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滚动片刻的蓝齐尔,终于缓缓爬起来,他清楚他的眼睛受伤了。睁不开眼,脸上一阵阵温热以及带铁锈味充斥着他整个鼻腔,他甚至感觉到那味道已经撒满了整个房间。摸索着墙壁,终于摸到了外套,掏出手机,凭感觉拨了110。
“救我……在XXX公寓……”蓝齐尔紧闭双目,眼睑处此时已经不再流血,脸上沾满了鲜血…地板上都是血迹…
于阙在离公司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就能望到公司门口黑压压的人群。他知道他们都在等邾龙喾,只是消息为何传得这么快。链接上传的时间他特意看了,是在昨晚下半夜。怎么都会这么凑巧,全部挤到一块儿。于阙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仿佛前方有人挖了无数个坑,不管他怎么小心,最后他一定会跌进其中的一个坑里。
脑海里突然想到,当务之急,是要把邾杰敖和祁阳隔离起来,不能让他们知道龙喾的事。恐怕再不及时处理,新闻会播放这一事件。
于阙调转车头,往医院赶去,同时他拨了曾狂的电话,他需要保全公司的电话,他需要他们去医院,隔离一切闲杂人等。
医院里的VIP房,死气沉沉,除了医生、护士忙碌的脚步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带生机的生物出入。祁阳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这个姿势她维持了久。
邾杰敖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脸色黄得几乎与原木同色系,祁阳的目光仍看着窗外,沉静得诡异的二人,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二人才微微有些动作。
祁阳看到是于阙,心情微微放松:“小阙,这个时间不应该上班么?”
“上班之前先来看看叔叔。”于阙笑了笑,心中却越发沉重,如果他们知道龙喾的事,现在是否还能保持这种平静的心态。
“叔叔,你好些了吗?”于阙问。
邾杰敖看着于阙,眼珠子转了转,似作回答。于阙走上前,握住了手上还插着针管的手:“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邾氏需要你。”
邾杰敖眼角滑落一滴透明的眼泪,眼睛闭上,隔离了另一双诚挚的黑眸。祁阳看着病床上的邾杰敖,却没开口。
“小阙,昨天楼下说,这里发生了命案,你知道么?”祁阳终于淡淡的开口问。
“哦,当然知道,所以我正在聘请信得过的保全公司,让他们派人来保护你和叔叔。外面乱得很,我不得不做好准备。”
“你安排吧。”祁阳静如止水般的应了声,目光却始终落在邾杰敖脸上,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嗯,医生现在怎么说?”于阙问祁阳,看着病床上的邾杰敖,仿佛邾杰敖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心很难受。
第162章 【一更】
“也没说什么,他有感觉,却无法开口说话,不过这种状况很快就会好。”祁阳勉强的笑了笑,只是笑容有点牵强。
“没事,叔叔一定会吉人天相!”于阙安慰祁阳,手机响了。于阙接听手机,是保全公司来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于阙对祁阳说:“他们速度还挺快,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还没跟他们签协议了。”
“嗯,你安排吧,我和叔叔会配合你。”祁阳没问于阙,请保全的真正目的。但她知道于阙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比如邾龙喾又出什么状况,又比如上次被袭击的人明明是小阙……
目光落到邾杰敖脸上,却对于阙说:“没什么事,以后这里少来来,好好把公司的事做好。你叔叔现在这样子,短期内回不去;龙喾面都不露,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龙喾的公司经营怎么样?”祁阳的意思于阙清楚,是想问发展得怎么样。
于阙看着邾杰敖,他知道现在最好是说个善意的谎言。理智也这么提醒他,他只只笑了笑:“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就好,总算有一个消息是好的。”祁阳点了点头,似乎轻松了不少。然而邾杰敖的目光无力去透出一股子道不明的伤感,或许这就是知子莫如父。
