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修长的手,再往上,是清晰的下颌线。
“冷…”于桥叫到一半又顿住了,该叫他冷开朗同学呢还是继续叫他老板?
“你醒了?”
“嗯。”于桥有些局促。
“你…都想起来了?”
“差不多。”
“噢。”
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冷开朗俯身,吻住了于桥。
你爱过我,也忘过我,我找了你许久,又等了你许久,一边想着你尽快记起,一边又怕记起后一切戛然而止,期间种种滋味,皆是我独自咀嚼。
如今唯有一吻,方能慰我心。
于桥感觉到一颗泪珠落在自己鼻子上,有些诧异,而后缓缓环住了冷开朗的腰。
对不起,
我曾答应过你要一生一世,
却转头将你丢在了黑夜之中。
我们曾经那么亲密,如今相认却还与你疏离。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感受着对方近在咫尺的气息,情感越来越炙热,眼神越来越不冷静。
在相隔了二十多年后,终于喷薄而出。
……
……
于桥累极,侧躺在床上,眼神躲避着冷开朗,终于问出了那句藏在心里的话:“你…是不是没有清理记忆?”
“是。”
“用什么交换的?”
冷开朗靠近来,伸手抚了抚于桥的背,安慰他:“无碍,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也不会影响我们三生三世的约定。”
于桥的心狠狠地颤了颤,不用想他也知道,保存作梦使前的记忆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冷开朗在他背后笑了笑:“诶,于大老板,开心一点好不好?我们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难不成你就这样一直背对着我?”
于桥抹了一把眼睛,怪他:“喂!我都累死了,嘴皮也差点破了,怎么,你还不满足啊?”
“抱歉,几十年没做,技术有点生疏了。”
“你大爷!”于桥踢了他一脚,这位姓冷的家伙关起门来说诨话永远都是脸不红心不跳,跟他那张冷清的脸相差十万八千里。
“唉,”冷开朗伸手欲揽他,被于桥一巴掌拍走了,“真无情,还记不记得你死后刚转为鬼时怎么对我的?跟着一群鬼发狂就算了,还用鬼气伤我,如今做了梦使,又伤我…我怎么这么惨呢?”
“所以,‘有鬼发狂,血气冲天,其执念引百鬼聚,伤人类、屠梦使,局面不可控。’这话记录的鬼之中,就有我?”于桥嘴角抽了抽。
“青史留名,高不高兴?”
“呵,没有名册,稍显遗憾。”
“那还真是,应该多着点笔墨,不然浪费了你对为夫的一番伤害。”
于桥终于突破了自己的教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经此一番嘴仗,两人差不多恢复到了从前的那种状态,对于该来的,他们都放平了心态,安静地等着。
……
……
没想到第二天午夜于桥接到了焦骄的电话,他们612办公室那个容易脸红的壮汉。
“干嘛?”于桥对自己的损友一向很随便。
那边的焦骄沉默了良久,缓缓道:“于桥…你和冷大帅哥准备好了吗?”
“……”
于桥心一沉,转眼望着身边的冷开朗。
“对不起,我是鬼差。”
于桥没吭声。
“魂魄殿里,你和冷开朗的灯已经亮了一天一夜了。”
“于桥?”
“要不,你骂我一声吧?”
于桥握着手机的手指僵硬,冷开朗捏了捏他另一只手,小声道:“深呼吸,小心走入七情六欲的极端。”
于桥忽然一笑:“焦大爷,你来人间应该是为了早日让我们领悟七情六欲吧?怎么这二十来年都没什么业绩啊?”
焦骄在那边被噎住了片刻,之后笑骂回来:“还不是被你们这群咸鱼带坏了?天天八卦帅哥,找便宜的吃的,搞得我都忘记自己的任务了!”
于桥不甘示弱:“我看,八卦帅哥最起劲的就是你吧?”
焦骄笑了笑,又沉默了下去。
“于桥,你说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该多好啊?”
于桥听了这话也有点伤感,转头一瞥冷开朗的表情,立马改口:“那不行,我还是更喜欢和我家的大帅哥在一起。”
“滚!”
“得嘞,这就滚去投胎,麻烦你告知一下我需要办什么手续?”
“滚过来,趁我流程还记得!”
