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他们还要去搜寻另外五个孩子的下落,边行风深知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赌一把。
苏七巧啊了一声,似懂非懂:“哦哦哦,好的老大。”
程渡靠在墙边微微低下头,视线缓缓落在边行风清冷的侧脸上,表情颇为意外:“你确定让张大春带着周洲他们行动吗?我以为这次……我们会分开呢。”
敌暗我明,这次的对手不容小觑,稍有差池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程渡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早就想好了。对方既然盯着他不放,他就假装选择去救这一个孩子牵制他们的视线,另外五个交给边行风。
而之所以选择救一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命运像极了小时候的他。无助可怜,宛若被人遗弃在垃圾桶里的破娃娃,怨天尤人,甚至痛恨这个冷血残酷的世界。
他所想要表达的这一切,边行风都明白,但却说:“我们没办法分开,对方布下了这个局应该早就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从分尸案到儿童拐卖案,我们早就被绑在一块了。所以是你我选择一方吸引开他们的视线,另外一边交给张大春。他是老刑警了,比周洲有经验。”
“做你的人……”程渡的关注点显然偏的离谱,笑眼弯弯地侃道:“我荣幸之极。”
边行风主动向他靠近,修长的手指如浮过的风那般轻擦着他的唇瓣。
程渡身上那种甜得发腻的果香味似乎会散发出荷尔蒙,竟让边行风觉得他今天的妆也没那么难看。
“边队,是想和我接吻了吗?”
程渡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要反客为主,眼里的爱欲、情热几乎满的快要溢出来时,听边行风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公共场合,你克制点。我只是想说,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之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以前有顾茜茜,现在和将来,你都有我。
边行风不太擅长说煽情的话,于是默默把这句藏在了心里。
“我知道,所以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呢?”
程渡心中一暖,努力克制着直到眼里的热度逐渐淡去。
案子还没完,现在的确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边行风嗯了一声,电话联系许明轩得知了崔兴兴的行踪,安排他们在大凉山
附近跟自己碰头。
“也就是说,崔兴兴越狱后并没有直接离开五常市?”车上,程渡听完许明轩那边汇报的情况,做了大致的推测:“这五个孩子丢失的时间至少要比崔兴兴越狱的时间早五到六个小时,也就是晚上七八点钟左右,杀害司机带走孩子的一定另有其人。”
“假设这伙人是在清晨离开市里的,那崔兴兴在这中途去见了什么人,又去做了什么?”
他们只查到了崔兴兴曾在古宁大街出没,但所经之处都避开了监控,最后上 了一辆套牌的老式老包车,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渡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在往下继续想,他竟然思绪全无。这个崔兴兴牵涉多桩案件,但他的存在实在是太奇怪了。
边行风也同样没什么思绪,双眼无神地目视着前方道:“先别想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五个孩子的下落。”
车子一路加速向北驰骋,绕过团子山后在一条蜿蜒崎岖的小道艰难前行。穿过欢喜岭向西走,也就是团子山往北一带,继续深入进大森林,森林尽头的山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偏远落后,人烟稀少的大凉山。
在进入森林前的一个大土坡上,边行风将车子停了下来。隔得老远,许明轩裹着厚厚的棉衣,头戴毡帽,浑身打颤地朝着两人跑过来。
“边队,都准备好了。”
许明轩冻得嘴唇发紫,搓着手嘶嘶哈哈地说:“我们打听到大凉山的几个屯子里多猎户,他们一般夏春打猎,秋冬伐木,所以我们想假扮成收雪松木的商人进屯子里打探消息。”
因为这次行动特殊,害怕发生意外,许明轩带了不少人来,甚至还申请配了枪。边行风回头瞧了程渡一眼,程渡朝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这么多人目标太大,我和陈顾问去就行,你们在外面负责接应,到时候我会传信号给你们的。”边行风读懂程渡的眼神,面无表情地说。
许明轩搓着已经冻僵了的手,面露担忧道:“屯子里的村民十分排外,你们两个人怕是不安全。”
“没事,把你的枪给我。”
边行风从许明轩手里接过枪,嘱咐他安排人分别去去团子山和小凉山附近在搜查一番后,带着程渡一同开车驶向了森林。
森林深处积雪厚重,两人开着车前行了将近两个小时,路越发艰难。晚上气温接近零下三十度,冷得几乎要人命。
程渡靠在副驾驶座上,隐约看见前方有微弱的火光,沙哑着喉咙道:“马上要出森林了,不能在开了,我们把车藏起来,走着过去。”
他嘴唇青紫,四肢僵硬得几乎不能动了,咬牙硬挺着被边行风扶着下了车。
“你还能撑住吗,用不用我背你?”
