牝珠记 番外 妖怪客栈
俺们东海盛产奇珍异宝,每日熙熙攘攘,来往大小商家无数。是以单单一个集市上的客栈便有十几家,什么逍遥、东升、福寿、广财等等不一而足。
可是您若以为随便挑一家住下便可,那可就大错特错!
咦,您问俺为什么?
咳咳,客官,就现在这人妖共处的年头,不知有多少化成人形的妖怪在街面上做生意!
是、是、您说的是,妖里头也有善妖,那些抛头露面的妖怪做做生意也就罢了--听说那极北国的皇帝就是一只励精图治的杂种妖怪呢。--只是话说回来了,您大老远来这里做生意,图的就是个发财、吉利不是?
要是随随便便的住了,不小心遇上那图财害命的妖怪,岂不是糟糕?
所以,客官,您就听俺句劝,那些偏僻之地的客栈,可是万万去不得啊......
所以说俺们这迎宾客栈......
什么?您不信?
您还笑我?
什、什么......说我妖言惑众?!!
哼!你若是胆子如此大,我便实话告诉你,离这集市二十里地,就有一家"妖怪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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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客栈"。
朱漆大门,黑匾白字,四个字写的清清楚楚。
这客栈地处荒郊,远望去也就只有二十来间房间,门脸不大,却是相当气派。
抬手敲敲门,不一会,便听"吱嘎"一声,门上面的小窗口打开,露出一口白牙。
"谁?"
"住店的。"
"没房了!"小门"啪"的一声便要合上。不提妨一把比那牙更白的银票闪过来。白牙立刻露的更多,大门轻易打开,竟是个提着灯笼的客栈伙计。
"您里边请!里边请!"那伙计将银票贴在鼻子跟前嗅嗅,喜滋滋的塞进怀里后,便点头哈腰的招呼开来。
引着进了一个房间,倒也不算小,只是家具多些,凭空显得空间逼仄。
月色如水。照的屋里清清楚楚。
却还是点了桌上的灯,
回头,伙计不知何时竟已不见。
冷笑一声,推开窗,这才抖了抖床上的被褥,坐在床沿上。
果然,等了不到一柱香,便隐约听得有人咳嗽。
脚步声渐近,走到房前时,轻轻敲了三下。
"进来。"
门开了条缝,一张明黄的符纸飘进来。明明轻薄,砸在地上却是"啪"的一声。
便听门外那声音道:"您老一向可好?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少来这套!最近又害了多少人命?"
"您老言重啦、言重啦。"声音嘿嘿一笑。道:"‘人命如危露,去日本无多'。人命这东西说没就没啦,又岂是我等害的?"
"几日不见,黄老板客套话倒是顺溜的很了。"
"哪里哪里。您没事,就不打扰了。"
"慢,我......要107号。"竟突然有点迟疑。手中的明黄纸轻轻抖了一抖。
"哦,那个小东西啊,"不知为什么,那黄老板声音含着隐隐笑意,"您老这口味......还真是不得了啊。得,您稍等罢。"
紧张,不知为什么,就是紧张。
一阵口渴,起身倒了杯水。
端起杯子,还未沾唇,便听一声:"爷?"
循声一看,一个小小的身子怯怯站在门口,是个只不过十五六岁大小的男孩子,一张脸缓缓抬起后瞥了眼面前的人,便连忙低了下去。
"多大了?"看上去年纪太小了,真的......能行吗?
"足够大了。"这句话大约是事先背的。说的不太顺溜。
"过来我看看。"伸出手。
男孩挪着来到面前,头更低了些。
"你......都会什么?"不知为什么,在这男孩面前,觉得自己今天声音特别大。
看到他低着头,心口甚至一阵阵的发疼。
那孩子也不答话,摇摇了头。只是任由他一双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小细胳膊。手腕细的隐约见的青筋。
于是想想都懊恼,怎么挑了这么个号?
还自以为是幸运号码......
便道:"那你出去罢,叫108号进来。"
"不!!爷!我......会......会给您生孩子......!"孩子突然大声,不甘心的叫起来。
那抬起的脸美的竟叫笼罩四周的月光失色!!
"青云!"大惊之下叫出了声。
一个翻身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是梦......凌云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想起梦中男孩的模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那个青云子......打死他也不会叫我‘爷‘,还低着头说要给‘我会给您生孩子!'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本就是常理,可是对于通灵术和读心术双双精通的修行者来说,梦境往往比醒来时的现实还要真实无比。
只因对他们来说,白日才是真正做梦的时候,夜里的梦却常常是某种预兆,凌云子擅长读心术,自称天下第一神算,心中最近想的又是想让青云子为自己添嗣之事。是以便和普通的凡人一样,将前几日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与心中所想放在一块,做了个怪梦。
笑容渐渐退下,变了苦笑。
是个梦而已。
当然知道这梦不是预兆,只是个梦而已。
他看看外面阳光灿烂,知道恐怕是已经快到晌午,摇头笑笑,便穿上长袍推门出去。
虽说这九云山不小,可该去的地方也逛的烂熟了。
青云子又不在,去哪里消磨时间好呢?
