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快步走在回一中的路上,陶冀还一脸雾水,“哥,你刚说堵人,堵谁了?”
翟深摆摆手,“没谁。”
“你不是不认人吗?怎么知道那个染两撮黄毛鼎也参与了?”陶冀还是挺好奇。
翟深眉心微蹙,半晌说了句:“我是不认脸,但是我认那头上的毛啊!”
陶冀甚是尴尬,他其实下一句问题差点脱口而出。
他真的很想问翟深,这两年能认得出黄毛鼎,是不是也因为那一头掉色的黄毛。
走了没多久,陶冀就察觉到翟深有点不对劲,之前以为他脸色泛红是因为打球热的,可现在被傍晚的小风吹了这么久,还是一脸不自然的红。
“哥,你是不是病了?”陶冀停下脚步。
翟深一脸茫然,“什么?”
陶冀又将翟深仔细看了看,有点确定道:“你好像发烧了,你没感觉到?”
翟深摸了摸自己额头,并没有摸出什么名堂,回想今天的状态,好像头确实有点沉,他还以为是没睡好的原因。
陶冀看翟深自己在那试探温度,有点无奈,发烧的人还能摸出来自己额头烫?
他用手背在翟深脑门上贴了一下,“啧”了一声,“快能烧热水了,哥,你这样都感觉不到,我都怀疑你成绩不好是不是以前把脑子烧坏了。”
翟深顺手拍上他的后背,“好好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了?”
陶冀扯了扯嘴角,看向四周,刚刚有个诊所他们已经路过了,现在快走到了一中,只能去校门口的药店拿点药了。
陶冀愁着一张脸,想到一两个小时前他们去一中时,杜瑞还开玩笑说翟深睡觉把脸闷通红,估计是梦到什么不可描述,估计那会儿翟深已经在高烧状态了。
那之后他们打了场球赛,路上还干了个架,翟深到底是个什么物种,这样都感觉不到的?
拉着翟深到校门口药店,推开玻璃门陶冀想了想,冲翟深道:“哥,我感觉你这温度有点高了,不然你在这等我去,我去找谢老板请个假,去医院看看?”
翟深一脸不耐,“吃点药就行了,没多大的事。”
他实在懒得往医院跑,就怕一去半个晚上都得耗在医院。
陶冀劝不动翟深,只能看着他买了盒退烧药,然后一脸和他无关似的出了药店。
他有心照顾病患,放慢了脚步,谁知翟深还反过来问他:“你刚不还催我快点走,现在慢慢吞吞干嘛呢?不怕谢老板又给你拎走廊站着?”
陶冀无语了,翟深这个病人,和普通病人不一样,他天生少了点柔弱。
两人去换了身衣服,踩着点进班级,还算是顺利,翟深摸着药盒眯着眼找了服用建议,掰开两粒药丸塞进嘴里。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扩散,他才想起自己忘了喝水,只能拧巴着一张脸找水喝,也就这会儿,他才结结实实明白高烧让他有点反应迟钝了。
混了两节课后,翟深终于扛不住药效,趴在桌子上睡了,陶冀回头多看了几眼,有点担忧。
等第三节 自习下课,陶冀立马站起身,准备推醒翟深送他去车上,就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陶冀,数学老师找。”
数学老师出了名的话多,去了后一时半会儿就走不开了,陶冀迟疑了片刻,见班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除了几个速度慢的女生,也就剩下慢条斯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裴征了。
裴征再柔弱,总好过那些女生吧,况且男女授受不亲,防止整出幺蛾子,陶冀忙叫住已经离开座位的裴征,“裴征,你等下。”
裴征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陶冀。
“你是不是要走正门出校?”陶冀问。
裴征“嗯”了一声。
陶冀指了指还在昏睡中的翟深,“哥们,麻烦你一件事呗,把他送到校门口等着的黑车上去。”
裴征犹豫了两秒,“他怎么了?”
陶冀伸手塞进翟深的手臂中摸了摸他额头,“高烧,还没退呢!麻烦你了,哥们,算是我欠你的,这人情下次我一定还!”
