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晓低头捏着薄薄的证件,红了眼眶,“这是……”
“这是奇迹,是时空的赠礼,晓晓。”云卧白喉头滚动,即使极力克制,声音仍带着颤栗。
闻晓深吸一口气,憋回眼泪,猛然抬头直直看着云卧白,恶狠狠的样子像想把云卧白吞掉。
“晓晓?”云卧白云里雾里,心脏骤跳。
突然,闻晓抓住云卧白的手,跳起身两腿紧紧夹住云卧白的腰,双手捧住云卧白的脸,看着云卧白的嘴唇,垂头吧唧亲了一口。
声音分外清晰。
往日矜贵优雅的云卧白愣了,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反差可爱模样,他条件反射地接住闻晓,下意识地抬首追逐闻晓的唇。
“嘿!这还有主动往狼嘴里蹦的傻兔崽子呢!”
浓眉大眼的闻父竖起眉毛来颇有气场,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给“勾引”他家兔崽子的混球一拳。去被闻母笑眯眯地拉住,带出了房门,一同离开的还有大闻晓和小庄锦年。
门不知被谁关上,闻晓把云卧白压在床上:“云卧白,标记我吧!”
云卧白放在闻晓腰间的手瞬间变得滚烫,胸膛起伏得急促。
而闻晓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代表了什么,又给云卧白多大的冲击和诱惑,还在说下去:“你不是告白过了吗,我也不要求你999朵鲜花和烛光晚餐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
“你是我的男朋友啦!”
闻晓动了动腰,俯身在云卧白侧脸啄了一下:“男朋友可以做更亲密的事哦。”
云卧白喉间像咽下一团烈酒,滚进心头,烧成了火,他掐住少年细腰的双手遏制而用力,指肚微白,身上的灼热通过几层衣料传递给身上的omega。
“晓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alpha说得极慢,每个字都像裹了蜜的刀,撩拨得闻晓的心脏又麻又痒,让他蓦然想起几个月前他初分化那晚,alpha咬在他后颈腺体处的力道和温度。
“乖,你父母在外面,我想更疼你一点。所以,晓晓——别高估你对我的吸引力,我的自制力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
闻晓脸色爆红,捂脸嘤了一声,转身就跑:“我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接着便是闻晓嘭嘭嘭跑下楼的声音,还有闻父中气十足但外强中干的教训。
云卧白看着天花板苦笑,闭眼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下楼去。
这里是闻晓拿到两个综艺、一个电视剧和若干代言的酬劳后买的郊区两层小别墅,当初是为了给日后换回来的大闻一个重新开始的地方,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家子都团聚在了一起。
云卧白下来的时候,闻母刚做好饭菜,几人一起装盘摆在桌上。几人有说有笑地吃着饭,窗外秋雨夜凉,却打扰不到窗内人的好心情。
饭后,众人坐在客厅聊天,主要是闻父闻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轮番地云卧白各种题。
闻晓坐在闻母身边,脸蛋红红,努力装作没看到身旁大闻晓的揶揄。
时针走到九,闻母闻母才放云卧白回家。值得一提的是,闻父亲自把云卧白送出门,罢了还认真反锁了门,杜绝了某人深夜窍门的可能。
虽然,云卧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就是了。毕竟,闻父可不知道他儿子有多主动。
送走云卧白,没一会儿闻父闻母就去睡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的心情跟着此起彼伏,很是疲惫,幸好最终是合家欢的幸福结局。
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他们并没有过多地和少年庄锦年交流。
闻晓原本也不想管,还是大闻晓到底狠不下心,叹了口气,对庄锦年说:“在你回去之前,先住在这里吧,我去给你收拾间客房。”
庄锦年抿着唇,唇色微白,他抓住年长omega的手腕,低声轻诉:“晓哥,请你信我,我不是他。我……”
容颜糜艳的omega垂着眼,默默无言。
闻晓左看右看,只觉得自己还是偷偷溜掉为妙。
叮咚。
闻晓喘了口气,心中感谢是谁在帮他:“谁啊?我去开门!”
闻晓对准猫眼一眼,惊讶:“庄锦年?”
三十六岁的庄锦年,镜片上沾着水滴,发梢潮湿,嘴唇被秋雨冻得发白。
他转身看着大闻晓神色微动的脸,“呃,要开门吗?”
“不开!”
年少的alpha说。
他看向年长omega的眼神带着爱意深深的祈求:“别理他,好不好?”
