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呢?这都是你喜欢的球星的签名吗?”他俩蹲在架子旁边聊天,许景亦指了指剩下的几个球。
“对。”穆黎捞起球,放在指尖熟练转了两下,篮球便停在他的指尖飞速旋转着,“帅吗?”
他问许景亦。
许景亦笑骂道:“小把戏。”
穆黎把球停了下来,找到他初中的时候打篮球赢回来的球,也没怎么用过,上面还印着学校的校标,他突发奇想,说:“阿景,我们下楼去打球吧。”
许景亦呆呆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穆黎拉着出去了。
“妈,我跟阿景下楼打会球。”
旷谷芝正坐在沙发上跟亲戚们聊天,看到两个男孩并排站着,还穿着情侣棉袄,她眉头一动,说:“去吧。”
“怎么突然要去打球啊?”进了电梯,许景亦还在喘着气,问道。
“你不是不太自在嘛,我也没想到家里会有这么多人。”穆黎说,“待会吃饭的时候肯定更烦,我都不喜欢对付,更别说你了。现在外面天还亮着,咱们先去打会球,还能溜出去吃东西呢。”
许景亦点了点头。
穆黎松开牵着许景亦的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又牵回去:“我教你。”
许景亦斜眼看着他:“我会打篮球。”
许景亦还挺厉害的,投篮很准。
“阿景这么厉害,怎么不来我们篮球队?”穆黎把球捡回来,远远扔给他,“我给你当队长,天天教你防人。”
“得了吧你。”许景亦有手感,准备抬手投篮,他突然顿住动作,叫穆黎,“快看我。”
暮色昏暗,少年的五官被勾出阴影,黑色的卫衣帽子衬得那截脖颈又白又嫩,身形修长漂亮,他高高举起手,纤细的手腕用力一压,手中的篮球边以一个漂亮的弧线飞了出去,掉进篮筐里。
许景亦把卫衣帽子拿开,扬开一个笑,眼底是光,盯着穆黎:“学你的动作,帅吗?”
穆黎看得出神,他温柔的眼神逐渐融化,飒飒的冷风中,他眼底全是许景亦张扬的笑。
“我哪里是这样投的啊?”穆黎笑着过去揽住他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许景亦的脖子。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啊,我训练完从楼上下来,你在球场打球,我远远就看到你投篮,那副样子……啧,你是不是早就不知不觉开始勾引我了啊?”
穆黎乐了,亲了两口他的脖子,问:“怎么?那副样子迷倒你了啊。”
“是,穆队长迷倒我了。”许景亦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腰。
这季节白天本来就短,这会天已经全都黑了,许景亦问他:“是不是该回去了?”
“饿不饿?吃点东西再回去吃。”
他们俩也没怎么大跑动,没出什么汗,许景亦牵着穆黎的手,两个人走在夜色里,一边推推搡搡,一边往前走着。
“其实我们回家吃也行,我家里的阿姨做饭可好吃了,趁我们家亲戚还没走,回去还能聊聊天。”
“你是不是找骂啊?”
“错了错了,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待会你妈得休息了,我们还大晚上回去,太打扰她了。”
“太贤惠了,谁娶了阿景,压根不需要担心婆媳关系噢……”
“穆黎,你今天皮痒痒,小心我打你。”
“好了不逗你了。还生气呢?理理我啊,理理我理理我,带你去吃小馄饨好不好?”
“……烦人。”
第36章 这辈子都欠你的
旷谷芝没想到一起床就能看到许景亦跟穆黎趴在书桌上写作业的背影,他俩个子都高大,挤在狭窄的书桌上有些狼狈,但是身体贴的很近,没有多余的动作,各种低着头写卷子。
毕竟还是小情侣,谁先写累了,停下来喝口水的功夫,也要摩挲一下对方的后脖颈,动作亲昵。
旷谷芝端着牛奶,在门口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扭头突然发现穆黎爸爸也醒了。
“起这么早?”
“小点声。”旷谷芝抬了抬下巴,示意里头还有两个人在学习。
穆黎爸爸给她披了件衣服,问:“你不是说要找那孩子聊聊吗?”
