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这条转发下面留评论,劝他不要摘路边花坛里的花,随便在路边摘一朵意思一下也就行了。难不成现在连变异花都歧视野花,相当正规军?两千块钱拿来买排骨它不香吗?
留这条评论时,是留评人肉眼可见的戏谑。
但是这个已经揣着钱包出门的摘花小哥还挺倔强,表示:我就是要摘和图片上一模一样的!颜色不对我都不要!就要摘一朵粉的,一朵紫的。
这位小哥倔强着来到路边花坛,倔强着摘下了两朵花。然后倔强的给路边执勤的工作人员交上了两千元罚款。最后倔强着回到了家,把新摘来的两朵五瓣小花,一朵粉色,一朵紫色,连带着根须一起,植入了自家的花盆中,放到了自己的床边。
这天晚上,这位小哥似乎做了一个好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朵随风摇曳的小花,有着娇嫩的枝干和茎叶,每天和花园里的其他小花一样,吸收着露水和阳光、努力长大。
结果有一天,当他正面向着阳光舒展着枝叶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大手朝他伸了过来,把他连根拔起。再接着,将他扔在了地上,用力用脚碾碎。
熟睡中的小哥一下就被吓醒了。他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好气的看了眼摆放在床头的花。
“我真的是信了你的邪。还说有效。我这边还没开心上,就开始做噩梦了。我这两千块的罚款,百分之九十九要打水漂了。”说着,他下床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
这其实只是一个寻常的噩梦,可能跟他白天摘了花有关系。和花本身并没有什么联系。他一边抱怨,但是没发现的是,往常当他做了噩梦,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总会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烦躁感,就好像是被堵住了出路的人在黑暗中忽然被脚下的一粒小石子绊倒,这粒小石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却给了原本就郁结的人一个发泄的出口。
这就和男女朋友吵架一样,有一方的情绪在日积月累的矛盾中逐渐到达一个爆发点,最后很可能促成这个爆发点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荒诞小事。
我喜欢喝咸豆腐脑,你居然喜欢甜的?
我是左脚跨门你怎么是右脚?
你家居然会吃肉粽子?
分手吧!我们根本就八字不合。
每次做了噩梦,从噩梦中醒来的这人其实也是一样。不过都是太过负面的情绪在日积月累中达到了一个爆发点,然后一次次借着噩梦的借口爆发了出来一样。
爆发之后,借着这个借口把情绪储存槽清空,明天天亮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只有这次不一样,这位摘花小哥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两千块钱打了水漂,心疼懵了,再加上白天又是摘花又是种花的太累,所以睡得比较熟。所以还没等他品出个所以然来,一个哈欠打出来,便又拖着脚步朝床上走了过去。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去山海乐园游玩过的人越来越多,看过热搜文章试着自己摘花回来试试看的人同样也越来越多。
某一天清晨,当有人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的看了眼窗外,偶然间撇向自己床头用花盆载着的或一朵、或两朵、或是一簇数量不等的花时,忽然惊叫出声。
“卧槽!”
“啊!!!”
“妈呀!热搜说的是真的!”
C市本地自建群里
【小龙人:快快快!@全体成员快快快!大消息,我这里有天大的大消息!!!我表哥上次热搜之后就出门摘了一捧花回来,全都种在床头了。这几天下来,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一朵花祖宗显灵了,总而言之,就是有效果!这下我表哥可美了,躺在床上一边看花一边听儿歌,嫉妒死我了!】
【棉袄君:@小龙人,你说得是真的?】
【小龙人:当然是真的,我现在正揣着我家的所有存款,背负着我们全家的希望,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承包我表哥之前摘花的那片花坛!我姨和姨夫也在,现在正拉着我表哥让他回忆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摘得花。】
C市一所大学的花坛边,一个戴着眼镜撅着屁股,像是做贼一样小心翼翼拿着锄头在花坛边搞小动作的男人抽空看了眼群内的消息。等看完小龙人发的消息之后,皱了皱眉,直接就是几下操作。
小龙人已被群主禁言
小龙人已被群主移出群
群主开启全体禁言模式
等操作完成之后,男人才略微舒展了皱起的眉头。
C市的花再多,也不够全世界的失乐症的人挖的。不趁着现在知道的人少,大部分人还把这当做一个谣言笑话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多挖点。反而在人数这么多的C市群里面乱嚷嚷,不禁言你禁言谁?不把你移出群把谁移出群?
