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次傅临风只是很淡地应了一句,没再说其他话。
“那……”
现在的气氛太古怪,叶唐还想再说什么,但一下子语塞。
“我去给你开电视,或者你想再玩一会儿什么,都行。”傅临风像是没有好奇他的迟疑,说道。
“好。”
叶唐刚想自己走回去,就见对方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
傅临风的黑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原本没穿鞋站了许久,都快要没了感觉的脚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
傅临风这次没有把他拎起来,动作称得上温柔地把他放到自己手掌上,让自己踩上他的左手,而右手手指揉了揉叶唐冰冷的脚,颇无奈地说:“都答应你了,就不要这么急着跑过来。”
感受到属于对方体温的触感,叶唐僵了僵,只说了一句:“噢。”
-
接下来的几天,叶唐都过得像那种回国了啥事也不干的二世祖似的。
傅临风也没再像那天晚上一样再听见傅临风弹那几首歌以外的曲子,基本就是每天睡前练一两把,保证自己不会出错后,就合上琴盖,关了书房门。
叶唐心情好了就跟着傅临风去上班,如果能起来就起,起不来就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回笼觉,中午如果傅临风不回来,就会有沉默的工具人林杰过来送饭,只要叶唐听见门响时稍微躲一躲,对方就不会发现自己,把午饭放在餐桌上以后就迅速离开。
林杰也不解,他觉得傅总这两天总归有点不正常。
自家老板以前从来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现在已经连续几天吃了早餐还要跟自己点名一下,中午有时候会叫自己来他家送饭——说是送饭甚至都不太合适,因为分量都太小,甚至不够一个成年人的一口。
不知不觉很快就来到了盛嘉说的那个时间。
前几天盛嘉发来了合奏的demo,傅临风跟着和了一次,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对方也就放下心来,没再多说,只等他第二天来livehouse。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这天临出门前,傅临风问他。
“啊?”叶唐眨眨眼,“可是你们台上声音肯定太大了,我怕我耳朵受不了。”
即使变小,他依然很在意这些问题。
“我问过盛嘉了。”傅临风当然也考虑过,说道,“看了一下场地,到时候我把你放到挨着休息室后台的位置,贝斯吉他和鼓都不在那一片,应该不会太吵。”
“那行。”叶唐也点头答应,“那走吧。”
傅临风今天穿得十分休闲,要不是还要穿一件外套带着叶唐,他甚至会穿衣柜里的连帽棒球衫。不说叶唐,到了现场的时候盛嘉看着他也是一愣。
时间还早,乐队的人还在调试设备,叶唐就躲在傅临风的口袋里,听他跟盛嘉说话。
“你是要那个休息室?可以的,都安排好了,而且你的位置在后面,你不是说想要低调些么?到时候开场了灯不会太亮,没关系的。”
“好。”傅临风很干脆地应了。
现场试了两遍音,即使只是临时拉来救场的,乐队的每个人都对傅临风的反应和能力赞不绝口。
傅临风跟他们随意地聊了两句,就去到了原先说好的那个休息室。
他把外套挂好,叶唐没出来,观察了一下就对傅临风说:“是不是要开场了?你先过去吧,多跟他们熟悉一下,我在这里等你就行。”
毕竟是在外面,两人没做太多交流,他也不好一直跟傅临风说话。
在最后上场前,叶唐看见傅临风把休息室的门半掩,而自己走向舞台。
-
夜晚很快降临,livehouse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叶唐就躲在傅临风的口袋里——他现在这个视角,刚好能看见一半的舞台,一半的观众,以及键盘手的背影。
因为傅临风生怕有人会进来,就自己要求站到了那个位置,也正好替叶唐挡住。
叶唐并不常来这样的地方,尤其是国内,还是第一次见。
他有些新奇地扒着口袋往外看,听见主唱已经开始在跟观众互动了,有人之前看过Live的还问了一句:“怎么今天键盘手好像跟之前不一样啊?”
