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看得懂中文的新加坡网友发现这条评论,生气地质询苏谦为什么要这样骂克拉克,不过苏谦在回复完这条消息后,就收起了手机,继续啃起了早餐的面包。
在到达主办方提供的训练场地后,克拉克早已经将手机等东西收进了背包里,并没有注意到他的INS上有一个人正在骂他‘大笨蛋’。
边上,克拉克的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如果今天人不舒服的话,就不用太疲惫了。”
克拉克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只有在训练的时候,他才能勉强地忘记掉那种让他不知所措的焦虑感。
这一天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地漫长。
苏谦从上午开始就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但是为了能顺利倒时差,下午的时候,队里的队员们也聚在一起,教练组简单地给他们上了一些包括采访时候的礼仪相关课程。
一直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又过了一会儿,队员们才被教练们放了回去,苏谦这会儿觉得自己只要一倒到床上就能睡着了。
回到房间后,时间大约是内罗毕晚上8点。
卢青去了一趟卫生间,还打算问苏谦要不要再洗漱一下,但是叫了半晌发现没有动静,等出了卫生间才发现,苏谦已经迷迷糊糊躺在他那张床上睡着了。
看到苏谦这个样子,卢青有了一种蜜汁又当爹又当妈的错觉——天晓得他今年也才17岁!
在心里莫名其妙地吐槽了一通后,卢青把苏谦的酒店拖鞋从他赤着的脚丫子上脱了下来,然后就把人塞到了他的被窝里。
等看到软乎乎的床铺里,就只有苏谦从被子里冒出来的一个小脑袋后,卢青的困意也上来了,各个中国队的房间里很快就熄了灯,艰难地倒了一天时差的中国队队员们都相继进入了梦乡。
时隔好几十个小时,苏谦终于又到了梦里的梦境空间训练场。
他在训练场里逛了逛,果然空空荡荡的,克拉克显然还没有入睡。
苏谦于是先到了更衣室,准备换一下训练服,而等他到了更衣室后,在他的更衣柜柜门上贴了一张非常显眼的便签纸。
正是克拉克给他的留言。
上面用非常工整的中文写着让苏谦给他回复消息,要等他来梦里见面。
苏谦眯了眯眼,将便签纸又贴回了原本的位置,没有做任何改动,然后盘腿坐在更衣室里,开始等克拉克的出现。
他打算先在梦里‘吓’克拉克一大跳!
这样的话……就可以先给克拉克的‘罪行’略微减掉那么几条啦!
只要想到可以吓克拉克一大跳,苏谦就开心地哼起了歌。
不过,没等他哼多久,他忽然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咦?克拉克要来了?!
听到这个脚步声,苏谦先吓了一跳,然后立刻躲到了更衣室的门后。
在躲到门后时,苏谦还看了一眼更衣室里面挂着的挂钟,挂钟的时针才指向1点,这会儿才只是中国时间的1点钟,换算成内罗毕的时间,才只是晚上8点。
克拉克过去可不会这么早就睡觉!
苏谦眨了眨眼,大概想到了,克拉克应该是为了等他,所以才会这么早就进到了梦境空间。
好叭!
想到这里,苏谦开心地眯了眯眼——很显然,他这个‘梦里’的朋友,在克拉克的心目中还是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的嘛!
克拉克到达梦境空间时,先是在训练场上四处看了看,可是四处仍旧是没有苏谦的身影,他烦躁地往更衣室去,然后透过开着的更衣室门,看到了苏谦储物柜上的便签纸——丝毫都没有被动过的样子。
这个发现,让克拉克进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焦虑又颓丧。
小谦,小谦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不!
一定不会的!
各种念头在克拉克的脑子里转来转去,直到他眼角的余光微微瞥到更衣室里的灯影好像出现了变化。
谁?
小谦!
克拉克的猛地转身,在苏谦悄摸摸从门后绕出来时,将他抓了个正着。
呃。
苏谦在克拉克转身的时候,就吓了一跳——啊,恶作剧失败了。
苏谦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略微有些懊恼,然后他正准备跟克拉克打个招呼,然后他整个人突然就被克拉克一把抱进了怀里。
嗷!
