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打听消息吗?”曾狂看出于阙的难受,忍不住提议,说实话,去警局打听这些事情,在旁人眼里比登天还难,但在他曾狂眼里,却是小菜一碟。
“不用了,其实早知道会是这结果。”于阙心里虽然不落忍,但理智在告诉他,在同意曾狂从国外带邾金茂回国开始,他已经不再有帮助邾杰敖的可能,更没必要。
“阙阙……没事吧?”绝对是在关心。
“没事!”于阙转头看曾狂,随后又把目光淡淡转向窗外:“哥哥,我知道我们没做错,可为什么我这么难受?”
曾狂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握紧于阙那只冰凉的手,无声的驾车,现在于阙不好受,他早预料到。但这些很快就会过去,于阙会从这阴影里走出来。
他只希望何政的手下能有用点,否则就浪费了他对他们的一番美意!
警局,邾杰敖坐在审讯室里,心里虽然忐忑,但面上仍从容不迫,一副好市民样,做足了警民合作的觉悟。何政对邾杰敖的反应了如指掌,他清楚今天的审讯结果很重要,一旦从邾杰敖嘴里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那么邾杰敖会扬长而去,到时候再想请他回来”谈谈”,恐怕是纸上谈兵。
心理战何政不陌生,邾杰敖也不陌生,说实话,邾杰敖还是他的前辈,虽然这前辈不知道前了多少辈。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对邾杰敖的仔细深入调查,他还真不知道邾杰敖曾有段光辉历史!
何政知道今天会是场坚苦战,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要撬开邾杰敖的嘴,从他这里得到只字片语,否则市里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个小小的局长。
余光扫向身边的一干兄弟们,看出他们的谨慎,何政重新稳了稳心思,清楚现在不能走神,绝不能功亏一篑坏了这段日子煞费苦心的煎熬。
于阙被龙喾拦在了远曾公司门口,龙喾的面色极差,看来是因为之前他的回答让龙喾不满,估计来这兴师问罪。当然曾狂本阻拦龙喾,却被于阙支开。他的事,不想让曾狂再参与进来,虽然现在说到参与有些矫情,但他真不想让曾狂与龙喾起冲突。
他理解龙喾对他的不满,甚至对他兴师问罪也能坦然接受。但叔叔不把问题交代清楚,恐怕身陷囫囵的日子就在眼前。龙喾之所以对他兴师问罪,一定是觉得他对这事的冷眼旁观。
“龙喾,叔叔的事我无能为力!”于阙很想告诉龙喾,这事他们任何人都帮不上忙,只希望叔叔能理智些,早些把事情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事隔这么多年,不至于被判死刑。
“你无能为力?”邾龙喾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没了以往的平静,此时就如两把利剑,狠狠刺向于阙的脸。
“龙喾,你今天来找我,是相信叔叔没做那些事?”于阙明白龙喾的感受,他的感受并不比龙喾好到哪里去。
“……”邾龙喾语塞,他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唯一让他放心的只有于阙,而且于阙还是父母的养子,与情与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应帮衬着。可于阙的反应,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他不明白,于阙为何对此事反应这么平静,甚至是冷淡。
“龙喾,叔叔的事我真的无能为力!”于阙有些困难的舔了舔嘴唇,他觉得胸口很闷。
“无能为力?爸爸把你养这么大,如今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无能为力?”虽然知道他的语气太冲,但邾龙喾已经顾不得这么多,父亲被警察带走,还是那种光明正大的带走。带走前的那些话,让他惊心。可这些话,他只能吞到肚子里。
“龙喾,我是人,不是神!现在警察找叔叔,只是要叔叔坦白那些被他刻意隐瞒的事,我们根本急不来!”于阙口气充满了无奈,目光淡然的迎着龙喾冰冷视线,知道龙喾是太着急才对他咄咄逼人。
“刻意隐瞒?”邾龙喾面色变得更为铁青,心里的担忧变成了事实,即便心里早做好了准备,可临到之际,他仍无法接受,所以选择自欺欺人的方法来找于阙。
“龙喾,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但有些事,真的不是走过场,而是我们都无法回避的残忍现实。”于阙言尽于此,要龙喾接受残酷事实,的确是太过残忍。