先去山下了买了些吃的玩的,便兴致勃勃地"顺道"去骚扰那两个小宝贝去。
(汗。。。某只。。。。恋童的大叔。。。)
回想一下的话,自从青云出去办事的这一个月来,好像都素这么过的。。。。
--那小白和展炎生下的孩子俱是天生异相。因为在胎里便各自受着牡珠和牝珠保护的缘故,命格一个是至阳至刚,一个是至阴至柔。
出生时更是一个浑身红晕,一个淡淡珠光。(汗。。。两串项链。。。。)
因为这缘故,起的名字也是奇怪,红宝宝叫决日,白宝宝叫白夜。
大约是体质的缘故,两个宝宝一个活泼好动,一个乖巧听话,但是都......粉可爱啊!
日的小脸红扑扑的好像红苹果,几个月前在还呀呀学语的时候,每次亲亲他的小脸,他都会"格格"笑出声来,而那个乖乖的夜就更有意思了,见他先会装作不理他,不一会儿,见他开始逗日玩了,便着急的拉住他的衣角也要抱抱,见到日笑的开心,就会很自觉的一边去拉日的小手,一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格格笑。
--呵呵,那时候就想生一个啊。
凌云子站在门口,刚要敲门,便听里面发出一阵暧昧的"恩恩啊啊"来,苦笑着抓抓头,忙转身出去。
--原本想找那两个宝宝玩的呢。看来大人正忙,还是表打扰好了。
摇摇头,见天边夕阳西下,便一步步挪着,向尊云阁走去,待上了山见了那高耸入云的建筑,想想那人不在,又实在不想一个人进那凄清的大殿。
算了,去看风景好了。
取壶玉酿,靠在心果树下,望着泪池的泠泠波光,见那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不知怎的,越发显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起来。
--唉,他终于成仙了。果然便忙起来,先是上了天庭述职,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了足足一年后他才回来。那一年在山上等他,已经想不起来是怎么过的日子!
一个人,就这么等着、等着,等着一个刚刚成了仙的又对修道无比热心的另一个人。
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当时竟隐约想着:他若是真的不回来,我就变做他的样子,替他守着这个九云山下去罢,就这么......守着一辈子罢。
还好,一年过后,那人带回来了一句:我辞职了。
他心里的喜悦难以言表,知道他心里有他,真想狠狠抱住那男人揉进骨子里去。
男子却只是神色淡淡的把他赶了出去。
第二日知道了徒弟受伤的事,更是生起气来。
见他每日逗那红宝宝和白宝宝,面上虽然冷冰冰,眼神却是热的,嘿嘿,青云啊青云,你我十五六岁便相识至今也有百年了,就是不用读心术,难道你还有什么心思能瞒的过我么?
--要是青云他原意的话,他徒弟手上现成就有牝珠啊。就算没有牝珠,凭他现在的法力想要怀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怕是要折损修为......
他想的不就是这个念头么?
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却会真真切切的损他这三百年的修为。
就是说,这三百年,是白白修炼了呢。
他成仙得道,为的什么?
他那性子,我怎么会不明白?
狠狠灌了一大口酒,却不料呛的眼泪差点连流了出来。
咳嗽几声,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你又趁着我不在偷酒喝?"
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头也不回,飞快的擦了擦嘴角,笑道:"嘿嘿,好酒。"
不料却被青云子一把夺了酒壶下来。
"这可是天庭给我的遣散费:青龙髓制的轻骨酒,凡人喝一口能多活二十年,你就这么给我糟蹋?"
--其实哪里是心疼东西,是看不得他这么一个人埋头喝闷酒的样子啊。
凌云子笑道:"小气了不是",又擦了擦嘴角,缓缓站起身,却不料身子一晃,竟直直向着泪池倒了下去。
青云子见状忙伸手去抓,抱住那人后,两人稳稳向后靠在心果树的树干上。
"啊,醉了醉了。"嘴里这么说着,手却抓住青云子的纤细腰肢不放。
"放手!"
"你怎么这么快就......呃、回来了?"打了个酒嗝。不但不松手,还把头埋在那人胸前。
"办完事不就回来了?"知道那人大概醉了,也不再跟他计较,道:"路过山下的时候,开客栈的男人说是有了麻烦,让你有空的时候去一趟,帮帮忙。"
"嘿嘿,有空。有空。"凌云子一听"客栈"两个字,手搂的更紧了些。
青衣子见他醉的连话都说不大清楚,叹了口气,扶住那人向尊云阁走去。
倒了温水给他喝下,见他两颊通红牙关紧咬,皱眉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嘿嘿,正等你问哪,我浑身就这里是最最不舒服。"深吸口气,竟一手拉过青云子的手便覆在自己的欲望上。
果然立刻被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
"青青?"捂住脸颊有些出神的望着他生气的样子。
"哼!"冷哼一声,青云子拂袖出去。
凌云子见那人走得远了,这才不再刻意去忍胸间那股奔涌的血气,张嘴竟喷出一大口乌黑的血来,印在胸前顿时湿了一大块。
接着咳了两声,觉得好了些,缓缓坐起身找水喝,谁知刚坐起来,便听到花格门被"砰砰"打开,竟跑进来一团火焰!细看之下,原来是一个穿着红色单衣的孩子。
"凌云师叔伯伯!你找我玩了!"张开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的叫着,不等他答话,这边小腿一蹬,扑了上去。
"阿日,说多少次了,"来不及反应便被扑个满怀的凌云子苦笑不得,"师叔是你爹叫的!还有,应该说‘我找你玩了'。"
算了。见孩子一脸灿烂笑容,也笑着揉揉那连头发都有些发红的小脑袋,"阿日,快下来。看师叔伯伯给你买了什么?"这孩子变重了呢,压的胸前一阵刺痛,不过,这小小身子火力倒是旺的很,抱在怀里就像是个小火炉般。热烘烘的。
决日听说有礼物,一低头便要跳下,突然大眼眨了一眨,道:"凌云师叔伯伯脏脏。爹会骂哦!"指了指他胸前的暗红的血迹。
展炎爹爹每次洗衣服,见衣服太脏时便会唠叨决风爹爹邋遢,还会很凶的骂人呢!
