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小伙子挺聪明的,年纪看着也挺小的,要不早点进去,可以早点出来,都想通了,就迈出第一步吧。”
??邵伯凡:“大爷你比我还急,没事,我在等人,马上就一起进去。”
??大爷:“什么,还有共犯?那你催他快点儿,别耽误你事了。”
??邵伯凡:“大爷不亏是市局的大爷,说话都与众不同。他马上就来,不用催。大爷,新年好啊。”
??大爷:“新年好新年好,新年我送你个大礼包。”
??说着,大爷就回保安室了。
??邵伯凡以为大爷真要拿什么东西出来,还心想着怪不好意思的,自己什么都没带,没法还礼。
??他却看到大爷在打电话。
??哦,大爷忙工作去了,那就算了。
??大爷拨起了内线电话:“喂,我是门卫老张,门口来了个想自首但是还在犹豫不定的小伙子,对,还有共犯,说在等共犯过来,我怀疑共犯临时不敢来,逃走了。好,我稳住他,你赶紧来。”
??大爷面不改色地继续走了出去,对邵伯凡说:“小伙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我聊聊?”
??大爷:新年新气象,我也试试看有没有办案能力。
??邵伯凡平时不是爱跟人多说话的性子,实在是今天心情好,又对警局任何人都抱有天生的好感,他还是笑着实话实说了:“没事,我就想到马上就能进去了,特别激动。”
??大爷:“不用激动,你在这儿呆不了多久的。”
??很快就要去看守所什么的。
??邵伯凡一惊,我就这么容易被看透心事吗:“大爷你怎么知道的我呆不久的?哎,我也想多呆会儿。”
??大爷:“那你就是不老实,不想全都招了,还想拖时间是不是?”
??邵伯凡疑惑:“什么拖时间?”
??正说了,里面楼走出来两位民警,对着大爷问:“老张,你说的人呢?”
??大爷一指邵伯凡:“就是他,他还不老实,赶紧抓住别让他跑了。”
??两位民警一溜小跑到了邵伯凡面前,出示证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情来自首,跟我们上去吧。”
??邵伯凡看了眼大爷,大爷得意地把双手背在后面:“没想到吧,看门大爷就是扫地僧,你千万不能小瞧了我。”
??邵伯凡急了:“不是,我小瞧谁了,我要自首什么?我在这里等人啊。”
??民警:“我们都知道了,你在等你的同伙,也好,反正我们已经控制住你了,我们就跟你一起等他来吧。”
??正说着话,隋局从远处走了过来,邵伯凡远远看到,就激动地挥起手来。
??他不知道能不能当街喊隋局,谨慎期间,并没有开口。
??隋局大概在想事情,只盯着脚下的路,也没看到邵伯凡在挥手。
??大爷见状就怒了:“嘿,你这个小子不老实,你知不知道你挥手的人是谁?”
??邵伯凡无辜地点点头。
??隋局步伐挺快的,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他看到眼前这四个人,略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说:“宁渊你这么早就到啦,比我还准时,我还提早了十分钟呢。”
??邵伯凡赶紧露出个宁渊的人畜无害笑容:“隋局新年好,我也刚到。”
??“哦?刚到就跟人聊起来了?”
??隋局这是有些戒备心,无论是邵伯凡还是宁渊,都不应该认识市局任何一个人才对,怎么上来就跟三个人围着聊天?
??而且这三人也不像粉丝追明星,也没有要签名要照片。
??再说了,宁渊帽子围巾口罩的,就露出两个眼睛,亲妈认不出来都正常。
??宁渊赔笑道:“我说在这儿等您,这三位同志都好像不太相信。”
??其中一位民警向隋局行了个礼:“隋局早,这位真的是在等您?”
??隋局点点头:“你们认识?聊什么呢?”
