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还没欣赏评判完,傅鸿与就一句话将江玥拉回了现实。
声音依旧气势压人、高高在上,隐隐有点不耐烦,和江玥脑内的温柔形象相去甚远。
“我、我在听啊。”江玥慌张应声时,不忘在心里暗骂:果然天塌下来了,傅鸿与都不可能变温柔!
“是谁动过?”傅鸿与洗了洗蓝色的洗脸巾,拧干挂起,“是你妈妈?”
“嗯,是我妈妈。她说……”
江玥支支吾吾的,总觉得刚才闪过了什么东西,让他非常在意。
“等下!”灵光一现,江玥愤愤地往毛巾架上一指,“你你你、你干嘛用我的毛巾!”
傅鸿与毫不在意:“不能用?”
“当然不能用!”
江玥急忙拿过那条蓝色洗脸巾,又指了指浴室里挂着的浴巾。
“噢,我知道了。我的浴巾也是你偷偷在用吧?难怪总是湿淋淋的,肯定是被你拿去擦身子了!”
江玥的毛巾都颜色鲜明、不是天蓝色的、就是淡粉色的,最浅最浅也就米黄色——和傅鸿与那堆纯白色的毛巾相比,真的非常显眼!绝不可能错用!
一次错是意外,次次错绝对是故意的!
这孤老头子好奇怪,为什么要故意用他的毛巾和浴巾?
“这是我的——我的毛巾和浴巾!请傅大总裁您自重,不要随便乱碰!”
“为什么?”傅鸿与不以为然,“你里里外外我都看过、用过了,还要区别毛巾和浴巾?”
“要!”江玥大声回应,“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毛巾和浴巾!”
“毛巾和浴巾还要分喜欢和不喜欢?”傅鸿与理解不能,“既然你这么喜欢,那给我用用又如何?”
“就是不行!”江玥气得来回跺脚,“我的毛巾和浴巾,应该是我的味道!你用过之后,就、就会有你的味道啦!”
气味是安全感的一大组成元素。江玥在这一方面上的生活习性,真就和小动物一样,不喜欢专属于自己的东西、染上别的味道。那样,会让天性胆小的兔子丧失安全感。
他狠瞪傅鸿与,拿着毛巾去找芳姑。
“芳姑姑,帮我洗毛巾!我的毛巾又被先生这个臭混蛋弄脏啦!”
小兔子一溜烟地跑开,留下傅鸿与满脸不解地挠了挠鬓角。
为什么不能共用毛巾和浴巾?他想不明白。
但既然都提到“会有你的味道”了,他不就——
更应该要用宝贝小娇妻的东西了吗?
傅鸿与心怀不轨地暗笑。
-
闹了一圈,江玥终于闹回了房间。他闷闷不乐地在床上坐下,瞪着臭混蛋。
“下次不可以再动我的东西!”
江玥一没气势、二不凶巴巴,圆圆的眼睛瞪着傅鸿与,试图威胁道。
“你再用,我就……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傅鸿与不走心地应答着,放下刚倒上威士忌的酒杯,抱过江玥,“坐过来,先生抱着你说。”
江玥不情不愿地被抱过去,顺势勾住傅鸿与的脖子:“说什么?”
“说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的资料是不是被人为地动过?”今晚的傅鸿与异常正经,谈到的内容也格外严肃,“我在调查你过往资料时,发现你的出生资料、和过往档案对不上号。”
“嗯,是被动过呀,我妈妈托人改的。”
江玥诚实地点头承认道。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傅鸿与为什么要调查他的过往资料?
“你调查我?”江兔兔眉头一皱,“我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你要调查我?”
曾经,在他面前,傅鸿与是最没有防备、最不具备警戒心的。然而现在,傅鸿与却在背地里偷摸调查他?
但这种信任感的崩塌,并不是引起江玥惶恐的主要原因。他最害怕的,还是傅鸿与发现张俊宇的存在。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跟张俊宇来往了——偶尔在微信上聊那么几句,也是点到即止。
他谎称家里有事,要到乡下生活一段时间;还以网络不好为由,断绝了张俊宇的大部分来往请求。
本以为这样强硬的态度,会换来张俊宇的不满。可出乎意料的是,张俊宇表现得非常理解他;不仅没有不开心,还一直安慰他不要有心理压力。
[我会等你回来的。反正我申请了春季开学,还没那么快出国。]
[出国之前,我想……至少要和你再见一面。]
江玥记得张俊宇在微信上发给他的这两句话。暖暖的,特别有力量。
要是能快点离开傅家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和张俊宇见面。
当不成恋人,至少也要以朋友的身份、为张俊宇送上一份出国礼物。
“想什么?”
