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非诺解了外套坐下,折了折白衬衫的袖口,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蕴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贺绛抿了口红酒,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
杨钺夸张地举起一瓶红酒,对着岑非诺采访:“商景是谁?为什么你知道!”
岑非诺剥了颗薄荷糖,“他前男友。”
“前男友……啊。”杨钺砸吧了下嘴,差点咬到舌内侧的肉,“不是?贺绛什么时候谈过恋爱?前男友是什么?为什么你又知道是前男友了!”
岑非诺只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看他表情,猜的。”
杨钺悲愤地放下酒瓶,真想一瓶子砸过去,随便把哪个闷葫芦砸开,好好说道说道。
明明是三个人的剧情,他却没有姓名,还是不是一起出道的兄弟了!
贺绛简短道:“三年前谈的,他一直在美国,没来得及说就分了。”
杨钺从贺绛平铺直叙的语气里,嗅见了一丝“贺绛是被甩的那个”的味道。
他脱口而出:“异地恋啊,那他准备吃回头草了?”
贺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闭嘴吧。”
林琳打电话过来说明天的工作安排,贺绛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杨钺立刻坐到岑非诺身边,“快点,趁他不在,多说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岑非诺:“无可奉告。”
杨钺顿时骂骂咧咧:“你两以后喝酒自费。”
杨钺琢磨了两分钟,不气馁地揽上岑非诺的肩膀,铁了心要把他拉进八卦队伍:“咱分析一下啊,前男友回国了,贺绛把他安置在家里,自己却躲出来喝酒,这算什么啊?是犹豫吃不吃,还是对方不让吃呢?”
岑非诺:“不知道。”
杨钺:“你真烦人。”
贺绛听完电话,正好听见杨钺的揣测,嘴角扯了下。
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怕商景不自在。
贺绛你他妈的还是个情圣。
商景拟好了作精计划,贺绛已经不在家了,车库里少了一辆车,厨房里多了个阿姨在做饭。
阿姨自带食材,鲜虾鱼蟹牛肉摆满了厨房大理石台面,还已经炖起了大棒骨高汤。
一小时后,餐桌上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营养充足。
商景坐在椅子上,愉快地问:“阿姨,贺绛什么时候回来?”
去哪了,想马上开饭!
阿姨摆了摆手:“主人家的事情我不知道的,但是我今天做的是一人餐。”
商景笑容敛了下,不是滋味地问:“五菜一汤,这叫一人份?”
阿姨:“当然咧,菜不算,我只蒸了一人的米饭。”
商景慢慢地拿起筷子,挺好的,不用等贺绛吃饭,他一个人吃更开心。
过了一会儿,商景小声道:“阿姨,能不能陪我吃饭?”
阿姨本来等着商景吃完收拾碗筷,倒垃圾,才算她的任务完成,听见商景的话,连忙道:“不行的、不行的。”
商景拉开椅子:“我一个人吃不完,分你一半米饭还多呢,不要浪费,你怕被贺绛发现吗?我不告诉他。”
盛情难却,阿姨只好坐下和商景一起吃午饭。
“阿姨,你手艺真好。”商景一边吃,一边想,贺绛这直接给他找了个五星级大厨让他学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做不到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下午,商景在手机上搜索附近合适的兼职,他失忆了对这个城市还不太熟悉,看了老半天街景地图,决定明天去外面逛一逛,亲身感受一下。
说来惭愧,商景甚至想不起自己大学读了什么专业,身边没有任何信息可以提示。
不过,工作的事急不得,正规企业恐怕也不愿意招一个失忆不稳定的员工。他还是先分到贺绛的婚内财产,把脑子治好了,万事大吉。
做了一下午功课,商景脑袋有点昏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已是晚上,厨艺很好的阿姨又带食材过来做饭。
依旧很丰盛,依旧是一人份。
商景想着贺绛去哪了,不小心把自己吃撑了,干脆盘腿坐在沙发上,等贺绛回来。
晚上九点,商景脑袋一点一点,电视上播放什么完全没看进去,无聊地快睡着。
玄关处传来一声响动,商景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坐直了身体,望向玄关。
房门开合的瞬息带来一阵风,商景嗅了嗅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好啊,把受伤的老婆扔在家里不管,自己跑出去花天酒地。
不守男德!
