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迈出电梯,赵崎突然停住脚,懊恼的骂了句:“妈的!”
不明白怎么了,路时栎紧张的回头。
赵崎轻咳一声:“时栎,我东西落车里了,你先自己去找成遂,我等会就来。”
说完又进了电梯朝着他挥挥手。
等人离开,路时栎心里的压迫感少了许多,抽出空打量周围。
这层人很少,经过的人也是埋头做手头上的事,没人在意突然出现的外人。
在身边经过第六个人时,路时栎拦住一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beta,和声询问:“你好,请问,你知道成遂在哪里么?”
beta隔着镜片不着痕迹快速打量完路时栎,没有问为什么,语气平常道:“前面左转尽头。”
说完拿着东西就走了,他只好对着beta离开的方向说了句谢谢。
顺着指示停在褐色双开门前,准备敲门,眼前浮现昨晚影音室发生的事,突然有些后悔没让周越陪他一起,就算是等一等赵琦也好。
等会见到人他该说什么?
昨晚成遂跟他说了那么多,要是早上起来又后悔了,会不会把他拖出去,想个法子清除记忆?
路时栎满脑子七想八想,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挤在脑袋里打架,撞的人头晕眼花。
直到闪现两人口对口渡酒,往脸上拍了一巴掌,堪堪清醒回归正常状态。
深深吐了口气,抬手敲门。门一下就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很貌美的omega。
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抬头看了眼门牌,确实写着成遂的名字,不等他回神,omega恭敬朝着他喊:“成总。”
成总?
随后成遂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嗯。”
跟着尾音落下,路时栎被人搂进怀里,头顶被人亲昵的蹭了蹭。
见状,omega连忙低下头,小声的打完招呼,给两人腾出私人空间。
门外只剩下他们。
路时栎不敢动。
成遂可管不了那么多,搂着人,低头在脖颈处深深嗅了口,入鼻的是路时栎身上若隐若现的木质清香,夹着微苦的药香。
闻见熟悉的药香,成遂紧皱的眉头舒缓开,就这姿势把人推搡进去。
关上门,问:“怎么来了?”
成遂身上的酒香信息素很浓郁,不是那种醉酒后的发臭味,而是那种醇厚的烈酒,闻的人晕乎乎的。
还没喝,就醉了。
耳朵听着alpha低沉的嗓音,早就忘了过来是干什么的,轻轻’嗯‘了一声。
嗯完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很扭捏,像那种软糯的撒娇,带点依赖意味。清了下嗓子,欲盖弥彰的重新开口:“嗯!”
这声特别大,最后还有点破音,听起来格外搞笑。
成遂哈哈大笑,猛的拽着人转身靠在门上。
面对面站着,路时栎心脏扑通扑通狂跳,闪躲开对方戏虐的眼眸。
两人离得很近,忍不住闭上眼睛,心想,只要没看见,就当不存在好了。心里却莫名期待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想法。
好笑的见怀里的人眼皮颤巍巍地抖,带的纤长浓密的睫毛扇个没停。
勾起嘴角恶作剧似的凑近,抬手捏住圆滚滚的耳垂,揉了两把说:“坏家伙,脑袋再想什么?”
听到这话,路时栎猛的睁开眼,仓皇的把文件递过去:“没有,我,给你送文件来的。”
成遂没有接,继续调侃:“是不是想让我亲你?”
“怎,怎,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什么,我,我才没有。”
结结巴巴的否定,担心对方不信,又说:“没有,你想多了,我就是给你送文件来了。”
这话说的非常坚定,就是脸上的表情把人出卖的一干二净。
成遂没有说话,笑眯眯接过文件。
定了定,可能是被人戳穿了小心思,路时栎咽了咽口水:“文件送到了,我先回去了。”
故作镇定的转身,成遂又把他了拉回去,固在怀里。
胸膛很结实,路时栎垂眸挣扎道:“我要回去了,你不是要开会?还不过去,等下迟到了。”
嗤笑一声,成遂搂着人往里走,按着肩膀把人定在沙发上,俯身:“小陈在干什么,怎么是你过来的。”
“小陈车子抛锚了,让我帮忙送。”
说完又急忙开口:“你别怪他,他也是没办法才让我帮忙的。”
“行了,我没怪他,”看把人急的,成遂严重怀疑自己有那么恐怖?
