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边行风与程渡对视了良久,听他用一种极度温柔的口吻道:“她是我的玫瑰。”
玫瑰……
这是多么美好的词汇,用在这个美丽的女孩身上,一定赋予了很特别的意义。
边行风不想再问下去,干脆结束话题,转身离开。
程渡没有力气动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迷迷糊糊睡到天亮,睁开眼睛看了下时间,清晨六点多。
“早啊,边队。”
程渡化完妆,穿好裙子从房间里出来,脸色红润了许多,显然是烧已经退了。
边行风没理他,一个人在厨房里鼓捣了好半天,做了两个形状奇怪,并且险些糊锅的煎蛋出来。
“那个,昨晚……我都说什么了?”程渡眨着湿漉漉的眼睛装无辜。
其实他大概是有印象的,但看边行风臭着一张脸,决定装傻。
边行风不理会,两口干掉一个简单,穿衣服上班。
“边队你别不理我啊。”
程渡厚脸皮追上去,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了一路。
“她是我的玫瑰,我把她种出来,是希望她能成为像我一样的人。”
“像你一样的神经病吗?”边行风面无表情回怼。
“边队,我想你的理解存在一个误区。”程渡边走边给他洗脑:“男人和女人之间不一定非要有情感上的关联,我只是她前进方向的引导者和保护者,我们俩的关系就像马克思和恩格斯一样,伟大而又神圣。为信仰而生,信仰而死。”
“人都是情感动物,这不可否认。但玫瑰总有一天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盛开之地,我并不是那方适合她的土壤。虽然不能拥有,但很感激她愿意选择我,相信我,你明白吗?”
程渡解释了这么多,边行风依旧面无表情,在他期待已久的目光之下,终于开了尊口。
“程队,你真不用吃药吗?”
程渡:“……”
“听我一句劝,好好说几句人话,兴许别人就不会总把你当成精神病看待了。你顶多是语言表达能力差,别放弃治疗。”
程渡夸下脸来,叹气道:“那求求边队再给我一次重新表达的机会吧!”
边行风一脸不为所动,但浓色好看的眉却稍稍挑起,眼神不自觉望向了他。
“我和她是志同道合的那种好朋友。”
“可以在简洁一点。”
“我和她是朋友。”程渡一本正经道。
边行风莫名有点想笑,但又表达不出来,索性就不理人了。
两人到了警局门口,正遇上曾凡。昨日局里已经向社会和媒体报道了关于圣诞节杀人分尸案的案件细节,并将鸿艺集团牵扯的一系列犯毒,卖/淫案件通通爆光了出来。沈君川性骚扰杀人的冤案,十三年之后终于沉冤昭雪。
沈君川的事迹在网上流传成了好几个版本,感动了许多网友,令人唏嘘不已,潸然泪下。
曾凡是前来取沈君川的遗物的,顺便将沈君川之前委托给他藏起来的档案袋交给了边行风。
“老师说了,一定要在他洗清冤屈后才能将证据拿出来。如果没有那一天,就让我尘封一辈子。”
曾凡眼含热泪,接过沈君川的遗物,对着边行风和程渡鞠了一躬,激动到哽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还沈君川清白!”
边行风攥着手里的档案袋,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沈君川竟然会把证据放在曾凡那里,这样一个看起来不着调,曾经热衷于混社会的小青年,因为一块面包的恩情,替沈君川保守秘密,默默无闻坚持了这么多年。
“还相信人性吗?”
程渡没想到有一天,这话会从边行风的嘴里问出来。
相信吗?
程渡看着曾凡离去的背影,隐约还能听见他若即若离的哭声。
或许沈君川用生命告诉了他们,你没呐喊过,你怎么知道希望不会来呢?
总有人会听见的。
总有人会听见你的呐喊,在真相到来时为你嚎啕大哭一场。
程渡收回了目光,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笑着说:“我不信人性,但我信你。”
所有这一次义无反顾的奔向你,是最后的奋力挣扎,飞蛾扑火。
“还记得我说过,我收到的那张纸条吗?”