怎么回事?
苏谦有点懵了,他试图挣扎一下,结果越挣扎克拉克抱得越紧,克拉克比他高半头多,这会儿把他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苏谦挣扎也挣扎不动,最后只能放弃治疗,任由克拉克把自己抱得死紧。
克拉克的脑袋正埋在他右肩,简直像是在抱着一个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等过了大约能有一分钟,苏谦实在扛不住了,他闷闷地‘嗷’了两声,说:“克拉克,松手!你要把我闷死啦!”
在听到苏谦的这句话后,克拉克才略微松开了自己的力气,直到又过了一会儿,克拉克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放开了对他的桎梏。
“小谦……”
深棕色皮肤的金瞳少年怔怔地看着苏谦,半晌后才又把他抱进怀里感受了一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谦总算察觉到,克拉克确实是被他昨晚没出现吓得不轻,他于是也学着克拉克他们平时揉他脑袋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克拉克的脑袋。
虽然他觉得克拉克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太夸张了,不过想到克拉克这么在意自己,自己一定是他最好的朋友,苏谦又有些得意开心了起来。
“好啦,我能有什么事嘛!”苏谦呼噜着克拉克的头发,把他一头微卷的头发撸地一团乱,而克拉克也完全没有抗拒,任由苏谦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克拉克沉默了下,想说‘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但终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苏谦是他如此珍视的朋友,就连只是说话的时候,他也不愿意说出任何苏谦出现意外的可能,他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那种和苏谦隔着两个不同世界的烦闷感,就让他完全地不知所措起来。
不论怎样。
总算苏谦并没有发生任何事,而是平平安安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只要这样就好。
克拉克又抱住了苏谦一会儿,过了半晌,他才放开苏谦,严肃地问:“小谦,你昨晚去了哪里?”
苏谦眨了眨眼装傻:“啊?没有去哪里啊?”
克拉克拧着眉头,一张脸显得格外严肃:“你熬夜熬了一晚上没有睡?”
苏谦干咳了下,嘴里嗯嗯啊啊地没有认真答话。
克拉克认真地看着苏谦:“不能熬夜。”
苏谦因为憋着坏,于是没说出自己是因为跨国和调整时差,所以才熬夜,无法反驳的他只能乖乖点头做出一副认罪的样子。
两人直聊了小半个小时,苏谦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嗷了一声:“克拉克,该训练啦!”
不过等到苏谦和克拉克走到训练场时,克拉克抬头看了一眼训练场上的训练计划表,发现苏谦的训练计划从前一天到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克拉克沉默了下,转头看向苏谦:“小谦,你昨天一天没睡,今天又熬夜到凌晨一两点才睡?”
“啊?”苏谦懵了下:“没有啊,我吃完晚饭没多久就睡了?”
吃完晚饭没多久?
克拉克指了指训练计划表:“你睡着后到了这里,一直都没有训练吗?”
苏谦愣愣地抬头看了眼空间里的训练计划表。
……哦豁,梦境空间里的训练计划表可不会骗人。
苏谦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我到了之后,就一直在更衣室等你啦!如果我在外面训练,还怎么吓到你!”
咳,他这样说可没有在骗人。
只不过……他等克拉克的时间,比克拉克以为的要短了那么一丁点。
嗯,只有一丁点而已。
克拉克听到苏谦这么回答后,愣了下,但一双浅金色的眼睛微微露出了笑意,那张平时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进的冷漠面孔,在这时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对于克拉克而言,这一天时间的焦虑,在见到苏谦之后,就都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在这种放松背后,他又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心中隐隐升起了另外的一种焦虑——他和苏谦并不在同一个世界,那么是不是代表,以后像这两天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呢?
每一次,无法看到苏谦,每一次,可能因为苏谦的突然消失而产生的紧张与担忧。
只要想到未来的这些可能,就让克拉克有一些不自然地焦躁。
今天白天的训练时,他的父亲就问他遇到了什么心事,虽然他全情投入了训练,但是他的力量使用和体能消耗都比以往变得要更加剧烈。
克拉克想,每个运动员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他们的心态问题——他的心态问题或许就会与苏谦有关。
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关心苏谦,毕竟这可是他最为珍视的朋友。
***
一晚上的训练过去。
直到克拉克也快要完成自己的训练,他才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梦境空间里的时间,从来都是以中国时间为基准的。
现在的梦境时间,显示的是中国时间上午10点多将近11点,内罗毕时间的清晨6点左右。
小谦还在跟他一起训练,并且刚刚才训练完毕?
