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潮最见不得黎母处心积虑扮柔弱,冷着脸说:“找我?你怎么找我?找了私家侦探还是什么?”
应文觉连忙跑到黎潮身后,小声说:“其实你不用过来的……”
应文觉的父母摸不清此时情况。
黎家的事情他们也有所了解,但应家跟黎家交流不多,更多的是站在陆迦林的角度思考。
陆迦林当着那么多摄像机的面,带黎潮离开,那就是认定了黎潮,要跟黎家决裂的意思吧?
可陆迦林都还没有完全跟黎家撕破脸皮,他们应家更不会主动触这个霉头。
因此,应文觉的父母不咸不淡地掰扯道:“哎呀,既然过来了,要留下来吃午饭么?你们母子俩有什么要说的,也可以聊一聊。我们夫妻俩就先……”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黎潮说:“不是母子。”
应文觉父母:?
“从法律上来说,我跟黎夫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而养育之情……”黎潮顿了一下,说:“从十五岁到现在,我欠黎家很多。以后也会慢慢还清。”
应文觉的父母愣住了,他们没想到黎潮会把话说得这么赤/裸。黎母在这边被下了面子,会迁怒于自家吗?
他们下意识看向黎母,就见黎母面容扭曲。
但下一秒,那张狰狞的面孔又消失不见,好像一切只是他们的错觉罢了。
黎母的声音楚楚可怜:“你爸爸只有你了。你不救他,他要错过最佳抢救时机了。”
黎潮说:“怎么会?陆迦林不是找到了骨髓适配者吗?”
黎母说:“那是个混蛋!趁着你爸爸生病,明明之前已经说好了,现在偏偏反悔,提出了更多要求,如果黎家不答应,就不同意捐献!为这件事,你奶奶烦心得不行,食欲不振,睡眠也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就会……”
黎母尽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但黎潮不为所动。黎母急了,说:“应文觉不是你朋友吗?如果你实在拿不定主意,你可以问问你朋友,让他给你意见。”
应文觉头发都炸起来了,又往黎潮身后缩了缩,说:“我无条件支持潮歌的任何决定!”
黎母却没有看应文觉,而是看向应文觉的父母,说:“应先生,应太太,您说呢?黎潮不理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求助到这里来,想要你们俩说句公道话……”
应文觉的父母皱着眉头,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跟黎母拉开距离。他们算是明白过来了,黎母想拿他们和应文觉当枪使。
在那么多媒体面前,黎母的亲情绑架都没能成功。难道还指望我们这两个没什么联系的长辈能施加压力吗?
不对……那次黎潮挺到最后没有答应,是因为陆迦林带他离开了。
现在没有陆迦林,黎潮还能那样坚定吗?
正在应文觉父母这么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
“黎太太,好马都不吃回头草,您竟然是连个畜生都不如。”
是陆迦林。
所有人往门口看去。
陆迦林揉了揉眉心,表情肃穆而充满威压。
应文觉眉飞色舞:“表哥!你来了!”
应文觉父母也朝他点点头,说:“迦林。”
黎潮看着陆迦林逆光走来,没有说话。
他淡淡地看了应文觉一眼,应文觉立刻解释道:“不是我通风报信!我也不知道表哥会来!”
陆迦林走到黎潮面前,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处理了她我就走。”
随后抬眸,目光扫向黎母。
黎母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住了,她开始后悔,今天是不是不该来这边?
陆迦林走了两步,切断黎母看向黎潮的视线。这就像是把黎潮护在身后一样,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陆迦林比黎母高,走近了就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他说:“黎夫人,您来这边,是代表黎家,还是代表您自己?”
黎母心里一惊,还以为陆迦林知道了什么,非常警觉地问:“什么?”
陆迦林说:“那名骨髓适配者,我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您了。您应该去搞定他,来找黎潮,是什么道理。”
黎母说:“那个人得寸进尺!明明你跟他说好了三十万的条件,一见面他又反悔,非要五百万!”
