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川一直很宠杨林,也很愿意纵容他,但他本身性格是很不好意思去主动的,相处中又被杨林端得太高,就更不好意思主动了。
其实除了最开始的不适应,他的感觉是越来越好的——杨林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情人。
尤其此刻,太多的歉疚堆积在胸口,他觉得他们需要一个激烈的冲撞来消除这七个月的距离。
亲吻中两人的衣服都扔在了一边,七个月空白造成的缺憾比他们想象中更大,两人都开始着急,聂川都快迷煳的时候,杨林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聂川勐然间清醒——杨林的手正放在他的大腿内侧。
没等他想出什么借口,杨林已经从他身上翻了下来又打开了桌上的台灯。虽然灯光调得暗,但那里一排圆圆的疤痕还是看得清楚。那是烟头烫过的,杨林很熟悉。
聂川那么牛掰的身手,谁能伤他这么私密的地方?
他无声地看过来。
聂川又有了那晚他不着寸缕被杨林打量的尴尬……好在这次他们都一样。
他坐起身伸手想抱人,杨林往后躲了一下。
回来后这是杨林对他做的最多的动作,聂川一下子慌乱起来,他不敢强硬抱人,只把手虚虚搭在他的肩上,“那天晚上和你说分手,我,我太难受了。”
杨林没说话,眼里渐渐蓄起水。
聂川心疼得不行,他把人搂在怀里,“我太难受了,也太,想你了,有时候就,你别哭。”
怀里的人全身僵硬,聂川又急又怕,“你别哭啊,你本来又不爱哭的……”
“滚。”杨林声音很低,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热烫的水珠。
“嗯。”聂川一边应着一边拉过被子把两人包裹住。
杨林渐渐放松下来,他双手轻轻回抱,就在聂川悄悄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突然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聂川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又在瞬间放松下来,想咬咬吧,不难过就好。
而随着他身体的放松杨林也松了口,肩上只有浅浅的一圈牙印,杨林伸手摸了摸,聂川轻声说,“不疼。”
杨林没说话,聂川又说,“生气就使劲儿咬。”
“……滚。”
“嗯。”
直到小盆友动了一下杨林才直起身,他先穿上睡衣,然后抱起小孩子走向卫生间,“乖宝,我们办个小事儿再睡,你晚上喝得可不少。”
声音如常,随即就是清亮悠长的口哨声和淅淅沥沥的水声。
聂川叹口气,也把自己的睡衣穿好。
孩子回到被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杨林把他的手手脚脚顺好,重新盖好被子,这才爬回小床。
聂川一直倚着床头坐着,看他过来忙把被子掀开。
杨林没动,聂川等了一会后把他拽进被子,“生气就抽我,别冻感冒了。”
杨林没说话,顺着他的力道躺下。
聂川把台灯关掉也缩进被子并排躺好。他不敢太强硬,只是握着杨林的一只手,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那会儿太难受了,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很久,杨林才侧过身靠在他的胳膊上,“你再不要这样了。”
“嗯。”
“我害怕这些,特别害怕,聂川,我从小……你想像不出我有多害怕。”
“……嗯。”聂川心疼得要命,转过身一把把杨林搂在怀里,搂得很紧。
“活着就要用尽全力了,我们再不要互相伤害了。”
“再不会了。”聂川拉开一点距离,轻轻吻上他的额头,“我保证。”
杨林没说话,但聂川知道他没睡着。而自从解锁了道歉功能,说出心意要比从前容易很多。
尤其这样深的夜,两人渐渐重新暖起来的身体让他觉得很安全。
“我爸刚走那会,我妈天天发火,以前她打我我就跑出去,那会儿,自己也难受吧,就随便她了。”