程渡从口袋里缓缓掏出来,递到边行风手里。
一张平平无奇的纸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屠龙勇士。
有点想小学生的恶作剧,幼稚又滑稽。但真的有人不惜付出代价,想成为所谓的屠龙勇士。
屠杀恶龙,伸张正义。
多么可笑。
边行风来回反复地观察这张纸条,眉心突然猛地一跳。
那妖冶鲜艳的红色,极其夸张的画法,无一不透露着诡异感,令人头皮发麻,望而生寒。
只见纸条的背面,赫然画着一张红色笑脸。
【第一卷 完】
第34章 第 34 章
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 鲁迅先生
一月份的北方气温骤降,花草凋零。连续刮了好几天的大风,吹得人们连门都不想出。
此时的五常分局刑侦室,正在热热闹闹地举行着元旦节表彰大会。
赵南俊已经出院,安排进了拘留所拘留,其他涉案人员除了自杀身亡的赵玉瑾和在逃的张大海之外,已经全部抓捕归案。
这是自边行风上任以来破获的第一桩大案要案,省局得知消息也十分重视。自从分尸杀人案告破以后,他这个新任队长一下子成为了局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下面让我们有请边队讲两句!”周洲站在一旁拍手起哄,紧接着周围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边行风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这一支笔,半天都没回应。
这种场合好像还是第一次,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对于处理人际关系,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同事情,边行风的评分都为负数。
“边队,大家叫你呢。”
程渡伸手扒拉了一下边行风的肩膀,朝他眨眨眼睛,以示鼓励。
边行风瞪了程渡一眼,站起来走到最前面,扯了下毛衣。沉默了几秒之后,他挺胸抬头,面露严肃道:“这次做的不错,大家再接再厉!”
众人:“……”
周洲和苏七巧面面相觑,后者耸了耸肩,并转身朝许明轩做鬼脸。
边行风倒也不觉得尴尬,又卡壳了半分钟,将手背到身后,郑重其事道:“年终奖,我去申请,每人一千。”
“哇!!!”
“芜湖!!!”
“爱你边队!”
周围响起阵阵掌声和欢呼声,周洲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嚷嚷着过年一定要给他妈换一部新的手机。
苏七巧抱来一大箱子的礼物,每人分了一个手工卡通纸袋。里面有新年小红包和礼物盲盒,都是她亲手准备的。
正热闹时,李圆带着赵寒也来了。两人手里都拎着热乎乎的外卖,有炸鸡有麻辣小龙虾,还有各种烧烤串,香味一飘出来,众人欢呼声更高的。
“大家都少点酒。”
边行风提醒了一句,顺手拿了一把羊肉串,干巴巴地递给程渡。
“谢谢边队。”
程渡声音软萌,好似害羞似的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咬着羊肉串,时不时暗戳戳地看一眼边行风。
“你们说边队是不是和陈顾问谈恋爱了啊!”苏七巧一脸八卦,自从上次她没查到程渡的身份信息后,就对这个‘陈顾问’越来越好奇了。
“老大那块木头,不可能这么快开窍的。”周洲故意加大音量,紧接着又悄悄跟众人咬耳朵,“一定是陈顾问先追的老大!”
“赞同!”
苏七巧举着啤酒瓶和他碰了一个,还招呼着许明轩等人一块碰杯,庆祝元旦节。
场面热闹至极,气氛也正浓。程渡啃完羊肉串,注意到张大春不在,拽着边行风的袖子,刻意压低声线道:“张大春去哪了?”
“不知道,他请假已经两天没来局里了。”程渡这么一问,边行风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年关将至,局里事务繁忙,他实在没时间去留意张大春,只能先放任其自生自灭。
程渡眼里划过一抹沉思,趁着没人注意,小声跟边行风咬耳朵:“你之前不是问我林毕诚是谁吗,告诉你大概也无妨。”
“他是ABC侦探社的BB,我们也经常叫他2B,他失踪了。”程渡开了瓶啤酒,仰头猛灌一大口下去,神情复杂:“他是茜茜的好朋友,他的失踪可能也跟茜茜的自杀案有关。”
“他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边行风沉眸思索,努力回忆之前在孙局办公室里偷看的那份档案。
这个林毕诚,也是3.12大案的嫌疑人。但为什么他和3.12大案之间的联系,程渡不提呢?
