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定决心要远离追星,注销了正好,一了百了。
商景加了她的微信大号,把微信上的所有钱转给柳妍妍。
柳妍妍连忙摆手:“转我钱干嘛?我微信里没有余额啊!”
商景:“请你一定收下,当做我的赔偿。”
他充大款道:“一万五对我不算什么,你收了我才不会愧疚。”
营业厅没什么人,两人十分钟就办好了注销事宜。
商景出来后,登陆邮箱,给贺绛发了一封定时邮件:银行\卡放在床头柜里,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有姑妈给的二十一万红包,全数归还。
他不是贺绛老婆,根本没资格收姑妈的钱。
退出去的时候,商景看见自己前几天给贺绛发的定时邮件,让贺绛在婚礼之前回复他,承认他是渣男。
商景:“……”
他都忘了,撤不回了,怎么有这么多丢脸的事啊!
他看了邮箱一会儿,把邮箱App也删除。
至此,最后一点联系斩断。
商景心里空落落的,和柳妍妍正式交换了手机。
柳妍妍:“你的手机我没动过,对不起,给你哥添麻烦了。”
商景:“我哥很好,不用担心。”
他拿回自己的手机,出门拦了一辆车,司机问他去哪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别墅区的地址。
“先往前开,我问一下。”
别墅区不是他的家,他暂时不想见到贺绛,也不能去伯父那里。
商景握着“陌生”的手机,尝试解锁。
输入贺绛的生日,解锁了。
他顿时委屈地掉了两滴泪。
他自己的通讯录不像追星族的备用机,里面有“妈妈”,“同学”,“老师”的分组,一共几百来号人,大部分是国外的号码。
他微信里加的人不多,但也全是不认识的同学晒的精彩一天。
往下翻了几页,他还看见他妈妈商女士晒了全家某天的晚餐。
他的过去一下子变得丰满充实,可却不如在医院看见贺绛的第一眼有安全感。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微信余额大几千,让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的商景倍感安慰。
司机:“问好去哪了吗?”
商景打开地图,随便标了个点,告诉司机:“去这里。”
出租车一路开出三环,开出六环,来到城市外的小镇。
商景下了车,沿着没有绿化的小路走,电线杆贴着很多出租信息。
他对着广告打了个电话,根据房东指示,找到一排六层小楼。
楼梯昏暗狭窄,两侧墙壁白皮脱落,最顶层的小房间没人租,一个月六百,押一付三。
房东是个老爷爷,并不喜欢网上冲浪,商景的身份证给他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认出他就是最近大火的贺绛老婆。
商景摸了一把床铺,没有灰尘,还算干净,他下楼去买了一套棉被套上,然后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房间一共八平米,放了柜子床书桌就显得拥挤。
但正合商景心意,最好再小一点,小成休眠仓那样,他往里面一躺,纷纷扰扰与他无关。
商景摆弄着手机,查找了一圈,除了密码是贺绛的生日,手机再也没有任何跟贺绛有关的信息。
他在通讯录里检索贺绛的手机号,跳出来的是三年前的通话记录。
商景倏地从床上弹起来,为什么总是三年前?
他想起来了,贺绛在提及过去的事时,几乎也都是三年前。
三年前他们或许是情侣,或许是网友,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三年他们根本没有联系了。
商景在床上打了个滚,蔫蔫地把被子盖过头。
贺绛不是渣男,相反,他还很好,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受伤男网友。
他知道贺绛对自己很好,这样一跑了之不负责任。
可是他没法面对贺绛,比庄衾那时候更没脸。
庄衾只是在网上开小号,并不妨碍到岑非诺,他可是把贺绛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而且……贺绛为什么要骗他呢。
他承认自己是个笨蛋,如果不尽早逃离,肯定会被贺绛发现拿错手机的事。
被怀疑有臆想症,和被发现脑子不好对日记内容信以为真,商景比较来比较去,觉得还是前者比较容易接受。
他连女装癖都装过了,臆想症有什么。
这个糗已经出过了。
贺绛不会苛责一个病人,但会骂他笨蛋。
商景习惯在贺绛面前当作精,作精的底气没了,站在贺绛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知道贺绛为什么骗他,为什么演技这么好,让他把一切都当真。
但是商景不敢问。
他害怕贺绛的解释。
如果贺绛说是为了不刺激失忆病人,一切都是哄他的……那还不如不知道!