??民警有些结巴了:“不,不认识,老张说他是来自首的,还在等共犯,让我们下来看着他一块儿等。”
??宁渊的表情就很精彩了,他松了一口气,悠然地看看民警,又看看大爷。
??这三位表情都五彩纷呈。
??老张看来圈所有人的表情,知道是自己认错人了,而且一口大锅正砸在自己的头顶上,皱了皱眉头,说话都结巴了:“是这小伙子误导我,说他来这儿很激动,第一回,不敢进去什么的,这不是来自首的,谁还大过年在这儿门口转悠半个小时还等人?能等谁啊?”
??隋局幽幽开口了:“我。”
??宁渊觉得太好玩了,忍不住逗一逗大爷:“大爷,我一直以为自己一身正气,大过年的居然被误认为是作奸犯科的人,太伤自尊心了。”
??他这句话说得幽默,一下子把两位民警和大爷给逗笑了,隋局也跟着哈哈而过。
??大爷随便道了歉,事情也就过去了。
??宁渊之前紧绷的情绪一扫而空。跟着隋局上了楼。
??上楼的时候,隋局还轻声说了句:“肯定是你来太早,表现得太奇怪了,连大爷的戒备心都被你调动了。”
??宁渊连连点头附和:“市局果然藏龙卧虎,见识了,见识了。”
??隋局笑了笑:“看你这么激动,我带你到处转一圈吧,你转过就当在各个科室都轮转过呆过了。”
??宁渊有些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只会连连点头,傻笑着应了。
??原来这就是我做梦都想来的地方,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每个办公室,就好像我是这里的一员一样。
??我可以在阳光下,堂而皇之地走进科室,这简直感觉是在做梦。
??宁渊感觉脚下踩的都是棉花,轻飘飘的,自己则好像浮在半空中。
??“这位是市局宣传处处长,接下来广告片的拍摄事情,你就跟他联系吧。”隋局最终以把宁渊带到宣传处,结束了这一轮市局半日游,“我还有个会要开,晚点联系你。”
??“隋局您先忙。”宁渊十分乖巧。
??宣传处长是位十分干练的中年妇女,看过《永庆里》,所以对宁渊印象很好:“你身板挺得直,走路姿势也好看,真的是非常适合我们的宣传片的形象。”
??宁渊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谦虚。
??“我真的觉得你适合,才跟局里汇报了,你在电影里形象也很正面,来,你先看看宣传片的剧本。”
??宁渊恭敬地接过剧本,心说公安系统的宣传片,应该就几句台词,没想到还有剧本这么正式。
??接过来还是挺有厚度的一本。打开一看,很专业了!
??宁渊认真看了看,故事是以浓缩的形式讲了一个普通大学生小仔一天从早到晚的生活,他收到杀猪盘微信、接到各式诈骗电话,然后都以巧妙的的方式成功报警,躲过了危险。
??但是这跟“身板挺得直,走路姿势也好看”有什么关系?宁渊自我安慰,这大概只是一种随口的社交语言。
??宁渊看完剧本后感慨:“没想到这么专业,是找了专业编剧来写的?”
??处长笑着摇摇头:“从剧本到拍摄,所有工作人员除了你都是我们的同事。其实我们本来也没想到能请到你来,我有次开会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你在做扶贫,隋局就说跟你有些交情可以请到你来,宣传片有明星效应,拍出来关注度肯定更高。”
??宁渊:其实我也是你们同事啊,这部宣传片就真的全是你的同事完成的。
??嘴上宁渊只能笑着说:“能来能来,这么有意义的事情,我抢着来还来不及。”
??这不是客套话,这是我的心里话。
??处长见宁渊毫无架子又十分配合,自然是非常开心的,这就把宁渊带去化妆换衣服了。
??宁渊打扮成一个大学生,其实把衣服穿得更简单就行了,化妆方面只是用了个假发片,把刘海盖得更厚,压住了一些眉毛,然后就本色出演了。
??这就更接地气更像不在乎自己形象的大学生了。
??宁渊自己琢磨了一下,离开学校的时间还不算长,大学生的感觉要找回来也不算难。
??现场还有分镜脚本,宁渊又惊讶了:“这么专业啊,还有人会画分镜脚本?”
