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朋友是要做一辈子的。什么家庭地位,立场不同全都滚蛋吧。死过一回,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许心安抿了抿干涩的唇,“娅娅,你变了。”
“变漂亮了?”周娅开着玩笑。
两人相视一笑。
“赵建宜的事情,沈秘都告诉你了。”
来的路上,沈司桐和她说了大概。也知道了徐妍的事情,周娅惋惜之余,明白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是多余。
“他进去以后,我会想办法为他减刑,你放心。他母亲那里,我也会派人去照料。你担心的我都会为你料理好,你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想,少费心神。都会好起来的。”
许心安精神不好,说了一会话,脑子就发沉,连带着握着周娅的手都有些发抖。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周娅摇着头,弓着身体向前探出去,两手紧紧握着许心安的手。
“你一直都在为别人着想,该为你自己想想了。能用过失杀人把赵建宜以前做的盖过去是最好的结果。我知道你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林永英,司徒通也出了不少力,你放心。我会继续疏通关系,不会让他在里面待得太久。”
周娅素着一张脸,没有以往的艳丽张扬,更加稳重了。
“娅娅,谢谢你。”
“许心安,不要谢我。你不当我的靠山,我就自己变强,等你好了,我让你靠。”
许心安坚持不住闭上眼,嘴角含着笑。周娅赶紧快速抹掉又要掉出来的眼泪。
“好好休息吧,心安。”
曲折的山道上,汗水湿透了赵建宜的衬衣,膝盖微微打着颤,一弯没有控制住重重地磕在石阶上。那声响,三宝半闭着眼根本就不敢看,他也不敢劝,劝了,人也不会听。
下面跑上来一个人,陈放拉住赵建宜,“现在跪这个还有什么用?”说完回头看了看离他们十步远的调查组人员。
压低声音,“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和我回去想想办法?赵建宜,你真想进去关几年?”
赵建宜甩开陈放的手,“这件事情你别管。”
陈放抓着头发,“我不管,好!赵建宜,我把你当朋友,你让我别管!那你说,这个时候谁还愿意管你,许心安都把你赶出许家了。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想和你划清界限。”
脸上狠狠挨了一拳,陈放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建宜,“你!你能分清好歹吗?”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插手。我也不允许别人随意揣测他,还有,我不需要朋友。”
赵建宜面无表情再度跪了下去。
陈放气笑了,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真有你的赵建宜,我就不该管你!你就后悔去吧。”
陈放调头往山下走,三宝想追上去解释,又放心不下赵建宜。
“老大,你这……陈先生也是担心你。”
赵建宜望着前方,“快到了。”
三宝急得跺脚,人根本就没听进去。
这一个个的,都疯了……
赵建宜到山顶时,已经傍晚了。整个人如同水里面捞起来一般,三宝看不过去想去扶,被他挡开。
有些踉跄的往前几步,跪下来,久久不起。
调查组的两人跟在庙门口就不进去了,两人面面相觑。
“上头让好好照看着这位赵先生。他和许家那位……”
其中一人咳嗽了一声,“别说了。”
正说着,手机响了。
“现在吗?可是……好,我立刻把他带回来。”
收起手机,两人走进去,“赵先生,情况有变,请您跟我们回去。”
赵建宜缓缓起身,一张惨白的脸毫无血色。
“好。”空洞的声音,听不出里头的情绪。
往前迈出一步,终于体力不支弯了膝盖,三宝将他扶住,
“老大。”声音都是抖着的。
“以后,就靠你了。”汗水流过赵建宜的嘴角,渗进惨白的唇里,薄薄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没了生气。
回程的车上,赵建宜坐在后座,两边坐着调查组的人员。车开了二十多分钟,赵建宜突然开口,“我想去一趟医院,他明天就手术了,我想再见一见他。”
“赵先生,这恐怕不行。”
那人低头看见赵建宜磨损的膝盖,破损的布料隐约可以看见血迹。
“在医院楼下停一会也行。”
医院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其中一扇车窗半开着,赵建宜抬着头望着许心安的楼层,灯还亮着。
此时病房里的许心安,突然睁开眼,“什么时候了?”沈司桐赶紧起身,“董事长,快十点了。”
许心安撑起身体,“扶我去窗边。”
沈司桐将他扶起来,“董事长,您慢点。”
车里的赵建宜看了一会,“走吧。”汽车启动,缓缓地驶离。
走到窗口的许心安透过玻璃向下望去,除了路灯照射下的昏暗路面什么都没有。他望着路面出了会神,随后转身。
是你来了吗?
