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小鬼怨气暴涨,阴寒之气冻手,谢不宁一个不察,被它跑了出去。
眼前紧闭的门被暴力冲开,谢不宁跨进去:“得,也不用再叫门了。”
他顺便好心地把门带上,省得待会儿有点动静,引来邻居和保安围观。
屋里亮着灯,空荡荡不见人影。谢不宁循着阴气,找到他供奉小鬼的房间。
房内窗户封死,窗帘拉紧,只有供台上的红烛散发幽幽光芒。正当中一只半臂高童子像,身上穿着男童的小衣服,周围散落许多玩具。
夏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嘴唇发青。先前见他气运极旺,如今霉运缠身,一副大凶之兆。
谢不宁瞥见童子像上的血痕,还有他掌心冒血的刻痕图腾,皱眉。
夏阳也太不知死活了,竟然把自己祭了,难怪方才小鬼忽然变得凶猛。
地上的玻璃碎片立起,刀子一般直冲谢不宁两人疾射去。
谢不宁念起金光咒,金光护体,替他和池誉挡住危险。
“你小心,躲到一边去。”谢不宁心知小鬼更可能冲自己来,将池誉推出房间。
砰砰砰——仿佛锤子猛砸墙,墙上出现黑色的小手印。
谢不宁正防范着四周,没想到小鬼从天花板冒出来,咻地趴到他背上。
爪子抓的极痛,一股浓郁的腥臭气冲进鼻子,熏得他几欲作呕。
福生和福珠见状出来帮他,两个小娃娃合力对小鬼又撕又咬。不过最近吃素……不是,洗心革面的两鬼,明显不是受了血祭的小鬼的对手。
虽然把小鬼扯下来,但也受了伤,给他们新烧的衣服都被抓烂了。
“嗬……”
小鬼身体扭曲地扒着墙壁,像壁虎一样游动,乌黑的瞳孔泛着红光,充满仇恨。
“到我手上来。”谢不宁唤回福生和福珠,两根藤蔓一卷,像个手镯似的圈上他的手腕。
房间里阴气浓郁得犹如水雾,谢不宁呼吸受阻,调动手指画符念咒十分困难。
大意了,没想到这一趟,会遇上凶险。
出来时想着只是来公司一趟,再逛个超市,也没带上青铜剑,怕是有些难对付。
谢不宁望着不远处的供坛,那泥塑的小童子,就是小鬼的真身,但之间还隔着一个夏阳……
他刚意动,小鬼便立即察觉,不给他一点动手和思考的机会,比风还快地冲上来。
谢不宁和小鬼缠斗一起,打得房间里砰砰作响。从房内到房外,家具,电灯和各种装饰,碎了一地。
夏阳被拆家的动静吵醒,一睁开眼,惊恐地眼睁睁看小鬼从门外飞来。
浑身冰冷,夏阳感觉自己快死了。小鬼冰凉地身体扑在他身上,他想躲,但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一声惨叫,被他养的小鬼硬生生咬去腿上一块肉。
“咯咯咯……妈妈真好吃。”小鬼舔舔嘴角的鲜血,黑气更加浓郁。
夏阳涕泗横流,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被那个人摆了一道。弄死谢不宁的前提是,他也活不了。
“救救我,求求你救我……”夏阳万分后悔,在今天这个他最得意的日子里,可怜地哀求。
谢不宁一根藤甩过去,将小鬼逼退夏阳身边。再让他饮血,恐怕要制不住了。
小鬼如今摆脱束缚,凶性不是一般的大。
……
如果有人从外面看过来,就会奇怪的发现,周围零星亮起灯光的住户中,只有夏阳家里的阳台格外黑,比夜色还要浓郁的黑。
“叮咚……”
夏阳经纪人按响门铃,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说什么也要庆祝一下。随即他发现:“怎么没锁门?”
推门而入,室内一片漆黑。经纪人按下墙边的开关。
灯光闪烁两下,光与暗交错之间,一只浑身乌黑,眼睛异常大的小鬼眨眼间冲到他面前……
经纪人吓得惨叫,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嘻嘻嘻……陪我一起玩呀。”
经纪人被拖着脚,拉进夏阳所在的小房间。
“不要啊啊……”
“有鬼救命啊!”
