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鹿遥毕竟是个从初一就开始早恋的主任办公室常客,而她情窦初开的亲哥最终还是在对方笃定的眼神中动摇了。
毕竟小裴也着实觉得自己骑车时应该蛮帅的。
初夏夜晚的温度柔和了不少,但长辈之敌——破洞牛仔裤的兜风效果依然显著。
酷哥不该怕冷,小裴如是说道。
裴衍秋将脑袋靠在叶玦的肩胛骨处,但显然安全第一的上路准则妨碍了少年和心上人的近距离贴贴。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隔着厚重但结实的头盔,裴衍秋都仿佛能闻到叶玦身上柚子清香,和由于在警局呆了大半天而缠绕上的浅淡烟草味。
后者有点引人烦躁,前者却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弯起眼角。
*
叶玦最后在一家最近蛮有名的川味老火锅门口停了下来,甚至将车子物归原主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高中的时候他也有一台自己改装的重机车,也有过两年半夜偷偷跑出去跟狐朋狗友们跑山炸街的年少轻狂。
自打上了大学,课业渐渐多了起来,所学的专业以及相关的课外实践与研讨都将叶玦潜移默化地变得沉稳,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就是成长中难以避免的一环。
今晚心血来潮的试验结果表明,成长那确实是成长了,但摸到当年心爱的宝贝时精神上的战栗,以及那种想要过把瘾的念头,恐怕到老都不会真的消散。
偶尔找裴衍秋借来骑骑也不错,反正现在是在国内,天高皇帝远,总把“别让我有一天在手术时看到你”挂在嘴边的老叶还在南半球尽心尽力当二胎父亲呢。
叶玦是可以偷着缅怀一下自己遥远但也没那么遥远的青春叛逆期的。
“看不出来啊。”裴衍秋锁好了两个头盔,笑着走到在门口看菜单的叶玦身边,语气调侃地说道。
叶玦低头看得专心,没有要把注意力移到小孩身上的意思,只是回话的语气里掺了几分得意:“看不出来什么,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玩得花多了。”
他顿了顿,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成绩还很好。”
成绩也很好但并不敢反驳的小裴:……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叶玦勾了几样他爱吃的之后就把菜单递给了裴衍秋,他倒是很信任地连看都没看小孩点了些什么,只是在对方询问要不要吃蛋炒饭的时候喝着等位处小姐姐白送的冬瓜茶拖着长音应了声好,然后便由着裴衍秋把单子递还给了领位侍者。
由于生意红火,即便他们已经错开了饭点却依然有不少人,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案情进展的事情,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大厅终于腾出了个空位。
这家火锅店地理位置选的不错,西边就是当地市中心情侣约会的好去处——鹭湖公园,两人的位置正好靠窗边,吃着饭还能欣赏一下湖畔夜景和牵着手散步消食的男男女女,叶玦对他今晚的安排十分满意。
说要请客吃好的,那就至少得是这种程度,炸鱼薯条这种敷衍人的行为可不能再有。
锅底还没上,冰粉倒是先来了,叶玦从小到大没怎么吃过正宗的川味火锅,交换回国后因着他不太能吃辣,实验室的同学们也都自发的很体贴地迁就他,聚餐都是去吃些炒菜烤肉这种方便分开调味的。
所以叶玦在国内也有小半年了,竟然一次正儿八经的火锅都没吃过,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也有些不可思议。
正好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了探店视频,早就想着带裴衍秋来试试水了。
没错,外国友人的网上冲浪速度就是这么快。
叶玦有些新奇地嗦着甜滋滋的冰粉,裴衍秋就单手托腮弯着嘴角看他,惹得叶玦忍不住想笑。
“看吃的,我有什么好瞧的。”漂亮宝贝抬了抬眼睛揶揄道。
裴衍秋却笑得露出了一侧的小虎牙,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个别的问题:“哥哥知道你离职以后我们学校的女生们都特别舍不得你么?”
想到那些总往他办公室送小礼物的高中生,叶玦温柔地点了点头:“等沈敛这件事解决了,如果有机会也许能回去继续实习。”
说起这个,叶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了手中的陶碗,表情认真地看着裴衍秋:“我不在了,你的学分怎么办?”