陆迦林点点头,重复道:“五百万。”
他喜怒难辨,黎母顿时心里打鼓,心想是不是不该说这句话。
陆迦林说:“当初我提议过,由我来跟他交接,黎奶奶也没什么意见。是您不放心,怀疑我会以此要挟,所以非要把人拿捏在自己手里。现在您拿捏不住他,就转过头找黎潮。怎么,您以为他很好拿捏?”
陆迦林又往前走了一步,跟黎母的距离更近了。
“黎潮是我的人。”
陆迦林一字一顿,语气非常严厉。这一瞬间,黎母仿佛被无数风刃刮蹭了皮肤,灵魂深处冒出一股冷意。
她被陆迦林吓得后退一步,可没想到身后就是刚刚被她弄倒的椅子。
她就这样摔倒在地。
陆迦林还没停,说:“黎家已经拿不出五百万了么?”
黎母下意识说:“黎家家主生病了!奶奶的股份又全转给了黎潮,我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
说完她就后悔了,下意识看了应文觉父母一眼。应文觉父母微微张大了嘴巴,没想到黎家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了。
黎家的状况不是很好。黎父住院之后,有很多合作伙伴持观望态度,原本要签的合同也找各种理由拖延。
那次发布会上,陆迦林以行为表态,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一步是,黎奶奶把手中所有股份全部转给了黎潮。
股份的交接不可能无声无息,一旦有所动作,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尤其陆迦林的律师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完全按照正规流程在走,既不隐瞒也不张扬。
——可这本来就是一个信号了。
所有人都知道,黎家家主生病了,黎家股份不够了。
黎母觉得所有人都在看黎家的笑话,否则资金链怎么会断裂得这样彻底?
这姓应的一家装得这么吃惊,一定早就知道了,此刻正在心里偷笑吧!
陆迦林冷声说:“那跟黎潮有什么关系?”
黎母一愣。
陆迦林弯下腰,说:“搞清楚,黎潮跟黎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现在是在求一个陌生人救命。那个骨髓适配者要五百万,你觉得黎潮会要多少?”
“我不要——”黎潮条件反射地开口,凡是跟黎家沾上关系的,现在都令他恶心不已。
卖骨髓?笑话。
就在同时,陆迦林说:“何况黎潮是无价的。”
两句话交叠在一块儿,把黎潮的立场说得清楚明白。
陆迦林回头,对黎潮温柔笑道:“嗯,我知道。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陆迦林仿佛切换了一个人格一样,他看着黎母,说:“从现在起,你施加在黎潮身上的伤害,我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你出现在他面前,污染了他的眼睛。我就挖你的眼睛。”
“你说话刺激他,让他伤心,我就掏出你的心。”
黎母说:“你……你……现在是法治社会!”
陆迦林勾起嘴角,笑地有些邪异:“嗯。你可以试试看。”
黎母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宣告着危险。她知道,陆迦林是认真的……
她颤抖起来。
陆迦林拍了拍衣服,转身对应文觉父母行了个礼,说:“舅舅,舅妈,抱歉在这里上演了一出闹剧。我就带着黎潮先离开了。”
陆迦林小心翼翼地走到黎潮面前,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讨好的模样,跟刚刚警告黎母时完全不一样。
黎潮说:“股份?”
陆迦林说:“黎奶奶已经把股份转让给你,现在正在走程序。你前些天在写歌,我本打算一切搞定了再告诉你……”
黎潮却并不在乎这个,摆摆手说:“算了。”
他对应文觉父母微微点头,然后转身,有些失神地走出应宅。
陆迦林连忙跟上。
应文觉在后面,看着自己表哥跟狗腿子一样跟着黎潮……还是腿很长的那种狗腿子。
应文觉下意识笑了一下,然后发现父母正看着自己,似乎想要拷问自己。他连忙追上陆迦林的脚步,同时给父母扔下一句话:“我有点事要跟表哥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啦——!”
他小跑着跟上陆迦林的脚步,然后看见黎潮放慢了脚步,似乎……
似乎在等陆迦林?
应文觉跟上陆迦林,说:“表哥,你刚刚真是太帅啦!”
