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觉得自己想法挺有意思,还哈哈笑了两声。
不想司桷羽却认真地点点头,“有道理。”
谢不宁忍不住笑出声,小司真是护短到没边了,神他妈有道理!还一脸赞同,你是逛过地府咋地?
不过也让他想起来件正事。
谢不宁戳戳他被衬衣包裹的手肘:“朱会长邀我去道协,你也一起?让景辉老道长看看你伤口怎么回事。”
面对至关重要的人,他反倒不放心自己的判断了。
司桷羽顿了一下,抬起书挡住脸上微冷的神色,淡淡道:“下午没有时间,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那好吧。”谢不宁一点都没有怀疑,只是有些可惜,“我再去问老道长要点伤药。”
……
朱会长找他来的确有要事,不然也不会急着让他来。
“这两个月我们道协上下一心,拼尽全力翻书寻找,还真发现了点东西。”朱会长满面激动,带着谢不宁走向藏书室,脚步飞快。
朱会长:“多亏青崖观提供的消息,我们顺着这方向和年份找,在一本居士整理的道长名录里看到这个。”
他小心翻开发黄的纸张,露出上面俊逸的毛笔字迹,密密麻麻一整页。
难道师父所说的青崖观先人斩杀妖道是真事,不是夸大虚构?
谢不宁带着疑问,一目十行,快速把那些繁体文字摄入脑中。
笔记中记载了一名叫做“方学海”的道长,叙述他平生做了哪些善事,为人性格如何,洋洋洒洒近千字。
其中重点描述他如何降服一个能化身妖怪的民间妖道,仿佛亲眼所见,花费大部分篇幅。
谢不宁记性好,几乎瞬间便想起师父和自己提过一次的先人名字——正是这位“方学海”。
书中说他酷爱游历山川,有一次便碰见位奇人,能化身不同的妖怪。此人是个野道,夜晚化作妖怪为祸乡里,白日便道貌岸然地做法降妖,以此来敛财。
此人奸猾手段被方学海识破,趁夜想杀人灭口,不成想方学海早有防备,反被他和几个师兄弟诛杀。大致过经过,倒和师父所讲的差不多。
谢不宁看一眼作者,名叫“玉山居士”,是个没听过的名儿。
玉山居士自述与方学海交好,最后击杀妖道时正好在场,曾亲眼见到那人长着一张黄毛脸,神态像极了黄鼠狼,还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两厢佐证,这事儿八、九成是真事,而且人修成妖怪姿态的秘法也真实存在。这就难怪了……
在末尾,玉山居士甚至提到这种秘法,直言其有超脱生死的奇效。只不过有伤天和,方道长便不予记于书中,为祸后人。
放下书,谢不宁不禁说道:“前辈倒是有远见,只是他也想不到,两百年后还是卷土重来了。”
“依我们推断,这份资料是可信的。”朱会长赞同地点点头,“总算摸着点线索。”
“只是不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是已死之人死灰复燃,还是后人再次修炼秘法起的祸事……”其他道长也很是担忧。
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敌在暗我在明,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连行踪的影儿都摸不着,怎么谈得上抓住对方。
道士们愁的很,叫他们打架,啊不,斗法还成,寻找线索、追踪坏人,那不是警察该做的事么!
不过对方精通法术,警察追捕起来确实不容易。这段时间瞿队长也没闲着,只不过很难有进展罢了。
朱会长这些日子头发一把把地掉,叹气道:“叫我们去哪儿找这个人呢……”再说,找得到也不一定打得过啊!
那位方学海道长道术精湛,和师兄弟合力才险胜一招。几人斗法时受伤过重,没几年陆续去世,可见那人有多厉害。
谢不宁倒不担心,依那人做事的情形来看,后面还会继续出手。只要他出手,必定会露出痕迹。
如果是两百年前先人诛杀的那人,那就更简单了。两百年前青崖观的人杀他一回,如今他又屡次破坏对方计划,泥人还有三分火,杀身之仇焉有不报的道理?
听他这么分析,朱会长等人反倒不急了。
“小谢说的有道理,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
“好,好!反客为主,哈哈!”
“他不是喜欢藏头露尾么,那我们就等着他露出头来,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谢不宁提醒道:“要防范他使阴招,多加小心。”
既然那秘法修炼起来有伤天和,那么不久前差点水淹京市的见龙事件,会不会也是对方修炼的手段之一呢?