下午刚在电话里被牛主任批评了一顿,并让他明天就滚去高二普通部正式上课的裴衍秋耸了耸肩膀:“因祸得福,白得十二分,明天去办转部手续。”
“那不错啊。”叶玦放了心,又研究起了桌角摆着的酸泡菜,嘴里还不忘叮嘱小孩好好学习:“谨诚是不是期末考的时间和公立学校不一样?”
“嗯。”裴衍秋把自己面前的双皮奶也推到了叶玦面前,然后说道:“月底考完试放二十天的假,等高三高考结束我们再回来继续上课。”
叶玦以为是小孩不爱吃,接了过来照单全收,笑着挑了挑眉:“怕你们耽误人家高三学习呗。”
裴衍秋撇撇嘴不置可否。
“正好我最近被停课了,周末有时间可以继续帮你补习。”叶玦将双皮奶上的芒果舀了出来,放到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裴衍秋自然是乐意的,甚至希望平时放学小叶老师也能给他当个家教什么的,但显然不太现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眼见着甜品和正餐两个胃的叶玦打算对第四份小甜品下手了,锅底总算是端了上来。
对自己的吃辣水平认知清晰的叶玦并没有受接待小姐姐的蛊惑选择纯牛油辣锅,而是坚定的勾选了番茄和牛油的鸳鸯。
他的设想很美好,自己试探性的尝两筷子过过瘾就好,小裴同学一看就是个很能吃辣的,绝对不会浪费。
没几分钟锅底就咕嘟咕嘟冒起了大泡,叶玦借着缓缓蒸腾上升的热气,盯着它背后有些朦胧的裴衍秋看了好一会,中午那个长相漂亮又满是青春活力的小姑娘的身影,不知道怎么又浮现在他眼前。
方才还轻松喜悦的心情像是被稀释了似的冷却了几分。
叶玦直了直身子,带着浅浅地笑意问道:“小裴同学,你对音乐节感兴趣么?”
裴衍秋往锅里下食材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被邀请时难以掩饰的惊喜,但还是绷着嗓子轻飘飘地答了句“还可以”。
叶玦拿筷子夹着毛肚,学着旁边桌客人的架势在辣锅里折腾,得到回应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这有几张下个月初音乐节的票,你期末努力考好点,我就送你,你可以带着余子洲他们去。”
“哦对,还有你那个小女朋友。”叶玦不咸不淡地补充道。
“小女朋友?”裴衍秋的语气像是有些疑惑。
叶玦忙着和肚片做着斗争,丝毫没听出哪里不对:“就中午和庄叔一起来接你的那个小姑娘啊,长得挺漂亮的,虽然早恋的确不是特别好,但你多注意点也没什么事。”
“重心还是要放在学习上的。”小叶老师语重心长地做出总结。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裴衍秋有要回答的意思,受了冷落的叶玦扁了扁嘴,想着自己这还不算是批评呢,小孩怎么就闹起了脾气,忙把毛肚浸入油碟,抬起头准备哄对方两句。
没想到却撞进了裴衍秋满是玩味的眼神中,叶玦有些发怔,一时间没想明白这是在唱哪出。
“我期末会努力考好的,但音乐节我想跟你一起去。”十七岁小男生的直球来得就是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裴衍秋将自己刚刚用漏勺烫好的一把黄喉送进了叶玦的餐碟里,话语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我确实挺想尝试一下早恋的,但我没有小女朋友。”
说到这,他顿了顿,再开口是语气里却莫名多了一丝带着调侃意味的恍然大悟。
裴衍秋借着给叶玦倒冰镇酸梅汤的工夫,站了起来身子微微前倾,凑得离对方更近了些,他压低了音量,用有些惊讶的语气问道:
“哥哥,您一下午都不理我,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 买定离手,还有一个多月,猜猜小裴想要早恋的这个愿望能实现么(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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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今天状态恢复了一些,鼻子能够正常呼吸的感觉真好,味觉也恢复了,自己捧着盆吃了一锅毛血旺,气得外婆给我妈打电话骂我作死告了一个小时的状(理直气壮.jpg)
第31章
“我记得我是有提醒过你的, 你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理智?你知不知道如果其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背责任被处分的都是你,没人能替你承担这个后果, 你觉得谁会感谢你?那个小孩么?”
“Josh, 学校和真实的社会完全是两个运行机制, 你如果不想继续读书走科研这条路, 那你就要去习惯它,别让哥哥替你担心了好么?”