C市的另一角,同样正在鬼鬼祟祟祸害绿化的群名称叫做‘小龙人’的大男孩并没有怪群主把自己移出群的意思,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惩罚性的拍了拍自己嘴。
这嘴啊,怎么这么松。一下全给秃噜出去了。这个群主应该和他一样,是发现了变异花真相的人吧?
幸亏群主阻止的及时,他这条消息刚发出去不久,应该没有多少人看到吧?
大男孩自我宽慰了一番,然后耳边就传来了小姨姨夫招呼他的声音。
“小旭你快过来看看,你表哥说他就是在这边找到的变异花。我看也是,这片花坛的花开得特别好,肯定有变异花!”
没有去反驳姨夫花开得好和变异好像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男孩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真的啊姨夫?让我看看。”
这时男孩的表哥放下望远镜,插话提醒道:“咱们得快一点了,我看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也都拿着花盆和锄头,肯定也是来采花的。来不及了,小旭,我们把这一片的花全部带走,也不用等人过来收罚款,反正都有摄像头,明天我直接在网上交。”
“好。”
说罢,几人便也不再言语。闷头开始手上动作极快的挥舞着锄头。
等到他们一行人撤退的时候,给慢一步的后来者留下的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花坛。
为了怕花儿们忽然换了环境不习惯,真名冯旭,网名小龙人的男孩直接伙同亲戚把花坛里的泥都给全部挖走了!
这个世界上,只要是放在网络上的东西就没有绝对保密的。更可况这次知情的人数这么多。算下来真正挖到由腓腓的种子种出来的花的人也有不下上百人。
一时间,C市前所未有的热闹了起来。随处可见采花大盗。就算是后来有警察在花坛处巡逻,就算审判会已经把私自摘花的罚款从一朵一千的天价提升成了一朵三千都不行,总有人能趁着可能就那么一两秒的间隙,随手就顺走了花坛里的花。
偏偏这些采花大盗还都挺讲究盗亦有道,每次偷花之后,还不忘在花坛里留下整整齐齐的几张钞票。
由此,C市继年少轻狂□□后,又流传出了一个新的都市传说。
传说:如果你想要一夜暴富的话,就去找到一片花,然后在花丛旁边睡上一觉,第二天你一睁眼,说不定就会成为百万富翁了!遍地都是钞票。
对于这个新的都市传说,众人嗤之以鼻。谁要你家的钞票?如果我能找到一片目前还没有被人发现的完整花丛,我肯定连夜就挖了!脑袋缺根弦才会在那里睡一觉,然后等着后来者把花全都挖光,只留下一地的罚款。
钱?钱有什么用!在快乐面前,钱TM就是一张无用的废纸,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我现在只要花,谁跟我提钱,庸俗!真庸俗!
七星小学
校长办公室
此刻的校长感觉自己有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像个被鞭子抽着的陀螺一样在办公室内来回的转圈圈。
面前站着的,是同样一脸心疼加肉疼,懊悔到恨不得打死当时做决定的自己的副校长。
终于,十分钟后已经五十多岁的校长停下了自己转圈的脚步,刚想和副校长说话,结果张了张嘴,又回去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杯败火的绿茶猛灌了一口,这才开口道:“他们肯定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事情,所以才会这么好心的帮我们学校免费做花艺!我这两天在学校里看了一遍,全都换了,学校里以前的那些花全都被换了!”