“小阙,龙喾那边你有空也帮他看着点,怎么说他也是你哥哥,或者也可请曾总帮忙把关一下,我不想龙喾在外面吃了亏。”祁阳的目光仍落在邾杰敖脸上,淡淡的不带一丝波澜。
“放心,龙喾哥那么聪明,他不会吃亏了去。”于阙只得再次说违心话,只有他自己知道,龙喾这一次身陷丑闻,他虽不能坐视不理,但恐怕他的力量有限。当然,他可以去求曾狂帮忙想办法,把那些丑闻压下,可又岂能堵住众口。
手机再一次震动,一个陌生号码,于阙还是接听。
对方自我介绍,是市局刑侦科的雷警官,他的来电很简单,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邾龙喾的人,因邾龙喾涉嫌故意伤人罪,需要协助警方调查。邾龙喾现在已经被他们控制,现在嫌疑人要求见他,否则什么也不会说……
于阙如接到了晴天霹雳,邾龙喾的事,前面的那些丑闻还没掩去,现在又来了个故意伤人罪,这个罪责相较于那道德败坏而言,则重得多了。
于阙坐不住了,隐藏好心里的焦急,看着还在病中的邾杰敖,第一次想去拥抱这个男人。觉得叔叔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儿子,父亲病重,不能守在身边,还到处惹事。又看祁阳,阿姨的脸始终平静,他又担心如果让她知道邾龙喾又出了伤人的事,一定会破坏这里的宁静生活。
“小阙,你要有事忙,就去忙吧。我和叔叔知道你孝顺,现在公司的事最重要,那是你叔叔一辈子的心血,你一定要管理好。”祁阳终于把目光落到了于阙脸上,伸手拉住于阙微凉的手:“龙喾有什么事,你记得告诉我们。”
“我知道。”于阙匆匆答了一声,便着急的离开,他要去警局,问清楚龙喾的事,到底是真还是假。病房里的二人,心照不宣的看着于阙匆匆的背影,邾杰敖,于阙这次走得这么匆忙一定出了大事,可惜他现在做不了主。祁阳清楚,于阙这么着急走,一定跟邾龙喾有关,只是不知道龙喾又闯了什么祸。看来得抽个时间出去看看,其实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打开电视看新闻。可万一事儿出得太大,邾杰敖一下子就崩了,那对他何尝不是件事好,祁阳不愿邾杰敖没任何惩罚就得到解脱。
“唿……唿”氧气罩下的气息像困在笼中的野兽一般急促,精明的目光无力又无奈。祁阳淡淡的看着如濒临死亡的受伤动物,眼里没有丝毫怜悯。
邾杰敖意识清醒,他虽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但他却知道儿子已经有三天没来看他,以前也有这种先例,可这一次比以往都有所不同。他浑身泛力,但心跳却出奇的快,他知道有心脏病,但像现在这种被人掐紧喉咙的感觉刺痛他的所有神经。不是他多疑,而是他的直觉提醒他,龙喾出事了,还不是小事情。他很想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儿子。但可惜的是,他偏偏没一丝力气去做这件事。
祁阳看出邾杰敖的紧张和不甘,温言安慰道:“一会儿我打龙喾电话,让他来趟医院。”
“唿……唿……”
“我找雷警官。”于阙来到辖区警局,问两个正向他走来的警察。
“哦,他在二楼,刑侦科,过道最里面的那间就是了。”一年长警察回答他,随后二人便离开。
于阙几个大步上了楼,找到了刑侦科。敲了敲门,里面一声宏亮的男声:“进来!”
于阙听出电话里的声音正是这个人,推门进去,就看到两个身材特别高大,穿制服的男人,正在埋头看桌上的书面资料。看到于阙时,他们停止了讨论,等待于阙开口。
于阙印象中,刑侦科里的警察都很酷,而且他们的工作也很酷,他们会破案子,这是他从小到现在一直认为的事实。但这两名警察年纪不大,但皮肤有点黑,应该长期跑在外面的关系。虽然脸黑,却看不到任何与酷有关的东西。
相反,二人看起来除了高大,面上都带着一丝温和,就如邻家大哥哥,亲和度百分百。
“我是于阙,找雷警官。”于阙进来后,讲了他的此行目的。
“坐,小于!”其中一个黑皮肤高个子警官走到于阙跟前,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电话里你说邾龙喾涉嫌伤害他人,我想知道,他伤害了谁?”于阙不明白,邾龙喾已经处在多事之秋,为何还要故意伤人,平白又惹了事。
“喝茶!”另一个警察把一杯茶放到了桌上,便退出去。
“情况是这样,有一个叫蓝齐尔的男孩,打电话报了警。接警的是我的同事小于。蓝齐尔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初步判断,他是眼睛因外力受伤。”雷警官耐心的解释:“而且受害人报警时指名道姓,说是邾龙喾伤害了他,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了邾龙喾,但他否认伤害被害人。以我们审案的经验,邾龙喾在撒谎,他说希望能与你见上一面才开口。我们不想牵涉到什么刑讯逼供的丑闻中去,所以请你来,希望你能帮我们从他口中确定一些事。”和颜悦色的雷警官,只不过说到后面的话时,面带苦涩:“如今你也知道,我们警察在审问嫌疑人时,重不得轻不得。”
