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走吧。”屈南扶着陈双站起来,又看顾文宁,“我真不是有意的,回宿舍我就把钱转给你。”
“转个屁!”陈双拎起包来,想起那个草莓就头疼,仿佛那就是自己,根本拿不上台面。顾文宁又叫了他几次,他也没回头,只跟着屈南往外走,以前那些美好的记忆一点点都没了,都是假的,像代可可脂一样,连真正的巧克力都算不上。
离开了室内馆,屈南才说话:“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让你们不欢而散。”
“我巴不得他赶紧滚。”陈双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屈南低血糖,“我帮你拎着包吧?”
“不用,我没那么脆弱,以前低血糖了也是自己撑过来的。”屈南笑了笑,“顾文宁这个人……我一直很努力和他相处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和我不对脾气。”
“你脾气这么好,他和你处不来说明他有问题……”陈双低着头说,低着头走路,“谢谢啊,又麻烦你帮我逃练了……”
屈南回头看了他一眼,小金毛底下,藏着一双眼睑明显下至的茶色眼睛。“不客气,你要是真想谢我,以后就叫我学长吧。”
“学……长?”陈双缓慢地张张嘴。
“嗯,学长听着比较正式。”屈南慢了一步,等着陈双和他并行,“我不喜欢听别人叫哥,因为我总觉得那些喜欢让别人喊哥的人……是没长大,不成熟,才刻意追求认同感和虚荣心,挺幼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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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屈南:撬墙角我都是开着拖拉机来的。
第14章 更衣间小把戏
叫哥?陈双的手指无意识地弹动了几下,像是在发微信。以前自己和顾文宁谈恋爱的时候,每天都要发很多微信。
一开始,他都是秒回的。
他说自己是一个很特别的男生……他还让自己喊哥。
“真的,我就觉得……让别人喊自己哥,是一件挺幼稚的事。”屈南这时候转过来,他还没换衣服,短袖上衣和短裤全部都湿透了,“而且,哥这个词,应该是家人的意思,是很特殊的。”
陈双猛然看向他,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被柠檬味包围了。
“你说对吧?”屈南又加了一句,顺便从陈双的手里拎过他的书包。
陈双跟着点了点头。确实是,自己是四水的哥,哥这个字是家人的意思,是最特殊的,除非是拥有最亲密的关系,否则怎么能随便叫。傻逼渣男不配当自己的哥。
“所以,你可以叫我学长。”屈南往前近了半步,看出他左眼眶的青肿来,还看出了一条细微的小口子。
陈双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还是叫名字吧,我正办理退学手续呢,估计也上不了几天。等我一走,你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为什么要退学啊?”屈南说,他身体不动的时候,就像等着陈双给他一个答案。这样的等待姿势虽然不强势,却很有压迫感。
陈双再次摇了摇头,自己只把四水的事告诉过顾文宁,因为两个人打电话的时候,四水抢过手机挂断过几次。他不想再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个需要额外照顾的弟弟,那是他的心头肉。
没得到回答,屈南也没有着急再问。“走吧,陪我去更衣室换身衣服。”
“嗯。”陈双跟在屈南身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包被人拎走了。
更衣室很大,一条走道两侧全部都是小隔间,每个隔间都有单独的拉帘,方便从训练场下来的学生直接更换汗水湿透的衣服。陈双第一次踏入这里,有些好奇,刚迈进一步,他条件反射似的搓了搓鼻子。
满眼都是肉体,满鼻子都是体院男生肉体的味道。没错,这里是体院,体育生就是这个味儿。
“南哥练完了?”一个手腕还绑着沙袋的男生说,“诶,这不小菜鸟吗?追你呢?”
陈双又条件反射地攥拳头,还没张嘴说话,整个视线被屈南的肩膀挡住。
“别瞎说,他只是和我开玩笑,其实是想和我学跳高。”屈南用力地拍了那男生一把,拍得那男生嘶一声倒吸凉气,后背落下一个大红手印,转过身,再对着陈双耳语,“打人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知道么?”