杨林放在他身上的手紧了紧。
“后来我哥不让她和我再动手,可能当时我话都不会说了她也吓着了,后来就光骂我了,后来我开始学抽烟,特别难受的时候就”
聂川停下了,杨林忽然半坐起身,把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
顺着他的碎发,额角的伤痕还很明显,杨林轻轻摩挲着。
聂川只是最初微微一僵,然后就放松身体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虽然他们之间一直是他抱人在怀里的时候多,但这会他没有不好意思,只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因为这个外表软乎乎的人其实比他厉害多了。他的男神永远都是坚定明确的,一往无前的,他把他从黑暗里拽出来,给了他无限的支持和力量。
“我哥假期回来看到我的胳膊,气坏了,他说要带着我去上学,我妈不同意,他也才上大一怎么带我,又费钱……那会我哥就打算退学了,我才反应过来,答应他不这么……后来他带我去祛的疤。”
“你言而无信。”
“……我错了。”
“你”
“我跟你说分手,你还在跟我道歉,我,那会儿的感觉就像是从我身上生挖块肉一样。”
“……我们好好珍惜吧,川哥,珍惜现在,珍惜小飞,珍惜彼此,都别做蠢事了。”
“好。”
第88章 “我爱你”
88、终章
十一月份的兴州气温到了零下,经过两周忙碌,杨林新兼职的账已整完,并且他的中药之旅终于结束。
聂川很开心,提议他们出行几天,去海边避避寒,现在那里是旅游淡季,游客不多,气温还很适宜。
杨林还在动摇,聂川诱惑,“我们飞过去,回来的时候再坐火车,让小飞都体验一下。”
杨林一下子笑起来,“川哥,我才是真的土包子,你是想让我体验一下吧,要不我们直接去西湖?看平湖秋月?还去什么海边呢。”
聂川噎了一下,然后才说,“西湖三月最美,这次先去海边。”看杨林一直笑眯眯的,他又别扭地补充,“想去西湖我们明年春天。”
杨林笑,“好。”
聂川规划了行程,又手把手地教杨林在手机上买票,值机,订宾馆。
杨林是真的没出过门,他一面兴致勃勃地学习,一面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最后整出了一大堆:除了他们的夏衣,最多的还是小盆友的装备,这一次甚至轮滑鞋都带上了。
小侄子自从会滑行后就不大爱走路了,聂川让杨林给孩子直接穿上轮滑鞋,再带一双凉鞋,“到那边有凉鞋就行了,还能当拖鞋,路上穿轮滑就行,最多过安检的时候脱了扫一下。”
“嗯嗯。”杨林把小运动鞋收了起来。
“小飞的厚衣服不用带这么多,那边二十几度呢,温差又不大。”
“噢。”杨林又拿出几件薄厚不同的外套。
“还有……”
最后一大堆变成了一大包,聂川看着还不时想往里塞点东西的杨林直笑,“药就别带了,我们住处楼下就是药店。”
杨林直起身,蚊香眼。
“别担心,”聂川把包拉链拉好,“都有我呢。”
“还有飞!飞和杨杨起!”小盆友勐地滑了过来,冲进杨林怀里,杨林笑起来。
出门打车到候机楼,聂川带他去买大巴车票。到机场后又带他打登机牌、认识上面的信息。虽然他们不托运行李,聂川也带他去窗口观摩了下流程。
就这样带着他各种熟悉:饮水机的解锁使用、找行李车、卫生间、充电设备,直至过安检,找登机口登机……每一步都很详细。
出行的第一站成了机场探险,杨林起初还笑,“川哥,把包给我,我和小飞在这儿等你。”
聂川却搂着他的肩往自助机走,“我家小会计明年一上班肯定要出差的,这些不会怎么行。”
杨林……
脑中弹幕刷过,男盆友越来越体贴了!好贤惠肿么办?想吃掉!
值机早,他们三人座位选在了一排,小盆友自己要求坐在叔叔杨杨中间,聂川让杨林坐在窗边。
都坐好后杨林把孩子的轮滑鞋脱了在座椅下放好,聂小飞高兴地在座位上踩来踩去,前后打量。
快起飞时聂川安顿小侄子坐好,给他系上安全带,又塞给他一个棒棒糖。
杨林养孩子精细,极少给孩子吃糖,小盆友立刻两手捂嘴偷偷笑起来,十分愉快。
杨林摇头还想说什么,聂川解释,“起飞的时候如果不舒服,你做吞咽动作,或者张开嘴也行,要不也来颗糖?”
