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倒是终于靠谱了一次,找了一位据说口风很严的心理医生,正好人家在同城,开着车就过来了。
那边听完他的叙述,却也着实没什么解决办法:“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情况。你确定真的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他又拿了一张表给贺言,让贺言真实填写。
“你这心理状态似乎也很健康,完全可以排除双相和抑郁症。”医生拿着填完的表格思忖,“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觉得,可能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贺言心里突然有些危机感。
“你知道的,你们艺人得病的多,迷信的也多。”医生这么说着,塔罗牌都已经拿出来了,“要不你算算?”
贺言:……草,这真的是专业医生吗?
虽然拒绝了医生的塔罗牌建议,但贺言倒是借此萌生了新的想法。毕竟这件事情本身就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或许可以往灵异的方向想一想。
“会不会是诅咒什么的?”贺言问,“比如某个人诅咒要求别人诚实的时候,我正好路过在旁边,就被波及了。”
神棍医生对这个说法也颇有兴趣,但他略有些不同的看法:“其实你从一开始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耳熟了,如果加上这个前提的话,那就更像了。这可能不是诅咒,是愿望。”
“愿望?”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什么许愿的时候不能把愿望说出来?”医生问。
“听过啊,什么说出来就不灵了。”贺言的确听过。
“其实不是不灵了,而是愿望被转交了。在某些古老的传说里,如果有人正好在旁边听到了许愿,就会替神明接下这个任务。但是普通人很可能不能实现,就自然变成了‘不灵’。”
贺言若有所思:“所以如果……这是一个愿望,那要解决这件事,要么让许愿人取消这个愿望,要么……”
“要么满足他。”神棍心理医生说。
贺言崩溃地抹了一把脸,又走到外面去,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问到了崔远洵的手机号,拨打过去,马上就有人接通了,崔远洵问:“你好,请问您是?”
“崔远洵,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贺言语速很快,“那天在机场,你说什么要找到一个完全不说谎的人,你是为什么这么说?那边跟你说什么了?”
崔远洵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那天……我经纪人气急了,说我这种人,绝对找不到人能跟我过一辈子。”
贺言从前,根本没有信过神,但电光火石之间,贺言突然明白了神的思维。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
非常简单粗暴的逻辑,酷似所有不负责任的偶像。
就近甩锅!
而自己,就是因为离得太近,那个被锅砸中的人。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崔远洵问,“还有你这么突然跑回去,会被批评的。”
贺言很难解释,只好粗暴地挂掉了电话。
“今天麻烦您了。”贺言回到屋子里,“我刚刚咨询了一位专家,现在搞清楚了,其实都是我这段时间太累导致的幻觉,根本没有这种情况出现。辛苦您跑一趟,回头小李会把酬金打过来的。”
医生将信将疑:“不是最开始你就跟我强调绝对不是幻觉,让我不要怀疑真实性吗?”
“那就是幻觉之一啊!”贺言打着哈哈,把医生送了出去。
不过这样半蒙半猜地找到原因以后,贺言心里的石头倒是略微安稳了一些。
先问问这个节目的违约金是多少。
一问价格,并不是很高,但团队却力劝他不要离开。
“这不是钱的问题,北极TV是把这个节目定成S+的,现在平台比卫视还有影响力,万一得罪了人就麻烦了。”那边这么说道,又关心了一句,“还是因为之前说的那个病吗?说你情绪会突然激动口不择言什么的?今天去医院看得怎么样了?”
贺言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已经进入了玄学的领域,但刚才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总而言之就是自己现在人微言轻除了粉丝什么都没有,不要得罪人家平台和大导,违约跑路的梦就别做了。
只是如果放任这么下去,得罪的可能都不止这些人了,贺言还是想抢救一下,用迷信打败迷信:“你看能不能帮我找个风水大师什么的。”
“老板你不是吧!我们不能养小鬼啊!!会反噬的!!!”对方大惊失色。
贺言:……算了,既然崔远洵是病因,那还是离崔远洵远点好了。
就算是在同一个小组里,自己也可以去跟别人多接触,远离崔远洵这个灾星。
“言哥?”李深在外面敲门,“怎么样了?看了医生有好一点吗?”