“有没有可能弄错了,龙喾是很任性,但他从未伤害人……”于阙说这话时,脸上的尴尬无法隐藏,邾龙喾曾经让诸葛夙暗中伤害他,不止一次。
“其实答案你已经有了!”雷警官一针见血:“我不想为难你,但从你的表情来看,你应该知道他的为人,伤害不伤害,恐怕你比我们更清楚。”
“我现在能见他了么?”于阙问。
“可以,我安排你们见面,当然我希望你能帮我们。”雷警官再一次坦言,虽不知道这于阙和邾龙喾的真正关系,但看这男孩很年轻,目光清澈,不似嫌疑人那般混沌。
“好,我会尽我的能力问出话来,但不能保证他到底会不会对我说实话。”于阙也把最坏的打算告诉了雷警官,他提醒雷警官,不要对这次谈话抱太大希望。
“龙喾!”于阙进了一间审讯房,很干净的小房间,看着一只手被拷在椅上的邾龙喾,此时的邾龙喾穿戴很整齐,并不像和人打斗过。
“你来了,怎么这么慢。跟他们说,我要出去。”邾龙喾仍是一副拽拽、高高在上之姿。
“龙喾,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警局是不会没事请你来喝茶,更不会对你做上铐这种事。”于阙没给邾龙喾狡辩的机会:“蓝齐尔是谁?”
“不认识!”邾龙喾无辜的说。
“不认识,他为何要说你伤害他!”于阙不会相信邾龙喾说的三个字:“是不是视频里的其中一个?”
“我不知道,跟我有关系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邾龙喾嗤之以鼻,然而心底到底还是在心虚,警察审问时的,直接问他知道他犯了什么事,一开始他以为是那些视频问题,没当回事。然而很快,他知道蓝齐尔报了警,说他袭击了蓝齐尔。
他想到他离开时,蓝齐尔满脸是血痛苦倒地挣扎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一次很难幸免,现在绝不能承认。可心里慌乱过了头,所以犯了个根本不该犯的错。否认认识蓝齐尔,恐怕只要稍作调查,真个就会昭然若揭。
第163章 【二更】
“叔叔在医院里等你去照顾,如今照顾叔叔的责任全部落在阿姨身上,什么时候你去尽尽做儿子的责任!”于阙的口气并不急,甚至是缓声缓气,但目光冷如冰。
邾龙喾看着并没对他冷言冷语意外,他以为于阙直接闪身走人,任他在这里自生自灭。上次,他还把自己打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真动起手来,他不是于阙的对手。
“蓝齐尔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于阙追问,他不相信别人会指名道姓的来冤枉他。
“或许那个蓝什么的是受人指使,故意来针对我!”邾龙喾不傻,但事情都搅到一起,所以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然,他很后悔,后悔自己当时一定是着了魔,才会对蓝齐尔动手。他都不知道承认和欺骗之间的差距,只知道他不能承认这事。
“受人指使,然后你就上当着了他的道?这是不是也太牵强了点。”于阙盯着邾龙喾:“蓝齐尔现在还在医院救治,我打算从你嘴里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再去看他,和他谈一次。”
“你确定他会听你的?”邾龙喾好笑的看于阙,觉得这白眼狼还真自以为是,凭什么那白眼狼会听他!自己算是走错一步,现在可谓是步步错。
“不管怎样,我需要你的毫无保留,否则我无法帮你申请到最大的宽容。”于阙淡淡道:“很多时候,如果加害人能得到被害人的谅解,那么更多的是获得法院的轻判。”
“轻判?我说白眼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被审判!他的眼睛又不是我弄瞎的。”邾龙喾顿时暴跳如雷,仿佛眼前这个人是在故意歪曲事实。
“……”于阙淡定的看着扑上来的邾龙喾,他突然为叔叔和阿姨深感悲哀和心寒。这样的邾龙喾,将来只会捅多少篓子。
扣住就在眼前的拳头,于阙黑眸怒睁:“龙喾,我没说过他受了什么伤,你怎么知道他的眼睛受伤?”
“……”邾龙喾瞳孔骤缩,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脑海里转了千百个圈,却无法找到一个可以辩解的理由。
“龙喾,到现在你还要顽抗到底?”于阙松开对邾龙喾的桎梏,目光冰冷:“坦白,能让我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最快达到目的的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