裴征看了眼缩成一团的翟深,把背包挎上肩头,点了点头,“行。”
陶冀有点意外裴征的好说话,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裴征是不是个好心人的时候,他连忙去推翟深,“哥,醒醒。”
翟深不肯动弹,陶冀使了半天劲都没能把人叫醒,门口等着陶冀的人又催了一次,裴征似乎也有点耐心不足了,走上前拉起翟深的一只手臂,在陶冀的帮助下将人拽起来。
翟深防备心有点强,感觉有不熟悉的人触碰,闭着眼睛就伸手挥了过去,陶冀忙一把拉住翟深不安分的手,在他耳边嘀嘀咕咕道:“哥,你省心点,人家好不容易帮忙,你别把人惹生气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半路给你丢小草丛,那弟弟我真是找不到你了。”
也不知是不是陶冀的劝说有了效果,翟深总算安分靠在了裴征的身上,陶冀对裴征双手合十,“谢谢你了兄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裴征似乎就是天生冷脸,对陶冀的感谢并没有什么回应,半扛着翟深往外走。
陶冀看着裴征那个瘦的体格背着个书包还得拖走翟深,实在有点感动,他单方面宣布,下次对这个学霸好点,太热心了!
陶冀目送两人离开后,自己往数学组的办公室去了。
这边裴征几乎是扛着翟深在下楼,翟深也就乖巧那么几秒,刚到楼梯口又开始造作,被裴征握着的手臂努力晃动,“你松开点,拽得我手疼。”
裴征没理他,他要是松点儿,旁边这人得直接滑到地上去。
不满裴征的无视,翟深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对着那张距离他极近的侧脸盯了几秒,有点恍惚:“裴征?小白脸!”
裴征怀疑高烧把他脑子烧坏了。
“不,你不是,裴征扛不动我。”翟深幽幽道。
“别扭。”裴征开口道。
“我没扭。”翟深的声音含含糊糊,很难分辨出他现在是不是清醒着。
翟深就像是喝了假酒,被他半扯着依然走位诡异,东一脚西一脚,好几次都直接踩在了裴征的鞋子上,裴征一双刚刷白的鞋又变得灰蒙蒙的,他忍了好几步,停在楼梯转角,弯腰把翟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又用力扯了半截,伸手环住翟深的腰,带着他快步下了楼。
这算是把翟深全部重量全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好不容易过了楼梯那一段,裴征默默松了口气,可自己搀着人又开始开始作妖。
翟深下巴都抵在裴征肩头了,还在顽强用力拽回自己的手,“你别拽我,我有力气自己走。”
裴征扯着不松手,翟深手腕一圈通红,还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用力拉扯着。
裴征抿着唇不说话,拖着他继续走,翟深见他不理自己,嘴里嘟嘟囔囔威胁着裴征,“小白脸,你没听见我说话吗,你这么不听话,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裴征声音平静地“哦”了一声,算是勉为其难地回答。
翟深眯着眼睛想了半晌,反应过来裴征这是在戏耍自己,不乐意了,浑身都抗拒裴征的接触,像个炸了毛的猫。
裴征被他踹了好几脚,终于耐心用尽,看见花坛边的长椅,松手把他推倒在长椅上,“行,那你自己回去。”
裴征说完,躬身拍打自己腿上的灰尘,扯着书包毫无留恋地就走了。
翟深眯着眼睛看裴征的身影走远,一片混沌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心里有点空荡荡的,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靠在长椅上,晚风微凉,吹得他清醒了一些,翟深看向四周,明黄的路灯下,没有别的身影。
翟深蜷缩起双腿,抱着膝盖发呆,他的脑袋里像是装了个大石头,又像是有个电钻,在疯狂地运作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翟深看见远处的路口有个人影在朝他走来,离得近一些的时候,翟深看清裴征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
翟深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裴征,似乎在想对方怎么回来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走不走?”裴征停在离他一米的距离,开口问道。
三四秒后,翟深点了点头。
裴征没上前扶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好像是在等他自己起来走。
翟深动了动腿,脚踩在地上,撑着手臂想站起身,尝试后有些摇摆地又坐回椅子上,他抬头看向裴征,眼睛里满是迷茫,“我头疼。”
第22章 背不动
裴征看了他几秒,隐隐叹了口气,走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手臂将人拽了起来,让翟深搭着他的肩膀往前走,声音清冷,“你安分点,不然我就给你丢了。”
他像是在吓唬小孩子,翟深晕晕乎乎好半天后,回了一句:“裴征,我还清醒着呢!”
裴征嘲笑了他一声,“那你自己走?”