边行风浓细的眉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煞是好看。他身体素质要比程渡好很多,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北方更是比一般人抗冻,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里也依然能来去自如。
程渡苦笑了一声,见边行风除了体温低了点以外几乎没什么事,由衷地称赞道:“我说男朋友,你怎么这么棒啊。”
“我也很冷,但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冻习惯了。”
边行风回答得诚实,将程渡霸道地捞在怀里,拖着他一步一步地在漫天的大雪中前行。
约莫走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进了屯子里,来到了距离屯子口最近的一家借宿。
叩叩叩——
“有人吗?”
边行风用力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回应。隔了好一会,悉悉索索地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门吱嘎地响了一声,露出了条缝,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里面探出了头……
第63章 第 63 章
自由向来是一切财富中最昂贵的财富。
——罗曼.罗兰《母与子》
“你们是谁呀?”
小男孩大概七八岁左右,穿着一身兽皮做的棉夹袄,肉乎乎的脸蛋被冻得紫红,目光警惕地瞪着边行风和程渡。
程渡脑子已经烧得不怎么清醒了,夹着嘶哑的嗓子道:“小朋友,我们是来借宿的。”
在小男孩狐疑的眼神下,边行风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粉红色的钞票随着狂风飞舞摆动着,小男孩眼里明显露出了几分渴望,紧接着他又有点犹豫,小声支吾道:“我爹不在家,你们小点声,别吵到我妈妈。”
他说着,抬起小手动作伶俐地夺走了那张钞票。
边行风扶着程渡进了里屋,又向小男孩要了热水。
“我叫虎子,家里只有馒头了,给你们。”虎子递馒头过去时嘘了一声:“我妈妈在柴房弄柴火呢,一会就回来了。这个是我的房间,我和妈妈今晚住在你们隔壁,你们千万别吵!”
边行风捏着手里的干馒头,木着脸道:“知道了。”
关上门之后,两人爬到暖呼呼的小炕上互相挨着挤着蹭着,腻腻歪歪地给对方捂手捂脸。缓了好一会,程渡惨白的脸上才渐渐有了颜色。他直起腰来,披着被子靠在炕头上,开始打量这屋里面的陈设。
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连一件像样的玩具都没有,但桌子上的一只彩色铅笔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偏远落后的山区,七八岁的虎子只怕是还没上学,这屋里既没有书也没有本子,为什么单有一只彩色的铅笔呢?
“这小孩瞧着挺机灵的,不过我们留宿的事还是让他家大人知道比较好,也方便打探消息。”
边行风咬了一口干馒头,艰难地吞咽着,吃了还没几口他就放弃了,实在太难吃了。
而一直被他精心投喂着的程渡更是挑剔,宁可饿着也不肯看那个干馒头一眼。
“阿行,你帮我把桌子上那只笔拿过来。”
程渡半眯着眼睛,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他手指微颤地接过那只铅笔,仔细观察一番后又让边行风放了回去。
边行风趁机伸手探上他滚烫的额头,声音低沉喑哑:“再烧下去你就傻了。”
程渡似乎是真烧得有点糊涂了,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响动。边行风嵌开门缝,瞧见一个长发凌乱,穿得破烂的妇人正往炉子里添柴。
那妇人侧过头去整理柴火,左脸上那道狰狞泛黑的疤痕有些触目惊心。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边行风盯着妇人看了好一会,心中猛地一惊。他生怕自己认错,又仔细瞧了瞧,这妇人与贾老太的女儿卫淑兰长相十分神似。
那张老照片他看过无数次,基本上已经刻在脑子里了,不会认错的。
“卫……淑兰?”边行风磁性的嗓音宛若老唱片中低吟的曲调那般好听,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却吓坏了那妇人。
咣当——
妇人手里的火钩子掉到了地上,转过头见到边行风,一脸受惊过度地模样,磕磕绊绊道:“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妈妈。”虎子听到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从兜里掏出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一百块钱递过去,支吾道:“他们是来借宿的,给了钱。”
妇人接过钱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地瞬间就怒了,拽起虎子的衣领啪啪甩了他两巴掌,吼道:“你、小畜生,这么,不听话!我、打死你,打死、你!”