陆迦林看了他一眼,说:“嘘。”
嘴角微微上翘,分明是想让自己夸更多,多给黎潮上眼药水。
应文觉心领神会,立刻说:“这下子,那个女的应该不敢再做什么了吧?小动作不断,真是太讨厌了!她还想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笑话,找个跟她差不多的老婆,我下半辈子不是毁啦?”
“还有还有,那个……巴拉巴拉……”
应文觉喋喋不休,黎潮和陆迦林都很安静。
此时走到了马路上,应文觉看到了他表哥标志性的豪车,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流口水的声音:“卧槽,表哥你怎么把这车开出来了!能让我摸一摸吗?嘿嘿嘿……”
陆迦林看了黎潮一眼,发现黎潮竟然很平静。
但他看不出黎潮在想什么。
他陆迦林竟然也会手足无措。
陆迦林说:“撞了,维修费你负责。”
应文觉一口答应:“没问题!”
黎潮盯着那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那个捐骨髓的人,现在在哪里?”
陆迦林愣了一下,说:“你要去找他?”
黎潮说:“最佳治疗时间是这周之内吧?我可能放任他去死。”
应文觉插嘴道:“可是他们好坏啊……”
“如果他死了,还不知道那个女人会怎么发疯。”黎潮说:“我绝不可能捐骨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花钱让别人去做?”
“何况,黎家分给我的股份,绝对不止五百万。”黎潮语气有些嘲讽。
应文觉顿了顿,脑子也转过弯了。
这个时候去解决那个适配者,不是真的被黎母威胁到了,而是在解决自身的麻烦。
反正股份也拿到手了。
这一出,相当于黎家付出了那么多股份,买了一份骨髓。
如果他们早一点对黎潮好,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呢?应文觉虽然这么想,但也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
至少,潮歌自由了啊。
陆迦林说:“我带你去找他。”
顿了顿又说,“不需要五百万。”
李二最是欺软怕硬,陆迦林稍微施加了一些压力,他就提出了三十万的价码,还生怕陆迦林不高兴。
黎母自身有漏洞,压不住李二,李二狮子大张口,那是黎母的问题。
现在黎潮想解决这件事情,陆迦林陪他一起去。又怎么可能让黎潮被咬那么多?
应文觉找陆迦林要了钥匙,迫不及待地坐上了驾驶座。虽然应文觉是个宅男,但不代表他不爱车。
应文觉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对黎潮说:“来!坐上来!”
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人相处融洽的样子,陆迦林微妙地有些酸。
陆迦林坐到副驾驶,说:“我来带路。”
应文觉:“……”
表哥坐在副驾驶,我压力好大……他是不是生气了?
黎潮没什么反应,坐进了后座。
陆迦林浑身紧绷,虽然很想看黎潮,但还是忍住了,只是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然后心里一跳,柔软下来。
从泰国回来之后,黎潮哪怕一个人占据后排,也从来都是靠窗坐的。
但这一次,黎潮坐在了最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好哦!现在可以同坐一辆车车啦!
大家下午好!
第八十二章 谈判
车厢里非常安静,应文觉偶尔问一句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然后陆迦林一两个字给出方向。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交流了。
应文觉有些不适应这种尴尬的氛围,但陆迦林和黎潮却对此非常习惯的样子。
陆迦林偶尔用眼角余光去看后座的黎潮,竟然觉得这也是另一种平和。
陆迦林指引着应文觉,开到了某高级酒店门口。
应文觉问:“你不是把人交给黎家了么?怎么对那个人的位置这么清楚?”
陆迦林意味不明地说:“毕竟是我找到的人。”
这家酒店是陆迦林给李二安排的,他把人转交给黎家之后,黎家甚至没有给人换个地方。
真是愚蠢。
陆迦林带着应文觉和黎潮上楼,房间门口已经站着陆迦林的秘书了。
秘书说:“陆总,黎先生,应先生。李二就在里面。”
应文觉不得不感叹秘书的工作效率。
陆迦林抬手,敲响了房门。里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
陆迦林说:“是我。”
他声音很低,语气里自带一股能够冻死人的威压。李二竟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声音,然后随便扒拉了一双拖鞋,就衣衫不整地过来开门了。
李二望着门外的四个人,目光却着重落在陆迦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