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为他们好,谁是拿他们出气,二班的同学和明镜似的。
“是不错。”廖昀了然,“那你们原来那班主任呢?去高一祸害别人了?”
“他?”黎星哼笑,“他被辞退了。”
本来是降了职称去了高一,结果对方心情郁闷又拿高一学生出气。
他没想到和他一墙之隔的门外,是“恰巧”想看看学生上课情况的学校领导。
“看他死性不改,就辞了。”黎星耸耸肩。
若不是廖昀提起,他都快忘了这个人。
准确的说,黎星已经不记得对方叫什么了。
本就是人生过客,使点小绊子自鸣得意的炮灰,不配在他脑中留下任何记忆。
廖昀摸了摸下巴,不亏他特地引十五中的校领导去高一楼层啊。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头疼。
“叮叮——”
手机铃声准时响起,廖昀一个激灵,万分不情愿地接通了电话。
“哦哦,好的,您稍等,我马上就来。”
他苦着脸边说着,边套了件外套就要往外走。
“你早点回来,我爸说他四点来接咱们。”
“朋友,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廖昀指了指手机,头一次露出了完全拿对方没办法的表情,“这得取决于你们校长什么时候放我走。”
自从上次跟着黎星去给校长送二班的申请书,校长就盯上了这位能让全班英语平均分迅速提高的学神。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要是能搞清楚廖昀是用了什么法子教出这么高的分数,再将十五中的授课老师们按此培训,那以后学校的分数还不是蹭蹭蹭往上涨?
说不定下次高考,学校的一本达线率就能达到两位数了!
廖昀磨磨蹭蹭走到校长室时,对方已经切好水果等着自己了。
“小廖同学啊……”校长看向廖昀的眼神慈祥而又激动。
“校长您别这么看我。”廖昀不适地向后坐了坐,“我感觉您看我就像看会下金蛋的母鸡。”
怪瘆得慌。
“会下蛋的母鸡怎么能跟你比呢!”
校长脱口而出,随机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对劲,干咳一声,摆好和蔼的表情又道,“这个……咱们上次说的事?”
上次廖昀装模作样地说想要看看十五中的教学水平,校长就陪着他逛了各个年级,结果撞见某位高一老师在班上的言论不堪入耳,骂哭了不少学生。
让外校学生看到了这一幕,校长自然觉得脸上无光。
那些脏话,连他一个久经社会的人都听不下去,更何况这些还未成年的孩子。
他当机立断,打开门勒令这位老师离开学校。
听着班里学生的欢呼声,校长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提高十五中老师的素质和教学水平。
于是,来自具有高素质和高教学水平的省重点的廖昀老师,日子更不好过了。
廖昀也很无奈。
他只是一个学生而已,上次月考能让二班分数提高那么多,那是因为他是以黎星最开始的水平去讲解那些题目,大家自然能够最快的理解。
而且二班的英语本来就差得离谱,那次考试又是省重点的老师命的题,这才给人一种二班提分迅速的感觉。
后面几次测验,二班的成绩就中规中矩了。
可不管廖昀怎么和校长解释,对方都丝毫不信。
他马上就要过寒假了,难不成还要每天接受这位校长的电话轰击,天天花费一两个小时跟他扯皮?
廖昀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他眸光一闪,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
“校长,我现在在教黎星,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教其他人,这样吧,我给您推荐一个人。”
“谁?”校长狐疑。
廖昀微微一笑,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时翰学,我在实验中学的朋友,他的成绩大概在全年级前五十,教十五中的学生绰绰有余。”
“这……不太好吧。”校长有些迟疑,“你这朋友是不是还在备战高考?我们现在问他会不会耽误人家复习了?”
他是看到廖昀早上经常拎着个早点在校园里晃悠,还事先问过其他人,得知道对方确实很闲,这才找上门来的。
但时翰学如果是在准备高考,他自然不好打扰人家。
“没事儿。”廖昀摆摆手,“他有点特殊,他基础不太行,省重点的试卷难题多,他主要是靠这部分得分。”
“他来教,这是双向进步。”
“你说的基础不太行是指?”