虎子躲也不敢躲,压低着头任由妇人打骂。
“住手!”边行风看不过去,上前拦住了妇人,冷着脸道:“不方便的话我们走就是了,不要为难孩子。”
妇人停了手之后,用力大喘了几口气。她双眼发直,情绪看起来非常不稳定。
边行风从钱包里掏出那张老照片递给她,本想让她认一下好确定身份。结果没想到,妇人接过去后直接把照片撕扯了个稀巴烂。很显然,她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愿意面对曾经的自己。
“你们、认错人了,认错人了……”妇人神色慌张,哆嗦着用手捂住自己脸上狰狞的疤痕,一边落泪一边赶人,说话依旧带着口吃:“你们、快走吧,我丈夫回来,看见、你们,就遭了。”
“妈妈,可是他们给了钱。有了这个钱,你就可以离开了。”虎子抱住妇人的胳膊拼命摇晃,求她留下边行风二人。
“闭嘴,不许、胡说。”
吱嘎——
就在这时,程渡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了。他扫了妇人一眼,眼里的狐疑稍纵即逝,柔声道:“不好意思,是我老公他认错人了。我身体不好,路上发了烧,咳咳。”
程渡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语气十分虚弱:“这位姐姐能不能留我们住一晚呢?姐姐一看就是好人,咳咳咳……”
他的演技几乎可以去拿奥斯卡,连边行风都险些被骗,何况是其他人。
妇人咬了咬唇瓣,半蹲在灶炉边上,动作不是很利落地继续往里添柴。犹豫了好一会,她才勉强道:“你们、天亮就得走。”
“好,多谢姐姐了。”程渡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嘴无比的甜:“姐姐家里有没有退烧药呢,我老公会付钱给你的。”
妇人转身回屋找来了药塞到程渡手里,始终低着头道:“别叫姐姐,叫、阿红。钱、不用。”
程渡接过药后给边行风使了个眼色,两人回到房间后,表情同时冷了下来。
“我们应该没认错,她就是卫淑兰。”程渡吞了一片感冒药,提议道:“先别打草惊蛇,想办法留下来,她很有可能知道那五个孩子的下落。”
边行风拿起桌子上的笔放在手中把玩一番,微微出神:“就凭这只笔吗?明天她的丈夫就回来了。这么冷的天,她丈夫一夜不着家,对于山里人来说这是很反常的事。”
从阿红和虎子的反应可以看出来,他们似乎很害怕那个男人。而且虎子说阿红需要钱离开,离开又会去哪呢,难不成是逃跑吗?
程渡缩进被子里,半眯着眼低喃道:“按照之前的计划吧,我们假装来收木材。对了,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来得匆忙,他俩的穿衣打扮实在不像个有钱大款,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拿钱顶一下。
边行风掏出钱包的钱大概数了一下,不到两千。
“来得及,没带多少。”
见他语气有些懊恼,程渡不禁一笑,在被窝里打滚翻了个身,悉悉索索地在自己身上来回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小沓钞票来。
边行风望着那一小沓钞票,那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差点破功,嘴角微抽了下问道:“还有吗?”
“没了,压箱底。”程渡生怕他不信,眼神无比委屈道:“真的没了,我就这两千多块钱,之前买裙子剩下的。”
边行风没碰他伸手递过来的钱,整个人猛地扑了过去,凑在他耳边道:“我很好奇,你这身上还能藏多少东西?!”
上次藏老年机的那笔账,他也该抽空算一算了。
程渡用力拽紧自己的小被子,没有一点紧张害羞的意味,反而是浪气十足,拉长了音撒娇喊道:“老公~人家什么也没藏嘛~”
他喊着喊着,藏在被窝里的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袭上了边行风的后腰。
“别动!我搜搜!”
边行风摁住他的手,几分钟后,从程渡身上成功‘缴获’了几样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