白铭的声音混着烧烤摊空调外机的轰鸣钻进叶玦的耳朵。
他低着头不说话, 米白色鸭舌帽的帽檐把蓬乱的自然卷压得遮住了他的眼睛,看起来倒是像很真诚地接受批评。
实际上的叶玦正盯着玻璃杯中啤酒冒起的一连串泡泡出神——他从白铭说到“学校那边认可他提供的证据,但还是要给他记个过以示惩戒”那句就开始没在听了。
这种可以消掉的警示顶多算是种提醒,多是做给外人看的,实际上并不会进入档案, 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比叶玦原本担心的“遣返出境”可是轻了太多。
距离上次他去警局做补充材料的认证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案子的审理基本也要进入正程了。
警方在那栋活动大楼里仔仔细细地搜证了两天, 不仅搜出了大量的医用处方药和进口违禁药,甚至还搜到了该“教育”机构和市里几所中型企业有业务往来的证据——其中就有沈敛那位继父名下的一个小型医疗器械公司。
像精神传销课程这种东西并不容易定罪, 警方的调查重点就也只能尽量往税务和走私、违规使用药物方面靠拢。
不过光凭顺藤摸瓜找到一些沈氏本公司的漏洞, 虽然不至于将他送进牢狱,但也够折腾他一段时间了。
在未成年人保护组织以及各方面的努力下, 沈敛那位常年浑浑噩噩的母亲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作为对大儿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如梦初醒一般,以婚内出轨和家暴向本就因为公司被查而焦头烂额的沈总提起了离婚诉讼。
交由律师处理后续程序以后, 便带着沈敛和小儿子一起去国外的疗养中心接受心理干预去了。
从沈敛最近给叶玦发的裸上身泳池腹肌照中,可以看出混蛋小孩恢复得还算不错。
这令被暂时停课了的叶玦还是很欣慰的。
一切好像进展的都十分顺利,除了......
叶玦猛地抬起头来, 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表情有些期待的看向白铭。
吓了仍在长篇大论教育不听话小孩的白铭一跳。
没错,风水轮流转,叶玦是怎么教训裴衍秋的,这位他父亲曾经的得意门生就是怎么原封不动还到他身上的。
“哥,你研究生回宁大交换的时候认识一个叫段晟的人么?”叶玦干脆直接地问道。
白铭愣了愣,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虽说对叶玦又不好好听人讲话的这个老毛病有些懊恼,但还是顺着对方思考了一会,在脑内搜索未果后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我帮你找人问问?”
“很重要么?”白铭关切的神情不似作伪。
叶玦顿时有些丧气,扁着嘴叹了口气,用手中的筷子戳了戳已经凉了的烤面包片,嘟囔道:“不用了,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哪是忽然想起来,这个名字已经在他脑袋里转了好多天了。
案情调查的各个环节都顺利得不得了,简直像是背后有什么推力一般把证据与逻辑链往他们眼前送似的。
可唯独这个疑似给那位捡回一条命、刚出院的小学员下药的段晟,不管怎么寻找都依然查无此人。
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spirituality机构的那些主角和工作人员所能提供的信息也十分有限,大多数只知道这个段晟是半年多以前由大老板亲自带回来的人。
许多教材资料和课程结构的改良都是由他来执行的,而他们最后一次见到他,则是在这次开课后第一天的晚上。
事发当天的清晨对方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下楼。
由于叶玦那天和对方简短的对话中有提到实验室的陆师姐,叶玦甚至还真的跑去询问了她,结果自然是除了得到师姐怜爱以外一无所获。
现代科技这么发达,怎么可能有人能没有一点存在过的痕迹呢。
“对了,上次给你的票够么?最近又有客户送了我两张,你要的话我再拿给你。”白铭倒也没把弟弟的这个问题放在心上,毕竟叶玦突发奇想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还是很对的。
叶玦听了这话笑出了声,将嘴里爽口的萝卜泡菜咬得咔嚓作响,将帽檐顺手转到了脑后,总算是没那么心不在焉了:“你的客户怎么回事,知道你天天忙得团团转还组团给你送音乐节的票。”
“这不是故意刺激你么。”叶玦弯着眼睛调侃道。
白铭喝了口杯中的冰啤酒,神情也没了刚才教训小孩的严厉:“可能我看起来像是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人吧。”
叶玦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有一说一,白铭确实长了一张有点轻浮的脸,只不过周身过于沉稳的气质很好的中和了这点,甚至让他看起来有些城府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