如果贺绛说因为喜欢他……也不行,影帝演技太好了,他没办法判断每一句话的真假。
只有等恢复记忆了。
商景脑袋在枕头上撞了撞,怎么还不想起来!
知识是智慧的阶梯。
他打开手机,再次下单考研书籍,就当自己租了个小房子备考,还没有人来打扰他。
……
“您和目标距离十公里。”
八公里、五公里、一千米、三百米……
一百米,二十米……
三米。
三米。
商景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
一路穿过市中心,到处堵车,贺绛心急如焚,若非小红点一直没有移动过,他早就让人去赌机场和火车站了。
他在小区C8栋六楼的一扇红色铁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自己待会儿是抓到商小狗,是反手关门,还是先拖回车里带到酒店去。
他抬手敲门,胸腔里憋了一路的郁闷焦急惶恐,使得他说出口的话有些冲。
“开门。”
里面传来一点动静,好像有人隔着猫眼看了看他,随后退后几步,没声儿了。
柳妍妍从猫眼里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男人,语气不善地要她开门,顿时脑补出寻仇的血腥场面,吓得都不敢呼吸了。
怎么办,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这个人这么嚣张,是不是还踩过点,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贺绛听见里面挪动重物的声音,似乎想要搬桌子堵门。
他冷笑一声:“不开门我报警了。”
搬桌子的柳妍妍一顿:“……”
单单“开门”两个字,她可能听不出是男神的声音,这一长句出来,听不出来的都不能叫粉丝!
她从助理那儿买贺绛的手机号,被贺绛找上门了?
还要报警抓她?
她忽然想起那位包得严严实实还手机的年轻人,会不会电话号码已经被他卖给黄牛,所以趁机还她手机,现在罪名落到她头上?
柳妍妍想起对方还给自己转账一万五,膝盖一软……操,金钱交易,说不清了。
贺绛继续威胁道:“信不信我——”
话音未落,铁门打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痛哭流涕。
贺绛心底一凉。
商小狗跟人同居??一恢复记忆就来找她了?
柳妍妍:“对不起我错了不要抓我坐牢,我没有骚扰过你。我也是今天才拿到手机,是不是之前的大哥不小心给你打电话了,对不起不是我做的……”
贺绛脑海中隐隐约约闪过了什么,他镇定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口气严肃:“从头开始,交代清楚。”
柳妍妍至少从车祸开始,把故事又讲了一遍。
贺绛保持着审讯官的镇定和从容,心里翻江倒海。
他给商景的反常找了那么多合情合理的原因,从未想过拿错手机这回事。
他闭了闭眼,三年前的分手原因,再到今天这一幕,商景一次都不按常理出牌。
商景是没有脑子吗?
手机有什么他就信什么?
万一追星族手机里的老公不是他,而是其他什么人,商小狗是不是也要傻乎乎地送上门?!运气好被当成傻子赶出去,运气不好被渣男顺势养在外面当小三。
天天嘴里嚷嚷着渣男狗男人,一点戒心都没有!
贺绛简直要被商景气晕了,板着脸:“下不为例,别把生活重心放在追星上。那个拿错手机的人呢?”
柳妍妍虚弱道:“打车走了。”
贺绛:“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柳妍妍:“没有,我没动过他的手机。”
贺绛:“行,要是他再联系你,给工作室发邮件。”
柳妍妍战战兢兢地答应,送走贺绛,才后知后觉她跟男神交流了这么多。
如果是以前,她估计要高兴疯了,现在她只庆幸男神没让她坐牢。
贺绛下楼的时候,面色沉重了一百倍。
原先有定位系统,他胜券在握,只想着抓到商小狗后怎么办,而现在……商景跑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他单以为商景恢复记忆会尴尬,想不到商景没恢复记忆,还能搞个更尴尬的境地。
贺绛一时束手无策。
贺绛上了车,先问了傅亚,对方说商景换号码了,其他的事不知情。
他正打算问庄衾,商景有没有跟他联系过。毕竟庄衾跟他很好,还有共同的经历。
叮咚一声,提示有新邮件。
发件人是商景,贺绛连忙点开,差点把手机砸了。
以为还了姑妈的二十一万就万事大吉了?