贺绛看见沙发上聚精会神盯着自己的商景,愣了下,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眼巴巴等着主人晚归的小狗。
一喝酒,幻觉都跑出来了。
贺绛眨了下眼,再看过去,商景一脸不满,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这才正常。
商景:“你喝酒了?”
贺绛:“嗯,我去洗澡。”
看着贺绛消失在房门口,商景轻轻皱起了眉,忽然不知道自己等贺绛是干嘛。
趁机作一把吗?
可是贺绛都进去了。
这一副不欲多言急着洗澡的的样子,该不会是怕被他闻到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吧?
真的是和狐朋狗友单纯喝酒吗?娱乐圈这个大名利场可乱得很。
商景看着手机,忽然挑了下眉。他不应该傻傻等在家里,应该打电话查岗,让贺绛拍视频澄清自己!
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了标准作精的样子!
商景感到欣慰。
他一跃而起,在贺绛房门只剩下一条缝的时候,悍然抵开。
房间里,贺绛光-裸上身,手指按在皮带扣上,正准备解开,突然背后撞上一个人,差点和他一起滚到床上去。
商景借着冲撞的劲儿,抱住贺绛,使劲闻了下贺绛身上的味道。
没有其他人的香水味。
这让他很难发作。
商景:“你今天跟几个人喝酒了?”
贺绛哑着嗓子:“他们两。”
商景目光在贺绛精瘦的腰身上晃了一圈,耳垂发红,不敢再看,垂着眼,低落着嗓音:“我等你等了那么久,你喝酒都不跟我说一声?”
贺绛深吸了口气“……”这小东西能不能不要这么反复无常?
商景:“真的只是单纯喝酒吗?”
贺绛:“是。”
商景:“我不信,你把另外两个人的电话给我,我问问,不然我今晚都睡不着。”
贺绛目光幽深:“你知不知道我喝酒了?”
他现在自控力不是很好。
商景心想,废话,“知道啊,快给我电话。”
贺绛气得咬牙切齿,还敢用“睡不着”威胁他!想到商景失眠的臭毛病,万一失眠了,今晚他也不用睡了,他闭了闭眼,打开手机,“你打。”
他拿了浴袍,进了淋浴间,再跟商景待一块,他不保证不会趁人之危。
商景见他这么干脆,划开贺绛的通讯录,但不知道该打给谁。
大大的纱布脑袋,大大的问号。
显然,贺绛以为他知道该打给谁,说明这三人是固定的狐朋狗友组合。
可不能露馅了。
商景对着手机研究了一会儿,拨通了最近通话里第二个。
时间跟贺绛出门的时候差不多,估计是叫他出去的。
“喂,您好。”商景礼貌道,“今天是你跟贺绛一起喝酒了吗?”
那边好一会儿没说话,半晌,道:“对,你是他对象吗?”
声音随和里带着一点中年人特有的威严。
商景支吾着嗯了一声。
……
贺绛这个澡洗得一点也不安稳,关水的间隙,他似乎听见商景的语气不像在查岗,反倒像被谁套话。
他连忙围上浴巾,推开门,看见商景正襟危坐,抢过他的手机一看。
他爸。
第7章
商景手里一空,看见贺绛身上泡沫都没冲干净,皱眉:“不好好洗澡你干嘛呢?”
贺绛连忙捂住了收音口,心情复杂:“你跟我爸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商景承认自己在听见伯父威严的声音时,下意识答了真话,有点怂,但是看见贺绛这副隐婚被戳破恼羞成怒的样子,这一点愧疚之心立刻烟消云散。
商景:“没说啥。”
贺绛:“真没有?”
商景哼了声,他一个失忆的人能被套什么话,警惕心可强了好么,不过是问了一些贺绛生活上的事而已。他还没有趁机说坏话。
话说回来,贺绛回家跟自己父母吃饭喝点红酒,不能直说吗?那他就不用打这通电话了,掌心都流汗了好么。
怎么,怕他缠着闹着要一起去见家长啊?