如此想来,那人确实很不把人命当回事,是极其危险的人物……
朱会长答应下来:“我这就通知参与的人员,近期不要单独行动。大家聚在一起,想必他也不敢太放肆。”
道士们不禁叮嘱谢不宁:“谢老师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谢不宁接受大家关怀的目光,感觉颇为温暖:“好,我会的。”
道士们继续你一言我一语:“是啊,到时还得你打头阵呢。”
“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啊。”
没你就失去主力队员了!
谢不宁:“……”
见鬼了,这就是活生生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
被朱会长留下来吃了顿食堂,谢不宁离开时还回味那道清炖萝卜,清汤无比鲜美,滋味绝了!
看来道观出不出名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食堂好不好吃啊……
听王正青说青崖观也请了厨师,就是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一路走一路想着,拒绝了朱会长让司机送他的提议,谢不宁自个儿走出大门,循着司桷羽发来的地址找过去。
如果不忙,小司总是会亲自来接他。
以往还觉得稀疏平常的事,如今细细回味起来多了份甜意,谢不宁不自觉哼起了歌。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此时已经入夜,外面街道上不见行人,只有路灯孤零零照着路面,一片黑暗寂静。
谢不宁一路哼歌,经过一个巷口时,忽然听到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伴随着慌乱的脚步直奔而来。
一个足有一百八十斤的高大男子狂风般冲了出来,眼角飙泪,表情惊恐。
两人四目相对,他还愣了愣。
谢不宁:“撞鬼了啊?”
不然叫的这么惨?
换做一般人,肯定以为他在出言讽刺,要生气了。男子却震惊地睁大眼睛,同时抖了抖:“你,你怎么知道?”
谢不宁:“……”还真是啊。
“道长,道长你救救我,有鬼跟着我啊!”男子像抓到救命稻草,嘤嘤哭着贴近谢不宁身侧,恨不得躲到他背后去。
谢不宁奇怪地看他一眼,略带警惕:“你怎么知道我是道士?”
今天没穿道袍,如果不是认识他的人,不该第一眼就把他认作道士!
男子看了眼旁边的砖红色围墙,宗教风,没错啊。然后呐呐道:“你不是道观里刚下班的道士吗……”
还看出自己撞了鬼呢,他就知道这里有道观,才往这边跑来求救的!
谢不宁:“…………”
不是大哥,你对道士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第120章 我吓我自己
巷子口有些黑,谢不宁上下打量他一番,淡淡道:“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看他淡定自若颇有高人风范,男子反倒不好意思嘤嘤害怕了,吸口气道:“道长,我叫丁蒙……”
谢不宁立即投以诧异的眼光,大哥你这一米八、一百六的身材,丁萌?
丁蒙秒懂他什么意思,原本吓得苍白的脸都有些涨红了,努力解释:“不是萌萌的萌,是蒙恬的蒙!”
“哦……”谢不宁恍然大悟,随即黑线,“这大概是蒙恬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丁蒙有点气闷,幽幽道,“你还要不要听我讲了?真的有鬼,很吓人的……”
谢不宁:“哦,你说吧,我赶时间。”
丁蒙一脸被哽住的表情,缓了一下才说:“我是附近写字楼里打工的,刚太累就睡一下,谁知道醒来同事都走光了。我从下楼开始就感觉不对,老觉得有人跟着我,啪嗒啪嗒的……”
说着,他一面露出惊恐的表情,一面去找谢不宁寻求认同。
……谢不宁抱起手臂,平静地凝视回去:“?”
丁蒙这回也知道他不吃卖关子那一套,营造的恐怖气氛荡然无存,老老实实直接说正事。
“然后我就往后看,楼道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不管我怎么走,啪嗒啪嗒的声音一直在,等我吓得跑起来,那声音也跟着变快,就,就好像一直跟在我背后!”
丁蒙头皮发麻,尤其是想到不知什么东西紧跟在身后,整个后背汗毛竖立,急忙问:“它为什么跟着我啊,是不是想害我?是不是背后灵什么的,道长我好怕啊,呜呜呜……”
谢不宁有天眼,有没有鬼自然一眼能看出来。丁蒙身后的巷子有些阴凉,但确实没有鬼跟来,否则早被他用符拘了。
再说,道观外哪容得下孤魂野鬼放肆,一般的鬼靠近都难。
谢不宁问道:“你们公司有什么特别现象吗?”既然声音从写字楼里开始出现,源头也该在那边。
丁蒙想了想,反问:“加班特别多算不算?”
