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舒服还喝酒?”
别问,问就是活该。
裴舒简直冤死了,活像个被父母冤枉偷揪前桌辫子的小学生:“就两百毫升。”
谢霜宁一本正经道:“18ML酒精含量。”
裴舒哭笑不得,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丈夫在外花天酒地不听劝,妻子又气又恼又心疼。
想着想着,裴舒被自己逗笑了,快走两步跟上谢霜宁:“这就开始管我了?”
谢霜宁冷冰冰道:“没管,没空。”
裴舒笑道:“谢老师刀子嘴豆腐心,我懂。”
在谢霜宁眼中,“傲娇”等于“幼稚”,“刀子嘴豆腐心”等于“特别幼稚”,总归不是什么好词儿,至少从裴舒嘴里说出来用来形容自己是不好的。
于是他果断怼道:“少在那里想当然,你很了解我吗?”
裴舒不搭这话,自顾自的说道:“你明明就在关心我,一点都不坦诚。”
屡屡触雷,谢霜宁心底火气蹭蹭往上冒,他有种被戏耍玩弄的感觉。
明明彼此“不熟”,不了解,要不是拜公司炒cp所赐,他们根本都不稀罕搭理对方。可裴舒却装出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说他傲娇,说他不坦诚,说他口不对心。
这让谢霜宁难以接受。
不熟可以,但别不熟装熟。
更别说些暧昧不清的话来刺激他!不娶何撩?遭雷劈!
裴舒这人就是这样,他情商不低,所以就是**裸的故意挑衅。
你是直男,你对我无感,你可以肆无忌惮的营业,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肢体接触,甚至百无禁忌的说出“老婆”这种词汇,你炒cp炒的称心应手,百举百全。
可我不行,
我玩不起。
冰凉的夜风吹熄了心中的热火,剩下的只有一片冷白的死灰。
谢霜宁突然有个冲动——打电话给甄妖娆,拒绝炒cp,拒绝配合裴舒卖腐,TOMADO已经逐步走进大众视线了,大红大爆是迟早的事儿,不用再拿cp吸引眼球了!
凭他的身份如果坚决反对坚决抗议的话,甄妖娆是无法强迫他的,朱总更是拿他没辙。
他如果想跟裴舒结束这种互相折磨的关系……易如反掌。
之前TOMADO是小糊团,为了吸引路人盘他不得不跟裴舒炒cp,如今TOMADO已经小有名气,《宝藏歌王》也近在眼前,他们其实不用再捆绑了,更不用再勉强彼此了。
“裴老师倒是挺会自作多情的。”谢霜宁淡漠的目光望着前方明亮的路灯。
一片静默。
“自作多情也是种本事。”
不知过了多久,走在后面的裴舒突然说出这话,“听过吗,舔狗到最后应有尽有。”
他这话说的突然且莫名其妙,着实给谢霜宁听懵了。
二人又走了五分钟,进入小区,回到别墅。
在进门的前一秒,谢霜宁说道:“明天我去跟妖姐说。”
裴舒:“说什么?”
“结束炒cp,解绑。”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谢霜宁感觉自己说完这话,裴舒整个人僵住了,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极难接受的噩耗一样。
这让谢霜宁很奇怪很诧异,按理来说裴舒不该是一脸轻松的表示辛苦了谢谢了吗?
“公司应该不会同意吧?”裴舒的声音清晰可见的虚弱,“你也知道咱俩的cp正在势头上,粉丝磕的欢,公司喜闻乐见,白给的流量他不要?”
谢霜宁神色平淡,推门进玄关换鞋:“我出面去说,朱总不会反对。”
是,他表面上是星程传媒的签约艺人,是朱总的打工仔,可实际背后靠着的谢氏家族企业是十个朱总也惹不起的。
谢霜宁把换下来的鞋子放到鞋架上,回头一看,却发现裴舒依旧站在门口,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
谢霜宁问:“怎么不进来?”
裴舒怔了下,好像游离在外的魂魄突然回归一样,他迈步进屋,蹲下,缓慢的解鞋带,缓慢的拿出拖鞋换上。
谢霜宁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具体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大概就是——失魂落魄?
好端端的怎么就失魂落魄了?
谢霜宁犹豫再三,还是关心一下道:“你怎么了?”
裴舒没做声,过了几十秒他抬起头,面上全无血色,连嘴唇都有些发白:“没事,就是想着cp粉们要哭倒一片了吧!”
