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儿子?陪爸打一局。”谢柯笑着递出高尔夫球杆。
谢霜宁穿上侯秘书给的护膝,上球场跟谢柯大战三百回合。
这父子二人论性格论气质皆是两个极端,谢霜宁是清冷骄傲,谢柯就是一脸憨相,严肃的时候和蔼可亲,笑起来更像个憨憨。
谢柯说了,这孩子性格随他妈。
俩人玩了半个小时,谢柯出了一身汗,呼哧带喘的坐到凉棚底下喝水,一边用干毛巾擦汗一边说道:“老了老了,跑不动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活力,在台上又唱又跳的一点都不累。”
谢霜宁坐下藤椅,面无表情道:“叫我回来有事?”
谢柯被不软不硬的怼了一下,人有些讪哒哒的笑了笑,语气略带讨好的说:“咱爷俩儿都快半年没见了,还生气呢?”
谢霜宁淡淡道:“没有。”
谢柯松了口气。
谢霜宁板起脸道:“反对我进娱乐圈直接让侯秘书带着保镖把我绑走关起来,三天不给饭吃;一计不成又假装重病进ICU,吓得我连夜从云南赶回北京险些耽误了出道战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生气。”
“……”谢柯被怼的灰头土脸:“……爸爸也是,也是为了你好啊!什么叫不给你饭吃,抽屉里不是藏了奥利奥么!”
谢霜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谢谢您,每次说为了我好,我都会被您折磨的很惨。五岁的时候您说游泳对身体好,结果害我溺水;七岁的时候您说打篮球能长高,结果害我摔断腿;十岁的时候您说跳伞能增加自信提升勇气,结果我恐高症就是这么来的;还有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腹泻过敏甚至脱水送医,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我能平安活到现在,多亏我妈在天上保佑。”
谢柯被数落的蓬头丐面:“这,这只是个意外,爸爸也很心疼啊!”
谢霜宁心累,无话可说。
谢柯正色起来道:“进娱乐圈这事儿,你爸我到现在还是坚决反对!我是要你上剑桥,上牛津,你偏要进什么娱乐圈搞什么音乐考什么柯蒂斯,你去做明星了,家里的生意交给谁管啊?你是愁吃还是缺喝?每天练舞累成那样图什么?哦对了,还要被人骂,整天承受网络暴力,那个什么“蟹黄”的称呼,你看着就不来气?”
“这才哪到哪……”谢霜宁目光平淡,想起前世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还没全网黑呢!”
“你还想全网黑?”谢柯觉得眼前一黑。
谢霜宁更是无语,关于“蟹黄”这破事,他简直没处说理。
网友说他皇族,说他靠钱出道,他要真是凭借雅爵珠宝太子爷的身份上位,那么被骂活该,可事实证明他混这行最反对的不是黑粉,而是他亲爹!
别说砸钱送儿子出道了,不特么背后捅刀子捣乱就不错了!
谢柯:“网上这两天炒得很热闹,我闲着无聊翻了两眼,好像是你跟一个叫裴总的队友组了个什么cp?这小孩名字挺逗。”
“……不是,他叫裴舒,裴总是粉丝的爱称。”
“哦,我懂我懂,你不是也被叫谢少,宁宝什么的么!”谢柯不想在儿子面前显得太落伍,决定在这之后恶补娱乐圈相关。
“就那个cp,你们俩不是真的吧?”
谢霜宁拿着不锈钢勺的手僵了僵,几秒后才机械性的舀一勺盘中布丁,将香甜的焦糖布丁送入口中,味同嚼蜡:“您觉得呢?”
谢柯朗笑道:“肯定是假的。”
“嗯。”谢霜宁垂着眸子,眼底闪过一抹极微弱的笑,“当然是假的。”
谢柯歇的差不多了,看腕表道:“都快十二点了,今晚在家睡吧!”
谢霜宁应声,又舀了两口布丁吃。
谢柯:“小侯,你去把霜宁的房间收拾一……”
“爸,我还是回去睡吧!”谢霜宁放下餐勺起身,解释道,“我们录制团综呢,离队不好。”
谢柯心疼儿子道:“这有什么,我明早让小侯送你回去不就行了?大晚上的就别折腾了。”
“您跟侯叔有多是工作要忙,别操心我了,我真得走了。”
谢柯拗不过,只好让司机把谢霜宁送回去。
谢霜宁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或者是在舍不得什么。
相信侯秘书早跟导演组打过招呼了,就算谢霜宁今晚在外留宿也完全可以,但他还是忍不住,屁颠屁颠的回来了。
《一路同行》的录制周期只有七天,他跟裴舒同屋的时间也只有七个晚上。
暗恋的人最卑微。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傻了吧唧的飞蛾扑火,哪怕只有七天寿命也甘之如饴。
最后这四天,就当为暗恋裴舒一场画一个不算完美的句号吧。
团综结束后,桥归桥,路归路。
谢霜宁开门下车,朝司机挥手再见。
转身,走向别墅院门。
“你回来了?”