“嘘,临时找的救兵。”主唱很神秘地做了一个手势,“所以要珍惜,毕竟救兵只来一次哦。”
在一阵喧闹过后,演出也正式开始。
前面几首歌并没有键盘线,因此傅临风只是站在舞台上不太起眼的地方,很安静,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不会像其他几个乐手一样跟台下互动。
但很快,随着后几首的音乐响起,叶唐看见他动了。
这跟在家里听他弹琴又不同了——
叶唐在听见傅临风按下第一个键盘时几乎屏息。
视角原因,他不能看见完整的舞台和观众,但傅临风在他面前却是完整的。
他看见傅临风站着,面前的也不是钢琴,而他随意地伸出手,跟着其他几样乐器的旋律和声,而主唱颇有辨识度的嗓音传来,交织着,融合成自然又完美的一首歌。
傅临风站在自己面前,明明穿得那么漫不经心,脸上的表情甚至也看不太清晰。
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跟叶唐脑海里多年前的一个场景重合起来。
不大的音乐厅里,少年穿着白色西装站在舞台上,追光灯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的表情沉默内敛,但从指尖流淌出来的音乐却溢满感情。
少年的身后是响彻大厅的掌声,每个人的面孔都是惊喜,更是赞赏。
自己就躲在后台不远的位置,跟这些千千万万的人一样,为他鼓掌。
当时叶唐就想,傅临风就是最优秀的。
就算他站在台上弹一首最简单的《伦敦桥要塌了》,他也能带着自己的滤镜,听出李斯特的效果。
而现在……
他的视线里只能看见傅临风按动琴弦的手指,远处喧闹的人声仿佛都成了陪衬。
但有一样是没有变的。
他看见傅临风在发光,不管是用什么样的音乐。
那些掌声、欢呼,都理应归属与他。
而他这一次仍在某个安静的地方注视着他,注视着他收获所有赞誉。
——那种隐秘的、激动的,血液沸腾的感觉,依然叫他心如擂鼓。
第19章 变回来了?!(一更)……
虽然键盘手是临时请来的, 连彩排都没有好好试过,不过完全没有影响这一场演出的成功。
叶唐本就不能看见舞台的全貌,因此他的视线范围内, 就只有傅临风一个人。
他看见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像自己无数次见过的那样。
最后安可的曲目有一段键盘solo,尽管这位高大沉默的临时键盘手站在舞台的边上, 一副并不想跟台下的观众有交流的样子,但依然遮不住身上的气质,在solo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全都投在了他身上。
他现在站着,手指弹出来的音符经过箱体的混音变成另一种音色,他的动作看上去也有些随意。
娴熟的技巧和明显带着个人风格的演奏几乎俘获了在场的所有人, 叶唐趴在口袋上看着, 他看不清观众的表情,但他几乎能肯定, 一定跟曾经那些看过傅临风弹琴的人一样。
他好像只要立在键盘前就会发光。
快结束时,前排有大胆的观众在演出快要结束时对着台上吹口哨:“你们这个救兵有点东西!还能救下一场吗!”
“对,还有下一场我们继续来!”
听见这里, 叶唐下意识竖起耳朵。
主唱扶着话筒, 十分可惜地对下面的观众眨眼:“好像不行, 这是鼓手朋友的朋友。”
台下遗憾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知为什么,叶唐也跟着有点遗憾。
最后所有乐手走上来致辞, 傅临风也没有跟着上去,只是远远隔着舞台朝观众们鞠了一躬, 便径直去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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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ehouse空间并不大,蹦到后面大家都很嗨, 即使傅临风比不得那些蹦了一晚上的,但走过去的时候还是出了点汗。
他进来把门关上,就看见叶唐正乖乖地趴在自己口袋上,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跟前几天那个躺在沙发上玩消消乐的小人儿简直天差地别。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然而叶唐只是盯着他看,听见他开口,就摇摇头。
大约是觉得他现在这副样子很有趣,傅临风走近了一点,弯腰跟他平视。
“没什么,”这下叶唐才慢慢吞吞开口,“回去吧。”
的确没什么,叶唐只是忽然觉得很怀念。
怀念到他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傅临风交流。
乐队的几个主创过来跟傅临风道别,盛嘉尤其激动,毕竟这个livehouse是他们之前争取了很久的,这次也算得偿所愿。要不是他跟傅临风关系一般,他都要过来抱住对方了:“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没事,”傅临风淡笑着,“小忙。今晚也很开心。”
“谢谢谢谢,”盛嘉又重复了两遍,“叶唐今晚不在,改天等他有空了,我好好请你们吃顿饭。”
我哪里不在,我就在你们中间夹着呢。
叶唐在心里嘀咕。
还好傅临风今天的衣服口袋足够大,叶唐躺的还算舒服。
傅临风拒绝了跟乐队的人一起吃夜宵的建议,道了别以后就自己驱车回了家。
上车以后叶唐就从他口袋里爬出来了,不过一直抱着膝盖坐在车上发呆。
“累了?”傅临风在等红灯的间隙问他。
“有点。”叶唐如实说,“你呢?”
