼还没打开的摄像头,笑了笑,起身先把江阮露出来的肩背都遮住,然后才去开镜头。
“早上好,江老师还没醒,”谢时屿压低声音说,他把镜头朝江阮的睡脸转过去几秒,压根没等人看清,然后又极其吝啬地飞快转了回来,朝向帐篷门口,“我先去跟孟老师他们弄早饭。”
【啊啊啊啊!镜头转回去!我要看老婆睡觉!】
【突然闪现什么都没看到就没有了,哭。】
谢时屿装作没看见,什么都不管,径直掀开帘子又走了出去。
帐篷少了一顶。
“昨晚有两个killer动手了,”孟遥也很惊讶,她还以为第一晚肯定会很平安,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心急,“吴桢和尤淙平好像是真的被淘汰了,刚才节目组过来直接把人带走的。”
这次节目组邀请的五组嘉宾,江阮和谢时屿、雪樾柳钟达、孟遥邬迟,剩下两组是前不久播出的电视剧中的一对兄弟和一对姐妹。
现在最后两组各自有一人被淘汰,剩下的两个人就只能临时搭伴。
谢时屿看了眼海妖app上的线索,killer已经暴露了信息,分别是【保送】【枪】。
等其余人都醒来,柳钟达费解地说:“枪还好理解,咱们这边大部分都是演员,可能是说谁演的角色拿过枪?但保送是什么意思啊,咱们这儿有谁上大学被保送?可是节目组从来不涉及这种场外隐私啊,应该还是戏里的。”
这个环节不允许嘉宾撒谎,有问必须回答,否则就没法玩下去了,所有人都纷纷点头又摇头。
拍戏都拿过枪。
但谁也没演过能被保送的学霸。
谢时屿忽然抬眸看向江阮,却没说话。
他高二下学期出国后,并没有退掉燕宁一中的班群,当时江阮他们毕业,班主任曹平安在群里发了全班的录取情况,他看到江阮被T大化学系录取了,是江阮一直想考的学校和专业。
刚离开的时候,他没法接受江阮突然跟他分手,一直在追问理由。
江阮给他发消息,“我怕我没法保送,可能你觉得上学不重要,但我必须考大学,我也不想被人每天在背后戳脊梁骨,说我恶心变态,是个同性恋,行不行?就到这儿吧,是我对不起你,别找我了。”
“咱们还是先转移一下阵地吧?”邬迟忽然提议,“这几天总不能一直待在海边,攒到积分就可以兑换食物和住宿了。”
导演组及时上线,面带微笑:“是这样的,还可以兑换大巴车哦,但是有时限。”
最后每人花掉五积分,先兑换了三小时的大巴车搭乘权,剩下的积分只够去市里吃一碗清汤寡水的拉面,外加住一宿破旧小旅馆。
“那离开海边,今天还去捕鱼吗?”雪樾举手。
导演组:“新的任务已经发布,请嘉宾自行选择,祝旅途愉快。”
江阮才发现APP首页变成了一张地图,上面拿记号笔圈出了几片区域,“露天泳馆、篮球场、垂钓区、恐怖屋……好像每个地方积分不一样。”
“恐怖屋是什么东西?”柳钟达忍不住打断,“鬼屋吗?我看这个积分最高。”
节目组的规则,玩家游戏积分清零也会死亡,如果当季累积积分最多,成为积分冠军,能拿到节目组提供的大奖,江阮之前蝉联了两季。
“谢老师,我们去哪儿呢?”江阮小声问谢时屿。
“一起去鬼屋呗!”柳钟达兴奋地说,“人多点儿才好玩。”
“……你想去恐怖屋么?”谢时屿眉头微蹙。
江阮摇头。
他跟谢时屿去电影院看过不少恐怖片,有一次晚上路过游乐场,拉着谢时屿去鬼屋,出来后才摸到谢时屿手心都是冷汗,但在里面的时候谢时屿一直挡在他身侧,揽着他肩膀,被吓到也忍着没躲。
“你看电影的时候怎么不害怕?”江阮好奇又揶揄。
谢时屿捏他脸颊肉,难得红了耳根,眼神很温柔地看着他,低头吮着他的唇,一点点地亲,像是求饶。
“跟我去赛车场?”谢时屿挑了半天,终于挑到一个满意的地方。
露天泳馆也不是不行,但积分太少了,按节目组以往的坏心,游一天,晚上都未必能换一顿宵夜。
江阮没意见。
导演组挑这个地方纯粹是充数的,压根没想到真的有嘉宾会选,忍不住出声提醒:“去赛车场很可能就是帮忙清洁赛道和座椅,积分很少的哦,地图上标的最高积分,要参加比赛。”