贺绛猛地想起追星族说商景非要把微信里的钱都转给她。
那商景现在手里还有钱吗?
脑袋空空,两手空空,商景能去哪里?晚上该不会还要露宿街头吧?
贺绛拍了下方向盘,想报警的心都有了。
他正回想成年人报失踪的条件,目光触及中控台的手机,忍不住暗骂一声笨蛋。
他怎么忘了,商景拿回自己的手机,那他现在号码极有可能是三年前的,而不是他之前猜测的回国换手机号。
那一串号码即使删掉三年,依旧烂熟于心。
他正打算拨号,动作一顿,按灭了手机。
不能打草惊蛇,免得商小狗闻风就跑,要是再换一个手机号,得找到猴年马月。
贺绛眼睛一眯,计上心来。
他问朋友要了个没有规律的座机号,充分考虑了商景的智商,娴熟地编辑短信。
【S市海关:商先生您好,您于202*年10月7日在S市入境,被海关截留的大件包裹已于近日清关完毕,请于今天下午2:00-5:00或明天9:00-12:00,带上身证份前往海关总署领取。海关仓储紧张,请早日领取,感谢您的配合。】
第51章
商景躺在简陋的床上,看见短信眼前一亮。
大件包裹!
会不会是他从美国运回来的钢琴!
正苦恼没有钢琴可以练习的商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这一定是真的!
没有让他打钱,没有不明链接,没有退订回复T筛选智商,简简单单让他去海关领取包裹!难道海关还会骗他吗?
商景正打算出门,一拉房门,铁门啪地一下,歪斜了半扇。
他只好扶着铁门,打电话给房东叔叔,请人维修。
房东提着工具箱上来,他年轻时是木工,家里大部分器件都能自己修。
“小商啊,帮忙扶着门。”
等房东慢悠悠修完门,商景掌心全是铁锈,房东又说给他修修窗户,免得晚上风从缝隙里灌进来。
“你这被褥一看就不保暖,晚上得开空调。”
房东一个人独居,修东西爬上爬下的,商景到底不放心,就没出门,给房东当了一下午小工。
“你东西咋这么少?”
商景胡诌道:“明天快递过来。”
包裹还是明天去领取吧,今天还要去买生活用品。
“叔叔,哪个市场便宜啊?”
房东推了推老花镜,“你是不是离家出走啊?”
长得穿得像有钱人,买一床被子就耗在床上睡觉,也不找工作也不联系人。
商景:“……算是吧。”
房东火眼金睛,一看就觉得他住不久,道:“我楼下有的扫把啊什么你就不用买了,别浪费钱,以后也带不走。”
商景去了房东说的集市,先买了水壶牙刷被子棉拖等,花了两百块钱,路过一家厨具店,商景在自己做饭和出去吃饭间犹豫了下。
出去吃很贵,但他不会做饭。
算了,过几天再考虑。
他出门后,进了一家没有牌子的男装店,看了一眼吊牌价,趁导购还没来就溜了。
原来衣服这么贵啊,随便一看就是五六百起,他打算里里外外买三套,岂不是要花个四五千。
商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去贺绛家里偷衣服的可能性。
可能性为零。
他可以踩点趁贺绛不在家的时候去,但避不过小区保安。
商景拎着袋子往回走,连公交都不坐了。
他边走边捋自己的财政状况,微信里还有六千七,能坚持一段时间,还是要找工作,要租钢琴,攒学费。
除了存款,他还负债一万,欠庄衾的钱。
欠贺绛的更多。
贺绛以前说,他们就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他做饭擦地抵房租。
但这么久以来,商景一件家务都没做过。
他不是贺绛老婆,付房租是应该的。
还有贺绛给他买了一衣帽间的衣服,加起来是一笔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