“就是说题目简单他就会少考三四十分。”
校长:“……”
黎星坐在桌子上看着廖昀收拾东西:“真没问题?”
人家基础差自己补就行,浪费时间教别人效率不高吧。
“没问题。”廖昀压在收纳袋子上,艰难地拉上拉链,“我给校长的电话号码是时翰学他妈妈的。”
省重点的高三学生,哪有自己的手机?
“所以?”
“所以校长可以和阿姨多交流交流。”廖昀冲着黎星眨眨眼,“我可没坑你们校长,他妈妈是省重点精英班的老师。”
可比他这个半吊子专业多了。
收拾好东西,黎星去宿管阿姨那借了个推车,把装满资料的收纳袋运到了校门口。
他嘱托看门的大爷帮忙看一下行李,刚一转身准备把推车送回去,就看到某人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拎着个笼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
若是不看那笼子里是什么,活脱脱就像一个准备送儿子上学后去公园遛鸟的大爷。
只不过这位大爷遛的不是鸟,是一只趴在角落里摊成鼠饼的小仓鼠。
黎星觉得有点心梗:“你怎么没把它交给浩子他们带回去?”
那几个人可比他们俩上心多了。
“这不是天天被校长轰炸,智力下降忘了。”廖昀耸了耸肩,将笼子举起来,“你看咱们儿子,多可爱。”
“来,儿子,给你星星爸爸表演一个滚轮跑酷!”
黎星后退一步,不想跟这个智力下降快接近智障的人说话。
“滴滴——”
汽车在黎星身后缓缓鸣笛,左前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黎远有些怀疑人生的脸。
“黎星。”他的语气有些迟疑,“你旁边那位同学,是廖家那小子么?”
不是说保送A大了吗?
怎么感觉看着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的黎爸爸:你多和廖家小子玩,人家多聪明
现在的黎爸爸:你多和……算了脑子不聪明和脑子不正常还是有区别的,你别跟他玩了
第48章
苦心营造的学霸形象碎成泡沫,廖昀终于不敢再浪下去,他靠着车窗缩成一团,生无可恋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
少见的看到某人居然这么老实,黎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干咳一声,主动打破沉默:“等下在小区门口的超市停下吧。”
黎远目视前方,良久才“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又没得罪你,哼什么哼。
黎星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奶糖剥开放进嘴里。
他将糖纸放进空盒里装好,见廖昀还是没有丝毫变化的窝在那不动弹,想了想往他手心塞了颗糖。
察觉到掌心忽然的温热触感,廖昀下意识攥紧,竟将黎星还未来得及撤回的手攥了进去。
“啪!”
黎星毫不客气地伸出另一只手拍在他的手背上,使劲收回了自己无辜的爪子。
许是廖昀条件反射下用的力气有点大,黎星揉了揉自己泛红的指尖。总感觉过了许久,似乎依然有当时的触感。
这种触感怪异却不难受,在没有人能够发现的角落里,黎星的拇指轻轻按压在刚刚廖昀初碰的地方。
旋即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地把手放在了大腿上。
这下,连黎星也不愿打破沉默了。
廖昀摸了摸鼻子,自觉是自己的锅,暗叹一声反应太快也不是好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裤兜,这才想起自从黎星可以控制自己每天吃糖的个数后,他就没再管控这方面的问题了。
眼下兜里除了一个装着检讨书的U盘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他只有手上的奶糖可以给黎星,只是这糖是对方刚刚给自己的,似乎用别人的东西哄当事人不太好。
而且,他也有些不太乐意给。
廖昀纠结地揉搓了一下圆滚滚的糖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断了自己的念想,直接把糖丢进了嘴里。
“你们两个在后面别打架啊。”黎远听到巴掌的声音,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叔叔您放心,我们没打架,就是闹着玩。”廖昀忙道。
“嗯。”黎远满意地点点头,“小廖啊,黎星这个学期成绩怎么样啊?”