眼见小鬼杀疯了眼,不论什么人,只要踏进来就成了他的猎物。谢不宁忍着难受,跟着进入房间里。
倒是福生和福珠,因为同是阴魂,并未感到不适。反而受到阴气的影响,藤蔓长粗壮几分。
“主人,我看到他的身体了。”福生指向黑暗中某处。
得想个办法,接近它的真身……谢不宁头脑快速转动,行动间踩到一只脚,听到夏阳发出痛呼。
有了……
“好了小朋友,别闹了,熊孩子是会被警察抓起来的哦。”谢不宁故意笑道,“看看把家里糟蹋成什么样,怪不得你妈妈不喜欢你。”
黑暗中传来嗬嗬低吼声,谢不宁五感被削弱,察觉不到它的具体方位,继续激怒它:“好可怜,每次都只有挨揍的份,只能躲着不敢出来。”
“业务水平太差啦。”
一声尖利咆哮,谢不宁只感到一阵腥臭阴风扑面而来。电光火石之间,祭出早已掐好的手诀:“火!”
一簇火焰腾地在他手指上燃起,照亮当面杀来的小鬼。谢不宁毫不犹豫,变换手诀,手掌带着火焰拍去。
与此同时,他甩出藤蔓:“大宝小宝,去!”
小鬼正被谢不宁的火焰打退,见他们声东击西,忙不迭去截住藤蔓的攻击路线。
谁知谢不宁根本没想让福生和福珠直接去破坏童子像,开玩笑,万一那玩意儿有毒呢。
福生和福珠意领神会,立即卷起地上不能动弹的夏阳,往供坛上一摔……
“哐当——啪啦——”
一阵凌乱的响动,桌案和上面的东西倒了一地,发出好大的声响。谢不宁担心,楼下的邻居不会报警吧?
“啊——”小鬼发出歇斯底里的痛叫,愤怒,不甘,怨恨。
电灯忽闪忽烁,地上一堆杂物里,童子像碎成几块,里面的骨灰撒了一地。
真身被毁,小鬼受到重创,别说害人,如今自身难保。
谢不宁受不了地喝止:“再哭抽你!”
福珠很给面子地扬起藤蔓,小脸严肃。
小鬼哭声一顿,怨愤又畏惧地瞪谢不宁一眼,身形一晃,飞快逃出门去。
谢不宁不慌不忙,早在进来之前,他便做了布置……
只是没想到,这个点邻居会出来遛狗。而且好巧不巧,踩到他先前布下的阵。
“怎么回事,乖乖,怎么不走了?”邻居男主人牵着一条金毛,拽动狗绳。
大金毛趴在阵上,发出不适的轻哼,仰起头对谢不宁汪汪叫。
男主人认出他:“你不是那个谢……道长?”他惊喜道,“原来你跟夏阳是朋友啊。哇,真人果然更帅。”
谢不宁听到他的称呼,默然,这大概也是个爱吃瓜的网友吧……
“不好意思啊,乖乖平时很乖的,可能怀孕了不太舒服。”男生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多,笑得有点傻气。
谢不宁眼神微妙,怀孕了啊……
他对男生笑笑:“没事。挺巧的,夏阳老师最近想养狗。”
“啊?他养宠物吗?”男生疑惑地挠头,“生了我可以送他一只。不过住挺久了,没见他养过小动物,我看他还挺怕狗的……”
谢不宁心说,养小动物算什么,人家养小鬼,说出来都吓死你。
糊弄走邻居,谢不宁回到室内,关上门。
灯重新开起来,室内充满暴风雨过后的狼狈和安静。池誉软着腿从角落里出来:“谢,谢老师,就这样放走它,没事吗?”
他刚可看见,那只小鬼跑到狗身上了!
谢不宁踢开挡路的半边凳子:“没事,小鬼现在估计成了狗胎一员了。再想祸害人,也得等它生出来再说。”
一想到小狗身体里是小鬼的灵魂,再不甘也只能汪汪叫,池誉有点暗爽……
“谢老师不愧是正经的道家弟子,什么小鬼在您面前就是辣鸡。”池誉身心舒畅,小鬼一走,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
原先他还一心想轻生,现在想想,幸好被谢老师救下。不然满身负面新闻地死去,谁会替他不值?
夏阳的阴谋,实在太毒了,连让他死后都不得解脱。
第50章 反转
“我能不能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池誉也不明白夏阳为什么要害自己。
池誉自问,往日没做过对不起夏阳的事,至于被他恨成这样?
他更没想到,看起来阳光温和,拥有千万粉丝的偶像,私底下会养小鬼害人。除了自己,是不是以前也有人被他害的莫名爆发丑闻,“死”的不明不白呢?
光是想想,池誉都不寒而栗,情不自禁靠近谢不宁。
如果说夏阳让他浑身发寒,那么谢不宁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神仙,浑身散发正气光辉!