??分镜脚本就是导演画出来的,每一幕要拍的内容。
??导演是个看起来没比宁渊大多少的小伙子,他腼腆一笑:“我自己爱好,随便画画。”
??处长在一旁说:“咱们这儿卧虎藏龙,这团队拉出去不比外面的差。”
??宁渊深以为然。
??片子第一幕是中午宁渊去拿到个快递,随手把快递盒子扔在垃圾桶里,盒子上的个人信息就被犯罪份子拿到了。
??接着就是宁渊收到电信诈骗电话,说他的账号涉嫌洗钱,需要他配合调查。
??宁渊犀利地指出了电话对面的几个错误,明明自称是地方公安人员,为什么会有湾湾口音?说自己的身份时候同时含有政党和机关两重身份,身份模糊不清;还有,为什么这个明明自称政府部门的电话号码却是来自海外的?
??宁渊巴拉巴拉说完后,对面想都没想就挂了。
??这时候镜头转向骗子,骗子感慨:“又碰到个聪明人,浪费了五分钟。”
??然后自白里骗子一五一十道来,我们确实在电话里有这么显而易见的漏洞,这个漏洞不是我们没意识到,而是我们靠这个来筛选目标人群。一眼就能看穿这些问题的人,太聪明了,不是我们的目标诈骗群体,我们就不用浪费后续的时间了,在他们身上骗不到钱的。
??而只有信了我这些话、按照我的要求操作的人,才有可能最终被我成功骗到,是我的目标诈骗人群。下一步,我就会把电话转到我们的内线,来进一步套取他的账号和卡里的钱,我会先开口要十万,试探一下他卡里究竟有多少,如果有更多,我也会尽力全骗过来。
??这里情节快进,宁渊再次配合演出一边如果他同意电话转接,接下来会怎么被骗钱。
??正反面都演一遍后,整个诈骗案的作案手法就交代得非常清楚了,任何看宣传片的人都会理解这个诈骗的手段和目地,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接着,宁渊还会遇到不同的案子,比如在微博私信里看到说他中奖让他出个运费就送手机,微信上出现虚拟女朋友叫他一起投资赚大钱,以及宁渊的父母问他是不是出车祸了要给他打钱。
??宁渊一一分析这些问题,并且用比较戏谑的口吻反驳。
??最后骗子再跑出来说一遍自己的大好设想中,宁渊本该成为这期诈骗案中怎样的角色,他配合演出又该有怎样的效果。
??每一个案子都说的很详尽,而且可看性非常强。
??宁渊半天拍下来,才刚拍完第一个案子。
??拍戏闲暇时候,宁渊跟导演聊天:“这个剧本写到很有趣很接地气,打破了我对公安机关宣传片的刻板印象。”
??导演笑着点点头:“我们就是希望得到这样的效果,让大家都愿意看,看完能记住。”
??宁渊深以为然:“有几个故事属于大家知道这是骗局,却也不清楚这骗局究竟怎么骗钱的,这次都给大家科普讲清楚了,就算是看故事,也都十分精彩了。而且,说实在的我没想到市局的宣传片能拍得这么专业,镜头、打光什么的都很有感觉了,那两个长镜头我也很期待。”
??导演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咱们这儿除了你都是业余的,我们要多跟你学习。”
??大家工作这么拼,学习能力强,剧本又接地气,工作效率非常高,后面几天越拍越顺,最后五天就拍完了。
??拍到后来,宁渊越来越放得开了,就好像真的跟同事们一起在做事一样,最初和导演、别的演员们的陌生感已经荡然无存,甚至他还和导演讨论起了剧本——“这里我觉得可以加个画外音,嘲笑一下骗子的思路”、”那里我觉得可以做个五毛钱特效,把被骗以后的结局用火柴人画出来更有趣”。
??导演人很谦虚,也没嫌弃宁渊指手画脚,两个人都是门外汉半斤八两,但贵在互相都很坦诚,居然互相引为知己,其乐融融。
??拍完后,导演说剪辑、特效和音乐也用不了几天,就让他回去等成片吧。
??宁渊感叹,这效率比在摄影棚高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