是,陈双知道,打人解决不了根本,但是能让别人长记性。他继续低头跟着屈南朝前走,去找没有人的隔间。一边往前走,屈南一边用衣服下摆擦汗,哪怕陈双不想看,也不得不看他的后腰肌肉。
能看出肌肉非常精准,绝对是科学训练搞出来的,有隆起,却不夸张,两侧向内收,对称,线条感特别强,完全能承受背越式跳高那一刹那越杆的压力,还有落垫的承受力。
练这个项目的,普遍腰好,这还是顾文宁以前说的。
再往下看,就是一条白色内裤的外边。最中间那一块儿,已经被背沟淌下来的汗水殷湿。
直到最后一间才没人,屈南进去了,陈双没动,打算站在外面等他。
“你不进来?”屈南把两个包一起放下,隔间里还有一把木椅子。
“不进去,里面太小了。”陈双不敢和他那么近,太近之后,自己刘海儿底下藏着的东西容易露馅。
“那也行,我换衣服很快,你稍等我一下。”屈南没坚持,顺着陈双的意图说。陈双站在外面倍感轻松,两只手也没那么紧张,没有人逼自己的时候,心情总是不错。
不错到甚至开始看旁边,看看别的人换衣服,顺便猜猜他们练的项目。
接触体育一整年,说一点儿都不喜欢,不太可能。只是自己练跳高的原因是为了顾文宁,才对这个项目这么抵触。
可是看着看着,一个人闯入陈双眼帘,陈双不带犹豫地跳进更衣间。“完了完了,昌哥来了,他一来我就走不了了!”
“昌子来了么?”屈南探出头一看,直接和陶文昌的视线撞上,他再回来,把陈双藏在了身体后面。
陶文昌是来找地方换衣服的,没想到一眼瞅见了屈南,几步就到了走道底端。一道米色的门帘当着他的面拉上,严严实实封上了隔间似的,陶文昌伸手要拽,忽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圈住了他的拳头。
“别瞎看,我换衣服呢。”屈南只拉开一点儿,刚好能看到他脱光的上身,“你怎么来了?不练了?”
陈双就躲在屈南身后,用他身体的影子遮住自己,门帘一拉上,小隔间里没有那么亮了,两个人又都是高个子,瞬间站得满满当当。
屈南已经脱了训练上衣,遍布汗水的背肌让陈双感觉到了热,他衣服的布料几乎要贴在屈南背后,随着对方的呼吸,汗味和柠檬味混合起来,全扑在他鼻子上。外行人看可能会觉得女娲捏人不公平,这么好的身体是卡着尺子捏的,陈双的喉结动了动,紧紧抿着嘴,忍耐着自己瞎看的念头,比外行人清楚,这是千锤百炼下来的雄性身躯,可能从初中,或者小学,屈南就开始系统锻炼了。
他再往下看,两条小腿上的肌肉是隆起的,明显刚刚受过强刺激,还硬着。可是线条修长,和跟腱一样,有存在感,但不夸张。
门帘外,陶文昌匪夷所思地看着屈南:“都是男的我看你干嘛?我先请假几小时,晚上加练。”
“陪俞雅吃饭?”屈南放开手,但门帘的空档只够露出自己。
“嗯,她签公司了,有时候忙起来找不着人,好不容易休息我得陪她。”陶文昌还往里看,“我徒弟呢?他没跟你在一起?”
“我让他走了。”屈南面不改色。
陈双听着,感受着另外一个人的体温烘蒸。
“是吗?”陶文昌同样不动声色,“那行,改天你好好劝他,让他归队训练,有冲一队的潜力就别磨蹭。”说完,他像是转身要走,可是退了几步之后,瞬间蹲下。
门帘被屈南守着,拉不开,陶文昌一把掀起帘子的下摆来。骗我?昌哥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年少不自卑对象一大堆,还看不透你们这点把戏?
果然,小小的隔间里,两双鞋。
陶文昌再站起来,皱着眉头,用表情问屈南这他妈怎么回事?我徒弟你拐更衣间里了?
屈南没回答这个问题,笑了下,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赶紧走。”
他说赶紧走,陶文昌仿佛听见三个大字在耳边落,赶紧滚。
“我先走了,你慢慢练,体育事业可不等人。”陶文昌留下一句话,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该说的话他都说了,能不能听进去就是陈双自己的事了。
等陶文昌走了之后,屈南再重新将帘子拉好,转过来面对陈双。“没事,他走了,我马上把衣服换好。”
“谢了。”陈双往后靠靠,整个人恨不得变成一张手机贴膜,糊在隔间的墙上。屈南开始脱训练短裤,他把眼神挪开,侧着头,呼吸加快。
刚刚训练结束的人,体温可能太高了。
屈南低着头脱鞋,又拿干燥的吸汗毛巾擦遍双腿,抬头看了陈双一眼,笑着问:“你脸红什么?”
“没红啊,可能是热的。”陈双的喉结一片热意。
“以后你就习惯了,有时候在训练场上来不及回来,大家拿衣服一遮,一起换。”屈南套上首体大的队服,止汗剂拿出来,噗噗噗喷了几下。
闻到这个熟悉的香味,陈双脸上的热度才降下来一些。“我习惯不了……你这身衣服是学校发的?”