经过这么多年,克拉克已经知道,梦境空间是深度睡眠机制,在这种机制下,他们进入梦境空间一定时间之后,在将要醒来之前半小时,都会收到预警,他们也会在收到预警后停止训练,回去更衣室洗漱更换衣服。
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一次进入梦境空间,最长都不会超过10个小时。
小谦说,他是吃完晚饭不久就进来的。
那么……到现在这个时间,早已经超过10个小时的上限。
是小谦在说谎?
克拉克迟疑了一下,但是为什么呢?
而如果小谦没有在说谎……
克拉克的脑海里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但就在这时,苏谦完成了他的训练,跟克拉克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先去洗澡了。
克拉克看着苏谦的背影,混血少年的金眸闪了闪,他忽然问:“小谦,你昨晚是几点吃的晚饭?”
刚要走的苏谦愣了下,迷迷糊糊地想了想:“好像是7点多钟吧?昨天我太困了,没记清。”
一边说着,苏谦一边又挥了挥手,先往训练场的卫生间跑了去。
7点多钟?
克拉克看着苏谦的背影,他非常肯定,小谦的这个回答没有说谎。
而系统的机制也不会突然改变。
小谦如果7点多钟吃完饭,8点多睡着进入梦境空间,那么到现在正好快要10个小时,他也该结束训练,离开梦境空间了。
那……小谦没有说谎的话,要因为什么,才会造成这样的效果呢?
克拉克怔了下,很快想到——小谦和他现在处于同一个时区!
当这个答案撞到克拉克的心头,他的心跳忽然砰砰砰地跳得越来越快速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能够解释,小谦前一天晚上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他或许在跨越时区的航程中,没有睡着,所以没有进入梦境空间。
那么……
小谦为什么要跨越时区呢?
在世少赛恰好举行的时间点里,从中国跨越时区,到了一个与内罗毕同时区的国度?
克拉克很快想到,中国队!
今天到达的中国队,在时间上完美符合苏谦的这个时差变化!
这个念头让克拉克有一瞬间的兴奋,但是他又想到了他过去在现实中无数次搜索过苏谦的名字,却从未在中国发现过一位真正的‘苏谦’。
难道是小谦他所在的那个世界,也恰好在这个时间要开始举办世少赛了?
想到这个可能,克拉克又有了一点颓丧。
上午6点半,克拉克醒来时,整个人还显得很沉默,他始终在纠结,他无法确定苏谦突然跨越时区,是不是因为跟他同处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
这个猜想,让他的心完全地悬在了半空中。
他拿出了手机,想要再查一遍中国队现在的正式参赛选手名单,可是又怕查找的结果再一次地让自己失望。
在克拉克拿着手机沉默时,他的室友从卫生间出来了,他看到克拉克之后,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又看到克拉克拿着手机,于是道:“咦?你知道了吗?”
“嗯?”克拉克不明白室友突然的提问是什么意思。
“哦,你还没看到啊?”室友挠了挠头:“昨天有人在你的INS上留言,说你是笨蛋,所以你的粉丝都在一起帮你回怼那个人。”
室友想了想,道:“留言的好像是个中国人,名字叫什么谦的。”
……
?
听到这句话,克拉克突然愣住了:“你说什么?!”
室友第一次见到克拉克的反应这么激烈,他愣了下,道:“有个名字叫什么谦的中国网友,在你的INS上回复你,说你是大笨蛋……所以你的粉丝都在帮你骂他?”
克拉克听完这番话后,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INS的APP图标。
在等待INS刷新的每一秒里,他都紧张地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小谦。
是小谦吗?
直到INS终于刷新,克拉克也终于看到了他昨天发布的那条讯息下,有一条最赞评论,而这条最赞评论下,都是在指责评论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