察觉到小家伙的走神,傅鸿与很是不爽地捏住江玥的下巴。
“小东西,和我对话的时候专心一点。我今晚不想对你发火,你也不要逼我。”
江玥打了个激灵,急忙回神:“我、我只是搞不懂,先生为什么要调查我而已!”
怕被看出来真正的心思,江玥找了个补。
“说什么最信任我、最喜欢我、我最独特,结果先生还是会在背地里调查我!人家伤心了,不想再和先生说话!”
这招反击,打得傅鸿与猝不胜防。傅鸿与赶紧收起低沉语气,将小娇妻一顿好哄。
“我不是不信任你才调查你的,我是……”
他其实就是想调查江玥的“心上人”是谁,所以才起了这个头。
虽说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心上人”是谁已经无所谓了——他发现了更重要、更值得深入研究的线索。但老实交代,肯定会惹小兔子不快。
“是我在准备结婚用的资料时,顺势查了查。”傅鸿与找了个借口道,“男男结婚的手续比较严格,光是体检报告就要交好几份。我先替你把证件资料搞好了,到时候去民政局办手续时,你也方便。”
“等等等等。”江玥打断傅鸿与的话,“傅总,结婚又是怎么一回事呀?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吧?
“结婚?结什么婚,我同意过吗?”
傅鸿与脸色一黑,皱眉。
“我们结婚,还需要你同意?”
“怎么不需要?”江玥理直气壮,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份手写协议,“筹够五亿我就要走人了,我干嘛还要和你结婚、多给自己上一层枷锁?那不闲得慌嘛。”
傅鸿与眯了眯眼:“我刚才当着这么多投资人的面、公布你身份时,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反对?”
“我、我那是被你吓懵了!”江玥理直气壮道。
反对?救命啊,这世界上谁敢拆傅鸿与的台!
“你也没跟我商量呀!自己擅作主张地公开了,还好意外问我为什么不给反应?”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想逃?”傅鸿与看江玥的眼神仿佛不可理喻,“我这段时间对你不够好?”
大概是最近的生活太和谐、太滋润,给了傅鸿与不必要的错觉:他以为只要这样,就能慢慢打消江玥外逃的想法。
但在江玥看来,傅鸿与才是不可理喻的那个。
“我不应该想逃吗?”
怕傅鸿与看不见,江玥特地取了协议过来。
“我这么努力的哄你、陪你,和你睡觉赚钱,我为了什么?我想快点赚钱赎身!
“若不是为了赎身,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真的想和你厮守今生?”
作者有话要说: 兔还是太直白了,老往傅总枪口上撞、雷区上踩哈哈哈哈
这段时间黏糊够了!差不多该回归强取豪夺的主题了嗷,呜呜(内心狂喜如是说
第35章
零点。
傅家大别墅的三楼主卧内, 与大好春色一齐泄露的,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小兔子卷着被子,蜷缩在被窝内, 动作一抽一抽。
因为盖歪了方向, 宽度不足的被子无法遮盖小家伙那雪白修长、又略带几分丰腴的双腿, 只勉强遮盖到大腿根。
几撮没藏妥的头发, 从被窝里漏了出来。远看上去,像极了两只兔耳朵。
“好了好了, 别哭了。”
傅鸿与被哭得心烦意乱,欲望尚在、兴致却不再。他穿着家居短裤、赤着精壮的上身, 万分懊悔地在床边来回走动, 生硬地安抚道。
“别哭了宝贝,我错了。”
从小到大, 傅鸿与都没通过这种温和得以至于有些卑微的语气、和他人说话。是今晚、是面对江玥, 他才有了这卑柔的“第一次”。
“这不还没进去吗?别哭了别哭了。”
傅鸿与不擅长安慰人, 一句话又把江玥惹急。
小家伙愤愤地鲤鱼打挺, 捂着被子起身。
“你还好意思说!”江玥气得漂亮的五官都跟着扭曲, “你要是真的进来了,那就是不顾我的意愿——完完全全无视你签过的协议!”