他指的是屈南身上的队服,以前顾文宁也有。
“这个?”屈南指了一下胸口的校徽,“这是一队的赛服,你要是进了一队你也有。”
“一件破衣服,我才不稀罕呢。”陈双对它很排斥,见着这身衣服就想起自己以前傻乎乎看着顾文宁训练的片段,当时自己还幻想也穿这么一身,当情侣装。
“破衣服?”屈南脸上的笑容短暂消失了。
陈双抬起头看他的脸,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是他的性格不允许自己服软。过了会儿,他咬紧了牙,做错事的紧张感压不住,可是到了嘴上,又是一股挑事吵架的语气:“怎么,还不能说你衣服的坏话了?”
“不能。”屈南重新笑了,刚才的凝重感烟消云散,“这不是破衣服,这是荣耀。”
“荣耀……荣耀个屁。”陈双又低下了头,这两个字,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是,荣耀,你见过我训练,就知道它代表什么。”屈南靠近他,用身上的气味来压他,“周六你有事么?没事的话来看看?”
陈双还贴在墙壁上,摇摇头。屈南的腰就是一张弓,弓弦都拉满了,绷到最大的张力,而且已经对准了目标,可陈双还没搞清楚目标是什么。
“如果你来看我,也能顺便气气顾文宁。”屈南说,耳边是陈双急促的呼吸,“我可以假装带你训练。”
“再说吧。”陈双猛吸一口气,逃似的跳出小隔间,明明屈南什么都没做,压得他喘不过气。
好在接下来屈南也没再提这件事,只把他送到东校门就离开了。陈双往步行街的方向狂奔,时不时嗅嗅胳膊,好像沾上了柠檬味,甩不掉。
荣耀?他不懂什么是荣耀,但是他懂四水的荣耀。满屋子的奖杯和奖牌都是证明,虽然四水都把它们送给自己,可是它们始终是弟弟的东西。
不过这些都不是陈双应该考虑的,套上泰迪熊,他又变成蹦蹦跳跳的打工人。刚才是他看屈南出一身汗,现在轮到自己,每次大动作之后都要休息一会儿。
高考之后的暑假,自己带四水去迪士尼,还挺羡慕米老鼠和唐老鸭,觉得他们快快乐乐,每天的工作就是跳舞和接待游客,真像活在童话城堡里。
现在他理解了,真他妈不容易。
终于有了休息时间,陈双坐在步行街的双人座椅上,趁没有人过来拍照,将沉重的头罩抬一抬,往里面灌灌风。
“在休息啊?”座位另一边坐下一个人,还是熟悉的声音。陈双的手一松,头罩哐叽掉下来,刚好遮住他露出来的脖子。
“这么巧又遇见你了。”屈南伸手捏了一把熊耳朵,又在熊鼻子上揉了揉,“是你么?还是换人了?还记得我吧?”
我艹又来?这人……这人是不是兽人控啊?兴趣好他妈奇怪。可陈双还是点点头,看着屈南胸口的校徽,荣耀这两个字莫名其妙闯入脑海。
“我是路过,今天就不进店买东西了,下次再买。”屈南把手里的口袋拎过来,“刚才我去买奶茶,第二杯半价还可以办卡,多买了一杯。我朋友不多,正好给你。”
陈双看着那一大杯加了冰块的奶盖绿茶,吞口水的同时摇摇头。
“喝吧,我怕你闷着容易中暑。”最后一眼,屈南看到了深棕色的道具服上飘着几根金色的头发,“我先走了,下次再来买礼物。”
说完,屈南把奶茶留在座椅上,自己站了起来,只是嘴角忍不住地挑着,这个也掉毛。
人说走就走了,陈双目送他离开步行街,再看旁边,一大杯奶茶还在原地。
小左奶茶,是东食街的那家店。陈双没有想去碰,这东西就和荣耀两个字一样,一直不在自己的生活范畴里。
可是……或许是实在太闷热了,或许是身上的泰迪熊道具服给自己当遮羞布,又或许是第二杯半价诱惑他,陈双伸出套着熊爪手套的手,拿捏好力气,握住了它。
好冰啊,陈双不自觉地笑了下,像触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噗一声,将吸管扎进塑封盖。听到这个噗声,陈双又笑了一下,仿佛听见了夏天。戴着头罩,他肯定没法喝,只能把吸管塞进头罩和喉结的缝隙,再送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