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远洵更不解:“你找别人买照片干什么?他还可以靠偷拍赚钱?”
“其实不是,我自己用长焦拍的……”站姐也窘迫得有些恼怒了,“这有什么啊?当明星这点都受不了吗?”
“嗯。”崔远洵居然还认真回答问题,“我不喜欢。别的明星不知道,贺言好像受得了。”
贺言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崔远洵下一句就是贺言受得了你去拍他吧,那贺言也没必要炒什么cp了,回去就给崔远洵投毒算了。
还好,崔远洵说的是:“我感觉他缺乏一定的法律意识。”
站姐似乎忍无可忍了:“那你去举报我啊!有本事像你之前举报拉黑别人一样。”
崔远洵更是惊讶地看回去:“我经纪人把我账号收了,我正在跟x浪申诉被盗号。”
“你不要着急。”视频的最后,崔远洵还在这么安慰站姐。
“崔哥真是来娱乐圈搞行为艺术的。”贺言不禁感叹道,“怎么我在网上没看到这个视频?”
“他们那一圈都是互相认识的,不好暴露姐妹吧。”李深倒也不是完全不懂,“发在朋友圈里骂骂崔远洵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有人应和跟着骂。这要流传到微博上去,词条怕只会是崔远洵怒斥私生,路人都觉得他干得好。”
贺言想想也是,手指敲着屏幕:“也是,那我们帮他买一个吧。”
李深抬头,惊恐地看着贺言,没有说话,但贺言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他无声的语言:“你他妈有病?”
“干嘛,这都提到我了,蹭一蹭,顺便再帮我买买被私生骚扰的稿子。”贺言马上就想好了,“记得给崔远洵以外的人都打马赛克。”
不过,他还没有跟李深说的另一个理由是,这样一闹大,崔远洵十有八/九会被经纪人骂得狗血淋头,有这种热闹,为什么要错过呢?
“言哥。”李深安排完,又接到了新的消息,“何导演听说你回来了,让你马上过去。他说是表演的事情。”
李深不太明白补充的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何导跟贺言本来就只是限定在综艺里导演与演员的关系,不然还能去干什么,就算是潜规则,也没见这种贺言死活不想演,何羽鞍死活拉着的。是不是搞反了?贺言配吗?
贺言倒是有了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他现在连退赛都不想退了。毕竟公司因为他不续约,拖着最后的时间,什么资源都往外推,甚至定好的活动都横插一脚取消,好不容易有这么大一条漏网之鱼让他捕捉到,现在还有了热度,为什么自己要放弃。
何羽鞍看起来是状态不怎么样,见到贺言走进来,也没怎么理会,贺言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越听越不对,忍不住插嘴:“不是海上渔船吗?怎么变成矿井了?”
何羽鞍瞥了他一眼,冷冰冰的:“哟,你在呢?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贺言还没说话,就听到崔远洵很疑惑地说:“不是你叫过来的吗?”
何羽鞍很想把手里的笔扔到崔远洵脸上去,但他忍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冲着助理抬了抬下巴,新的剧本终于送到了贺言手里。
难以置信,何羽鞍居然改了,不但背景从远洋渔船改成了矿井,而且就如最近几年的电影作品总让中国人去东南亚搞事情一样,把地点直接扔到了海外小国。
也因为这样的改动,某些剧情看起来都变得有些不连贯也不合理,贺言翻着,都不得不承认,原来的版本要好得太多。
“本来我没觉得有什么的,”何羽鞍说,“远洋渔船的恶性杀人案件虽然少见,但也没有独特到那个地步。几十年前的佩斯卡玛号,同样发生过船员不堪受辱杀了同伴和船长的事情,人家也改编成舞台剧了。非要争这种事情的对错,那前几年拿年冠的电影不涉嫌歪曲事实吗,更何况我这连真实人物都没涉及。”
但,明明理由那么多,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还是改了。毕竟既然拍电影不能过审,放在综艺里,也是有被直接砍掉的风险的。
还有崔远洵,自己怎么就会把这人给叫进来,理直气壮地要什么公平,说得他仿佛是为了抢话题度。他有这个必要吗?就其他那几个人的水平,跟武场比试一样,自缚一臂都比他们强。
所以,他居然真的选择了自缚一臂,荒唐得自己都想不通。
“咦?”贺言继续翻着剧本,“这个情节也变了吗?弟弟最后没有杀哥哥?”