说着,校长心疼的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全都被换了啊,全都被换了。我听校医院那边的护士说,当时曲家的那个孩子被送到校医院的时候,耳朵上就插着一朵花。肯定是当时摔下山坡的时候被带下来的。
这边曲家的孩子带着花摔了下去,那边还没过几天,曲家成立的花艺公司就上门要来给我们学校整修花草绿化。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看,说不定当时我们学校里就有变异花。”
说着说着,校长再次捶胸顿足起来,“我的这颗心啊,我的这颗老心啊。可疼死我了。”
校长在办公室里捶胸顿足,心疼自己失去的花。那边踏着脚步走进一年级三班的腓腓却意料之外,情理之内的被鲜花所淹没。
是真的被淹没了。课桌旁堆起的各色鲜花,很多都已经被人很仔细的用漂亮的花盆种好,全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腓腓的课桌上。摞起来的时候,估计能比天花板还高。
这一幕要是被外人看到,在审判会开始管控,当采花大盗越来越艰难的当下,估计能把人给嫉妒死。
“为什么,忽然送我花?”腓腓的手里也被塞了一盆花,小朋友想说,自己家里种了好多好多的花,他不缺花的。所以不用送他花。
有同班的小女孩站到腓腓跟前,语气很是认真的说道:“好多大人说这花有效果,说是咱们C市有些花长出了可以缓解失乐症和转换期的变异花。我们现在和腓腓在一起,每天也很开心啊。所以根本试不出来有没有用。但是这么多大人说有用,应该就是有用的吧。”
小女孩刚说完,赵琦、东东、还有魏夜琛同样一人捧着一盆花走了进来。
赵琦把花放在腓腓旁边,看着腓腓这懵里懵懂,好像根本就不知情的样子,语重心长道:“腓腓,就算是楚骁寒他们还有你的家人都没有为你考虑,我们也要帮你考虑起来了。也不知道这花是不是只长今年这一季。你放心,以后每年我们都会帮你留意的。防患于未然,等到要用了,有总比没有好。”
最后一句话,赵琦说得有些艰难。
“琦琦,你们在说什么啊?”大家像是在打哑谜,腓腓理解的有些困难。
腓腓身后,曹小元绕到他的面前来,伸手轻轻点了点小花的花瓣,语气晦涩的瞬间不像个孩子:“腓腓,转换期很苦的。”
所以,把这些他们找来的花全部都带回去。虽然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但是说不定就这样一年年看着、闻着,等到以后转换期的时候,腓腓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更好一点,让他们更加奢望一点,说不定腓腓就不会有转换期了。
不想让腓腓以后难过,想让转换期这个词语永远消失在腓腓的生命中,只要一想起以后腓腓也许也会像他们看过的那些人一样痛苦……不敢想。
是真的不敢想。转换期,是所有很喜欢很喜欢腓腓的孩子们心里总是在惦记的一件事。
所以在知道有这种花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找过来,然后每年每年,都要送给腓腓。
“腓腓,你一定要一直像现在这么开心。”魏夜琛把花小心的放好,这是一朵他已经确定的变异花。
腓腓感觉气氛好像忽然间沉重了好多,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包括孩子的心里,总比快乐的幼崽小神兽心里承载了更多的东西。
平时不怎么显露出来,但是这个世界的孩子,确实是早熟了太多。
这其实并不是幸运,而是枷锁。
腓腓本能的不喜欢现在的氛围,他双手捧着小花花用力的点了点头,连带着手里的花也一点一点的。
“嗯!腓腓一定会永远开开心心的。大家也都会开开心心的。”小朋友伸出一根白嫩嫩的小手指:“我们拉钩钩。”
“好,我们拉钩钩。腓腓答应了我们,以后一定要记得啊。”
腓腓和班里的所有小朋友一个一个勾过去。
每勾一个,就有一个孩子在心中默默说道:我希望,腓腓能永远开心。
他是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小朋友,说不定在生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是烂苹果一样被咬了一口。只有腓腓不一样,他是完完整整,漂漂亮亮的被生下来的。
不然怎么解释,他这么好,这么让人喜欢呢?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仿佛自己也被感染的变得快乐的一样。不,是真的变得快乐了。
肯定是这样的。
老天啊,既然腓腓已经这么完整的被生下来了,就让他一直做一个完整的小红苹果吧。
千万,千万不要再偷偷来咬他一口。
要咬,那,那就就咬我吧!
小朋友们对着满屋的鲜花,真诚而又美好,且充满献身精神的祈愿道。
作者有话要说: 盗版被辗转着再次回到了正主的手里。
开心.jpg
第152章
腓腓放学的时候,手上捧着一盆花,给伯伯打电话,伯伯让人来把一半的花搬回了家,然后剩下一半留在教室。
这不是腓腓最先提出来的,而是一年级三班的小朋友们。他们说,腓腓每天有一半的时间在家里,还有一半的时间在学校。所以家里有花,学校也要有。哪里都不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