旷谷芝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没必要聊了,先让他们考完试吧。”
杨晴也是想让许景亦先考完高考,所以管教松了不少,他们两家住到一起之后,许景亦基本上没回去过,杨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元宵节那天,杨晴还是打电话催他回家了。
“你吃完饭了就给我发微信,我来接你。”穆黎叮嘱道,“你别搭理他们,你弟弟也不要理。”
许景亦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妈子。”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给我表哥公司投了一笔钱嘛,今天开始盈利了,我赚了不少。”穆黎手指捻着许景亦大发尾,轻声说。
许景亦看了他一眼:“要变成小富翁了啊?”
“反正我肯定能养得起你,如果实在不想回家的话,以后都不要回去了,行不行?”
那个家满是糟粕,每次许景亦一回家,指定不高兴。
现在高三时间这么紧,哪还有精力分出来不高兴。
“等我毕了业,就跟她断了关系。”许景亦说。
穆黎蹙了一下眉:“但是你怎么跟她断啊?”
许景亦眼神闪烁了一下,说:“罗然会帮我的。”
匆匆脱去厚重的衣服,日子一天过的比一天快,枯燥冗长的高三生活在日复一日中进行着,临近高考,许景亦和穆黎都有点燥,不太老实,挨了不少打。
“上次给你上药还是在三中呢。”穆黎轻轻把药膏抹开,说,“咱们这样像不像苦命鸳鸯啊?”
许景亦笑哼了一声,说:“怎么每次多狼狈的处境,都能被你说的很甜似的。”
“我这叫乐观主义。”穆黎说。
许景亦前两天跟穆黎一起去剪了头发,他用掌心蹭了蹭穆黎有些扎手的后脑勺,说:“那我也乐观一下,说不定这是我们毕业前挨的最后一顿打了。”
有些日子,度过的时候觉得很难熬,但到后来也会忍不住怀念,怀念的不是那段阴暗枯燥的高三生活,而是彼时在身边并肩前行的温暖。
巧的是他们俩都分在市三中高考,陈宇也在本校,只有唐易融一个人分去了比较远的学校。
梧桐树又是一年繁茂。
考完试,陈宇回去收拾了一下剩下的东西,许景亦和穆黎便在旁边的篮球场打起球来。
“就是那里。”许景亦气喘吁吁扶着球,指着那段长长的楼梯,这会太阳很艳,光都透过梧桐树,落在斑驳的楼梯上,“我从那么远的地方看到你了。”
穆黎轻笑了一下,勾着许景亦的肩膀,说:“我当时也在看你啊。”
那天晚霞摇曳,许景亦一身清冷,缓缓下楼,穆黎投完一个篮,正巧撞进许景亦眸子里,不受控地,穆黎绽开一个笑。
后来过了好多年,好多高中的时候都变得没那么深刻,只有这一帧,一直躺在记忆里熠熠生光。
出分数那天许景亦准备回家,穆黎叫他早点回来一起填志愿,他俩分数差了十多分,好好选专业,也可以读一个学校,再不济就读一个地区,反正横竖是要一起的。
“你别急,我先回家跟我妈聊一下。”许景亦神色自若,安抚道,“而且你不是知道我的账号密码嘛,我要是没来得及赶回来,你就帮我填了。”
“说什么呢,为什么会来不及回来。”穆黎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挑学校的事还是问问你妈妈。”
旷谷芝见识多,朋友也多,能给他们不少建议。
“好。”穆黎啄了啄他的唇,“你早点回来。”
莫名的,穆黎总是感到有点心慌。
最近考完试,他们俩到处玩,要么就在家里做爱,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把高三那段时间缺下来的娱乐时光给如数玩了回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去毕业旅行,你记得多看看攻略。”许景亦说。
说得好听,许景亦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抽身回来。
回去的时候,杨晴正在家里打扫卫生,看到许景亦回来,她表情有些惊讶,可能是太久没见了,许景亦总感觉杨晴老了不少。
“你回来了啊。”杨晴有些尴尬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拖鞋,“你那双……我拿去洗了,你穿然然的吧。”
许景亦没说什么,换了鞋子进门。
他随眼打量了一下陌生的装潢,这个家在他离开之后,温馨了不少,许景亦去了原先安排给他的房间,里头变化也很大,他的东西全都堆在书桌上,原本放在衣柜里的衣服也堆在床边的行李箱里。
杨晴声音有些僵硬,但还是带着她在许景亦面前天然的强势和理直气壮:“上次罗然的奶奶来住了几天,家里没地方了,就让她住你房间了。”
许景亦嗯了一声。
他跟着杨晴坐到沙发上,杨晴扫了许景亦身上的名牌外套一眼,问:“你爸爸联系你了?”
