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桥不置可否。
冷开朗在房间里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从镜子、衣柜、窗户到床腿都看了一遍,最后从地上捡起一根头发,捏在手里看了看肖瑶:“这是你的?”
肖瑶看了看那根头发,没有吭声,只是跳下床跑到她生前最熟悉的镜子前,开始对着镜子整理她的高马尾。
可惜镜子里除了于桥和冷开朗的侧影外再没有其他人——
鬼是照不了镜子的。
“怎么了?”外面听见冷开朗说话声的中介小哥探进头来询问。
糟糕,他们忘了肖瑶对中介小哥来说是不存在的,为让中介小哥理解成刚刚是冷开朗和自己的对话,于桥迅速头脑风暴,关键时刻伸手从冷开朗手里抢过了那根头发丝:“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吗?那既然这样的话,这个房看来也没必要买了。”
“......”中介小哥一看这情势,识趣的转过身。
小情侣吵架,谁敢搅合进去?
4、美色可餐
于桥的应对不仅惊到了后知后觉的自己,也惊到了一向冷静的冷开朗,他几乎是傻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还配合地哄道:“是我错了,别生气。”
“……”于桥再没有办法接下去这个对话,只能很无语地逃出了房间。
在一边旁观的中介小哥还以为他在耍小性子,劝道:“先生,我看你的...伴侣对你挺好的,人难得,房子也难得,不要随随便便错过。”
伴侣你大爷!于桥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有些语无伦次:“那个…这房子的主人呢?我能和他们见面吗?他们女儿真的是生病死的?”
“是是是,这个我们是可以做保证的,房子主人还给我看了病历和诊断书。”中介小哥哥满脸堆笑,“不过你们可能近段时间都见不到他们了,因为女儿这个事,两夫妻一起去国外疗愈去了,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
于桥和冷开朗怀疑地看了肖瑶一眼,越发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肖瑶还在那照镜子,没理他们。
“谢谢你的介绍,可以问你要一个电话号码吗?我们要是考虑好了,就给你打电话。”冷开朗看找不出有用的线索,准备走人,“请你理解,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需要慎重考虑下。”
“行行行,能理解能理解。”中介小哥何等精明,反过来要冷开朗的手机,“先生你带了手机吗?我给你输入我的电话号码。”
冷开朗按小哥的要求递过去手机,中介小哥熟练地在拨号盘上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顺手拨通了过去。
等冷开朗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屋子里响起的时候,小哥已经拿到了他的号码。
于桥学到了,竖起大拇指:“看看,这才是做业绩的高手!学到了学到了。”
冷开朗无奈笑笑,和小哥道了别。
两人出去后,一直等在外面的焦骄听说案情越来越复杂,准备进去看看能不能瞎猫撞到死耗子,找出点其他有用的线索。
于桥在后面好意提醒:“等会那个中介小哥可能要问你们三位是什么关系,你们最好准备一下。”
焦骄回头请教:“那你们说的是什么关系?”
于桥瞟了一眼身边站得笔直的冷开朗,感觉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恨不得咽回刚刚那句话。
“怎么不说话了?”焦骄追问了一遍。
“……情侣。”
“……”焦骄瞳孔地震,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两人,一句话没说进屋去了。
中介小哥见连续来了两拨没有预约的人,心里已经对他们的话没有了信任,但因为自己胆子小,开始由小女孩脑补各种鬼故事,想着只要是个人,先邀请他们进去给自己壮壮胆也好,买不买已经不重要了。
“哐铛啷—”
水还没倒完,突然一声响声从从前女孩住的房间传来,中介小哥吓得颤了一下,手上杯子里的水都泼了出去。
胆小的陈兵默默挤到中间,双手抓着焦骄的胳膊,全身戒备的幻视四周。
焦骄朝吕琊抬抬下巴:“芽芽,你去房间里面看看,刚刚是什么声音。我听着感觉像是有玻璃摔碎到地上的感觉,是不是风太大了,要不要把窗户关上?”
吕琊点点头,朝声音传出来的房间走过去。
此时房间里肖瑶正从坐在化妆桌前的凳子上,听到吕琊进来就转过头,整个人脸色阴沉,浑身有黑雾上下浮动翻涌,地上全是镜子摔碎后的小碎片。
“你怎么了?”吕琊压低声音,用仅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难道说就藏在这镜子里?”
