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郑惊点头打了个招呼。
“哼,”檀悦扬起下巴:“得了,别装了,又没有媒体。”
郑惊微微挑眉:“你有事吗?”
“不就一个破队长吗,还端起架子来了。”檀悦哼了一声:“其他人呢?没跟你一起来?”
“你自己打电话问呗。”郑惊不想理他。
“光杆司令。”檀悦古怪地笑了一下:“自作自受。”
郑惊听出些微妙。
檀悦坐在郑惊身旁,拿起一杯香槟,一摇一晃的:“我看你跟审计空的cp还挺火的,你也就能仗着这个了。”
如果是被正常淘汰,檀悦应该记恨的是第六名的审计空,而不是他。但檀悦这态度,只能有一种可能。
自己原本不在出道位里。这个事实他猜到过,可更深层次的东西他没有想过。
有些若隐若现的东西在郑惊脑海里渐渐清晰了,他一直拒绝去想这个可能,但现在…
郑惊缓缓抬眼,直截了当道:“你是想说,《一路同行》只是个资方搞出来的幌子,公司没指望我们的组合有什么成就,我就是个陪跑的?”
打着选秀的幌子,其实已经内定了出道位。
所谓的男团,也是父母给自己开辟的试炼场。
在资本面前,公司老老实实捧着SkyBeyond,甚至允许吃白饭。
至于郑惊,由于粉丝力量过于庞大,一不小心被投到了C位,也是这场资本游戏的意外。
其他五个人可能不会在娱乐圈久呆,不然合约不会只有三年。无论是他们父母的意思还是自己的意愿,工作自然越少越好,反正也不一定靠这个吃饭。
优渥的背景,良好的学历,玩嘛,反正有钱有闲。
郑惊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檀悦微微吃惊:“你知道呀?”
“还得多谢你。”郑惊回头,看着他道:“刚捋清。”
檀悦:“……”
郑惊胡乱抓了一个高脚杯,猛地灌了一口,然后重重放在桌子上,“咚”一声,檀悦吓了一跳。
郑惊不愿意恶意揣度别人,所以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但一旦往这方面想了,以前种种都在脑海里浮现。
怪不得他们没有工作从来不会着急。郑惊以前以为是他们心大,现在看来是不在乎。
公司并不是看不起他们才不给他们安排通告,而是担心累着几个少爷,所以才不安排通告。
就当是少爷们想体验人生疾苦吧,他们是能在人生履历上画上满意的一笔,可自己呢?自己活该被浪费三年吗?
郑惊胸中波涛翻滚,他紧紧攥着桌角,力度不断加大……
李基的敷衍,路之行和路之远的无忧无虑,简易的心不在焉,陆星的自得自乐,还有审计空…的四大皆空。
归结到底,那不都是不在乎吗!
“小惊呢?”李基左右看着,看见了沙发上的郑惊,他对身边的几个人说:“在这儿呢,在这儿。”
郑惊幽幽看向他,李基笑着介绍:“小惊啊,这是张总,这是常总,这可都是业界劳模啊,对了,还有凌老师,金曲制作人,哈哈哈哈哈…”
郑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看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小惊我知道,很优秀的,估计是下一个盛观年。”常总乐呵呵道。
李基介绍:“小惊,常总是你伯乐,他是《一路同行》的制作人。”
郑惊没有说话,不熟悉他的人以为他是腼腆,只有李基察觉了一丝不对劲,他碰了下郑惊,装作不经意道:“打招呼啊。”
这孩子,怎么回事。
另一个张总笑看着郑惊,她一抚耳边的卷发,保养得当的手拍了下郑惊的背部,用成熟知性的声音道:“是比镜头里好看啊,年轻人,加油干。”
李基看出了张总的揩油行为,他想对郑惊说些什么,最终只看向张总,笑着说:“张姐,听说你手里好几个代言呢,你看我们家小惊怎么样?”
“行啊。”张总挑眉,红唇轻启:“洛斯达是要签新的代言了,小惊有兴趣吗?”
“嗐,要什么洛斯达的代言啊,我这有个运动app的代言,”另一个不记得是什么总的抬手去摸郑惊的胸口:“小惊身材看起来蛮好…”
郑惊侧身,躲开伸过来的咸猪手。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他爸说的那句话:
“这个圈子到处都是营业绑定,协议婚姻,还有各种潜规则…你觉得凭你的小聪明能独善其身多久?”