“大概三年前左右,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程渡靠在椅子上,大腿肆无忌惮地伸展开,搭到了边行风的身侧,黑色蕾丝勾勒出他修长的腿型来,笑盈盈地望着边行风道:“边队,想好怎么查这桩案子了吗?”
“没。”
边行风无视程渡充满侵略性的眼神,自顾自地去拿啤酒。结果还没等打开,楼外就突然传来了混乱的嘈杂声。
“怎么回事?”
边行风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楼下,程渡紧随其后。两人赶到时,门口的工作人员正在和一个头发花白的布衣老太太拉扯纠缠着。
“大娘,你快别闹了,大过节的赶紧回家吧,家里人会担心的!”
李晓晴苦口婆心地劝说,老人却一步也不肯离开,一双浑浊泛黄的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里面看,仿佛想用力抓住最后那根救命稻草。
“兰兰呀,我的兰兰……”
老人眼含热泪,嘴里不停地呼唤着自己女儿的名字,听得人鼻头一酸。
“大娘,回去吧。”
李晓晴叹了口气,想要推搡老人离开的手不自觉收了回来,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
边行风跑过来搀扶老人,自报家门:“大娘,我是刑警队的,您有事可以跟我说。”
“我的兰兰……”
老人边哭边要跪下求,被及时拦住,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张老照片来,泪眼婆娑道:“这是我的女儿,她失踪很多年了,一直找不到。求求你们行行好,帮我找找,帮帮我吧……”
老人抹着眼泪不停乞求,却一脸为难地看着边行风。
边行风接过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浓眉大眼,穿着红上衣黑裤子的女孩。从照片老旧的程度上来看,应该至少不下十年以前拍摄的了。
“边队,这老太太精神不太好,都来我们这儿闹了十几次了!”
李晓晴将边行风拉到一边如实相告,表情既生气又无奈。
边行风听了她这番说辞,反而微蹙起眉,质问道:“精神不太好跟她女儿失踪没有直接关系,为什么不帮她找女儿,失踪案是谁负责的!”
边行风陡然拔高音量吓了李晓晴一跳。
“不是,不是的边队……”李晓晴一脸慌张,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们不帮她找,而是她根本没有女儿!”
“没有?可这老人手里明明是有照片的。”
程渡哄走了老人之后,过来跟两人搭话。
“是……可我们拿着照片去他们家附近打听,领居都说没见过。”李晓晴把当时去老人家调察的经过讲了一遍:“她说她女儿叫卫淑兰,但我们当时去打听了,她丈夫姓吴,十几年前就死了。我们问她情况是否属实,这老太太就一个劲傻笑,别提多渗人了!”
李晓晴只要一想到老太太满脸褶皱,笑得眼皮上翻的惊悚画面,立刻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边行风捏着手里的照片,顿时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但既然人失踪了,那就得查清楚,于是他出声提醒道:“好了,照片的事我让七巧去查就行,下次老太太再来,态度稍微好点。”
“好的边队。”李晓晴有点手无举措,红着脸跑回去了。
程渡站在一旁看着,鬼使神差来了一句:“她害羞了!她肯定是暗恋你!”
精神病,快滚吧。
边行风懒得理他,转身走了。
“七巧,查一下这张照片。行了,都别吃了,该干嘛干嘛去!”
屋里气氛正嗨时,边行风突然一桶冷水浇了下来,透心凉。
“是,老大。”
苏七巧接过照片去查,众人也都收拾完东西,打算各自散去时,张大春回来了。
张大春裹着黑色厚实的羽绒服,胡子邋遢的,满脸沧桑和憔悴。
他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坐到椅子上,插上耳机准备睡一觉。
“哟,敢情您这精力都使在外头上了,回局里倒是轻松,当在这儿提前养老了呗?!”周洲小手往后一背,阴阳怪气的挤兑张大春。
张大春没理他,上下眼皮困得直打架。脑袋贴在桌子上,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他虽然人长得糙,但刚毅的侧颜倒是极为出众。曾经做副队的时候,他在局里风头不输于程渡。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大概没人能记得他之前那些丰功伟债,英勇事迹了。
“唉,这人没用,耳朵也不好使。说了要去查赵玉瑾,结果到好,人都死了。”见张大春无动于衷,周洲挤兑的声音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