谢霜宁打开日照灯,屋内通亮。
“本来就是假的,早点认清也好。”
总比磕的真情实感要死要活,最后一方官宣女朋友轰然BE来的好吧?
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
谢霜宁绕去厨房倒水,发现裴舒还站在玄关处发呆,从回来开始这人就变得很迟钝,谢霜宁私以为是发烧导致的身体虚弱,便走去电视柜前翻找药箱。
“你凭什么觉得是假的?”
突然响起的质问声让谢霜宁一愣,他本能回头看向裴舒:“什么?”
裴舒抬手扶了把昏昏沉沉的头,苦笑道:“确实是假的,对你来说。”
谢霜宁左手感康右手矿泉水:“过来吃药。”
裴舒没动弹,谢霜宁只好朝他走过去,把水和药递到面前,伺候到嘴边:“快吃。”
裴舒任命似的笑了一下,笑容很浅很淡,微不可查。他把药接过手,却并没有吃,而是目光炯炯的盯着谢霜宁:“谢老师这么急着解绑,是有多不乐意跟我组cp?”
谢霜宁没说话,转身上楼。
裴舒固执的跟上去:“虽然我没谢老师那么辉煌闪耀的家世背景,但我的家庭条件也不算太寒碜,至于长相方面,恕我大言不惭的以为,并没有委屈小少爷你啊?”
谢霜宁开门进卧室,面无表情道:“是,队长英姿飒爽,帅瞎我了。”
“过奖过奖。”裴舒靠在门框上,唇边含着职业假笑,“所以谢老师是为了避嫌吗?怕谁谁谁吃醋之类的?”
这下轮到谢霜宁发愣了:“谁谁谁?”
“若不是为了心上人,我想不到你执意解绑的理由。”裴舒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说道,“毕竟咱们“发展”的很顺利,cp粉也很支持。”
谢霜宁真是被他这副高高在上的德性搞得没脾气:“单纯烦你行不行?”
裴舒摇头:“我这么魅力四射心驰神往,这个理由不成立。”
谢霜宁:“……”
裴舒正色起来,队长的气场瞬间拔高三米:“你真该学学老姚,有点偶像自觉,二十岁不到就交女朋友,你这是早恋!让粉丝知道了更是偶像失格,房塌的惊天地泣鬼神,不像话。”
谢霜宁:“???”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女朋友了?梦里看见的?”谢霜宁活了两辈子,头一回这么无语!这大概就是被贼喊捉贼的感受吧?明明是某人疑似交了女朋友,现在却被某人反过来恶人先告状,说自己不知检点没有偶像自觉交女朋友?
笑死少爷了!
“没有吗?”裴舒怀疑的目光狠狠审视谢霜宁。
隔空验处男!
裴队长若有所思的点头:“好吧,那既然如此你就别解绑了,自证清白嘛!”
谢霜宁:“……”
这是什么魔鬼逻辑?!
裴舒心满意足的吞下感冒药:“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整理被褥的谢霜宁猛回头瞪他:“你在叨咕什么东西?”
裴舒大口喝水,含糊不清道:“追妻真言。”
*
谢霜宁以为裴舒这感冒不严重,结果后半夜就给了他老大老大一个惊喜。
高烧不退。
对此,谢霜宁的点评是“让你嘴欠”!
污蔑自己有女朋友,遭报应了吧?
裴舒靠在床头,脑门上敷着冰袋,有气无力道:“我都病入膏肓了谢老师,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伺候到嘴边了还不好?我对我亲爹都没这么伺候,拿着。”谢霜宁递出最后一包安瑞克,裴舒脸上挂着笑,艰难吃下。
谢霜宁又从柜子里拿了两床备用棉被,一口气压到裴舒身上:“好好裹着。”
裴舒被团成了一只肉粽子,依旧谈笑风生:“据说有个活人一起躺进被窝,搂着患者的话更好保暖和发汗。”
谢霜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裴舒憋笑:“开玩笑的,我可不想传染你。”
谢霜宁把日照灯一关:“睡觉!”
冷若冰霜,雷厉风行。
让裴舒想起了初中的时候,被宿管支配的恐惧。
谢霜宁留了桌上的小台灯照亮,将灯光调至最低档,即便直视光线也不刺眼。随后他拉开椅子坐下,从抽屉里取出几本书翻看。
裴舒问了声:“你不睡觉?”