只是他爸说错了。
他根本是连小聪明都没有。
“我不了解运动。”郑惊开口,说了在人前的第一句话。
“也撑不起洛斯达的代言。”这是第二句。
李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只是被占些小便宜,这孩子平时不挺能拎清的吗?
“抱歉,”郑惊颔首,低声道:“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李基抓住郑惊的手腕,蹙眉:“小惊。”
郑惊觉得手腕一紧,他心火陡生,拧动手腕,反手抓住李基的手腕,沉声道:“怎么?你要送我回去?”
他气场陡变,令李基惊讶一瞬,李基没见过郑惊这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27章 还能死咋的
李基跟着郑惊出来,皱眉问:“你怎么回事?”
“《一路同行》的投资方是审计空路之行他们的家里人,常总也是他们父母的熟人,对不对?”郑惊直接问。
他这样一问,李基明白了,他神色严肃:“谁跟你说的?”
“你们好像都不会直接回答别人的问题。”郑惊的语气略显讽刺。
李基语塞。
“我知道他们几个是走后门进来的,但我没想过整个节目都是幌子!连这个男团都是幌子!”
由于激动,郑惊眼眶微微泛红:“我以为,公司对我们不管不顾,是因为审计空他们营业能力太差,我还…还很自作多情地去帮他们,但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搞得我像个憨批!”
李基看他情绪激动,有些慌张地想去安抚他,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再解释…不过都是掩饰。
郑惊烦躁地抓抓头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等呼吸平稳一些,他使劲闭了下眼睛,哑声道:“…算了,你也是听上面的话。”
李基看他要走,忙问:“你去哪儿?”
郑惊不搭理他,李基又喊了一声,郑惊干脆捂住耳朵走。
李基:“……”
郑惊脱掉外套盖着脑袋,托着沉重的步子,沿着黄浦江走着,他不断回忆着从参加《一路同行》至今的事,胸口越来越闷。
突然,手机铃响起,将郑惊从那种烦闷情绪中拉了出来,郑惊恹恹地拿出手机,看来电显示是审计空。
啧!
郑惊按了静音,不去理会嗡嗡响的手机。他将无处安放的目光投到江面上,几艘游轮不紧不慢地在江面上航行,对面外滩的万国建筑群灯火通明,就像这娱乐圈群星璀璨,突然灭了一盏灯,或者亮起几盏灯,都不会有人在意。
但也许,那些灯也不在乎。
郑惊不知道站了多久,虽然说江上的风掀不起风浪,但…真挺冷的,他被冻的直吸溜鼻涕,烦闷的心情渐渐冷却下来。
等到彻底冷静,他点开手机叫车,打算回宿舍。
到达宿舍门口,郑惊看见了门口的审计空,不由得一愣。
审计空曲腿坐在行李箱上,正在打电话,等看见郑惊后,他紧蹙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然后对着手机说:“哦…不用找了,他回来了。”
郑惊:“……”
审计空挂掉电话,一动不动地看着郑惊。
郑惊被他看得发毛,只好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嗨。”
审计空沉默一瞬,开口:“宿舍门换了,指纹锁没有录入我的指纹。”
“哦对,换了有一个星期了。”郑惊走过去,伸手按在指纹识锁上。
“我刚给你打电话了。”审计空说。
“没听见。”
“所以我又打给了基哥。”
这时,门“啪嗒”开了,郑惊顿了下,应道:“哦。”
“基哥把事情告诉我了。”
“哦。”
郑惊率先走进屋里,审计空拎着行李箱跟进来。
郑惊随意地问:“你考完试了?”
“嗯。”
“考的怎么样?”