“滚开!”肖瑶完全换了一副脸,从头到尾地怒气,“这是我房间,是我爸爸妈妈给我布置的房间!谁都别想买走!谁都别想!”
“好好好,我不买,我不买...”吕琊只能顺着她来。不然还能咋滴?做梦使说白了就是为鬼服务的,卑微打工人罢了!
“芽芽,有看出到底是什么声音了吗?”焦骄在外面问道。
吕琊临机应变,把墙上挂着的一组相框取下来,回答道:“噢,是墙上的相框掉了,砸到了桌上的镜子,给砸碎了。”
肖瑶无视他门们的对话,从凳子上跳下来,蹲在地上执着地盯着那些镜子碎片。但无论她如何执着,几十片碎片中,没有一个能映出她的样子。
她已经死了。
没有影子,也照不了镜子。
吕琊看出她心中所想,正以为她要伤心得哭出来时,肖瑶突然毫无征兆的咯咯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死了,你看,我终于死了...”
“……”吕琊不懂这突如其来的笑,却也没去阻止她的发泄,另外还悄悄掏出手机把相框里的一家三口拍了下来。
全家福里的爸爸妈妈看起来很恩爱,两人穿着情侣装站在女儿的身后,笑得很甜蜜很幸福。
肖瑶的笑声中介小哥听不见,可陈兵听得清清楚楚,哪里还肯往前迈一步?焦骄也只能陪在旁边老老实实地等吕琊出来。
中介小哥稍微平静了下来,开始履行一个房屋中介的职责:“请问,三位先生是谁要买房啊?”
焦骄反应速度,指了指里面的吕琊,道:“他买,你问他把。”
“噢,好的。”中介小哥对这一批关系古怪的人也没报什么希望,唯一想的就是他们能呆久一点,给屋子里存一些生气。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房间里的肖瑶终于笑够了,站起来牵着吕琊的手往外走,看上去还是那个俏皮开朗的小女生。
中介小哥看到吕琊出来,很敷衍地问了一句:“先生觉得这屋子怎么样?”
吕琊也很敷衍地回答了一句:“还行。”
“那...”中介小哥眼睛一亮,“我给先生说一下价格方面的问题?这屋子按道理凭借它的地理位置和小区设计最少要卖到一万六,但因为原主人女儿病故到原因,现在房子就要一万三千六,先生想要付几成首付呢?”
吕琊对买房这方面的知识那叫一个欠缺,很天真地问了一句:“这么大一个房子只要一万三千六?”
“......”中介小哥卖房这么多年,从来没碰到这么无语的事情,“是每平米,先生。”
吕琊的天真瞬间僵在脸上。
生意铁定是做不成了,中介小哥也不想留他们了,能说出一座屋子只卖一万三的人,会是正常人吗?
中介小哥越来越觉得发生在这房子里的事不对劲,巴不得早点关门下班了。
吕琊他们自然也不能再假装看房呆着了,讪讪一笑出了屋子。
几人又坐电梯下楼,开始询问肖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吕琊挺乱的,问道:“或者说,你说的那个凶手就是治你的医生?”
肖瑶回头用一种淡漠地扫视了他们一眼,不屑笑道:“我爸妈是不可能会说我是生病死的,那个中介小哥就是个骗子。”
“......”于桥感觉自己在一个十来岁的鬼姑娘面前,智商明显的不够用,“算了,都快12点了,干饭时间到了,先去吃午饭吧大家。”
焦骄附和:“对对对,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因为到了中午时间,小区里出现好几个送外卖的,仔细一看,还有一个外卖小哥的摩托车后座上坐着一个长发女鬼,此时正冲着于桥他们笑。
陈兵专挑太阳底下走,道:“这个小区果然好多...啊。”
“鬼”字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及时看到了肖瑶和吕琊投过来的目光,吓得他赶忙紧急踩了刹车。
“也快到午休时间了。”吕琊伸了个懒腰,“我已经订好了三个双人标间,吃了饭咱就去睡一会儿,不然下午工作都没精力。”
几条咸鱼齐齐表示同意,就算午饭不吃,午觉也一定不能不睡,这可是612这么多年来流传下来的优秀传统。
吃完午餐后,吕琊开始分房间:“这样吧,兵哥哥害怕,就让他和焦骄一起住;肖瑶呢,可以和我住,也可以在外面玩;剩下一间,就是于桥你和老板两人了。”
于桥正想反问为什么要这么分,冷开朗已经先他答应了下来:“好。”
于桥给焦骄使眼色,希望他能提出来换房间,最好换到和老板一间。
但焦骄不上道啊,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只顾着拍陈兵的肩膀,安慰他:“放心吧,有我在,别怕!”