“不久前出现在视频里的人并不是外公,外公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离世,前不久在新闻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骸骨便是外公,死因是中毒身亡。”于阙仍是淡淡眼神:“我之前跟你说过这件事,不管你信不信,相信很快就会尘埃落定。”
“我不相信!”理智提醒他这是事实,可心里的感觉太差,他不得不极力否认,仿佛这样否认了,事情就会按着他想的方向发展。
“不是你信不信,是要警方去判定。”于阙终于无法再坚持淡然,只留下一道伤感的无奈和悲痛:“龙喾,我的心情并不比你好,叔叔出这种事,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阙阙……”邾龙喾终于承认之前他太过着急,只看到于阙表面上的淡然,却没看出他心底的那抹悲痛。
“我们现在只能等待,无法干涉警察办案。”为防止龙喾继续冲动,到时候硬闯警局而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于阙提醒龙喾。
“我不能让老爹就这么留在警局里!”龙喾沉声。
“龙喾,不可冲动,一旦你再出事,你让阿姨怎么办?”于阙只得抬出祁阳,让他知道家里还有一份牵挂。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把老爹弄出来?”龙喾不甘心,与其说是不甘心,不如说是不愿相信,固执的把父亲往善良的方向想,其实他心里更清楚,父亲这事儿是犯大了。人本就是矛盾体,明知道结局,却忍不住还要坚持去从中作梗。
“如果那些事与叔叔无关,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把叔叔放出来。”前提自然是叔叔能证明他的清白,现在连他这个普通人都看出叔叔绝对清白不了,更别说专案组的那些破案高手。
“龙喾,你先回公司上班,还有邾氏这段时间要靠你去打理,至于叔叔那边,我们只能从旁打听一些近况,希望叔叔能吉人天相。”这话于阙说得很虚伪,他为这虚伪汗颜一把,不得不承认,这些话仅仅是说得好听,凭空说这不着实际的话,只为安慰眼前的龙喾。
“阙阙,我妈那里我怎么交代?”邾龙喾马上就想到了更为棘手的问题,祁阳一早看到邾杰敖被人带走,而且警方的话,他确定祁阳听到了,否则祁阳的面色不会那么复杂——或者说是凌厉。凌厉……而不是担心……邾龙喾顿时有股说不出来的寒意。
“我得回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于阙不解的同时,更陷入了云雾里。
他来不及问邾龙喾,后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阙无奈之际,只得先进办公室做事,虽然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却又找不到任何可以理顺这些疑惑的根源。于阙甩甩头,想把这些烦恼先甩在一边,等晚些时候去警局打听,看叔叔是否能先保释出来。毕竟叔叔虽算不得年事已高,但让他在拘留所里过日子,想想都心疼。
此时警局的审讯室里,邾杰敖听着一段他很熟悉的录音,面如死灰;他不知道这录音从何而来,但他确定这录音并没作假,是那个该死的突然不见的邾金茂。不得不承认,警方的确是掌握了某些确凿证据,今天说得好听点是请他协助调查,其实就是请君入瓮……
他不明白,那个人既然已经消失,为何又平空出现,这人到底是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怎么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突然出现来破坏他的大事。早知道这样,这人就该老早清除!后悔之意涌上心头,如果有可能,他一出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结束那废渣的贱命!敢跟他玩阴的!
第257章
李府,李夫人在书房里抚摸亡夫生前最爱看的书本,对于丈夫的突然离世,她还如在梦中一样,不相信是事实。丈夫的尸体还没带回,短期之内她不准备带回,她要等到警局真正结案,她才心甘情愿把丈夫接回来下葬。
所以关于丈夫死亡的消息,她没打算告诉远在国外还在创业期间的子女们,更没告诉那些还在求学的孙子孙女们。
保姆进来向她汇报,楼下有位邾夫人求见。虽然她不知道邾夫人是谁,但既然人家已经来了,她总得见面以示礼貌。
楼下的女人长相雅致,有着良好修养的尊贵夫人。目光有神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婉,是个难得一见的高雅女性。
打了照面后,保姆上茶退下,李夫人这才开口询问这个不熟悉却令人很易产生好感的女人。
“请问您是哪位先生的夫人?”李夫人问得很直接,换以往她会选择更委婉的方式,但现在她不打算扮优雅和高深。一来是她心情很低落,二来她心急想回书房,再去摸摸那些亡夫生前喜欢的事物。