谢霜宁当场一怔。
院门口,有个少年等在那里。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戴着耳机,手里拿着本《格林童话》,面上笑容清逸而温暖。
盛夏之夜,萤火虫围绕着郁郁葱葱的爬墙虎盘旋飞舞,英俊的王子守在路灯下,满怀温柔的等待另一位王子回家。
第18章 营业
“你在这做什么?”很久以后谢霜宁想起这一幕,他不可否认自己当时很吃惊很激动。可是理智战胜了沸腾的情感,裴舒出现在这里,就不能是晚上失眠睡不着出来溜达的?凭什么就一定是等自己回家呢?
人不能自作多情,否则会自取其辱。
“等你回家啊!”裴舒说道。
谢霜宁愣住。
三秒后,他本能的朝左右巡视。
裴舒说:“这里没摄像头,导演组都睡了。”
谢霜宁恍然,所以不是营业吗?
那裴舒为何要……
“工作人员没跟你说吗,我被我爸接走,今晚可能不回来睡了。”
“说了。”裴舒合上书,摘下耳机,先一步回到院内,“但我还是觉得你会回来,就……直觉吧!”
谢霜宁面上素净淡然,内心澎湃一片。
裴舒用手机照亮谢霜宁身前的鹅卵石路:“注意脚下。”
尖锐的石子透过鞋底硌在脚心,他却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是那么的不踏实和虚浮,好像下一秒就要踩空掉落悬崖。
在伸手握上防盗门把手的那一刻,谢霜宁叫道:“裴舒。”
“嗯?”
“你是我的骑士吗?”
谢霜宁问的太直接也太突然,裴舒的表情很明显的僵了一下。随后,他摆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脸上挂起他招牌式的似笑非笑:“你猜呢?”
谢霜宁开门进屋:“我猜不是。”
裴舒半开玩笑半认真:“恭喜你,答对了。”
次日清晨,团综的录制遭遇了意外。
首先是禹航感冒了,可能是昨天玩的太疯,早上起床还好,到中午就发起高烧了,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联系甄妖娆把禹航送医院,林旭死活要跟着。
其次是老天爷使绊子,好端端的大晴天突然乌云密布,一言不合下起了大暴雨,外景是没法录了,只得推迟。
难得的休息日,姚铃铃因为个人通告出去奔波了,整个别墅就剩下谢霜宁和裴舒两个大闲人。
在团综录制之前,公司尽最大可能分别给五个人都接了个人通告,姚铃铃是一档搞笑综艺的特邀嘉宾,禹航和林旭参加《这就是舞王》的两期节目,谢霜宁是一档音综的常驻嘉宾,裴舒则在一部仙侠剧中饰演男主弟弟。
裴舒坐在一楼客厅看剧本,谢霜宁待在二楼公共书房打电话。
“禹航怎么样了?嗯……要打吊瓶吗?铃铃去电视台了,对,他最快也要晚上回来。”
“我们大概也要晚上了,医生开的吊瓶超多,最快也要四个小时才能打完……”林旭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他停顿了几秒,压低声音道,“霜宁哥,有件事儿……”
林旭从来都是学姚铃铃的样子叫他三哥三哥,一旦这么正儿八经的叫他,绝对有事发生。
谢霜宁严肃起来:“怎么了?”
“就是,感觉小航不太对劲。昨晚我起夜上厕所,发现他根本没睡觉,而是站在窗前发呆,吓死我了。”
谢霜宁:“他失眠?”
“我也问他是不是失眠,他说不是,还说自己也刚醒,绝对是在撒谎,是刚醒还是压根儿没睡我还看不出来吗?”林旭的语气既苦恼又担心,“不止昨天,前天和大前天都是这样,因为小航一直是自己住嘛,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毛病,该怎么办呀霜宁哥?”
公司给他们安排的宿舍总共有三个卧室,当初分房的时候林旭小迷弟果断选择了谢霜宁,姚铃铃和裴舒选择了另一个主卧,还剩下最后一个相对小的卧室,禹航自己住。
谢霜宁心头微微一紧:“你今天非要陪他去医院,也是因为这个?”