那位医生果然是守口如瓶,一出来笑而不语什么都不说,他只能来问贺言。
“感觉好多了。”贺言说。
他又恢复如常,甚至还有心情问李深要不要拿他的卡去酒店的室内泳池游泳。
李深看他恢复如常,也跟着松懈了下来,跟贺言聊起天来:“言哥总感觉你这些天变了很多,我都担心保不住饭碗了!”
贺言听罢,也很迷惑地看了李深一眼:“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也是觉得我想太多了,还是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对啊,”贺言不太用心地接着话,“这种事情还用想吗,你肯定保不住了啊。”
等自己跟公司的合约到期,助理自然也是要换人的,这是早就想好了的事。
等等。
贺言看着面前再一次傻了眼的李深,也跟着一愣,怎么刚刚总结出来的规律马上又给破灭了,哪怕没有崔远洵在,也是有可能犯病的吗?
他及时找补,又冲着李深微笑:“所以你可要表现好点,你的饭碗要看老板我满不满意。”
也不知道唬住李深没有,李深半信半疑地去游泳了,贺言低着头想事,听见李深在跟人打招呼:“洵哥你怎么也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啊?”
贺言浑身一抖,猛地抬头看过去,崔远洵正靠在二号房间的外墙边上,见贺言的目光投射过来,也回馈了一个挑眉。
贺言却在测量着他与崔远洵之间的距离,哪怕两个门口再近,也是起码有十米的,甚至可能有十几米。
而今天早上,明明走出崔远洵五米之外,他就可以摆脱了的。
病情加重了。
第10章
“本来是回来看看你到底怎么样了的。”崔远洵说,“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
贺言却觉得这尺度还好:“训个助理而已,比在节目组闹的那些破事轻多了。”
“我没说你,”崔远洵抬了抬下巴,看向他们对面的房间,“今天不止我们俩回来了,有的人还根本就没去。”
谁都有一颗八卦之心,贺言也忍不住问:“谁啊?”
“张昼。”崔远洵说,“何羽鞍也在他房里。”
他还颇感兴趣地准备继续分享:“何羽鞍还大白天进去……你往后退干什么?”
“我还是别听了。”贺言又想起自己的病症,“我怕到时候在节目现场说导演跟演员偷情。”
崔远洵皱了皱眉:“你没必要这么直白吧。”
“操,还不是因为你!”贺言又没忍住地骂了一句,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放飞自我,很是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张昼的房门口,才关上了门。
才刚刚跟团队结束通话没多久,贺言就又开始考虑解约。
危险就在前方,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他可以承受那些舆论的风险,可以试着改变路线成为一个黑红艺人,可以“真性情”、“实话实说而已”,但再这样下去,人心底藏得最深的东西也会被挖出来。不可能再心存侥幸。
一切想好了以后,贺言反而理性了许多。跟团队交流的时候,也是非常平心静气的:“我有自己的原因,我也会跟节目组这边说的。你们咨询一下医生,看什么病适合短期休息。”
团队头疼不已,但贺言没有给出商量的余地:“我今晚就会买机票。”
没过一会儿,贺言收到了回信,已经给他出具了生病的虚假证明,跟节目组协调好了以后,他就可以离开了。出去给节目组买礼物的李深这时候也回来了,问:“言哥,那我拿过去送了?”
贺言回过神来:“我跟你一起去。”
普通的工作人员倒是没什么,反正不管谁来谁走都是一样干活,但制作人这些就不太高兴,只是看贺言实在态度好,也没再说什么。
“何导演呢?”贺言全都送了一圈,想起还遗漏了一个重要的人。
“还没回来。”别人说,“他今天好像有点事走了。要不然我给你转交吧。”
贺言想想也没别的办法,礼物交出去了,又回到酒店收拾行李。他动作并不太快,叠着衣服就开始想很多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大的压力了,这么贸然地离开,粉丝肯定心态也会不平衡……
门铃又响了。
李深刚走,而且就算回来也不会这么礼貌按门铃,怎么猜都只能是崔远洵这个祸害了。贺言站起来,离门远远的:“你别来了!我睡觉了!”
门外传来疑惑的声音:“你不是要走吗?”