江阮记得谢时屿之前拍过一部有公路飙车戏份的电影,当时是真的自己开车上去演的,好几分钟的长镜头,完全没有替身和特效,一镜到底。
他还看了不少拍摄花絮。
“我先试试。”谢时屿跟导演说。
导演组只好点头同意,叮嘱说:“那我安排一个教练去接你们,有事及时联系。”
节目安排这个场所,也是因为今天这边刚好有车队在约练习赛,不是正规的大型赛事,但是也开了网上直播。
让嘉宾过来录制节目,一方提供热度,另一方提供任务场地。
“今天是场淘汰赛,”主办方笑眯眯地说,“按你们节目组的规则,来参赛就有积分,如果能拿到名次,还有我们练习赛提供的奖品,到时候在终点线领取就可以。”
谢时屿去选了辆车,又借了身赛车服,拉着江阮跟他去更衣室。
“暂时先不直播了,”谢时屿示意摄影师留在更衣室外,拿起赛车服在直播镜头前晃了下,笑着说,“去换衣服,不太方便,等会儿赛场见。”
【???换衣服需要两个人一起的吗?】
【我不信你们是真的换衣服!除非rwkk!!!】
【真的要比赛吗?感觉好危险啊,刚才路过外面赛车场,好像都是很专业的选手。】
江阮只看过一次谢时屿的比赛,当时他们才在一起不久,谢时屿跟燕宁那边赛车俱乐部的人赌了一辆改装车,深夜暴雨,赛道被冲刷地不染一丝灰尘,他坐在看台上,满眼都是飞溅飙起的水花,还有刺目的雪亮灯光。
等从车上下来时,谢时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雨水,搂着他,躲开旁观的那群人去了更衣室。
“你不换衣服吗?”江阮摸到他被雨水打湿的赛车服。
谢时屿呼吸粗重,手心灼烫,攥着他的手腕,眼眸漆黑发沉,拦腰抱住他,抵在身后冰冷的更衣室隔间门上,吻就落到了他脸颊和颈侧。
江阮脚尖踩着地,根本站不稳,只能搂住他的脖子勉强支撑,感觉到谢时屿潮湿的指尖摸上他腰带,搭扣“咔哒”一声很轻巧地被解开,身后门外时不时传来脚步声,他耳根红得滴血,死死地捂住嘴。
“别怕,”谢时屿压低声音安抚他,感觉到他脊背的颤抖,犹豫过后,第一次学着别人叫他小名,“阮阮。”
等终于出去时,他浑身都被谢时屿揉到发麻,脑子一片空白,发怔地牵着谢时屿的手。
……
“谢老师,我能帮点什么忙吗?”江阮坐在更衣室长椅上,等谢时屿换衣服,他无意间瞥到谢时屿身后的旧伤疤,目光一顿。
谢时屿察觉到他的视线,没说话,忽然回过头,把脱下来的短袖朝他丢过来。
江阮被蒙住了眼睛,隔着一层雾似的,模糊不清地看着谢时屿的背影,他知道谢时屿不想让他看,他也不再有资格看他的陈伤。
所以没有把衣服拿下来,就那样僵坐着。
但他闻到谢时屿衣服上的香水味,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赛车场,浑身都热得发烫。
又有点唾弃自己,指尖死死攥着长椅边缘,疼到清醒。
谢时屿换好衣服,走到他身旁蹲下,撩起搭在他头上的衣服下摆,才看到他微湿的眉眼,说不清心里在想什么。
跟江阮分手之后,他不是没想过再重新跟哪个人开始,甚至真的尝试过去接触新的人,但是发现连一起约着吃一顿饭都忍受不了,他做不到跟别人牵手拥抱,暧|昧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更不用提别的。
当时他自嘲地想,还真的是白月光,不在身边的时候,觉得比谁都好。
但是直到片场重逢后,他才发现,江阮如果在身边,他更忍不住想拥有他。
再一次。
“你就在旁边看我比赛,”谢时屿手搭在他身侧长椅上,稍微撑起身,笑了下,难得说句不加修饰的真心话,“我来这个综艺,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带你出来玩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