许心安动手术的消息霸榜了各大媒体杂志的头条,后续的一切消息却被封锁了。
记者只在医院门口拍到了坐着轮椅的周娅状态不好的被人推出来,许心安的大秘沈司桐绷着一张脸,坐上汽车离开了医院。
许心安是生是死,说什么的都有,人们揣测得越来越离谱时,赵建宜因为过失杀人判刑五年的消息再次引起轩然大波。
这似乎证实了许心安身死的传言,赵建宜的靠山没了。
不久后,林永英召开记者会宣布离开Z.L集团的,由林永臻正式接管。同时期,他将担任历城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同一天,坐在轮椅上的周娅宣布正式接管周氏。
这意味着,保持着几十年不变的斓城顶级富豪圈经历了完全的洗牌。
对于许心安生死的揣测,慢慢地在人们的议论中淡去。
斓城监狱外,陈放抱着手看着垂头丧气的三宝,“还是不肯见?”三宝踢着地上的小石头,摇着头。
陈放抽着烟,“等他出来吧,我们都在想办法为他减刑。他母亲那里,你常去看看。”
“阿姨状态还不错。周小姐派了人去照顾。上次我去了,碰见了周小姐,被骂了回来。让我好好守着老大的产业等他出来。”三宝抹了一把眼泪,被打断了腿都不掉一滴泪的小混混,没了老大的庇护也必须学着成长起来。
陈放揽着三宝的肩膀,“回去吧。”
许家的墓园里,拄着拐杖的周娅捧着一束鲜花放在一块墓碑前。那里早早就站了一个人。
林永英看了看她的腿,“时间真快,一年多了,你的腿恢复得不错。”
周娅淡笑着望着他,“林董这一年多可是憔悴不少,许家那帮子人不是好相与的吧。林董有没有后悔接手烫手山芋。”
“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周娅的夹枪带棒,林永英早就习惯了。
两人之间恢复了沉默,望着墓碑。
一阵风吹过,白色的玫瑰花瓣在风中颤了颤。
“一年多了……”周娅抬头看着天,眼眶有些湿润。她吸了一口鼻子,猛地回身,抬手对着身后的林永英摆了摆,“我走了。”
“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周娅脚步一顿,“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最多不超过三年,周娅这个名字会成为整个斓城的风向标,我答应他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林永英弯腰轻轻抚摸着墓碑,“祝你早日成功。”
三年后,斓城出了不大不小的几件事。林永臻新婚不到两个月的妻子被拍到出轨某明星。陈放第三次求婚周娅不成,买醉酒吧又一次成了八卦杂志的头版。周老爷子去世,葬礼上惊现神秘人物,疑似周娅未婚夫。
还有,赵建宜出狱了。
三宝在监狱门口接到赵建宜。几年后再见,男人黑了瘦了,贴着头皮的板寸更显得五官凌厉。
三宝接过赵建宜的行李,叫了一声老大,却再也说不出别的。
赵建宜拍着他的肩膀,望着湛蓝的天空。
赵建宜回了老家,老太太老了不少,身体还不错。赵建宜跪在她跟前说了声对不起。老太太扇了他一巴掌,嘴唇抖着,抱着他哭了一场。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在老家住了三天,陈放来了陪着住了一天。第二天周娅来了,一见陈放掉头就走,陈放追出去。
每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许心安。赵建宜也不问,那栋一直要建却迟迟没有动工的房子终于开工了。
赵建宜每天站在那里看着工人从打地基开始,一点一点的有了雏形。
晚上,他待在许心安住过的房间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三宝来了好几次,催他回去,请不动。后来林永英来了,给了他一份文件,赵建宜看都没看。
他就一天天的看着房子一点一点的建起来,他在等一个人,他不知道这个人还会不会出现。
半年后,又是一个深秋。赵建宜坐在田埂上抽了一下午的烟,傍晚时分他走到村里的小池塘边。靠在桥上,望着波澜不禁的小池塘,不知道哪里游来一只小鱼,浮上来吐了一个泡泡,荡起一片涟漪。
赵建宜看着出了神。
小桥的另一头出现一个身影,“你在看什么?”
赵建宜缓缓回过身,望着不远处的身影,如一汪死水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看了那人很久,他甚至不敢说话,怕一出声那人就不见了。直到那人向前走了一步,赵建宜眼神突然亮了起来,狂喜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手里拿着什么?”赵建宜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不远处的人走到他身前,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子,“阿姨烤的红薯啊。可惜时间太久了,都凉了。”
面前的人在笑,那弯起的眼睛闪着湿意。
赵建宜眼睛发酸。在监狱里的这几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却不敢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出来后,他很努力的想睡着,能在梦里见到他也是好的。
可惜他睡不着,每天晚上他在那间卧室里寻找着那人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他甚至出现了幻觉,他经历了太多的失望,怕了。
今天,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是许心安,做个朋友好不好。”许心安笑着伸出手。
赵建宜愣了一下,随后握紧那只手,紧紧地,就怕他逃了,又不见了。
“我是赵建宜,不做朋友行不行。”
许心安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不做朋友,做爱人吧。”
赵建宜将人抱进怀里,温热的,有呼吸,是真的许心安。
“我回来了,赵建宜。”
五年三个月二十七天,他终于回到了赵建宜的身边。
“谢谢你等我。”
赵建宜捧着他依然瘦削的脸颊,“我们之间不说这两个字。”
“那换一个,我爱你。”
阴差阳错的开始,割舍不断的情缘。
缘,妙不可言,唯你而情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