“不演戏的人别插嘴。”何羽鞍说。
如果背景的变更还有各种现实原因,这个情节的变动就让人不太想得通了。贺言甚至不再计较何羽鞍阴阳怪气的态度,也没有像刚才一样随便翻阅,又回到第一页,重新看了起来。
“何导,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让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到最后又改掉这个结局呢?”或许是因为崔远洵在旁边,或许贺言只是真的想问这个问题,并不是谁的影响,他就这么问了出来。
他总是搞不明白,何羽鞍到底想干什么。
第45章
何羽鞍这一次居然没有再让贺言闭嘴。
他看了看贺言,纠正道:“我每次定的结局都是死,要改的人是你。”
贺言愣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但何羽鞍已经再不理他,开始说后面的时间安排了。
崔远洵演的是弟弟那个角色,在新的版本里,他没有被唆使,没有为了活命的机会选择痛下杀手,逃无可逃的时候,他宁愿自己跳进深不见底的矿井里去。
何羽鞍已经说到最后了:“这次时间非常紧,我希望你们不要有任何额外的安排来耽误进度。贺言,你也是。”
贺言又傻了:“我有角色吗?”
“没有。”何羽鞍说,“没角色你就不来了?怎么,有演唱会忙着去开吗?我记得你们那个团早解散了啊。”
事已至此,贺言已然明白,何羽鞍这就是对自己临时出逃跑路的小心眼报复,串场的龙套都不给一个,还逼着不让走。
这就算了,何羽鞍临走,还不忘挑拨离间:“你如果现在想演了,也不是不可以。”
他指了指崔远洵:“崔远洵要演的这个角色,原本是留给你的,你想要,就抢回来,争一争谁更配得上。”
真是刺激极了。剧本里写兄弟互相厮杀都不够,现实里也要让人斗来斗去。贺言怀疑何羽鞍上辈子就是只斗鸡,这辈子可能也是个掐货。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摄像机还在运转。
“你怎么想?”崔远洵主动问起来。
“我在想,何羽鞍这家伙肯定看过选秀。”贺言说,“我们那个节目也是这样的,闲的没事干,非要留出一个名额让两个人抢,或者两个名额三个人抢,然后几个选手现场battle,争得越厉害越好。”
而何导更绝,哪怕留在现场做个裁判呢,自己就这么跑了,把裁决权留个两个竞争的选手,真心病得不轻。
“你可以说你愿意让给我,我说不行不可以这是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你再说没有关系我相信做个角色更适合你,最后我们俩抱头痛哭怒斥节目组太残忍了。”贺言面无表情地复述完整个流程,翻了个白眼,自己都笑了出来。
崔远洵这次倒是看出来了:“你在开玩笑。”
“所以走吧。”贺言站起来,“他让你争,就非要争给他看吗?这种游戏我已经……玩腻了。”
可是回去的路上,却又遇到了意外。
贺言的车坏了。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贺言总不能去坐节目组的大巴车,放在眼前的,只有跟崔远洵坐一辆车回去的选择。
要不是因为李深亲自找的司机,贺言都快要怀疑是节目组故意搞破坏想找炒作点了。
“那我先走。”贺言对李深叮嘱,“以后还是别犯这种错了。”
毕竟以后自己不再续约,也不可能再用李深。他都不太确定李深这蠢样,换成圈子里那些脾气不好的明星艺人,会被骂成什么样。
崔远洵依然只有一个节目组给他配的司机,没有助理,没有保镖,车开出去,两侧都是粉丝的尖叫声,崔远洵置若罔闻,从椅背上拿出他放了一天的水果来。
“吃苹果吗?”崔远洵还放了水果刀在车里,一边削着皮,一边问贺言。
“不吃。”贺言说,“我从来不吃苹果。”
崔远洵听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得到的结果只是吃与不吃就够了,看起来,完全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所以忍不住的是贺言。
贺言又改了口:“我不吃削皮的,你可以把旁边那个给我。”
“这个没洗。”崔远洵还不太愿意。
贺言不再跟他啰嗦,直接探身过去,把苹果拿了过来。
的确很久没吃过了,一口咬下去,味道还是清甜的。原来有的事情,以为是多大的问题,真正面对的时候,反而变得轻松。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吃呢?”贺言问,“演员对生活这么没有好奇心吗?”