看出池誉极度后怕,谢不宁没排斥他跟着,走向小房间,边解释:“养小鬼是控灵术中的一种,一般人以为只盛行于东南亚那边,其实咱们民间早就有收鬼养鬼的做法。”
池誉对这方面的涉猎几乎为零,认真地听:“养来做什么呢?”
一般人别说跟鬼朝夕相处,晚上走夜路,有点风吹草动都害怕得要死。
“最开始只是为了当仆役驱使,后来被人开发的功能就多了,给人增运,预报,提升财运、姻缘。”谢不宁摸摸福生福珠的头,语气温和下来,“若是小鬼行善,就有机会投胎转世。”
流传较广的养灵童便是灵童耳报术。
据说将夭折幼童的骨灰放入小樽中,随身携带,耳报神能为主人预报未发生的事情,遇事则有如神助,遇险则化险为夷。
这种自然死亡的,还是比较温和的小鬼。
“死状越凶,小鬼的能力越强,主人也更容易被反噬。”谢不宁把夏阳和他的经纪人从房间里提出来,“他妄想靠小鬼改变运势。逆天改命,哪能不付出代价,你就成了他的替死鬼。”
说白了,夏阳靠养小鬼窃取别人的运道,实是小偷行为。
池誉看着地上的夏阳,握紧拳头:“我就没办法惩罚他吗?”
谢不宁凉凉道:“如今小鬼真身碎了,没有庇护,他以前做恶十分,就会反噬百分。”
用不着动手,老天自会还回来。
装昏迷中的夏阳身体一抖。谢不宁低眼,对他说:“你最好从现在开始行善积德,不要有一丁点作恶的想法。如果不想下半生倒霉到暗无天日,或者走不出门口三步的话。”
夏阳瘫软在地,被那人暗算,小鬼又被毁,没有了任何倚仗的他还拿什么去争?
走捷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天要付出代价……谢不宁同情不起来,淡声道:“是谁给你的小鬼?血祭的法子,也是他告诉你的吧。”
夏阳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腿上还流着血,恨恨咬牙:“我只见过他一次,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自称云游道人,并不常在京市——对了,他喜欢穿白色,眉毛头发都是白的!”
醒悟过来被坑,夏阳倒豆子一般把幕后人给卖了,包括曾经那人几次三番撺掇他对付谢不宁。
似乎没有印象。谢不宁愣是没想起得罪过这号人物,倒是隐约和裴白扬提过的一个人对上……
池誉义愤填膺:“什么辣鸡歪门邪道,也敢碰瓷正儿八经的道教传人。”
谢不宁最后看一眼夏阳,面相变黑,他从别人那夺来的气运再也维持不住。不出半年,夏阳连自己原本不错的运道都会败光。
“对了,你的小鬼钻到人家狗肚子里,等小狗生了,记得去抱回来。”
夏阳张嘴,谢不宁好笑地打断他:“别想丢掉或弄死,它一死,还得回来找你报仇。”
夏阳被打击到精神恍惚。天啊,他还要再当十几二十年的狗妈妈?
……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谢不宁若有所感地回头。
“主人,怎么了吗?”跟在他后边的福生奇怪问。
“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啊……”谢不宁摸着下巴,蹲下,“你们转个圈看看?”
两个小娃娃听话的转一圈,大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再转一下。”
小娃娃又转,望他。如果有尾巴,肯定翘起来摇了。
“哈哈哈。”谢不宁一人摸一下头,“真可爱。”抬手绕到福生背后,取下一张小纸片。
谢不宁想起给小司折的小纸人,不过这个纸人制作粗糙得很,一点都没有小姜饼人可爱。
福生摸摸脑袋:“什么时候跑到我身上的?”
福珠转头,抿着小嘴瞪夏阳,搞得他莫名浑身一寒。
谢不宁手指成诀,轻轻一划,纸片人齐齐断成两半。
眼中看不出情绪:“走吧。”
黑暗中,房间内摆满一圈圈的蜡烛。烛火忽然齐齐一抖,差点灭掉,似是恐惧得蜷缩起来。
一个人影盘腿而坐。喀嚓——面前的稻草人脖子断了,草扎的头滚落到他脚边。
“谢不宁——”
他阴恻恻地切齿,抚摸手边的坛子:“等不得了……”
……
回家的路上,谢不宁看到司桷羽的回信,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
17:43,司桷羽:抱歉,最近很忙。
谢不宁眼睛一眯,嗯……这是没空搭理的意思?
自从回了京市,司桷羽鲜少找他。偶尔聊起正事,消息也是回的不紧不慢。谢不宁心想,以司家的身份地位,他身边还真不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