凌云子一怔,便笑道:"来!师叔伯伯变个戏法给你看!"
"戏法?"
"上次师叔伯伯带你去市集,不是看过戏法的么?"
"艾?师叔伯伯你会钻火圈!"小手啪啪拍起来。
"呵呵,这个可比钻火圈厉害哦!"头突然有点晕,便蹲下身子。把孩子放下后,指指胸口上的血渍,道:"阿日,好好看着哦,"施了法力之后,食指在天空缓缓划道圈,口中装模作样念道:"脏衣服、洗白白!"
食指一触到衣料,只见那血渍果然渐渐变浅,最后竟完全消失不见,现出淡蓝的底色来。
(汗。。。突然想到某牌子洗衣粉。。。。)
决日小嘴大张,奇道:"师叔伯伯好厉害哦!爹会不会变这种戏法啊?"
想问的是,爹要是会这种戏法的话,就不怕弄脏衣服也不会被展炎爹爹骂"脏鬼"了呢!
凌云子笑道:"嘿嘿。这可是师叔伯伯的独家密技,不可外传呢,你爹那种笨人又怎么会这种高难度的法术?"
只见决日睁大一双星星眼(汗,遗传某只。。。)望着自己,正得意间,听门外唤了一声:"阿日?阿日?你在哪?"
"爹爹!",决日马上挣脱了他怀抱,转身向门外奔去,见到展炎,张开双臂甜甜叫道:"爹爹!抱抱!"
展炎把孩子抱住,正要教训他"又满山的乱跑",却见凌云子居然蹲在地上,忙道:"师叔?"--凌云子是决风的师叔,自然他也是要叫声师叔的。
决日刚见识了凌云子的法术,见了展炎便一个劲的叫道:"爹爹!你听我说拉,师叔伯伯好厉害啊!......"
展炎抱住他胡乱点点头,抬头见凌云子微笑着站起身,于是也笑道:"嘿嘿,师叔,这个臭小子又来烦您了?"
心中却道:"平时一大早就会来决风居蹲点,等着抱孩子的啊,怎么今天居然没来呢?"
"那个,因为你师父青云子他回来了。"凌云子仍是微笑着。
"啊??"展炎脸色顿时一红。只顾想着心思,竟是忘了这个师叔会读心术!-_-||||
"原来是......是师父回来了么?"讪讪笑起来,
突然道:"咦?师叔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不待凌云子回答,决日在展炎怀里左右扭着小小身子,搂住他颈子转向自己,不住嚷嚷道:"爹!!你听我说拉,师叔伯伯会法术啊!!会把衣服变白白啊!!!"
"是吗是吗师叔伯伯真是厉害,乖,天不早了,跟爹回去睡觉觉了哦。"扭过脸见凌云子面色苍白,皱眉道:"师叔?"
"今日多喝了两杯,正有点困哪。你们早点回去罢。"凌云子摆摆手,又走近摸着决日的小脑袋道:"阿日,师叔伯伯的法术是我们的秘密哦。被爹爹知道的话可就不灵了。"
"恩"。一大一小默契的互相眨了眨眼。
不一会,凌云子见那两个身影走出房间,这才长舒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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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居然又是快到中午,知道自己最近体力越来越差,才会这么嗜睡,也不放在心上。径直去了青云子的房间,敲门听里面没有动静,打开门一看,他果然不在。桌上一张字条上的四个大字清清楚楚:"我去办事。"
心中一沉。
原想还能多跟他温存会呢。
办事?又办什么事?还不就是那个人的那些个破事......
百年一劫。
他不知这几天便是我的劫数要到了么?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省得他担心。况且万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还是莫要知道的好......
凌云子一向洒脱,是以将生死看的倒是很淡。
三百年前,他与青云子同入元始天尊门下习道,入门虽比青云子稍晚些,却因着这一点洒脱的性子,修行竟是比同门都要精进,同是修炼三百年,他的修为却比现在已成了仙的青云子不知高出多少,甚至无意间还发掘出自己竟天生便有可以把握天地玄机,通晓未来之事的异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