崔远洵已经削完了,又切成两半。把半个苹果都吃完了,才说:“你之前告诉过我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被提及的东西。”
但是总要说出来的,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藏着黑暗的地方,连一次见到阳光的机会都没有,他终于会陷入到一种绝望的疯狂里去。所以不管是好片还是烂片,都总会给反派一段吐露心声的时间,当然更多时候是烂片里让反派死于话多,死于他的嫉妒与愚蠢。就像他嫉妒着崔远洵一样。
“你可以问我。”贺言闭上眼睛,靠着车座,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说,“毕竟你问我,我只能说实话。”
在崔远洵问出来之前,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贺言把苹果核扔在了车里,开车门走了出去。
外面人群众多,那些蹲守的人早已对不同的车熟悉到不行,眼看走下来的是贺言,都有些惊讶,快门声像瀑布一样响起来,一刻都没停过。
崔远洵是走在后面的,这段路不算很长,很快就到了没有人的地方。
“我上次其实跟你说错了台词。”贺言突然说起跟崔远洵上次见面的事情,“我那时候本来想说的是那句,小马哥说,他最讨厌别人指着他的头。”
结果好像说成了另一句,完全不搭。可是想一想,也未必不是心声的吐露。
“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三年,不是为了证明我比别人强,只是要证明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夺回来。”他错念的台词,也是很经典的一句。
失去的东西,真的可以再回来吗?苹果可以再吃一次,画板可以自己买,赚很多的钱,有多少万人爱着他,可是那惨白得只剩鲜血的童年,该怎么涂抹上色彩,才能彻底地欺骗自己和别人呢?
“你为什么不吃?”崔远洵还是问了出来,如他所愿。
但哪怕是在有真话魔法的驱动下,这个回答还是异常困难。
又过了好一会儿,贺言才说:“很多年以前,我最后一次吃到这个,是我妈分给我的。她爱干净,所以那个男的削了皮,切成两边,她给了我一半。那天晚上,还是那把刀,她想用来杀了那个男人,但她力气太小了,她只能被反杀,被一刀刺中喉咙。”
血流了一地,邻居报了警,发现了小屋里藏着的秘密。男人被判刑,小孩被送到福利院,发了好几天的烧,醒来什么都忘了,一切重新开始,他变成了贺言。
还有什么呢?
“那天给她奖励一个苹果的起因,”贺言想起来忘了什么。“是她又怀孕了。”
一次、两次、三次,哪怕是她,也终于不愿意再过这样的日子。
为什么不能真的把这些都忘记呢?
路程似乎实在太长,贺言终于走不动了。
但在倒下去之前,有一双手臂托住了他。
第46章
崔远洵很为难。
他很少遇到这种局面,事实上,他一直都更擅长应对别人不太搭理他的冷漠而不是热情。贺言这就是太热情了。
他在搜索贺言过去的经历时,也不是没有过疑惑。某些质疑的帖子里,就提出过贺言过去的经历是有问题的。
“贺言撒的谎简直就没有技术含量。”那个楼主信誓旦旦地分析,“正常的福利院里,健康的孤儿是超级抢手的资源,一出现就会被领养走,更何况一个健康的男孩,怎么可能会一直到成年都没人领养走。”
这个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最后得出的结论很离谱:“我看贺言也没什么重病的样子,八成是品行有问题爱小偷小摸,才会被退回去。”
原来有人的确会不得已说谎,没有谎言的遮盖,就会无处藏身。但为什么又要告诉他呢?
贺言总算站稳,说:“到了,我该休息了。”
但他走了几步,发现崔远洵不但没回自己的房间,还跟着他到了门口。
“怎么了?”贺言也站定,轻声问,“今天的悲惨故事讲完了,还想听的话明天请早。”
“我担心你有事。”崔远洵面对贺言略带讽刺的言语,还是说,“如果不看着,说不定明天就看不到你了。你不用管我,做自己的就行。”
“你做梦呢。”贺言马上反驳,但刷开了门,还是侧身让崔远洵走了进去。
崔远洵平时,跟人聊天无话可说的时候,会选择做自己的事情,比如找一部电影来看。但他坐在沙发上,打开投影仪,选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任何一部合适的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