闻晓见此只想啧啧两声:庄锦年不愧是庄锦年,狠起来连自己都坑得毫不犹豫。
作者有话要说: 雨夜下跪,虽迟但到。
第51章
年长的omega声音淡淡:“他来干什么?”
“当然只能是来找你啊。”闻晓说, 说完突然想到,这人根本不知道庄锦年爱着他。
话说回来,谁会认为一个不关心自己甚至冷暴力的人会喜欢自己呢?
所以, 庄锦年是傻比吧。闻晓想。
“找我?”omega蹙眉疑惑, “不是已经没关系了吗?”
“那我让他走。”闻晓说。
闻晓上前, 打开通话的按钮,对别墅门外的庄锦年说:“庄锦年你走吧, 他不想见你。”
“所以他真的回来了是不是!”庄锦年激动地握住铁门上的栅栏, 对着大门镶嵌的摄像头, 言辞激动:“闻晓, 你开开门, 让我见见他!”
闻晓叹了口气:“我说过了,他不想见你。你们已经离婚了,本来就没关系了, 不是吗?”
清晰度极高的摄像头诚实地记录下庄锦年骤然发白的脸,闻晓见了, 只觉得庄锦年可恨可气,是咎由自取。
“你看, 你等回了他,可你已经把他伤得再不想回头了。”
“不是这样的, 我可以和他解释,我下半辈子加倍还他。”庄锦年双手握住栅栏, “他在旁边吗?他在对不对?让我和他说几句话好不好?”
闻晓心下纠结,回头看了大闻晓一眼。
庄锦年见此, 便知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那里,正听着他说的话。
“晓晓!”庄锦年喊。
闻晓怔了一下,而后瞬间反应过来庄锦年喊的是另一个人。他被很多人称呼“晓晓”, 但庄锦年从来只是连名带姓的叫他,庄锦年口中的“晓晓”只对着那个三十五岁的,和他结婚十五年但终究主动选择离婚,婚姻期间从未体贴半分,也从未喊过这个亲密称呼的年长omega。
庄锦年大声嘶喊,担心一直不肯上前的omega听不到他的声音:“晓晓,我是爱你的,我一直爱你!我当初那样冷待你,我也很难受,我只是想纯粹干净地、从一而终地爱着真正的你!”
“那十五年,你以为我真的厌恶你,甚至不想回家吗?我每晚都在楼下站着,等我们家里熄了灯,知道你睡着了我才回去,守在你身边,轻轻抱着你,然后第二天在你清醒之前离开……”
alpha的话,把omega带进那十五年的记忆中,他眼神幽深似蒙上了烟雾,眉间轻蹙的愁绪让身旁的alpha恨不得搂进怀里。
“你每天都做好饭等我,我也知道……你的直播,我每天都看,你叫‘春眠不觉晓’,我是‘花落知多少’,我每天、每天都在默默注视着你。你每天为我做的饭,我都记得,你知道吗,我有多想吃一口你为我做的饭,再把你抱在怀里夸夸你,你做的肯定很好吃……”
“可是我忍住了。我一个人守着我们错乱时空的初恋,守了十五年。我不想不负责任地把爱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我爱惨了三十五岁的你,所以我不会再把爱分给还没走到三十五岁的你……晓晓,原谅我,我只是,只是想完完整整地爱你……”
说到最后,庄锦年捂住脸,他遮住了神情,却遮不住哽咽的声音。
隔着十五年的时空,他还能撑起一身故作的淡然和笃定,可是如今只是隔着一道门,他却惶恐不安,拼命诉说着他的执念和罪过,为的是求门内的人给他宽恕,给他爱的机会。
闻晓在一旁默默听着。
在这之前,庄锦年也寥寥几句向他说过他的想法,如今再听,听庄锦年字字如泣剖开他的心,知道他十五年里做的事,突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在这一刻,闻晓才真正相信,庄锦年是真的爱大闻晓的。只是,以爱为名,做的却都是伤人至深的事情。
这样的爱情感人吗?深沉吗?是omega想要的一生挚爱吗?