“还行。”傅临风看着前方,“也就几首歌而已,没什么。”
“可是都是站着的。”
“键盘跟钢琴又不太一样。”
“噢。”
自此两人交流便停了下来,叶唐一会儿看着傅临风,一会儿又扭头回去,再过了一段时间,就又转过头来看他。
恰恰是想说的话太多,不知道怎么开头而已。
回家以后傅临风果然没有再碰钢琴,书房的门也重新严严实实关上了,前几天的仿佛只是在帮叶唐一个忙而已。
除了那首他背着弹出来的奏鸣曲。
叶唐回去的路上就开始犯困,到家的时候甚至连澡也不想洗,随意洗漱了一下就嚷嚷着要上床躺着。
他这两天也逐渐习惯了那张诡异的公主床,就放在飘窗边上,柔软又舒服。
“明天早餐吃什么?”傅临风把叶唐揪回床上,又替他把被子掖了掖。
“明天我去你公司吧!我看了一下听说你公司旁边开的那家手工吐司好吃。”叶唐望着天花板说。
“行。”
“对了……”叶唐张了张口,目光仍放在天花板上,“虽然盛嘉谢过了,不过我还是自己再谢一次,谢谢你帮他这个忙。”
察觉到傅临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对方好像笑了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干嘛。”叶唐粗声粗气地答,生怕傅临风会问出点别的什么跟过去有关的事。
“没什么,”不过对方只是站了起来,关了灯,然后说,“睡吧。”
-
叶唐这个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好几个光怪陆离的梦,尤其是第一个十分过分——他好像睡在几十层被褥上,但仍然辗转反侧十分不舒服,难受了一晚上后他把那些被子一层一层掀开来,结果发现——最底下居然是一颗三三的猫粮!
然后傅临风的脸诡异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轻蔑又好奇地说,你怎么是个豌豆王子?
还没等他揍这个梦里的傅临风一顿,就又有新的梦穿插了进来。
剩下的几个梦就正常了不少。
都是跟过去有关的,他梦见小时候的自己跟傅临风一起走在练琴的路上,他抱怨肖邦练习曲太难,傅临风就沉默地走在一旁,不说话。
而梦境的最后,是自己一脸认真地对他开口,说,你不要走了,我给你弹伦敦桥好不好。
梦里的傅临风面目看上去更年轻一些,叶唐刚想凑近一点,想求一个答案,却忽然整个人像是悬空一般,倏地往下坠落——
“砰!”
有什么落地的声音。
“好疼……”
叶唐嘶了一声,开了口。
疼痛真实得可怕,所有的梦境被打碎,叶唐这才勉强醒过来,睁开眼。
诶,等等。
自己好像摔了一跤。
那是从公主床上摔下来了?
他正想着,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忽然觉得一切有些不太对劲。
原本都是巨大SIZE的东西好像突然都变得正常了,床、桌椅、电脑、沙发……
而那只叫三三的臭猫,此刻正蹲在自己脚下,一脸惊恐地看过来。
他变回去了?!
事不宜迟,叶唐立刻低头看向自己。
可怜的芭比公主床已经被变回来的他压垮了,上面装饰用的小熊也已经变成一副饱经摧残的模样,黑色的眼珠可怜兮兮隔着破碎的小床跟叶唐对望。
……怎么弄得像自己暴力对待过它们一样。
他看了自己一眼——
然后倒抽一口凉气。
好怪,太怪了。
什么鬼?
为什么变小的时候有衣服,变大了就没了!?
叶唐焦急地随手抓了一条毛巾把自己包了一下,只是刚想有下一步的动作,就看见不远处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似乎快要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