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就死了,他的身体不如陆先生撑得久。那个时候司一还很小 ,我只能独自撑起黑藤组,把司一抚养长大。”
“您真是不容易……”沈青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底下管着一个黑道家族,又独自抚养大了 孩子,但看上去却不显得苍老,相反,他觉得黑藤樱是那种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女子,倔强而傲 然,有一种锐利的魅力。
“我是想告诉你,被注射过这种病毒的男人,很少能得以善终。病毒会侵蚀身体,我独自 养大孩子的时候,几乎就和你年龄一样大。”黑藤樱饮了半口茶。
“所以,你要趁早为你和孩子将来的生活做好打算,做好独立抚养孩子长大的准备。”
这是一句比锐利的小刀更伤人的话。沈青瞪着眼睛看了对方半晌,才领悟过来对方到底是 什么意思。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天鸣这样去世吗?然后独自看着三个孩子长大?如果陆天鸣出了什么 事,他们的孩子还那么小,家族和财团理所当然会由陆锦扬接管,那个时候……他感到一股寒 意从头凉到脚。
黑藤樱还有自己的黑道组,自己的父母,可他身后什么也没有。那个时候,他要拿什么去 和陆锦扬抗衡呢?
退一万步说,让他这样看着陆天鸣离开,他做不到,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对方,那个海 底遗迹隐藏的秘密,第三把钥匙……
“别说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天鸣这里我会看着。”黑藤看他发呆,就安慰他。
“不不,你陪洛尔去休息,洛尔晚上待会儿抽筋了,起床都起不了。”沈青连忙说:“我 在这里陪陆天鸣。”
夜色渐渐深了,沈青呆呆坐在陆天鸣的床边,看着不断滴落的药液,每次碰到这种情况, 他就觉得非常无力。他轻轻抚摸着陆天鸣的手臂,握住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陆天鸣的呼吸很 深,仿佛疲倦入骨。
他心疼得很厉害,这就好像,每一次幸福都飘飘忽忽到了眼前,他却抓不住,拼劲全力也 没办法抓住。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陆锦扬跟他分手的时候,也是这样无力又不甘心。
他握起陆天鸣的手指,轻轻吻了吻。他终于好像恍惚明白了,为什么陆天鸣要把遗嘱立得 那么早……就算生命消逝,至少他和孩子有很稳固的物质保障。
他宁愿陆天鸣不要这么为他考虑,永远那样眼高于顶的嘲讽他,各种大男子主义管着他, 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讨厌陆天鸣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都觉得要裂开了。
陆天鸣昏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护士只能再吊葡萄糖为对方注射,沈青心焦如焚,他一整 夜都没睡,黑藤组的私家医生也都到了酒店,他被洛尔劝着去睡觉,却一阵阵的恶梦。
每一次发作,他都觉得陆天鸣离他越来越远。到第三天拖下去,沈青自己也熬不住了,护 士劝服他在隔壁房间睡下,给他带了点安眠药。
那天晚上他做了很多可怕的梦,他梦见自己站在黑色的墓园前,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前堆满 了花圈,穿着黑西装的手下静默环绕着他,暴雨倾盆,有人为他撑起黑伞。
然后他回到家,陆天鸣的书房里开着灯,他慌张跑到房门口,却发现坐在那张考究的胡桃 木书桌后的是陆锦扬,戴着眼镜,漠然对他投来视线,说,你回来了。
那种无力和恐惧感让他一下醒了过来,沈青坐在床上喘息,梦境太过真实,几乎让他觉得 ,那就是预示未来的梦。
"n畏。,,
一个声音猛然在身边的黑暗里响起,沈青吓了一跳,嘴却一下被捂住了,他拼命挣扎,一 下被狠狠压在床上,惊慌的双眼往上看去。
他看见伊诺克的脸,在黑暗里对他灿烂笑了笑。
“……你怎么在这里!? ”他挣脱出来,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进来的!? ”
“别管我怎么进来的,我是来帮你的。”伊诺克盘腿半坐在床上,高大身躯俯瞰着他,诡 秘将食指压在唇边,微微笑了笑。
“你的男朋友生病了,对不对?我有可以救他的药。”
“真……真的?但是,为什么你……”沈青愣了一下,他看着伊诺克深灰色的瞳孔,突然 感到一股恶寒,忍不住戒备道:“伊诺克,你到底……是谁?”
“别管我是谁。”伊诺克捋了捋他头发:“不管怎么说,我手里确实有能够救他的药。虽 然不能永久清除病毒,不过让他多活二十年左右是可以做到的,怎么样?想要吗?”