“我听他们班主任说,进步还不错?那可多亏了你啊,这孩子一天到晚就不像个学习的样子……”
一说起黎星的学习问题,黎远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总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
这一刻的他,仿佛不再是那个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的黎总,而是一个絮絮叨叨、总是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最聪明的父亲。
黎星本来在廖昀的解释下已经决定要和黎远好好相处。眼下听他这般话,忽然往后座上一躺,什么也不想说了。
果然,还不如就保持这样的关系,也省得以后他天天在自己耳边唠叨。
廖昀看出了黎星的不耐烦,忙干笑着打圆场道:“叔叔,黎星自己也很努力的,如果我教了他自己不学,那结果不也一样。”
黎远点点头:“你这样说也没错。”
他紧了紧握住方向盘的手,过了一会,才仿佛自言自语般问道:“等下去超市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有。”
车里的空调吹得身子暖洋洋的,熏得整个人都精神放松下来。
黎星半闭着眼,懒散地靠在车窗上:“去买点坚果。”
“你喜欢吃坚果,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黎远沉默片刻,喉咙有些干涩。
他从来不知道黎星喜欢吃坚果,也许真像廖昀所说的那样,他对黎星的关心真的太少了。
“不喜欢吃。”下一秒,黎星就打断了他的自我检讨,“那只仓鼠喜欢吃。”
黎远“哦”了一声,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心情有点复杂。
经过刚刚的一波良心谴责,黎远决定主动与儿子对话,他艰难的找了个话题:“对了,你们这只仓鼠叫什么?”这个问题让两个人同时一顿。
叫什么?
这只仓鼠当然有自己的名字,只是名字现在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里。
难道要现编一个?
黎星在心里面暗暗骂浩子他们一群不靠谱的起的什么怪名字,同时大脑飞速旋转,想要赶紧随便诌一个糊弄过去。
他还没想好,就听到旁边廖昀以一种慷慨赴死的声音道:“叫星星。”
黎星:???
他缓缓转过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当事人此时甚至不敢看他,只盯着黎远的后脑勺使劲瞅。
并再次义正言辞的、坚定自己信心地说:“叫星星。”
黎星眯了眯眼,介于有第三人在现场,不太适合直接发生暴力事件,他打开手机开始文字交流。
黎星:[你什么时候给他取名的?]
廖昀:[这不是江湖救急嘛。]
廖昀:[朋友,你总不能让我告诉你爸,这只仓鼠它叫‘儿子’吧。]
廖昀:[咱们还要和它相处一个寒假呢,你可千万不要把火发在咱们儿子身上。]
既然廖昀这么说,那他自然要把火发在更合适的人身上。
黎星理都不想理这个人,冷笑一声关掉了手机,开始在心里计划着如何让廖昀死的体面点。
笼子里的松鼠似乎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光荣地和爸爸拥有了相同的名字,爬上滚轮兴奋地跑了起来。
哐当哐当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格外响亮。
在黎远找不到话题的尴尬中,在廖昀不敢随意再招惹黎星的沉默中,在黎星不想搭理任何人的冷漠中。
让三个人都松了口气的小区门口,终于到了。
挥别了司机同志黎爸爸,黎星瞥了一眼尽职尽责拿着背包的廖某,直接进了超市。
他径自上了超市三楼,散称的各种坚果就摆在零食区域,还未走到跟前,便能闻到阵阵炒货的香味。
仓鼠自然不能吃熟食,黎星称了些原味的坚果,见廖昀半蹲在地上似乎在看什么,忍了忍还是走了过去。
他弯腰看了看这片货架,没看到什么值得仔细观察的东西,纠结了一秒,还是决定暂停冷战,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比较重要。
他踢了踢廖昀的鞋跟:“你在看什么?”
“嘘。”廖昀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让开货架,“看星星什么时候忍不住来找我说话啊。”
货架上,赫然摆着一个锃亮得可以当镜子用的不锈钢脸盆。
脸盆上,黎星的脸上满是僵硬住的好奇,配合着盆底凹陷的花纹,衬得他的脸格外扭曲。
“廖!昀!”
黎星低吼的嗓音里满是羞恼。
碍于公众场合,黎星的脸皮实在不如这位厚,也做不出来当众斗殴的事情,只能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在心里狠狠地记了一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