闻晓不知道。他只知道换做是他,错了就是错了,伤了就是伤了。破碎的镜子不可能修复如初,风吹到稻田便不会再会。庄锦年在等三十五岁的闻晓,那十八岁的闻晓又做错了什么?他等到的omega终有一天走到和他初恋的那时候,那时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那十五年,也在omega的心上和脑海里刻下不可磨灭触之必痛的痕迹。
庄锦年啊,从十九岁起,便怀着一腔走投无路的孤勇,孤注一掷地等着三十五岁的闻晓和他相会。支撑他坚持的,是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会等到他。
他赌赢了,他等到了。他的三十五岁的omega步步踏着伤痕,鲜血淋漓,脚步蹒跚地走到他面前,已满身疲倦,已伤痕累累。而更让人讽刺的是,这些伤口,是那个口口声声要给omega“一声一声、完完整整、干净纯粹的爱”的alpha带来的。
何其病态。
这一刻,闻晓打了个冷战。
他感谢这场穿越,让他遇见了云卧白,而不是……
他看着大闻晓。
如果没有这次穿越,十五年他可能会变成眼前模样,无可欢乐。
可是现实没有“如果”,他到底是他,他遇见了云卧白,而不是庄锦年。
他是闻晓,却不是面前的他。
这一刻,闻晓真正把自己和三十五岁的“闻晓”区分开。
他们共有十八岁前的人生,姓名以及容貌,可是十八岁后,终究被时空和命运塑造成两个不同的人。
而现在,闻晓只是旁观者,他在台下看着这场编织了十五年的压抑剧情,主角是大闻晓,反派是庄锦年。
大结局将在今夜上映,旁观者将目睹主角对反派的审判。
年长的omega一直安安静静地,他低着头,似乎在听庄锦年说话,眼神倦倦又似神思飘远。
omega慢慢眨了一下眼睛,睫毛颤颤,像踽踽独行的雨蝶。
他拍了下闻晓的肩膀,说:“我和他说两句。”
庄锦年也听到了这句话,狂喜地抓紧大门的栅栏:“晓晓!”
“晓晓,我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Omega轻轻吸了一口气,轻飘飘笑了一声:“庄锦年。我都听清了。”
庄锦年笑,眼中莹莹:“晓……”
“你说你不想爱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你说你不想把爱分给不是三十五岁的我。你说,你想从一而终,完完整整地爱我。”
“可是,我就是我啊。”
Omega湿了眼睛,长睫毛上缀着泪珠,他声音绵绵,湿冷得像淋了十五年的冷雨。
“从我出生,到我十八岁,十九岁……三十四岁,加起来才有了三十五岁的我站在这里。你只要三十五岁的我,可人又怎么可能只留下三十五岁的自己?难道,三十五岁之后的我,你不会爱了吗?”
“不是的,你以后的日子,我都会陪你一起!”
omega缓缓摇头,“你要我的以后,却和我的以前划开界限。庄锦年,在这之前,我只以为你不爱我。我怨,我痛,可我无可奈何。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想象了那么久的‘白月光’,原来是我自己啊。”
“不,”omega自嘲地轻轻一笑,“按照你的说法,并不是我。”
“可我就是我啊。我又何曾是过谁,又何曾不是过我呢?”
Omega哑了声音:“庄锦年,你只是爱那个时候的感觉罢了。”
“不是的,不是的晓晓!”庄锦年大力拍打着栅栏:“我一直爱你,我爱的是你,你开开门好不好,求你让我进去,我当面跟你说……”
omega却已经眉眼厌倦,抬头想关掉通话:“无论你爱不爱我,我已经不爱你了,也不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走吧。”
“不要!”
庄锦年看到omega想关掉视频,心中慌到发痛,他有种预感,如果今晚他见不了omega,便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庄锦年咚的一声跪下,跪在坚硬的石板路上,仰望着摄像头,幻想着门内omega的模样,是否还对自己残留一丝眷恋。
他瘦的厉害,下巴尖尖,泪水混进雨里,顺着双颊流到下巴,滴滴答答顺着湿透的衣领滑进胸膛。
他已感觉不到冷了,因为心脏已经和身体一样冰冷。
“晓晓……”他泣不成声,泪水和雨水让他睁不开眼睛,眼镜早已不知滑落在何处,“我爱你,求你开门,让我见你……晓晓,和我复婚吧……”
容颜糜艳的omega眼中划过一丝讽刺,声音冰冷:“庄锦年,何必呢?既然你在你十九岁和我谈了一场恋爱,从此只爱三十五岁的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爱的到底是哪一个你?”
庄锦年双眼睁大,瞳孔骤缩如针,眼睛红得滴血,他失了话语,徒劳张着嘴,喉咙里发出赫赫的怪鸣,抽搐的嘴唇白得像身后路灯上张贴的寻人启事。
庄锦年从未有如此恐惧绝望的失态模样,omega静静地多看了一秒,关掉了通讯。
摄像头黑下来,同时也切断了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