于桥:“……”
等真到了房间,于桥简直想把焦骄拖出来换一间房——吕琊那家伙估计看都没仔细看,居然定了那种卫生间是毛玻璃的标间!
也就是说,他和冷开朗今天晚上要是进卫生间里面洗澡的话,另一个人完全可以看到洗澡人的身材线条和洗澡动作!
冷开朗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点,为遮掩尴尬,开始和于桥聊起肖瑶这一案子的线索来:“咳咳,我翻了当地这一段时间的新闻,没有关于肖瑶的报道,这说明肖瑶的父母没有报警,至于是不是被杀,我们还需要搞清楚到底谁说的话是真的。”
于桥也只能强行入戏,点点头:“如果自己的女儿被人杀死了,父母按道理应该会第一时间报警,既然没有任何关于这事的报道,那很有可能就是病死的......唉,也不知道肖瑶的父母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冷开朗嗯了一声,低头见自己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便拿起来划开:“吕琊拍了一张肖瑶的全家福,发到群里了。”
“这里面暗含着什么线索吗?”于桥也划开了手机,“没有啊,我怎么没收到群消息?”
冷开朗将手机递过去:“我收到了,你再等一下应该就能收到了。”
“噢。”于桥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才发现吕琊是把照片发到了有老板的大群里,而他们经常瞎扯淡的小群是没有冷开朗的,至于这个大群...于桥一开始就把它屏蔽了,难怪没看到。
于桥也假咳一声,遮掩着把群消息设置成了接收,并回了条消息:我们除了看到肖瑶的房间里都是除味包以外,只发现了一根肖瑶的头发。
消息发出去五分钟后,除了显示冷开朗已读外,其他几人全是未读。
“呃...那个老板,我们睡觉吧。”于桥说完立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午休吧……”
“嗯。”冷开朗背对着于桥,回答得一板一眼,没什么情感。
可此时要是有人站在他对面,就能看到他眼里泛起的涟漪。
这句话背后的潜意思,他可是从活着的时候就开始等了。
5、缩小范围
于桥盖上被子后一动不动地直挺挺躺了十多分钟,结果还是没睡着。他试图翻个身找到最舒服的睡姿,谁知便宜酒店的床吱嘎吱嘎响个不停,为了不吵到室友,于桥只能艰难的慢慢翻转自己。
翻得跟个煎蛋似的。
好不容易翻身完成,于桥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抬脸猛然发现冷开朗的脸就近在眼前,虽然两人中间隔了个小小的床头柜,但也是无济于事。
......于桥又艰难地翻了个身面朝另一边,可是以往的习惯都是往右侧着睡,这会向左侧着怎么都睡不着,总感觉心脏被压着了一样呼吸不畅。
想了半天,于桥终于想到个办法,便拿过脱下的外套堆到了自己和冷开朗中间,完了还仔仔细细垒得老高,最后才重新翻过去放心地睡了过去。
一觉睡得还算舒服,等于桥醒过来的时候,冷开朗正站在窗边看景色,听到他坐起来声音就转过身来问道:“你醒了?”
“嗯。”于桥醒是醒了,但整个人还是懵懵的,眼镜没有目标地看向窗外,然后...无意识地扫到了冷开朗的腰。
因为在室内,冷开朗还没穿牛仔衣和最外面的大衣,身上只剩一件黑色睡衣款衬衫,松松垮垮地塞进在裤子里。
腰身没有一丝赘肉。
再往下看去,这腿长,这比例,绝了。
于桥又抬眼去看他的脸:碎长发为他增添了一丝慵懒气息,完美的下颌线透着禁欲的高级性感,唇色似是天生的微微豆沙红,下唇饱满,上唇线明显...
于桥脑子里飘来四个字:又郁又欲。
“怎么了?”被看的冷开朗欲而不自知,问到。
于桥咽了下口水,慌里慌张地拿起外套穿上,一边开始胡说八道:“我刚刚在想肖瑶那件事,我想我们需要想办法找到她父母问问清楚,或者让肖瑶证明她没有说谎,才能推行下一步计划。”
“嗯,我们去找吕琊他们吧。”冷开朗拿起衣服穿上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