贺绛看了商景两眼,察觉到他不配合的态度,一副偏要给他添堵的样子,不由揉了揉眉心。
他可以让商景打电话给岑非诺杨钺,朋友无所谓,但他父母容易当真。
商景现在这扑朔离迷的作风,没把人收拾服气了,他可是一点都不敢让父亲知道。
贺绛干脆打开手机对着他录像一段,微信发给他爸。
然后捋了把不断往下滴水的头发,在浴巾上擦了擦手,才得空打字。
——他脑子撞坏了,胡言乱语别当真……
还没打完,对面回了一条消息:
“这是儿媳的样子?”
“我和你妈对他挺满意的。”
贺绛盯着落在屏幕上的水滴,闭了闭眼,这一滴水,让他打字速度没他爸快。
这上哪说理去。
贺绛拇指抹去了这滴水,无奈地继续输入:“不是让你们看他长什么样子,看他脑袋——”
对面再次快人一步:“把受伤的媳妇留在家里,大半夜的跟谁喝酒去?我说你回家吃饭了,别露馅了。下次再犯,我们可不会给你兜底。”
贺绛破罐破摔地按灭手机,他顾忌着商景在场,不敢发语音,哪里说得过对面他妈妈语音输入。
是的,后面那段话,一看就是他妈的语气。
明天再打电话回去说明吧。
贺绛把手机扔到床上,“你……”
他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无论谈什么都像耍流氓,对于他们这段关系不太适合。
“你等着。”
商景眼珠随着贺绛的身影移动,见他进了浴室,一溜烟跑了。
傻子才等着。
真作精从不回头看爆炸。
贺绛出来的时候,意料之中商景以后跑了,他弯腰拿起桌上的手机,思量着措辞解释。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有条新鲜消息——
“小景挺聪明的,你老实点,谎言说多了人家会看出来。”
贺绛怀疑自己老眼昏花,难道不应该是“小景这孩子挺傻的,你别欺负他”???
殊不知,贺妈妈是这么分析的——
贺父先出其不意,让商景承认了自己是贺绛对象,后表明身份套商景话。
此时商景可能回过神来了,话说得漂亮,但有效信息一句没给,显然跟贺绛约定先不告诉父母。
姜还是老的辣,贺爸爸立马换了个方向,询问其贺绛最近的生活,从这里开始,商景就知无不言,比如家里请了阿姨,添置了什么东西……
一通下来,贺妈妈就觉得商景聪明,但又不绝对聪明,主要是乖巧嘴甜。
贺绛擦干了头发,去厨房拿了一盒牛奶拆了加热,倒成两杯,一杯放在商景门口的架子上。
敲了敲门:“牛奶我放门口了,记得喝。”
他站了站,不等商景出来,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贺绛有时候不明白商景的行为目的,这让他凭空产生许多自作多情的猜测。
或许商景本身也还没想清楚,刚回国,受伤了脑子一团乱地撞到他怀里,行为矛盾不考虑后果。
贺绛叹了口气,他总是说商景笨,既然自诩清醒,就应该及时给两人冷静的时间。
这对两人都好,以免三年前再重演。
翌日。
商景醒得早,一出门便看见贺绛拖着一个行李箱,正在玄关换鞋。
“钥匙在鞋柜上。”贺绛弯腰把居家鞋放回柜子里,“我去拍戏,至少半个月。”
说完,贺绛拖着行李箱,走到车库,开了另一辆车。
商景下意识跟了两步,有些反应不过来。
贺绛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出口变成了:“好好学做饭。”
哪怕学着照顾好自己。
后视镜里,贺绛看见商景穿着棉质柔软的睡衣,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细想了什么还有什么没安排到位……厨师有了,保洁有了,小北每两天上门检查生活用品短缺。
都挺好的。
于是,贺绛收回目光,专注看着前方。
半个月后,商景伤一好就会离开了吧。
商景往前走了两步,意识到贺绛的车已经开远了。
他忽然有些落寞。
可能是因为还没加上微信吧,都不能像作精一样,半小时发一条信息查岗。
贺绛不在,别墅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除了家政,一天到晚没个响动。
一早上,除了贺绛的卧室锁着门,商景进不去外,其他的地方他都无聊到熟悉透了,连贺绛放在地下室几瓶酒、书房几本书都知道。
吃好喝好睡好,问题是,口袋里没钱,愁得商景差点想把贺绛的酒拿去卖。
好在他内心还是一个高大正直的人。若非受伤了不能喝酒,他敢理直气壮地把贺绛的藏酒霍霍干净,但是偷出去卖又是另外一个性质了。