妈的,是何羽鞍。
贺言一脸窘迫地跑过去开了门,将何羽鞍请了进来。
何羽鞍穿得实在有些过于随性,一身浴袍就算了,系带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让贺言忍不住想起白天崔远洵跟他说的事情。
“别人跟我说你突然得了什么眩晕症,要退出?”何羽鞍偏过头问贺言,他肩膀上的浴袍又滑下来了一些,让贺言的眼神只能漂移到天花板上。
“对,说是什么梅尼尔综合征。”贺言回忆着给他编造的病名,“所以可能暂时没法……”
“别扯了。”何羽鞍打断他,声音并不大,但没有给贺言留一点空间。
想好的说辞骤然止住,贺言一下也不知道再继续说什么好。
何羽鞍等了几秒,看贺言没有继续编下去,但也没有打算解释真正原因的样子,突然有了些兴趣。
左腿折起来,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听说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哦对,我放在……”
“我不要你那些东西。”何羽鞍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但你这样让我很尴尬,当时可是我点名要你的。”
这事情贺言还真不知道,更没有看出来,只能继续抱歉。
“既然要道歉……”何羽鞍说,“就该有点诚意。”
这话说得,让贺言有些后颈发凉,但何羽鞍倒没有真的开始什么十八禁剧情,只是瞥了一眼茶几上每天都会送来的果盘:“这样,给我削个苹果吧。”
贺言站在原地,也不再那么殷勤,只是站在那里,又停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这个,那我试试。”
他弯下腰,把水果刀和那只苹果都拿起来,动作不太熟练地试了几下,刀很锋利,很快就在贺言的拇指上划了道口子,血流出来。
贺言把伤口展示给何羽鞍看,意思无比明显,这就准备放下了,何羽鞍却像瞎了一样:“苹果还没削好。”
“我……”贺言还是把脏话忍了下去,找纸巾包住了出血的地方,继续下刀。
他现在开始怀疑何羽鞍的说法了,这哪里像欣赏他主动推荐他的样子,跟他有仇差不多。
何羽鞍看着贺言的动作,缓缓道:“看来你也没有骗孙煜。他上次跟我抱怨,说那个塞进来客串的爱豆,粉丝拿着相机在剧组偷拍就算了,本人也没事找事耍大牌,说什么不会削苹果,要改掉那场戏。”
贺言自然不用去问那是谁,听起来太耳熟了,分明就是自己几个月前的亲身经历。他觉得伤口很疼。头都抬不起来。
何羽鞍倒是挺闲适地半靠在沙发上,他想看出贺言的表情,那张精致的、看不出太多情绪的脸,依然是无比平静,这让他突然产生了一些恶趣味,甚至改了心思。
“退出的事情,我没同意。”何羽鞍说,“你可以说跟节目组商量好了,我也可以今晚就发个朋友圈或者微博影射一下你,节目组本来也对你不爽,不会反对,正好看戏。”
“你试试别人信不信你那编出来的病。”
“让平台以后不要再请你……这个麻烦一点,可能一个电话不行,起码两个。”
草。
草你妈的。
我草你妈的。
你有病吧我草你妈的。
贺言很想这样骂出来,或者那个说实话的诅咒突然灵验,让他可以顺畅地、毫无阻碍地狂骂面前的何羽鞍,哪怕他马上就要后悔要滑跪。
但偏偏这个时候,他只能做一个正常人,只能听着何羽鞍毫不客气地用言语扇着他的脸,说没有商量的余地,让他收拾一下明天好好去录节目。
“为什么?”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也没那么独特吧。”
一个眼看就要被后浪拍死的所谓流量,一个没有多少演技经验的新人,随便来个节目里糊弄一下,有必要非要留住吗?他觉得何羽鞍真是莫名其妙。
何羽鞍已经准备走了,他也犹疑了一下,但还是转过身来。
“你看起来,特别正常。”何羽鞍回忆着,“我问我们公司的小姑娘,她说你特别励志,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但从来没有自我放弃,翻遍过往都没有黑料。”
贺言怀疑自己的智商出了什么问题,给了何羽鞍一个困惑的表情,想听何羽鞍的进一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