又捏了下耳朵说:“这么乐于助人,那麻烦你在这里等等我。”
这话简直说到路时栎心里去了。
因为,他也不想走。
说什么送文件,实际就是趁机找理由见成遂,甚至他还庆幸小陈的车抛锚,会想到让他帮忙。
所以说,口是心非的人最讨厌了。
他很想成遂,从醒来后就一直在想着,虽然不敢承认,可确确实实一整天,无论在做什么,他都会想起alpha。
不是以前那种寂寥、无望的孤独惦念,而是一种满心眼里都是同一个人的牵记。
以前,他只要听见成遂两个字就知足了,就算没见着人,只要知道在哪里,心就被填的满满的。
可是现在仅仅听见已经不能了,他想,人果然是很贪婪的。
他想陪着成遂,只要有成遂在的地方,他就没办法容纳任何东西,就连透进来的风,都带着醉人的酒香。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有成遂的影子,这一会见着了,怎么愿意走?
突然,路时栎罕见的说:“嗯,我也想你了。”
声音绵长,透出某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说完就坐在沙发上当鹌鹑,用短小的翅膀把自己缩在羽翼下。
人躲了一会伸出手,拽住衣服下摆,见成遂没有拒绝,大胆的贴上去,小心的把手环住:“真的很想你。”
这五个字一说出来,在路时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早就把心里的小意思透露的一干二净。
成遂听到这话,神色愣了几秒,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这么粘人,这才几个小时没见,就这么念?”
路时栎没有回答,手收的更紧,就像考拉一样挂在成遂身上,紧紧黏住拉都拉不开。
无奈的摇摇头,成遂暗道好笑,他真没想到一向胆小谨慎的路时栎会做出这一举动,回抱住:“这么粘人,不害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他现在就是很想很想跟成遂亲近,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跟alpha贴在一起,就连空气都变得很不同,闻起来甜甜的。
充耳不闻,路时栎继续装鸵鸟,只是耳朵尖尖,都红的滴血了。
不害臊就不害臊吧,反正他都已经做了,还不如趁机在过分点,免得以后人不同意,他不就吃亏了。
小算盘打的满满的,把自己埋得更深。
真希望能这样抱不动。
只可惜天不遂人心愿,内线电话响了,急而短促的铃声划破一室旖旎,就像电影落幕观众散席,把路时栎震醒,回过神,这才察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举动。
急忙收回手,偷瞄了眼成遂,结巴道:“电,电话来了。”
这一下,又变成那个胆小的路时栎了,垂下眼皮,手指用力握在一起。
成遂只好把转到电脑前按了个按钮。
助理:“成总,已经通知好所有部门的负责人,会议10分钟后开始。”
“嗯,等会过去。”
挂断电话,成遂重回到沙发上,在他头上用力摸了把,弯腰在额间落下一问,柔声说:“马上回来。”
“......好。”
看他这么听话,成遂笑着又亲了口,离开前还用鼻尖蹭了蹭:“真乖。”
见成遂要走,路时栎忍不住又把人拽住,几番犹豫下,主动上前勾住脖子,抬头在成遂嘴上轻轻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似一阵风滑过两人唇间。
“等你回来,还有——”
涨红了脸,路时栎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用拥抱替代掩于口间的声音。
alpha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路时栎沉溺于此,更加舍不得让人离开,最后,还是没忍住,换了几个字说:“别走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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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原本是想说什么呢?
第34章 那年夏天
路时栎在沙发上一动未动,保持先前的姿势愣神,半响闭眼扶住额头。
天呐,他刚才做了什么……
臊得简直想时间倒回十分钟前,把那时候的自己拍晕。
耳垂滚烫,似乎还荡着alpha离开前带着笑意呢喃。
“这么粘人啊。”
完了完了,他感觉自己没法面对成遂,真的太丢人了!