傅鸿与努力沉住气,压住心口的□□和怒火。
“抱歉, 我会注意的。”
“你不会!”
原本天真好哄的江玥,在经受过傅鸿与日日月月的近距离渲染后,变得没那么好骗了。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哄骗我了!
“你根本没将合约条例放在心上, 对不对?你只是想要用缓兵之计,暂时地让我安分、让我听你摆弄而已,对不对!”
江玥一语道出傅鸿与的真实目的。
“傅鸿与,你这个大骗子!”
在傅家饱受争议的至暗时期里, 傅鸿与见证过无数白眼、听过数不尽的谩骂,但他都不在意、都熬过来了。
现在,江玥一句气势不强、语气哭啼的气话,倒是让他胸口一扎疼,差点没顺过气来。
“我没骗你。”傅鸿与背过身,抚了抚发疼的胸口,尽可能平稳语气道,“我只是……只是冲动了而已。”
只是一时冲动,差点忘了易胜天那个混账玩意儿、告诉他的真言而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缓兵之计是真,不肯放江玥离开——哪怕这小家伙只是有那么一丁点想逃的想法、他都不准许,也是真。
可不想看小家伙伤心哭泣,像没有灵魂的娃娃一般浑浑噩噩生活,更是真。
如何在打消江玥逃跑念头的前提下、让江玥真情实感地喜欢上自己,成了傅鸿与现今苦恼的最大难题。
“先睡吧?今晚的事情,我会好好反思的。”
道歉加“反思”,是傅鸿与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凭心而论一句,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江玥就是他的人。他不允许自己的人有“非分之想”,有什么错?
他将掉落在地的上衣捡起来,放到江玥枕边:“穿好衣服。”
江玥从被窝里探出头看了一眼,像警觉的小动物观察敌情。确认情况安全后,江玥飞快地伸出手、拿过衣服,在被窝里套上。
傅鸿与无奈:“需要这么藏着掩着?”
“需要!”江玥大声反驳,“不要给你看!”
“又不是没看过。”傅鸿与退而求其次,“给你补钱好不好?”
“就想拿钱糊弄我,”江玥指了指被丢到电视柜上的裤子,示意傅鸿与拿,“我又不是专业出来卖的!”
养兔不易,傅总叹气:“那你想怎样?你给个消气的办法,我照着办。”
从未对谁弯腰低头过的傅鸿与,弯腰低头地替娇妻小兔拿起裤子。
江玥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在被窝里套上小短裤。
“你和我重签协议。”穿好衣服,江玥翻身下床,“你不是说要和我办结婚手续吗?那你和我重新签一份协议。”
“签什么?”傅鸿与眉头一皱,“你写的那份不作数了?”
“作数!——但是你都不重视!”江玥咬牙切齿,“你请律师来作证,我们再签一份条例严谨的。”
这要求,傅鸿与能答应?
他本就是利用漏洞钻江玥空子,给日后的自己留个翻脸留人的机会。真要请律师来作证了,他的退路怎么办?
他的兔子,真的跑了怎么办?
“不行。”傅鸿与黑脸,“确定的事情就是确定了,没有反悔机会。”
“是你先反悔的!你——”
“先去我爸妈家。”傅鸿与打断江玥的气话,“回来再说。”
“为什么?你又想拖延时间!”
“你不想知道我们订婚的原因吗?”傅鸿与抛出定海神针,“去我爸妈家问一问就知道了。
“问清楚之后,你再执意要解除婚约,那我也无所谓。”
江玥一愣。
小兔子那并不灵光的脑瓜子,宕机了四五秒。
虽然早就猜到傅鸿与不会轻易答应,但……问婚约来由这一套,他是真的没想到。
他更没想到的是,傅鸿与会这样回答。
——那我也无所谓。
江玥自认为自己要求得不多。风度翩翩、会温柔懂关爱,是他对伴侣的基本要求。
既然傅鸿与不是风度翩翩、也不是温柔的人,那他就退而求其次,只要“懂关爱”。
然而傅鸿与的回答却让他明白,他连关爱都没有。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是漂亮娃娃、好看摆件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关系,再维系也没有意义。
“你说的。”
江玥吸了吸鼻子,强忍莫名其妙的泪水汹涌。
“陪你见完爸妈,你就要和我重签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