“我……你愿意帮我吗?”沈青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他看着伊诺克的眼睛,直觉却觉得 对方确实没有撒谎……
“帮啊。我不想看到你这么不高兴。”伊诺克冲他微微一笑:“不过,这种药我也是很费 劲才弄到手,我们谈谈条件吧。”
“你想要什么?”沈青狐疑道。
“很简单啊。虽然说起来有点老土,不过,我想要你。”伊诺克饶有兴味,撑着下颌与他 对视:“跟我在一起,我就把能救他的药交给你。”
“沈青!阿青,你睡着了吗?”
一个声音猛然在房间外响起,沈青吓了一跳,他慌张看了一眼伊诺克,伊诺克对他笑了笑 ,瞥向窗户,原本睡前被他关着的窗户现在敞开着,微微透入夜风。
“记得考虑我的条件。”他静静贴在沈青耳边说:“我会在黑暗里看着你的。”
沈青皱紧眉关,他爬起来去开门,开门的那瞬间忍不住又往房间里看了一眼,伊诺克不见 了,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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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黑藤带到陆天鸣的房间内时,陆天鸣已经醒了,沈青的心里微微疼了一下,他从没有 看到陆先生这么樵悴,仿佛数天内消瘦了许多。
“宝宝,把这份文件签一下。”
“什么? ”沈青忍不住盯向陆天鸣,在对方床前坐下,他看着陆天鸣,他真的不想看到这 个叱n宅风云的男人在病床上就这么一点点消瘦……衰弱……死去。他……
“婚姻登记文件。签好之后,黑藤会协助我们处理好登记手续。结婚后,你跟我一起入籍
美国。”
沈青的喉咙哽了一下,他呆呆的盯着那张满是英文的文件,忍不住喃喃道:“为什么?” “如果你是我的合法配偶,以后对我遗产的处置权……”
“——不要提什么遗产! ”沈青暴吼脱口而出,他的手指微微发抖,看着愕然盯着他的陆 天鸣:“我不要你什么遗产,陆天鸣。我从来对你的财产没有任何多余的兴趣,我能养活我自
己。”
“但……,,
“我不会签这个的。”沈青压制住声音的颤抖:“陆天鸣,我……”他狠了狠心:“我还 年轻,我不想把剩下的半辈子砸在你身上。你……你的身体就快不行了吧。”
陆天鸣明显愣怔了一下,他浓黑的剑眉皱紧了,双眸盯着沈青,透出一丝阴云。
“如果我去世了,你可以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沈青。”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得像是坏掉的
磁带。
“……不,我不想这样。”沈青倒退了半步,他想起了伊诺克的那双眼睛。他不想看到陆 天鸣的生命在最盛年的时候结束。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陆天鸣就这样磨耗在病床上,慢慢变得 枯槁,像是枯干的植物,他受不了。
“陆天鸣,对不起,我想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像是地狱般的死寂。沈青没有调亮灯,在黑暗里他可以隐忍自己发涩的 眼眶,他控制住自己紧绷的呼吸。
“原来如此,是上次那个年轻人吗。”陆天鸣的声音平缓无波。
“我……,,
“滚出去。”
沈青觉得自己的眼泪终于溢了出来,他很快回头,不想让对方看到,快步走向房门。
“沈青,如果你这次走了,就别再回来了。”陆天鸣的声音沙哑间带了几丝狠意。
“我不会回来的,陆天鸣。我受够你的控制欲和独裁了。”沈青站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还 能说多少狠话,他觉得自己正在亲手摔碎自己最珍爱的东西,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它在地 上碎成晶屑,再也无法弥补。
“既然这样,那就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沈青打开门,外面的走廊是一片深黑的黑暗,只有几盏灯微微亮着,黑藤应该去陪伴洛尔 了,只有几个陆天鸣的手下在门口守着夜,打着瞌睡。
“你还真是对他说得很过分呢。”
他走出酒店时,伊诺克的声音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沈青回过头,伊诺克正靠在他身后的 墙边,轻松插着兜,俯瞰着他。
“药呢? ”沈青不善质问他。
“在这里。”伊诺克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只小小的尖嘴注射瓶:“ 不过,先跟我走,我会把这东西让专人送给他的。他至少得连续注射三瓶,很遗憾,我只带了 一瓶。”
“...”沈青发现这个青年远比他想得更老奸巨猾,他沉默了一下,比任何时候都知
道自己其实没有其他选择。
“好。”他缓缓道,心底微微疼痛,他最后看了一眼酒店的窗口,陆天鸣的窗口还亮着灯 :“你……你想去哪里?”