路时栎完全陷入窘态,傻坐着连敲门声都忽略了,直到第三次敲响才回过神。
“进,”还以为是找成遂的,随口说,“成遂在开会。”
眼熟的发现是刚在门口遇见的beta,惊讶道:“是你?”
beta的表情很平静,把杯子放在桌上说:“路先生,成总让我给您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内线传我。”
“好的。”
对方说完准备离开,路时栎在身后开口:“那个,刚才谢谢你。”
表情愣了下,扯开一丝微笑说:“路先生客气了。”
人走后又剩下他自己,路时栎百般无聊的打量办公室。
室内装横的很简洁,甚至可以说很朴素,跟成遂的喜好完全不一样。灰白调主色风格,除了文件就是资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只有电脑前的深蓝色相框是唯一不同的颜色。
路时栎踌躇了会还是拿起相框,心虚地想,只是看看应该没事吧。
木质边框有轻微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还有修补过的痕迹,可想对主人的重要程度有多深。
镶在中间的照片是几年前的,照片中成遂穿着球服,左手夹着篮球右手搂着赵崎,对着镜头满脸桀骜不驯。
霎见到年轻几岁的成遂,路时栎眼睛笑了,像月亮一样弯弯的。
alpha这副模样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少年时期的嚣张跋扈褪去几分狂妄,只不过骨子里还是带着傲慢。
路时栎依稀记得年少时,自己连续一整个夏天偷偷溜出门,横跨整个城市跑去看成遂练球,顶着30多度的大太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躲在球场各个角落。
那年,市篮球比赛在9月初,烟南校队暑期集训定在郊区训练营,离他住的地方特别远,每次来回都要花上3个多小时,又是瞒着大家,每次都是找借口去图书馆,天亮出门,天黑回家。
刚开始他不熟悉路线绕了很远,头几次连人都没见着,后来试了几次,找了条最快的路线才能赶上。
每天城市两头跑,还真让他瞒了过去。
大概7月底,教练组织了场友谊训练赛,比赛途中成遂伤了手腕,教练让他休息换替补上场,结束后,还让替补增加训练量,私底下练成遂的路子。
本以为要劝说一番才能说服,要知道跟成遂脾气媲美的就是倔,可他二话不说转身坐到候补席,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第二天也没出现在训练营。
所有人都以为成遂回家了,就连赵琦都不清楚,只有路时栎知道成遂根本没放弃,每天待在野外球场练球。
刚去还跟地痞挣过一次地盘,跟人打了一架。一个人对一群人,可想而知结局是什么,成遂被揍的特别惨,后来怎么回事路时栎也不清楚,总之最后,成遂一直在球场练到开学。
从太阳正当头练到月光披身,成遂身上的衣服就没干过,眉头未皱一丝,坚毅的眼眸无一不在诉说少年的倔强。
他在用行动告诉其他人,有些人和事,没有谁能轻易代替。
路时栎也是从那时候越来越喜欢alpha,倾慕成遂的毅力,对那个球场上的身影越发入迷。
一架破旧的篮筐,一盏悬在电线杆上的路灯,寂寥的黑影在球场跳跃。
成遂独自一人一遍遍重复同样的训练方法,跳跃、瞬移踱步训练一样不缺少,唯一没有练习投篮,对着篮筐投空球找感觉。
那时候,路时栎明白无论做什么,孤独都是不可避免的行囊,逃不掉。
拙劣的尝试体验孤独,结果是失败了,恐惧孤独仿佛印在骨子里的倒刺,拔不掉弃不动。
所以他特别佩服成遂。
那段时间路时栎特别开心,走路都是飘着走,心情愉悦看什么都异常舒服,暗想,他也有陪成遂为一件事努力过。
虽然这种行为不好,不过他真的忍不住想要参与跟成遂有关的事,也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感到困扰,只要远远的,不靠近,不打扰。
可惜还是没看到比赛,因为他生病了,身上插满管子躺在急救室,每天抽血化验吸氧吊水,出来时比赛早已结束,他也从学校休学回家,整日和医生药物打交道。
好像所有事都从那年夏天变的,干瘦的淤青胳膊留满针孔,腺体越发干涸,身体日渐消瘦,原本还有点肉的脸颊凹进去,衬得双眼睛格外吓人。
也是从那年路时栎开始留长头发,把自己的眼睛罩住,毕竟就连他自己看起来都害怕,何况其他人。
接下来几年见到的人越来越少,永无止境等待腺体,日复一日的治疗,少年期唯一留下的遗憾,就是没看见成遂努力后站在赛场上的身影。
他想,应该是熠熠发光肆意张扬,像太阳一样耀眼,只是太阳跟他距离太远了,他的房间从来没有照过阳光,只有弥漫开的药水味,太难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