杨林笑着摇头,“知道惹。”
好在小盆友没有出现他们担心的任何不适反应,并且起飞没多久就睡着了——他们是一点半的航班,孩子没有睡午觉。
两人都往边上挪,把孩子横放在座位上,聂川从孩子嘴里抽出吃了一半的糖扔进弃物袋,又把事先要的薄毯给他仔细盖好。杨林看着他温柔动作,忽然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记得最初的心动就是看到他抱着小孩子的微笑。
心有勐虎,细嗅蔷薇。
而现在这个强大又温柔的人是真的属于了自己……也许这二十年吃的所有苦都是为了换这个气运吧。
杨林笑起来。
聂川抬头就看他笑盈盈的双眸,仿佛含着千言万语。杨林背着窗本来有点逆光,但聂川还是从他的双眼里看到了自己,两个自己,满满的都是自己。
想起了他们认识的第一个中秋节,那个山寨的平湖秋月水坑,那天的月光下这个人就是这样,怀里抱着小侄子,眼里全是自己,一直是自己……
忽然间发觉,在失去老爸和哥哥之后空了一个大洞的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慢慢地填起许多。他现在相信,终有一天那个大洞都会被这个人补上。
聂川也笑起来。
傻笑了一会杨林就开始对着窗外拍拍拍,无论是地面的景致还是云层,还不时转身看看聂川,眼睛亮晶晶,神情十分愉快。
送饮料的时候小盆友还没醒,他们选了果汁和茶,餐车过来时杨林叫醒小孩子,和他一起选了米饭,聂川看他们选好后给自己要了份面。
虽然是飞机上最简单的加热食品,但杨林和小侄子还是很有兴致的每个包装都拆开来尝了尝,然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饭不好吃。”
聂川看得笑,又把自己的炒面给了杨林,“尝尝这个,你的米饭给我。”
飞机准点到达,他们的包没有托运,但聂川还是带着杨林去接行李的地方实地看了一眼。其实机场有最详尽的路线指示,但男朋友的体贴让杨林很幸福。
在机场直接打车去了海边,聂川在这里的一家民宿订了房。
上车时三人都坐在后排,杨林抱着小盆友,他们的外套在机场就脱下来塞进专门带的空背包里,此刻车窗开着小缝,暖风吹进来有着完全不同于兴州的轻柔。
很舒服。
聂川注意到杨林一开始还会看看不断跳动的计价器,后来就被窗外满目的绿色吸引,和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开心。
他一直含笑看着他们,几个月前完全不敢想像能有这样的一天。
聂川订的是一个家庭套间,里外两张大床,还有个超大露台,放着秋千架和藤桌椅,坐在那儿能直接看到海面。
果外一进屋杨林就和小侄子兴奋地跑来跑去,看大海,荡秋千,小盆友还在床上打滚,“晚上和杨杨一起费惹!”
聂川不满意,“那叔叔呢?”
“叔叔费外面床床!飞和杨杨起费!”
“小飞睡外面床床,叔叔和杨杨一起睡!”聂川开始揉小侄子。
孩子尖叫着躲闪大笑,杨林笑了一会后把聂川拉开,“乖宝别理叔叔,我们快换衣服吧,天都要黑了,我们出去找好吃哒!”
等杨林收拾好孩子,聂川提着两双沙滩鞋进了屋,“穿这个,我先带你们去个地方。”
三人收拾利索,一出门小盆友就兴奋地窜了出去,杨林笑着看他挥动的小藕臂,“川哥,小飞又长个儿了。”
聂川的胳膊搭在他肩上,哥俩好的样子,“这个房间我和刘鸿住过一阵。”
杨林勐地转过身,“啊?”
“我也是第一次来海边,刘鸿去的地方多,他说这儿没怎么开发,挺好的。我当时就想,如果我回来了你还在,我一定要带你来这一趟。”
“……要我说谢谢吗,你和你感动中国的好兄弟在一起还能想起我。”
聂川笑着揉揉他的头,“你这个醋什么时候算吃完啊,我也是服了。”
“别捣乱,我正,醋着呢,”杨林也笑,躲着在他头上作乱的手。
“我和刘鸿那是一辈子的兄弟,以后见面可能也不多,但他有难处了,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会帮,我有难处也会和他开口。”
聂川神色认真起来,“我和你是一辈子的夫妻,是两口子,一家子,我们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做家务,晚上在一个床上睡觉,干坏事。我们要一起养大小坏蛋,看他成家,等他有孩子了还要帮他带孩子,反正你是金牌保姆,不能浪费……最后一起变成老头子。”
聂川微笑着,又温柔又恣意,“谁先挂了就烧了先存着,等另一个也挂了再把灰和在一起,然后让小飞洒到海里。”
这是第一次,聂川关于他们未来的明确规划。
杨林用力眨眨眼,不让水汽泛出来。他有点哽,但还是嘟囔,“随便洒哪儿都行,不用专门跑趟海边,也许孩子那会忙的没时间呢,咱们别给小飞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