许景亦:“没有。”
“你多跟他联系也没错,以后你结婚要买房子,要出彩礼钱,他可别想脱责。”杨晴抿了一口茶,说。
“我过二本线二十多分。”许景亦突然冷不丁道,噎得杨晴顿在原地,她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说,“那挺好的,报本地的学校吧。”
是肯定句,不是提问句。
“我还在看。”许景亦淡声说。
杨晴摸了一下眉毛,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姿势慵懒:“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我看我们市那所师范学院就挺不错的,男孩子当个老师也不错。”
烦躁的感觉涌上心头,闷闷压在胸口,许景亦抓了一下脖子,盯着杨晴,问她:“罗然什么时候回来?”
杨晴经营她的新家庭挺长一段时间了,最近罗然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缓和,许景亦常年不在家,回来以后,一家四口坐在餐桌上吃饭,这种状态居然感觉也还不错。
可惜两个儿子,罗家是不可能会给许景亦出结婚钱的。
心里已经想起这事就犯难了,面上还是要把贤妻良母的模样扮好。
“切了点哈密瓜,给他们俩送去吧。”
两人一边往房间那头走去,一边感叹这俩孩子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到底是年级相近啊,话题比我们这些老古董多……”
杨晴笑脸盈盈,缓缓推开门。
目光在落在房间里柔软的大床上时,杨晴目光猛得一滞,她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被发现了。
许景亦缓缓从罗然身上爬起来,扭头看着杨晴和门口的罗叔叔。
哐当一声,盘子应声落地。
衣服落了一地,杨晴震惊到失语,愣愣看着面前两个男生,罗然脸上满是窘迫和恼羞,倒是许景亦,目光坦荡,直勾勾看着杨晴,像是挑衅,也像是报复。
身体的血液叫嚣着怒气,杨晴气得整个胸膛都在上下起伏,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往床边走去时,她拎起床边的一条木凳,狠狠盯着许景亦。
许景亦还是那样看着她。
报复、得意、挑衅。
杨晴崩溃大叫,带着十足的力,木凳一把砸到许景亦腿上,她呼吸急促,眼底是抹不去的红色恨意:
“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欠你的。”
第37章 总要勇敢一次
穆黎在家里等许景亦的微信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回复,他感觉有点不对劲,第二天一早就匆匆赶到许景亦家楼下了。
罗然就跟在等他似的,靠在柱子上发呆,察觉到穆黎前来,掐灭了手里的烟迎了上去。
“人民医院住院部,你自己去吧。”他说。
穆黎脸色立马一变:“什么意思?”
“现在没人照顾他,你还不过去吗?”罗然问道。
穆黎眼神有些凶狠地看了他一眼,在罗然记忆中,穆黎一直都是笑脸盈盈,很和善的样子,原来被碰到软肋的时候也会这么愤怒。
罗然看着他跑去打车的背影,神色逐渐沉郁,他低头,又点燃手上的烟,抽完了这支烟,丢掉烟头之后,继续回楼上做他的“被带坏的小孩”。
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其实还挺简单的,罗然沉默不语,许景亦受伤住院,他爸是断然不愿意让许景亦再出现,这个选择题就落到了杨晴头上。罗然记得,自己跟许景亦打商量的时候,他甚至完全没考虑过杨晴会为了他放弃这个重组家庭的情况。
罗然当时还觉得有几分疑虑,直到那天看到许景亦被她打得痛苦闷哼,罗然才发觉,许景亦比他想象中受的苦难还要多。
穆黎赶忙打了个车到医院,莽莽撞撞冲到了医院里。
许景亦正在床上假寐,他左腿被高高吊起,打着夸张的石膏。
穆黎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攥得紧紧的,发出声音都特别艰难:“阿景……”
许景亦整个人被病号服衬得没什么血色,他缓缓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了。
是许景亦一直高度紧绷的情绪,见到穆黎的一瞬间,瞬间瓦解。
他松了口气般躺回床上,看着穆黎。
穆黎心疼地盯着他的腿,问:“怎么搞成这样?”
许景亦顿了一下,说:“我跟罗然演了场戏。”
穆黎突然想起,许景亦说脱离他们那个家,得靠罗然帮忙,他皱眉:“什么戏啊?”
许景亦嘴唇苍白,陈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毫无波澜:“我跟他爬到床上,故意给我妈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