于桥撇撇嘴,挂了电话。
冷开朗瞬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陡然间,天昏地暗,时钟的指针定在原地不再走动,三声钟响后,两人出现在了一个狭长的桥上,一个穿着鬼差制服的人正在桥头等着他们。
于桥知道那是焦骄。
焦骄当然也能认出于桥来。
但在这个地方,鬼差和即将投胎的人是不能交流的。
也就是说,刚刚电话里的那句话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后,于桥会忘了关于焦骄的一切。
焦骄作为一个底层的鬼差,自然需要遵守这里的规则,不过于桥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他不是在领路,而是在送别。
冷开朗知道于桥和焦骄的感情,一直握着他的手安慰他。
“你说,我还会记得你吗?”
于桥在友情和爱情面前问了这么一句,没有指名道姓。
冷开朗捏了捏他的手指:“记不记得不重要,但我相信,重要的人总会再相逢的。”
“嗯,会重逢的。”
于桥郑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终于写完了,不容易啊啊啊啊啊
无数次觉得自己写得像坨狗屎…(但我还会再写一章狗屎番外的)
谢谢进来阅读的天使们~
努力,不问前程!
27、番外(中学)
“喂,你看到一楼门口的那张海报了吗?他这是连续第二次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我早上经过时还以为校长忘记换了,后面仔细一看,衣服不是同一件。”
“一颗新的学霸之星在冉冉升起啊!”
“……”
于桥坐在最后一排,在琅琅书声和前排的八卦声中打了个哈欠,合上书,趴在桌子上准备小憩一下。
拿到保送资格后,于桥一直过着这种懒洋洋的生活,早自习在宿舍睡懒觉,晚自习坐在最后一排写鬼故事,成为所有高三同学眼中羡慕嫉妒的存在。
不过这其中也有少数对他表示了感谢。因为于桥获得保送后就不再参加高三的周考月考,拱手让出了霸榜两年多的年级第一,让其他人终于有了机会。
校领导一看这趋势,有意激起其他学生对第一的争夺,于是每次赶在在分数公布前,大半夜就在高三那栋楼的门口,用海报的形式贴出年级第一的照片和名字。
因为除了自己班的同学,上面出现的人于桥一个都不认识,渐渐地就懒地注意了。
所以这次也没看到底是哪位蝉联了年级第一。
倒不是他傲慢自以为是,而是于桥打小就有一个习惯,每次考试后都只看成绩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后来高二文理分科后,他再没有任何一门落后过别人,自然就没有了让他记住的人。
“……他好帅啊!”
“对啊对啊,名字也特别,冷开朗,一听就是一个又帅气又矛盾的大帅哥!”
于桥迷迷糊糊正要进入梦乡,忽然被三个字砸醒了过来,抬头问前面的女生:“你刚刚说,新的年级第一叫什么来着?”
“冷开朗啊,”女生回过头来,“太上皇,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刚好我书包里有副耳塞,你要不要用?”
自从于桥退出考试后,班里就有人送他外号太上皇,调侃他从年级第一退位这事。
于桥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我只是觉得冷开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难道高一的时候,冷开朗曾经有某一科超越过他?
前面的女生一边偷偷拿出手机,一边解释:“听说这位冷开朗是上个学期才转学过来的,来到我们学校后成绩一路攀升。我一姐们刚好和他在一个班,我发消息问我姐们了,等等,让我看看我姐们是怎么回的。”
于桥来了一些兴趣,撑着脑袋准备听一听。
“天呐!天才啊!天才!”女生感叹着看完手机上的消息,又赶紧将它塞回了课桌,“太上皇,如果你参加考试的话,说不定还要和这位新科状元逐鹿一番。”
“他有这么厉害?”于桥真诚发问,不知不觉中带上了凡尔赛的味道,让人听起来好像在说“我这么厉害的人,还能遇到对手?”
前排女生啧啧几声,靠过来悄声说:“我姐们告诉我,这冷开朗刚进来时考班上第九,之后每次都保持着稳定前进两名的速度。他们班可是名副其实的藏龙卧虎啊!是学校里唯一可以和咱们班比的,你想想,在他们班每次都能进两名,这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得有多强?”
于桥很诚恳地摇头:“有多强?”