谢不宁:“……”
估计最近是没有命案发生。
谢不宁对他撞鬼的说法有点怀疑,人在黑暗且孤身一人的时候,会无限放大心底的恐惧,这时候错把一些声音当成灵异现象也是有可能的。
比如最常见的滴水声。
曾经有个单身独居的女生来青崖观求助。每天天晴却听到房间里有水滴声,吓得她连续一个月晚上不敢睡觉,怎么放经都不管用,整个人快神经衰弱。
后来师父去人家家里一看,原来是空置的二楼上的厕所漏水……
所谓的见鬼,有时候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谢不宁笑道:“不会是你背后粘了东西,所以一走就响吧?”
不是有笑话说,某人觉得有什么东西勒脖子,担心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结果大师掐指一算说,你毛衣穿反了。这样的乌龙生活中比比皆是。
丁蒙却觉得这个道长简直在看低自己的智商,有点生气了:“怎么可能,我确定身上什么都没粘!”
谢不宁看他一眼,绕到身后去看,背部果然什么都没有。可一低头,差点骂出声来——
你他妈走路踮脚,还穿人字拖,能不响?
满脑门黑线,谢不宁懒得解释,抬手往他肩膀上一按。
“嘶,疼疼疼!”丁蒙顿时嚎起来,却也不由自主地把后脚跟往鞋面上落,一双脚踩平了。
这下子真相不言而喻,什么撞鬼、背后灵都出来了,其实就是拖鞋响!
刚才信誓旦旦喊有鬼,打不打脸哪?简直离谱。
“咦,我平时没这个习惯啊?”似乎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踮着脚,丁蒙满头雾水,迷迷糊糊给自己找个合理的解释,“可能是睡懵了吧……”
然后特别不好意思,臊的恨不得钻洞:“谢谢道长,您真是妙手如神哈哈!我下次一定注意。”
至于刚才见鬼的说法,被他吃了。
谢不宁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人迷糊到这程度也是一种能耐。顺道给他科普:“多相信科学没什么不好的,道协定期有破除迷信小课堂,有空来听课啊。”
丁蒙满口答应,忙不迭掏出钱包表示感谢。
看时间已经让司桷羽等了许久,谢不宁没要他的感谢费,指了指前面:“还有人等我,先走了。”
“好好好,不耽误您下班了。”丁蒙不禁感叹,真是个长得帅的好人啊。
——而且好像哪里见过呢?
至于哪里见过,他当然想不到是在荧幕上。
明知道没有鬼,但丁蒙仍不敢从阴森森的小巷子回去,于是选择有路灯的这条街道。
谢不宁走在前头,看着手掌不禁想:我也没用多大力,难道又变强了?
正在这时,安静空旷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啪嗒,啪嗒。
声音从空荡的后方传来,仿佛有人踮着后脚跟走路,拖鞋一下一下甩在路面上……
路上仅有的两人俱是一激灵。谢不宁脚步一顿,回过神和丁蒙四目相对。
丁蒙两腿抖得像筛糠,瞪大眼睛,心脏缩成一团。
这回他没踮脚,真不是他!
“我x,莫挨老子!哔哔哔——”他尖着嗓子就喊了起来,脱口一串屏蔽词,整个人激动的不像话。
谢不宁走上前,拍上他的肩,谁知道丁蒙猛地甩开他的手,一下子蹦开了。
“喂,你躲什么。”他动作快,谢不宁动作更快,一把将他摁在原地,“你别躲啊。”
你跑了我怎么搞清楚状况?
谢不宁出门带了几张符在身上,完全不在怕的,他觉得眼前的情形太诡异了。
丁蒙还在哔哔骂人,俨然被吓过头,连带谢不宁一起骂进去:“你个骗子!我知道了,你不是人,快放开我呜呜……”
一米八的大男人,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谢不宁淡定地指指地上:“好好看看,到底谁不是人。”
寂静的路灯下,分明只有一道影子,且在对方的脚下。
丁蒙低头一看,顿时呆了。
不是人的,是我?
猛然得知自己的“死讯”,一八几的大汉翻白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