翟深总觉得这样的裴征有些陌生,但是一片浆糊的脑子根本容不得他多想,很快就拒绝道:“不自己走。”
可能是因为刚刚被遗弃了一次吃到了苦头,翟深这一段路就走得格外听话,让别乱动就别乱动,他甚至还想要直接攀上裴征的后背,以此逃避自己走路扭曲的事实。
“你是发烧,又不是醉了酒,怎么这副德行。”裴征有些费劲地把翟深从自己后背上扯开一些。
翟深整个人都歪在裴征身上,“我头疼。”
这个理由让裴征无法反驳,或许是发现了这一点,翟深就一直用这一点做借口,果然,裴征不再说什么了。
裴征右边手臂因为要撑住翟深浑身的力气,一百多米就开始酸疼,翟深还在向他贴过来,裴征只能停下脚步。
他停下的刹那,翟深条件反射般又站直了一些,似乎是在担心再次被自己丢到路边不管,裴征想骂他的话被堵在喉头。
平时牛破天的翟深,也有识相的时候。
裴征把背上的书包拿下来,拉着翟深的手把他扯上自己的后背,“趴好。”
翟深任由他摆弄,又想起什么似的抗拒,“你背不动我。”
裴征差点被他气笑了,心里觉得自己背不动他,刚刚还一个劲往自己后背上粘,不愿意自己走路。
“背得动。”裴征低声道。
翟深手撑在他的后背拒绝,“你太瘦了,你不行,我等会给你压碎了。”
裴征懒得跟他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手伸向身后,一使劲就把现在没什么力气了的翟深拉上自己肩头,背着人朝前走。
这样轻松多了,裴征送人的效率提升了不止一点半点。
翟深的下巴搭在裴征的肩头上,好像有点不可置信,半晌都回不过来神。
今晚的裴征真的不像裴征,那个被他一拳头吓得指节发白瑟瑟发抖的人,和今晚这个能把他背起来的裴征,似乎不是一个人。
翟深的手垂在裴征的胸口处,他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裴征,手感...
“你的手在干嘛?”裴征声音中透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暴躁,可翟深并不能听出了。
迟钝的翟深还在脑子里努力地寻找形容词:很瘦,很硌手。
还是那个瘦弱的小身板,真是为难他了,一定在咬牙坚持吧。
等这一轮心理活动过去,翟深才慢慢松开手,“在摸你。”
裴征深吸一口气,不说话了,跟发高烧的人根本无法正常交流,他没有半点羞耻心。
好不容易把人背到学校门口,裴征看了看四周,停着的黑车很多,但是亮着灯的只有一辆,裴征带着翟深朝着那辆车走去,距离车只有三四米的时候,翟深突然抬手指向那辆黑色车,“这个。”
裴征:“……”
翟深高烧后的反应速度真的绝了,如果拟成交通速度的话,也就比飞机高铁慢了那么一点,大概和蜗牛爬行差不多吧!
裴征拉开车门,把身后的翟深拉了下来,塞进车里。
打盹儿的郑叔听见动静回头,吓了一跳,“深深怎么了?”
裴征看了眼面色依然偷着不正常潮红的翟深,“生病发烧了。”
郑叔一听不得了,要说翟深跟别人打架了受点儿小伤倒也是家常便饭,可如果说起翟深这身体素质,平时壮得和头牛犊子似的,跟少会生病,就算有点小感冒之类的过个两天也就好了,哪有像今天这么虚弱的,还得靠同学背过来。
郑叔下车绕到车后座,想要伸手去探探翟深的情况,可翟深根本不让摸脑袋,拉着裴征就往后一仰,他自己躺在了后车座上,裴征猝不及防被他扯进车里,一下子压倒在他身上。
翟深被压得哼了一声,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裴征,好像在问对方为什么要压在他身上一样。
裴征怕给翟深压伤了,手忙脚乱撑着起身,胸口的衣服却被紧紧攥在翟深手里。
“翟深,手松开。”他低声道。
翟深充斥着懵懂无知的双眼眨了眨,四五秒以后,松开了手。
裴征坐起身,纳闷翟深这反应速度还分人的,刚刚躲司机手那速度可不像是个反应迟钝的病人。
裴征安全把人送到,功成身退,要退出车厢,膝盖后移半步后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翟深的小腿抵在他的腿间,手又抓上了他的袖口,根本不放他离开。
裴征发誓如果有下次,陶冀跪在地上求他他都不会帮这种忙了。
翟深这人生病后太过于黏人了,还有点分不清形式,若是被那群天天无脑吹他的小弟们看到,估计得吓死。
郑叔急着把翟深送回去,又见这场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想帮裴征解脱翟深的纠缠,可还没靠近翟深就极度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