谢霜宁:“我还有功课要做,你睡你的。”
裴舒当然知道谢霜宁大晚上不睡觉写作业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床前床后照顾他这个病患,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暖,看向谢霜宁的眼神越发柔和。
时钟稳定走动,滴答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谢霜宁合上书本,情不自禁的看向床上熟睡的裴舒。
脑中思绪不受控制的乱了起来,他想到了前世组合解散那天。
TOMADO背负莫须有的污名和重重难以澄清的黑料,狼狈解散,各奔东西。
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裴舒的可能性很低很低,但这种事情急不来,他们是一个组合的队员,注定了要朝夕相处,一起吃穿一起训练一起出商务,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他等得及,也愿意体会这种细水长流日久生情的感觉。
……即便到最后都没可能,那也无妨。他们是TOMADO的一员,这种羁绊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也是“外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无论是好印象还是坏印象,他终究是以一种特殊的、无可取代的形象在裴舒心里占领一席之地,这就足够了。
万没想到,组合会解散。
唯一的牵绊被硬生生折断,这下子,他在裴舒那边可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今后会怎么样呢?他不知道。
曲终人散,劳燕分飞,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任谁都不知道。
他在公司楼下等了一晚上,最后只等到了远在机场的一通电话。
全程通话两分钟。
裴舒只说了两句话。
——“我要出国了。”
——“照顾好自己。”
这算什么?
敷衍的告别?
隐晦的拒绝?
裴舒情商高,谢霜宁不信自己的心思裴舒会猜不透,或许裴舒就是知道了,所以以这种方式含蓄的拒绝他了。
还真是温柔体贴啊!
谢霜宁自嘲一笑。
或许自己这份感情,早在那天那时那刻,跟着遍体鳞伤的组合一起破碎了吧!
所以后来电影节上撞到的一切,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谢霜宁揉了揉眉心,再回头看向裴舒的时候,发现裴舒翻了个身朝他躺着,面色因为高烧而红润,眼睛睁着。
谢霜宁:“……”
这家伙根本没睡着!
“想什么呢?闭眼睡觉。”谢霜宁揣着无名火起身,试图帮某位年仅三岁不能再多了的队长提提被子。
裴舒突然伸手钳住了他的腕骨。
滚烫的热度顺着肌肤传递而来,谢霜宁在猝不及防下打了个激灵,他正要冷声质问,忽然发现裴舒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眼神迷离,渴望,甚至透着丝谢霜宁看不懂的凄苦。
“你想解绑吗?”平淡的语气难以掩饰裴舒嗓音的沙哑。
谢霜宁心中颤抖,不由得反问:“你想吗?”
裴舒深深望着他:“不想。”
谢霜宁立即问:“为什么?”
裴舒却不回答了。
他就这么直挺挺的盯着谢霜宁看,也不说话,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可抓着谢霜宁手腕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谢霜宁感觉到了明显的疼痛,但他没作声也没挣扎,耐心的等待裴舒回话。
突然,裴舒笑了。
也不知道是梦游还是烧糊涂了,他一边笑,一边重复的叫着“小少爷”三个字。
叫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仿佛筋疲力尽的停下,一边喘着气,一边用那沙哑虚弱的嗓音说道:“明明被我用手抓着,可为什么还是离得那么远。”
“小少爷啊小少爷,玉叶金柯的小少爷。”
“遥不可及的……小少爷。”
第27章 同床共枕
“昨天不是有五星连珠吗?我跟同学带着天文望远镜上山顶上看去了, 特壮观,后来星星看完了,闲着也是闲着, 干脆顺便看日出,这一晚上给我折腾的又累又困。”姚铃铃肩膀上耷拉着外套,哈气连天。
在舞社休息极好的林旭在后面精力充沛的跟着:“你别睡太晚了,今天还要编曲呢!”
姚铃铃摆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给我充点两小时, 我能待机三天——卧槽!?”
林旭好端端走着,猝不及防前面的姚铃铃突然停下,差点把鼻子撞飞:“哎呦, 大哥你干嘛停下?”
姚铃铃站在自己卧室对面的卧室门前,目瞪狗呆。
林旭狐疑的看过去,瞪目结舌。
卧室有两张床,一张床上满员, 一张床上空的。
姚铃铃眼睛越睁越大,外套一甩,背包一丢, 连滚带爬的冲进卧室, 抱着其中之一嚎啕大哭:“宁啊, 我的宁啊!我那清清白白的宁啊!是大哥对不起你,大哥不该跑去跟同学玩, 居然让禽兽不如的衣冠禽兽对你做出禽兽不如的行为!你那可怜的小雏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