“去一个,哪怕就连陆先生都找不到的地方。”伊诺克很愉快的笑了笑,推他走向不远处 街口停着的跑车:“先上车吧。”
□作者闲话:
这一章 比较肥哈哈哈哈,弥补前两天都单更的缺憾。
谢谢订阅,感谢琴无弦亲给我的香蕉~你可真是个小天使哈哈。
第250章 华美的鸟笼
“我觉得,他不像是这样的人,天鸣,你要考虑清楚。”
数天后,卡雷斯庄园。数位荷枪实弹的佣兵巡视穿过广阔的庭院,几个园丁在修剪着茂密 的枝桠,陆天鸣伫立在二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若有所思。
“送来的这些药,让柳医生化验过了吗? ”他低沉问黑藤。
“是的。应该是某种血清。”黑藤低语道,他有些忧虑的皱紧眉:“你觉得他会去哪里呢 。他的失踪,或许和这些药……”
“我可没有那么蠢,贸然把来路不明的药注射进身体。”陆天鸣嗤道,但他的眉关皱结。 “你心里也明白吧,他不可能这么突然就喜欢上别人,阿青是个直率的人,他有他的原因
”
〇
“不管他愿意与否。”陆天鸣沉敛道,他抱臂端详着庭院的树荫,眉关皱紧:“让他出去 放一段时间的风,好好想想。不管他是否愿意,他终究会是我的。”
“天鸣,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暴……”
陆天鸣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他的眼睛眯紧,仿佛在盘算着什么深层的想法。
“嗨!你们在干什么呢!”洛尔裹着件宽松的大外套穿过庄园的一楼,看见几个男人站在 门边窃窃私语,连忙上去问。
“哦,洛尔! ”为首一个男人对他笑了笑:“看树荫底下。我真没想到开膛兄弟的哥哥长 得这么好。”
洛尔一愣,定睛一看,一头红发的基诺正靠坐在树荫下,有个男人坐在他身边,手掌放在 他的大腿上摩挲,他厌恶的皱紧眉,将那男人的手打开。
“觉得人家长得好,你们正大光明的追呀,别在这里像偷窥狂一样看着他。”洛尔不屑道
“什么呀。你知道多少家族里的单身汉想撩他!”那个男人冲他一笑,指了指太阳穴:“ 他这儿!这儿有问题现在!疯了!”
“怎么疯的?? ”洛尔闻言一怔,他原来就听过黑藤说,开膛兄弟的作战计划如何缜密, 刺杀过多少要人,现在那个哥哥……疯了?
“嘛,原来他在执刑官那里养伤……”
“什么是执刑官?”
“掌管我们家族审讯事务的人。就是那个天天戴着面罩的男人,叫霍尔,很高大的,脸上 原来被火焰烧掉老大一块,脱掉面罩可吓人了。审讯的时候,胆子小的人看他的脸都能吓晕过 去。他在照顾基诺,原本是好好的……”
“你还没说他怎么会疯的? ”洛尔追问道,他冷眼瞥了一眼树荫下的那个身影。
“原来还是好好的,养伤嘛,就是前几天,他弟弟给他寄了信来,他弟弟在奥地利结婚了
,娶了个钢琴家,这不极好的事吗?他给弟弟邮寄了贺卡和小礼物去,然后回来喝了很多酒。
”
“妈的,你也知道嘛,咱们家族光棍大大的有!这哥哥长得挺好看的,多少爷们惦记着,
那天晚上都陪他喝高了,一晚上干了好几瓶伏特加,被霍尔拖回去,第二天起来就不正常了。
”
“不正常? ”洛尔古怪道,他隔着窗户,看见玻璃外的基诺站了起来,撑着树,步伐有点
蹒跚。
“看到家族里高大点的男人,都喊他弟弟的名字!天天在庭院里徘徊着,下雨也不回去的 ,说等他弟弟放学回来。妈的,这就毁了嘛,一张好脸!”
“嘿!你干什么!?少给我趁火打劫!!! ”
洛尔跑出去,一眼就看到那个纠缠着基诺的男人把基诺压在树上,连忙喝道,那个男人吓 了一大跳,放开手,有些忌惮的看着他,这些家族的人都知道他是黑藤的爱人,颇为尊重他。
“……我只是跟他闹着玩呢。”
“闹着玩需要撩他衣服?贱骨头!欲壑难填去红灯区!少他妈在这儿添堵。”洛尔骂道, 看着那个男人挠挠脑袋,不太情愿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