“超棒。”
郑惊正在倒水,忍不住笑了:“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审计空看着他的背影:“我还以为你会不理我。”
郑惊含了一口水,没有回身。
“说话。”审计空站在郑惊身旁。
郑惊深吐一口气,他觉得脑海里空空的,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没什么可说的。”
“说。”审计空坐下,用脚尖轻踢了下郑惊。
郑惊思索片刻,一口气道:“我一直觉得你们几个是憨批,到头来发现我自己才是憨批!”郑惊去看审计空的眼睛:“这种落差,你应该理解不了。”
“你本来就是憨批。”审计空语气如常。
郑惊惨淡地笑了一声:“可能,确实。”
审计空不知道说什么,大约过去了一分钟,也可能是三分钟,他说:“郑惊,你很优秀。”
郑惊笑着摇了下头:“这话被你说出来,我觉得更难过了。”
“……”
审计空道:“我不知道他们几个,反正我不知道这件事。”
“嗯。”郑惊的情绪从来控制的都很好。
“算了。”审计空竟有些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他拿出手机:“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回来工作…”
郑惊抬手随意抓了下,握住了审计空拿着手机的手背:“空哥,没必要。”
“我想过了,大家人生轨迹都不一样,因为我的人生轨迹而打乱你们的节奏,没这个道理。”郑惊慢吞吞地说。
审计空幽幽问:“那你呢?”
“反正合约只剩下两年。”郑惊说。
到时候大家各回各家!
分道扬镳!
再也不见!
…倒也不至于。
郑惊喝完水,往卧室里走:“早点洗洗睡吧。”
等郑惊进了卧室,审计空突然踢朝行李箱踢了一脚,拿着手机去阳台。
“喂,爸。”审计空拨通了电话。
审爸爸觉得莫名其妙,这孩子啥时候给他主动打过电话:“嗯?咋啦?”
“我之前参加那个节目你投资了?”
审爸爸顿了下:“啊…我是投资了点钱,怎么了?”
审计空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噢,你之前不是不想去学校吗?我寻思着你在家呆着也没事,刚好简家那小子想进娱乐圈,你简叔就问我你有没有意愿,我当时问你了,你不是答应了。”
审计空一直活的无欲无求的,从小到大,不管学习什么东西,还是上什么学校,都是父母帮他安排的,当时参加《一路同行》的节目,他没想过能出道,就算后来出道了,他也没有多想。
审计空很小的时候,跟着父母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场合,见的越多,他越觉得没意思,对他来说,生活轻飘飘的。周围的同龄人有很优秀的,也有很浪荡的,有雄心大志的,也有像他一样无欲无求的。
他有感觉了就编编曲,无聊了打打游戏,用早睡早起打太极来维持着自己的秩序。他不去打乱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打扰他。
郑惊刚刚说,不会因为自己的人生轨迹而打乱别人的节奏,可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五个也打乱了郑惊的节奏,虽然阴差阳错的,但审计空心里还是很别扭。
好像一直踩不到实地的他,看见了实地上的一朵花苞,他刚想凑近观察,就发现这花苞被空中的杂物挡住了阳光,开不了了。
而他还他妈是杂物之一!
审计空有些憋屈,审爸爸叫了他好几声:“喂?小空?审计空!”
“简易为什么想进娱乐圈,他不是要考什么研的吗?”审计空闷声闷气地问,他觉得简易像个憨批。
审爸爸嗐了一声:“谁知道你简叔怎么想的,阿易将来是要子承父业的,估计你简叔觉得他生活太平顺了,让他去历练历练?”
就这一点,审计空还是蛮幸运的,他父母从不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审计空是自由生长的。
“历练?”审计空哼了一声:“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没听过当猪还能历练的。”
审爸爸:“……”
“你这邪火儿。”审爸爸怀疑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审爸爸哄道:“跟爸爸说说嘛。”
想到郑惊的家庭情况和如今境地,审计空闷闷道:“老审,你好像对我没什么要求。”
“要求这个东西嘛,跟梦想一样,都得你自己来找。”审爸爸颇为通达:“这玩意儿可能出现的很早,也可能出现的很晚,你现在已经有这个意识了,说明它们正在出现。”
审计空想了想,说:“你知道我是做音乐的吧?”
“嗯,我听过你做的音乐,能给我听睡着。”
“我看你的《道德经》也能看睡着!”
来啊,父子互相伤害啊。
审爸爸哈哈笑了:“你继续说。”
“我对着一个…一个东西吧,总是很有灵感。”审计空微微有点困惑。
这样会让他见不得这个人受伤。
就像自己养在培养基里的细胞,自然不会希望它被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