“嗯,经常失眠问题很严重啊,我想着要不要劝他看看医生。”
谢霜宁目光有些暗淡:“劝吧,一直失眠会发疯的。这事暂时别告诉妖姐,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了,别给禹航压力。”
“好的,霜宁哥放心,我会陪着他的。”林旭挂断电话。
上辈子录制《一路同行》,禹航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今生因为裴舒一句话,直接把林旭拨过去了。
也算是一种机缘巧合吧,希望林旭的阳光可以温暖禹航的冰。
谢霜宁把手机随意放在钢琴上,坐直身子,照着琴谱弹奏一遍,将觉得不好的地方标注出来,再做修改。
忙活了两个钟头,谢霜宁难得有些腰酸背痛,正想趴钢琴上睡一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这么快就写出来了?”
谢霜宁回头看向身穿居家服的裴舒,没有特意的妆造却丝毫不影响他帅气逼人的颜值,比起寻常那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现在更有些惬意的慵懒。
谢霜宁高冷道:“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
裴舒还以微笑:“我看看。”
他走到钢琴前,却不伸手拿乐谱,而是站在谢霜宁身后猫妖去看,这就导致他光洁的下巴距离谢霜宁的侧脸仅剩不到五厘米!
“你……”谢霜宁正要起身避让,裴舒就先他一步直起腰了,认真点评道,“是你的风格。”
这话听得谢霜宁一愣:“我什么风格?”
裴舒唇边勾起坏笑:“高逼格。”
谢霜宁:“……”
莫名其妙。
对于谢霜宁自己来说,这已经是他第三百多首原创音乐了,风格二字浑然天成,自成一脉,绝无模仿的可能性。
但对于这辈子的所有人来说,这只是他谢霜宁第三个作品而已,之前有过两首原创钢琴曲。
一个音乐界新人,初出茅庐,型还没定呢,哪来的风格?
不得不说,裴舒商业吹捧的本事真绝,上回在“有间厨房”也是,张口就说他是钢琴演奏者,彩虹屁吹得可溜了,绝绝子。
谢霜宁也不用收乐谱了,等姚铃铃他们回来直接看就行。
彼此都没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谢霜宁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话找话道:“你剧本看完了?”
裴舒耸耸肩:“烂熟于心,总共也没多少戏份。”
谢霜宁:“以后会片约接到手软,几千场戏拍到吐血的。”
裴舒:“啊?”
谢霜宁侧目看向他:“鼓励一下你。”
裴舒愣了愣,蓦地笑道:“是么,承你吉言。”
从第一眼见到裴舒开始,谢霜宁就确定这人是天生的演员。老天爷赐予了他一张一人千面的演员脸,赐予了他万夫莫敌的演技天赋,他就是为了演戏而生的。
不是TOMADO限制了他的发展,而是TOMADO困不住光芒四射的他。
“我喜欢演戏。”裴舒目光坚定,语气虽然不刚硬却很决绝,“更喜欢TOMADO。”
“队长的团魂也是感人肺腑。”谢霜宁垂下眸子,忽然有些心跳加快。
裴舒深深看着他:“五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不是吗?”
——[四月天下水军了吗?干他丫的,我们C位再差也只有我们自家人能骂,你们算干什么吃的?真当我们兔耳内兜好欺负?!]
谢霜宁心头一紧:“是。”
窗户半开,暖风徐徐,裴舒无意间抬眼,看见了落在谢霜宁发顶的毛球,情不自禁伸手去轻轻摘下来。
处于游离状态的谢霜宁猛然回神,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干什么?”
裴舒指腹间还捻着毛球,面对谢霜宁好像炸毛刺猬似的充满警惕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头上,有东西。”
谢霜宁眼神冷了下去。
搞什么?
又是这样突然袭击!上回在卧室摸头杀也是这样!
“又没有镜头在录。”谢霜宁心里莫名被一股怨气填满。
又没有镜头在录,你装什么装?
请把你那高超的演技用在别人身上好吗?
在镜头前我们是神仙爱情,在镜头后我们什么都不是!
谢霜宁越想越气,活活把自己气笑了。想想他也真是小心眼玩不起,公司要他们好好相处顺便炒cp,裴舒兢兢业业的配合,自己可倒好,入了戏痴了情还反过来怪人家负心。
人家什么时候辜负自己了?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吗?
就算后来裴舒有女朋友了又怎么样?自己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去埋怨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