他没考过第九,还真不知道从第九到第七再到第五需要多强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
“……”前排女生感觉自己又被凡到了,语塞片刻,“也对,你这种太上皇,肯定不能理解从九阿哥走到太子,又从太子走到皇上这条路有多难。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还继续参加考试的话,说不定也有被篡位的可能。”
“……”于桥眉毛一挑,“你这形容,我到底是他们的爹还是爷爷?”
女生正要回答,眼尖瞥见后门闪过一瞬班主任的衣角,立马回过头去背起来《赤壁赋》。
于桥有了点好奇心,睡意全无,站起来轻手轻脚从后门出去,特意下到一楼去看那位连续占了两次年级第一位置的同学。
照片里的人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眉眼冷峻,两条下颌线长得极好,干净利落德聚收在微翘的下巴颏处。照片下面用加粗的文字写了三行字:
姓名:冷开朗
总分:678
名次:1
“啧,”于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颏,自言自语,“现在这众分数,就能到第一了?”
“你是不知道这次考试有多难!”
于桥闻声回头,看见班里的焦骄正站在自己身后,招呼道:“起来了?”
焦骄嘿嘿傻笑一下,过去和于桥勾肩搭背:“你说你一个保送的,天天起得比我还早,你的床不会生气吗?”
于桥回怼:“你说你一个要高考的高三学生,天天起这么晚,你的书还认识你吗?”
焦骄呵一声,凑过去看年级第一的海报,瞬间双眼发光,感叹道:“我们学校还有这号的帅哥呢?我怎么没见过?”
于桥斜他一眼:“听说上次第一也是他,你上周没看海报?”
“看这东西干啥?又不可能是我。”
“有道理。”
焦骄直接忽略了这句损语,贴过去看着海报上的冷开朗,道:“不是我说,于桥,就这脸这智商,即使你这位太上皇亲自出马,人气也未必能轻松赢过人家。冷开朗?好名字,过目不忘!”
“到底是名字过目不忘,还是脸让你过目不忘吧?不过老实说,678,算不上多高的分。”
焦骄摇摇头:“你不知道这些老师多变态!为了打击我们的骄傲,出了一套全国联赛水平的试卷,朗朗能考到这个分数,着实很厉害了。”
于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口中的朗朗是谁,瞬间感觉胃里的隔夜菜开始在翻腾,嘴角一抽:“那你估计你有多少分?”
“早读后就开始发试卷了,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我估摸着也就……呃,两三百分吧。”
“嗯,不错,竟然有三位数。”
“嗐,于桥,我还是不是你兄弟?”
于桥耸肩:“你的兄弟不是这位‘朗朗’吗?”
两人正说着,巡查的年级主任从背后吼了过来:“谁在那里?早读期间不去教室,还在这里聊天?是不知道高考就剩下100多天了吗?还有时间聊天!”
焦骄吓得头都不敢回,赶紧猫起他一米八几的壮硕身材溜去了楼梯。
于桥叹口气,转过身大大方方和年级主任打了声招呼:“早上好,蒋老师。”
年级主任看清了对面的于桥,马上换成了慈眉善目的笑脸:“噢,是于桥啊,这么早就起来读书了?”
“……不早了,蒋老师。”于桥乖乖回答。
“好,好,有志气,”年级主任笑眯眯地看着他,“对了,刚才那个和你一起的是谁,他怎么不去教室读书?”
于桥用一张乖巧老实脸胡扯:“我不认识,只听他说希望自己哪一天也能出现在年级第一的海报上。”
年级主任这才点点头:“那还是个有上进心的孩子。”
于桥憋着笑和年级主任道别,出去买了本文学类的书,等回到教室时,物理老师正在发试卷,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念叨:“都是些送分题,你们是不是不愿意拿?啊?”
教室里一片哀鸿:“老师,有这么难的送分题吗?”
物理老师推了推镜框,语气更夸张了:“难吗?有人都拿了满分。”
焦骄看着自己试卷上鲜红的三十二分,很是怨念:“哪个变态拿了满分啊?”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考三十二吗?”物理老师骂了一句,“人冷开朗去年才转学过来,几个月的时间就超过了你们所有人,还好意思说别人变态?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