“我是邾杰敖的妻子,李夫人可以叫我祁阳。”祁阳利落的回答,比以往温婉的性子洒脱好几倍。
“邾总的夫人……有事?”李夫人对邾杰敖没什么好印象,自从丈夫之前逼邾氏让黄大哥现身,之后丈夫就莫名去世,甚至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李董去世的那晚,老邾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不知道。”祁阳眼神淡然的看着李夫人:“我听说李董生前请了保镖,相信不是熟悉之人,根本近不了李董跟前。我今天来,是想提醒李夫人,李董生前觉得有危险还特意雇用保镖,那么他一定会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相信他会在不明显的地方留下证据——比如录影。”
“夫人这是何意?”李夫人不是简单的女人,风浪里沉浮几十载,天生对外人有着难以言表的防御本能。
“我想看李董出事当晚的录像,可否提供给我?”祁阳提出她此次来的目的,当然她更清楚,这录像她是看不了,她是邾杰敖的妻子,在李夫人眼里,估计把她看成是一个为保丈夫而冒险前来毁灭证据的不良人。但她相信李夫人,一旦发现录像有问题,一定会第一时间交到警局,那她的目的自然达成。至于警局目前只追查黄世元的凶手,李董的事却没一丁点证据,那么她就靠自己去寻找那些证据。
虽然很不甘心,因为骄阳的死因,已经无从查起,当初她从没想过丈夫是被人害死。如果不是后来于家发生的一系列事故,她会被一直埋在鼓里,愚昧至死。以至于骄阳当初未做尸检就草草火化,怀有六甲的她不够坚强更不够强大,无法还骄阳公道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伤痛。好在她保住了于阙,使得骄阳的血脉得以延续。
“谢谢邾夫人的提醒,我会去查看,如果有问题,会直接交警局。”李夫人说完便欲请祁阳离开,只是长年的良好修养没让她露出一丝丝不耐烦的神情来。
“也罢,那我先走了。”祁阳站起来,转身往门外走,在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眼神淡淡的看着李夫人,欲言又止。
李夫人没有开口,只是按住心里的焦急,耐心的等待祁阳开口。门口的雅致女人浅盈盈一笑,那笑承载太多沉重,李夫人经历半世自然能看出些许,随后便传来语气淡淡却有带着无比坚强的话语:
“比起邾夫人的称唿,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祁阳或于太太。”
没再理会僵在原地的李夫人,转身快步离开,只留下一阵寒风。
邾龙喾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除了云姨,再无他人。父亲现在还在警局里,不知道下一步会怎样,妈妈此时竟不在家,她会去哪里?难道是去寻找救援?
就在邾龙喾心里疑惑又焦急的时候,母亲回来了。他跑上前,看到母亲一如既往的淡淡神情,没有丝毫焦急或不安。
“妈,你去哪了?”邾龙喾不知为何,看到淡然的母亲,突然觉得有股他从没发现过的陌生违和感。
“去见必须要见的人。”祁阳看出邾龙喾此时的质问,她也不怒,只是浅浅一笑:“你不要参与父亲的事,如果他做了,是要付出代价,如果没做,我们在家里等他回来。”
“妈妈……”这样的妈妈好陌生,父亲出事,妈妈不应该冲到第一位去保护家人吗?
“龙喾,你想说什么?”淡声的语气,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父亲在警局!”龙喾忍不住提醒反应淡然的母亲。
“你已经说过了!”祁阳渐渐不再淡然,面露微笑:“这很重要吗?你现在要把邾氏管理好,昊天公司也要好好打理。至于已经在警局的父亲,要看警察是否有证据来指控他。”
邾龙喾沉默,母亲的话并不是没道理,却让他仍无法放松,他突然发现,其实他根本不了解母亲,不知道父亲是否了解母亲。
“乖乖去上班,警局我下午会去。”祁阳脱掉外衣搁在胳膊上,准备回房。邾龙喾看着母亲苗条的背影,陷入深深的恐惧中。这些年,母亲那从未示人的一面,让他害怕,这个冬天真的好冷!
祁阳回房,仔细打量房间,心里也在后悔,如果她早一点注意邾杰敖最近的动向,至少那些证据她会找到一二,可惜她一直以为邾杰敖不会在家里留下证据。如今李董一死,恐怕那些证据都已经推给李董,现在只要能证明李董的死和他有关,那么邾杰敖会败下阵。
希望李夫人能找出李董死前那晚的录像,更希望能在那录像里看到应该出现的人,希望邾杰敖能留下他的罪证。必要时,她可以提供邾杰敖那晚不在家的时间证据,但她了解,以邾杰敖的狡猾多端,一定会为他留下后路,真正的较量,恐怕未开始就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